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喂，你放开我！”我对陈耀天低声咬牙道，“别玩了行不行！”

　　“没我教你，你进不了球。”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小猪，你应该有集体荣誉感。”

　　“真心，玩累了吧。”李铭言的声音突然凭空响起。天哪，他是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怕什么来什么啊！

　　我心下一抖，僵硬的转过头。他玉树临风的站在一旁，朝我伸出手，笑，“来，我送你回去。”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在我和陈耀天都猝不及防间猛地将我拉出。我一头扑进他怀里。

　　我有些仓皇的看着李铭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的情况。他的表情依然是温和而淡然，如果不是他的手还攥着我的手腕，我几乎要认为刚刚那把我拉过来的行为只是我的个人幻觉。

　　李铭言像哄小孩般伸手揉了揉我的发丝，温柔的笑道，“走吧。”

　　“大家继续玩，我们先走了。”他和其他人打着招呼。

　　“还没玩就走？”一边传来陈耀天凉凉的声音。“我们赌一局怎么样。”

　　“不玩了。我先送她回家。”李铭言客气的回应，说着牵起我的手就走。

　　陈耀天点燃一支烟，坐到球台上，吞云吐雾间一副鄙视又嘲讽的模样儿看着李铭言，笑笑，“怎么，怕输啊？”

　　李铭言停住步，转过身，淡淡的微笑，“你想怎么赌？”

　　“你赢了带郭真心走。你输了，她就得留下来陪大爷我玩。”他笑的一脸痞气，顺手从侍者递上的托盘里端过酒杯，自顾自的喝上一口，神情嚣张极了，像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种赌法不好吧？”李铭言笑笑，表情无波无澜，“真心的事儿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她的事，我决定。” 陈耀天勾起轻蔑的弧度，“因为我会赢你。”

　　“试试看就知道了。”李铭言信步上前，浅淡的笑容下是一脸笃定。

　　台球厅里的气氛不知何时紧绷了起来，喧哗声私语声都没了，只有李铭言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步步前行的脚步声。

　　“哟，看着不声不响的郭真心，都成红颜祸水了。”刘智慧突然笑着说，打破了宁静的空气，话里别有一股子酸味蔓延开来。

　　球童已经把球摆好，两人分别拿起杆子。

　　我很是窘迫，默默的站在李铭言身后。看着这事儿似乎是跟我有关，可我明明是最无关紧要的，而且连发言权都没有。每当有探究的目光朝我射来，我就浑身一阵不自在。

　　一直以来，我习惯了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习惯了做个安分的观众。现在突然要把我变成主角，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适应。我除了尴尬就是无措，完全没体会到曾经暗自欣羡其他女孩子时的那种开心与偷乐。更让我觉得难堪的是，有的人脸上分明写着，这两男人是不是瞎了眼。

　　陈耀天让李铭言率先发球，他的姿势标准极了，也优美极了。出杆，发出沉稳的撞击声，台球四处滚撞，一下子就进入了五六个。四周响起掌声。他继续出杆，再度击中。继续，又中。他垂下的发丝挡在眉间，素来温润的眼神里露出锐利的锋芒。我从没见过李铭言这么专注而犀利的神情。仿佛是最残忍冷酷的猎人，对看中的猎物势在必得。

　　眼看着他的半色球都快进完了，终于轮到陈耀天出杆。“天哥露一手！”“天哥加油……”还没开打，已经有人为他喝彩。李铭言起身，眉宇间锋芒敛尽，依然笑得那么温文，优雅的退站到一边。

　　陈耀天俯身击球，神情看着漫不经心，却连发连中。他接连打个没完，有时同进双球，有时同进三秋，没一会儿，他的全色球比李铭言的半色球剩的还少。围观的人越来越激动，我却看的越来越紧张。千万不能被他后来居上赢了啊！

　　“不进不进不进不进……”我默默的在口中念咒，死死盯着滚动的球，试图用意念干扰球的方向。

　　陈耀天瞟我一眼，眼神冷得我一哆嗦。

　　可惜球不遂我愿，稳当当的滚进洞里。陈耀天再度出杆时，我紧盯着他的手，继续念咒，“不进不进不进不进千万不要进一定不会进……”

　　这一杆他还真没进球。他起身，瞟向我的眼神更冷了，冷的我如陷冰窟。

　　又到李铭言了，我努力漠视那道射来的目光，只跟在他身边团团转，捏紧拳头为他低声呐喊，“……加油！加油！”李铭言别过脑袋，朝我抚慰般的温柔一笑。他连出几杆，全都一击即中。我情绪大振，觉得我们是赢定了！

