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没做声。其实我真不看好他们俩。他们是彼此的初恋情人，多年来分分合合牵牵扯扯，年前时再次好上。我承认他长得是人模人样，但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这么多年女人多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风流浪子型，什么遇到命中注定的女人就变得痴情一说完全是那些作者编剧们的意淫好吧。

　　不多时，李铭言将我带到情语阁。上到二楼的餐厅，侍者将我们引至座位，他看着我突然就微笑起来，说，“你怎么跟个小孩似地？”我心里一个咯噔，小孩？我哪里表现的像小孩了？

　　但看着他笑，我脸上就情不自禁的挂起笑，我说，“作为名副其实的大龄女，被你这么说我心里可真高兴。”……高兴才怪！有谁愿意跟个小孩相亲啊？其实不就是将卷发扎起，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这样就幼稚了？

　　“等久了吧，之前有个饭局，临时的，但不好推。”他眼里带有歉意。

　　“没事儿啊……啊？你吃过饭啊？那你还带我来这里？”

　　“我没吃饭，就喝了点酒。”他看着我说，笑容很温和，却又透出些无奈，“做我们这行就这样，很多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

　　我听得心里一阵阵难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微笑以对。

　　李铭言面带笑容，很认真的看着我说，“你发的短信我都看到了，可收到时不是在开车就是正忙。虽然有的我没回，但都记得，不信你看……”说着他甚至从兜里掏出手机，随着清脆的解锁声，他用指节分明的手滑动着屏幕。

　　“不用不用，没关系，没事儿的，我晓得你忙。”我连连摆手，心里既感动又欣喜。原来他不是对我毫不在意啊！我都没提过短信的事儿，他居然主动解释起来。

　　偏暗的灯光将他的五官勾勒的愈发深邃，他眼神清亮，浅浅笑着，讲述工作的奔波时表情那么云淡风轻。因为喝过酒，他脸色带有红晕，当他笑起来时，我竟有种看到满世界桃夭灼灼的感觉。

　　映入我眼底的他那么好看，好看到不可思议。

　　很久以前，我总在自己所坐的角落里朝李铭言远远看去，有时候他正扭过头跟后座的数学课代表刘智慧谈笑风生。那是个跟我截然不同的女孩子，如果说郭真心是地底的泥巴，那刘智慧就是天上的云彩。她长得瘦瘦高高，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头上用彩色的头绳扎着当时很流行的牛角辫，冬天她会穿着很漂亮的毛衣，夏天穿着清凉可爱的小短裙。很多时候我会猥琐的在思想上跟她合体，如果我也是那么漂亮那么成绩好，如果我也能跟李铭言坐到一块儿，如果我也跟李铭言传绯闻传的满天飞然后在大家起哄时一脸羞涩又无辜的笑着……那种猥琐的欢乐能带来无比的满足感，让人欲罢不能。

　　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也在稀释，后来不经意想起那段脑残岁月我就纳闷自己怎么那么二呢。可是现在，这么跟李铭辉面对面坐着，听他对我一个人说话，看他对我一个人温柔的笑，我竟仿佛又回到了那种做白日梦时的快乐。只是，这次再也不会天崩地裂的梦醒吧？

　　“李铭言，你闲啊！”一个男人突然跟一阵风似地出现在我们桌前，自顾自拉开椅子，大咧咧的坐下。他抽一口手里夹着的烟，眼角余光瞟我一眼，对李铭言调侃道，“哥忙死了，你倒有空泡妞。”

　　“少扯！”李铭言笑着白他一眼，“这是郭真心，不记得了？”说完他又笑着看向我，“陈耀天，还记得吧？”

　　陈耀天……我愣愣瞅着旁边的这个男人，风流的眉眼，一脸不正经的笑，大冬天的就淡粉色衬衣配浅灰色西装，衬衣的纽扣还敞开了好几粒，领带系的歪歪斜斜的。这就是小时候那个矮矮小小贼眉鼠眼一肚子坏水让所有老师和女生都讨厌的陈耀天？

　　在我无比惊诧的看着他时他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我。

　　他吐出口烟圈，眯起的眼睛透过烟雾瞅着我。这眼神跟李铭言的亲切温和截然不同，看似散漫却又莫名的有压迫感，让人浑身不自在。

　　“小猪？”他突然凑过来，我吓的猛然往后一缩。“哈哈哈……”他突然就笑起来，坐回到椅子上笑的前俯后仰乐不可支。他笑着转头看向李铭言，边笑边说，“你小子行啊，这丫头也被你拎出来了，我都没找到，还当她消失了，哈哈……”笑着笑着，他低下头弹去手中香烟上的烟灰，突然就沉默了。李铭言也没说话。我更不知道说什么。莫名的，气氛突然就陷入诡异的静默中。

　　过了很久，陈耀天才抬起头，面对着李铭言，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玩。”然后就站起身走了。临走他也没看我一眼或是说句道别的话。

　　怎么着我们也是以前的老同学啊，就是有点过节也不至于这样吧？我有这么讨人嫌啊？

　　看着他翩然而去的背影，我实在无法把这个高大英俊虽然一脸不正经但绝对称得上风流倜傥的男人跟小时候那个猥琐窝囊的坏小子联系到一起。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算是深刻领教了。

　　“看起来那么不踏实，怕是没女人敢跟他过日子吧。” 我感叹道。

　　李铭言笑笑，“他有十一个老婆，处的相安无事。”

　　“噗——”我正送入嘴里的一口饮料喷了出来，我缓了缓呛住的喉咙，好半天才能平缓的说，“这……这也行啊？他不怕犯重婚罪？”

　　“又没领证，玩呗。”

　　“这什么作风啊！”我简直是叹为观止，他还真把自己当古代皇帝了啊！“你怎么也不劝劝？”

　　李铭言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了笑，“我只是个生意人。”他用带笑的眼睛看着我说，“利益才是我的首要考虑。至于其他，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腾起的热气染上他的瞳孔，晕出一个令我看不真切的世界。

　　吃完后，李铭言喊来服务员买单，我这才发现他点的东西几乎都没动。

　　我们刚走到门口，正巧姐姐和她男朋友由楼上的KTV下来。我觉得李铭言应该是累了，还是不要麻烦他送，跟姐姐一道回家吧。可是看着他在前方大步流星的背影，我竟又忍不住跟在他身后走去。我问他，“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他失笑出声，“你告诉我不就知道了！”那边姐姐和武曦同时笑开，我窘的一声不吭的跟着李铭言溜上了车。

　　车上他没有多说话，我怕影响他驾驶也没有说话。

　　“我们结婚怎么样？”沉默的空气里他突然扔来一句，语气随意而淡定，就像是在说我们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可那话无疑是在我这儿投了枚重磅弹啊，我被炸的久久回不了神，良久，怔怔的说，“目前，我们接触不多，结婚那个什么……还真不好说……那个，我们可以从恋爱先开始……”

　　如果他问恋爱怎么样，我肯定会说好啊好啊鼓掌欢迎，可是这恋爱都还没开始就问结婚怎么样，我怎么觉着这顺序太不对头吧。

　　他笑了笑，“我就说说。”

　　那……先恋爱的事儿……我故意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看他，但他彻底沉默了，似乎已经在思考别的事情。我又不好意思问出来，只得憋着自己去努力消化了。憋着憋着我真恨不得说句，“我们结婚简直就天造地设，结吧结吧。”搞错顺序总比捞不到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