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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耳提命面

  苏晚嗤的一声笑出来,这还是贝菲第一回出去和客户沟通时她的耳提面命,没想到贝菲还记得,她伸出手去摸摸贝菲的头:“乖,姐姐下次给你买糖吃~”

  “男人腰女人头,不能乱摸的——,”贝菲一脸的义正言辞,苏晚蓦地一愣,贝菲原以为苏晚会笑着纠正她是男人头女人腰,没想到苏晚竟一脸的怅然,只是讪讪地朝她笑了笑,就回过头去了。

  “男人腰女人头,不能乱摸的——,”曾经她也这样向江上白抗议过的,小的时候大人们就喜欢摸她的头,后来江上白也是这样。常常她叽叽咕咕地说了半天,他一句话也不答,只是浅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像……好像在摸宠物狗一样,她很不满,相当不满,也义正言辞地向江上白抗议,她以为江上白又会付诸一笑的,或者嘲笑她记反了顺序,反正——她的目的只是想逗他跟她说话而已。

  没想到江上白拉起她的手,搁到自己腰上,拽着她的手狠狠地自摸了两把,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现在扯平了,”然后看着她瞬间涨红的脸,闷笑不止。

  害得她从此以后在他摸她头的时候,竟也乖乖的不敢有一句抗议,生怕他再“牺牲”自己的腰让她扯平一下。

  苏晚——你真没用你真没用,她狠狠地鄙视了自己,怎么到现在还能把这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她摸着桌上的日历,十一月十二日,星期一,她打开网页去查婺城到暹粒的航班,动作慢吞吞的,极不像她一贯干净利落的风格,票价并不贵,一周有两次航班,方圆天地的网页上就有预订机票的服务,一个恍惚,差点按了预订,这才想起来她辞职报告还没递上去呢,谁知道该定什么时候的航班?

  我这是怎么了?这几天做事怎么都魂不守舍的?

  心底一个声音悄悄地回答了自己,苏晚缓缓的转动着左手指上早已摩挲的毫无光泽的戒指,一圈一圈地转着,快到冬天了,她的手又有一丁点儿红肿的迹象,戒指一圈一圈地转着,勒的有些红痕,戒指滑过指尖,戒指内圈刻着的字迹,经年的磨损,字迹早已不可辨了,她却记得清楚,Francis,七个字母,一个一个都跟刻在她心上一样,那样清晰,那样深刻,一刀一刀的,如同她的心一样,伤痕累累。

  网页上暹粒二字,如同深不可测的黑洞一样,带着无穷的吸引力,吴哥的流光溢彩,落日黄昏,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把她的心魄给圈住,也许……也许……找到那颗属于她的千年古树,埋藏掉所有的过去,她就可以逃脱那些甜蜜的痛苦的回忆了吧?

  给自己灌下一杯温水后苏晚终于缓过神来,褪下那枚陪伴她几千个日日夜夜的戒指,缓缓放下。方非尽还没有过来,手机上他一条可怜兮兮的短信:替我准备好跌打损伤狗皮膏药吧…………

  到中午贝菲还有些活没干完,苏晚三餐是极其规律的,一点也错乱不得,只好先下楼去对面快餐店准备自行解决一下,刚刚踏出信实大厦的大门,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宾利缓缓驶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深色的车窗缓缓摇下来,一个陌生的中年面孔出现在苏晚面前,她微微疑惑,自忖并不认得这个人,中年人朝她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苏小姐,我们老板有些事想和苏小姐谈谈。”

  你们老板?

  苏晚微蹙起眉,后面的深色车窗挡住了坐在后座上的人的面孔,苏晚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那一家公司?”

  最近似乎没有什么需要她出面的客户吧?正想着的时候后面的车窗摇了下来,一张看起来有些熟悉略带沧桑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苏小姐,幸会。”

  只在脑子里回闪了一刻,苏晚就想起来了,这是昨天在鉴心明珠的日式会所,有过一面之缘的方家老爷子方维鸣。

  这么说起来也是间接的老板了,苏晚不得不收起方才片刻的不悦,微微笑道:“原来是方总,”她往身后的信实大厦瞟了一眼,向方维鸣笑道:“方少周一上午不上班的,恐怕要下午才会过来。”

  “我不是过来找非尽的,只是从附近路过而已,”方维鸣的脸上有着岁月所刻下的痕迹,如同刀刻一般清晰,却并不显得老态,反而给人一种精神矍铄的感觉:“苏小姐是准备出来吃饭的吧?正好前面有一家粤菜馆,请苏小姐赏脸吃个便饭吧。”

  方维鸣对苏晚显出了令人吃惊的客气和“关爱,”苏晚本能地想拒绝,却找不到一个理由,知道方非尽和父亲关系有些僵,她这个做小兵的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去违抗这个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黑色宾利沿着黄杨路一路开到底,是一家风味极其地道的粤菜馆,装修十分的雅致,之前坐在副驾上的那位中年人进了门和服务员报了姓氏单位,服务员就引着三个人往楼上的包厢走,苏晚脊背上一下凉起来——看来方维鸣是早定好了位子,来请君入瓮的,所谓路过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方维鸣会有什么事找她呢?苏晚暗暗在心里把方非尽从头到脚咒了一遍——她用脚指头稍微想一下,大概也能猜到方维鸣的来意了,只怕是……来者不善了。

  出于工作的需要,以及方非尽的个人私心,在种种需要女伴的场合,方非尽一定会以他对她的“救命之恩”相要挟,在拿定了她不会发脾气的尺度里,软磨硬泡地要她做他的女伴,理由看起来相当合理:“偶尔帮你的救命恩人抵挡一下狂蜂浪蝶,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其实这也是对她的格外关照,她心里不是不清楚的,方圆天地创立初期也有过一段艰难的路程,不是顶着方氏太子爷的名号就能诸事顺风顺水的,有时她也碰到过一些特别没有格调的客户,有方非尽这棵大树罩着,仍免不了吃点口头豆腐,若是没有方非尽这般虚张声势,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服务员才上来的一盘酥炸羊腩,金黄酥嫩的,方维鸣和颜悦色地指着近两寸长的羊腩块笑道:“听说婺城冬天冷,羊肉性温,益于进补,听说苏小姐工作也很辛苦,女孩子嘛更要好好注意保重身体。”

  “谢谢方总关心,”苏晚浅笑着试了一口:“这里的粤菜听说是婺城最地道的了,我没吃过最正宗的,也吃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方家祖籍是潮汕,大抵那一带的人对家乡都有着特殊的自豪感,方维鸣一听便笑了:“再正宗也比不过家乡做得好,不过……这里能做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服务员陆陆续续地又上了几道菜和点心,苏晚慢慢地试着各种点心,一边听方维鸣讲这各道菜的经典之处,等吃了七分饱,方维鸣才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听非尽说,苏小姐可是当年一起和他打江山的元老人物了,眼下方圆不日就要转手了,非尽也要回去好好做点正经事了,不知道苏小姐有什么打算?”

  苏晚略有些伤感,从方维鸣口中说出方圆天地要转手,看来是无可挽回了,五年的汗水努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也许会先给自己放个大假,再考虑以后的事。”

  方维鸣脸色微变,想起早间和顾锋寒会面时,也听顾锋寒提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和这个苏晚的事情。其实他对苏晚的事情知道的当然比顾锋寒清楚,五年前儿子头一次败家,就是为了这个女人,那时候还以为他年轻,一时糊涂,由得他在外面玩得尽兴了,自然会收心回来,比如像凌兆莘的孙子,在外面玩是一回事,经营起家里的公司一点也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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