　　“不玩了！”陈耀天突然把杆子往球台上一甩，因为力度过大，其他的几个球顿时被撞得滚落地面，一颗弹出的球迅猛的由我身侧擦过，还好我躲得及时。陈耀天的脸色难看极了，整个台球厅都被他的气压笼罩的仿佛成了禁区。他一甩手，转身走人。

　　看着他负气离去的背影，我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了，就跟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地。一个男人在一旁低声说，“耀天这是怎么了，以前没这么情绪啊……”

　　李铭言揽过我的肩，若无其事的笑着，“我送你回去吧。”

　　“铭言，你把我带来，也得负责把我送回去啊。”刘智慧上前一步。

　　“好。”李铭言温和的笑着，我心里一阵不舒服，他又说，“我喊司机过来送你。”他掏出电话，拨通，“喂，小王，马上到塞纳河来，给我送个人。”

　　“一起下去？”他回过头询问刘智慧。

　　刘智慧隐隐有些不高兴，但没过分表露，依然笑靥如花，“真是劳烦我们李总了。”

　　李铭言牵着我的手下楼，没一会儿他的司机开着车来了，那辆车我很有印象，最初他到机场接我时开的奥迪Q7。刘智慧上车前，定定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屈身进入车里。

　　我和李铭言上车后，我随口感叹句，“一辆辆的换车，分明就眼馋我们小老百姓。”他笑笑，“等你考到驾照我送你一辆车。”“啊？不是吧！你说真的啊？这么好？！”“嗯。”他笑着点头，“奇瑞QQ，怎么样？”“……小气！”“哈哈……嫁给我随便你买。”悦耳的笑声在车内响起。

　　他伸过手来，抓住我的手。我以为他是要说什么，但他只一直这么握着我的手。

　　到了家门口，他放开手，停车熄火。

　　“嗯，我回去了。晚安。”正准备下车，他突然看向自己那边的窗外，说，“你看谁来了。”我扭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蓦然，他回首吻住了我的唇。我心里顿时一阵砰砰乱跳！

　　……这家伙，居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紧张的心脏都快蹦出来了，他却好像没有停的意思。他一手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托着我的脸庞。在我惶然不知所措间，舌头伸进了我口中。

　　这……这……接吻……他……他在跟我接吻啊……

　　我心里激动的一阵七上八下，舌头却跟打结了似地僵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手臂将我越搂越紧，舌头缠着我的舌，吮吸的力道大的令我有些生疼。唇舌辗转间他灼热的呼吸直往我脸上扑。在这幽暗密闭的狭小空间里，我又激动又哆嗦又有些畏惧，丝丝黏液由我们纠缠交错的唇间滑下，我呼吸艰难，全然不知所措。我甚至觉得此刻吻着我的李铭言，不像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他了。

　　胸前传来一阵燥热……天哪，他什么时候把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还好他只是隔着内衣在抚摸。但那一阵阵直逼而来的异样感都让我战栗不已。我刚想拉开他的手，他突然把我的内衣往上一推，大掌直接握住弹出的柔软。呼吸蓦然加剧，又酥又麻的感觉令我无意识的嘤咛出声，浑身燥热不堪。“你别……别这样……”他的嘴巴在我肩膀某处反复啃着。我瘫在座椅上，喘息着推阻他的手。

　　……难道谈恋爱就是这样吗？其他男人对自己的女朋友也是这样？

　　天哪……我好像尿裤子了……

　　“……你别……别这样……好不好……”我颤颤巍巍的说，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

　　如果谈恋爱这是这样，我的阻止会不会扫他的兴？可是这样子，真的让人受不了啊。尤其对方是李铭言，他怎么能做这么猥琐的事。这完全不是他的君子之风啊。

　　我的脸火烧火燎的红，浑身战栗不止。这么有侵略性的他，太陌生太可怕了。

　　当他放开我后，我埋下头，咬着唇一声不吭，脑袋都快钻进车底了。

　　他轻轻托起我的脸庞，一对上他的眼睛，我更加不好意思，一张脸跟充血似地红的止都止不住，眼角蕴着的泪突然就滚了下来。

　　他的手指轻刮着我的脸庞，拂去我落下的泪滴，低笑的声音带着些****残留的沙哑，“第一次见你这么害羞的小孩。”

　　我咬住唇，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越落越多。我赶忙擦去，窘迫的想要避开他的目光，结结巴巴的终于憋出了一句带哭腔的话， “我……我不是小孩……”

　　“嗯。”他凑到我耳边，刻意压低声音，轻声说，“你的身体不是小孩。”

　　我的脸憋得爆红！

　　李铭言明明是个帅气温和的好男人，怎么突然间看着那么坏啊！

　　他愉悦的低笑着，伸手揽过我的肩，轻轻吻上我的额头，柔声道，“你真的很动人。”

　　我觉得我这辈子所有的窘迫都快在今晚用尽了。我已经完全不知道拿什么表情应对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他送我下车，一路上我一直埋着脑袋，一声不吭。

　　“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么对你？”到了我家门口，他停住步，问我。

　　良久，他既不走也不说话，似乎就等着我的回答。眼见避不了这个问题，我在心里反复酝酿，然后回应，“我觉得……那个谈恋爱……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牵牵手……聊聊天……谈谈心……抱一抱……情到浓时，嘴唇也可以亲亲……这个……我觉得是那样的……感觉很美好很温暖……可是，刚刚……我们……我们就像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哈哈……”李铭言突然笑出声来，模样忍俊不禁，又带些无奈，他打趣的看着我，“你不会还停留在小学生谈恋爱的阶段吧？”

　　“…………”什么叫小学生谈恋爱啊！

　　“看来我得为我的小女友进阶。”

　　“……”

　　“这周末有安排吗？”

　　“……没。”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会有那么多安排啊。

　　“好。等我约你。”他笑着道。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起初的激荡过去，脑子似乎越来越混乱。

　　脑海中一会儿是李铭言柔情款款的眼神，一会儿又是陈耀天负气离去的背影……一会儿是李铭言温文尔雅的笑，一会儿又是陈耀天满面悲伤的表情……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两张不同的脸孔在我脑海中反复交错，搅得我头疼。

　　不知何时，我在疲惫中睡去了。

　　“喂，呆子！唱个歌儿来听。”小男孩一敲她的桌子，命令道。

　　“谁是呆子啊！”小女孩不服气的回嘴。

　　“除了你这笨猪还谁。就知道发愣，瞧你那猪头猪脑的呆样儿吧。”

　　“……”她说不过他，又不敢骂他，只有扭过头不理他。

　　“喂，唱歌！”他突然拽上她的头发。

　　“不唱。”她厌烦的避开。

　　“你敢？”他加重语气威胁。

　　“……就不唱。”她有些畏缩的偷瞄着他生气的表情。

　　“玩邪了你！再说一遍试试？”他瞪着凶恶的眼神，朝他吼道。

　　“……我唱，还不行嘛……”她委屈的低下头，垂着脑袋哼起之前刚在音乐课上学的歌，眼泪差点就要啪嗒啪嗒往下掉了。

　　“猪，明天给我带个算术本来。”他翻着书包，突然对她下命令。

　　“你自己不知道买啊？”她小声反驳。

　　“你给我买。”他的语气和神情都很是理所当然。

　　“……凭什么啊！”她不甘的嘟囔。妈妈每天给她的零花钱就那么点，为什么要被他花掉。她还想攒钱给漂亮的芭比娃娃买小衣服呢。

　　“就凭你不想欠揍！买不买？”他抡起拳头在她眼前直晃。

　　“……放学就去……”她扭过头，心里默默想着，为了安身保命，只有先让着这恶霸，下周再给自己的宝贝女儿买衣服了。

　　“欸，你的手怎么白乎乎的，还有四个洞呢。”美术课上，他不画图，却一直盯着她，好奇的问道，甚至拿铅笔往那洞洞里戳去。

　　“你别戳……”她赶紧缩手，“我怎么知道……”

　　“看着挺好玩的。”他兴致盎然的盯着她的手瞧。

　　“……不好玩。”她赶紧把双手收起来，夹在双腿间，警惕的盯着他。

　　“让我捏一捏行不？”他讨好的看着她。

　　“……不行！”她缩的更紧了。

　　“敢说不行？把手伸出来！”他朝她吼道。

　　“不……”

　　“真玩邪了！欠揍是不是！”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使用蛮力把她的手给抽了出来。

　　“不准哭！”眼见他快掉豆子，他一声呵斥，吓得她一个哆嗦，马上咬紧了唇。

　　她看着自己的手被他一双又黑又粗糙的大手反复的捏来搓去的玩，眼泪滚滚而落，却又不敢哭出声，只有一边抽气一边掉眼泪的闷闷哭着。

　　他突然低下头，一口咬上她的手，嘿嘿直笑，“肉呼呼，软绵绵……真好玩……”

　　她的眼泪顿时掉得更多了，哽咽的说，“……我还要写字……要画画……”

　　为什么她长得高就得坐在后面……为什么她要跟最厌的人同桌……为什么他们是坐在这么个老师根本看也不看管也不管的角落里……

　　为什么偏偏就是她这么可怜这么倒霉这么悲惨……

　　当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我。

　　一双带有忧伤的眼睛……

　　猛地睁大眼，一双漂亮的瞳眸倒映而来。

　　所有睡意在瞬间消散，我由床上弹起，直往后缩，语无伦次的指着他道，“你……你怎么在我房里……”

　　坐在床头的陈耀天牵起一抹笑。晨光由窗户透进来，洒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的脸很漂亮，脸色却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