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1）

　　开元二十六年二月二十日，大唐贞顺皇后葬于敬陵。

　　那天细雨纷飞，大队人马慢慢地前进着。李隆基阴沉着脸，看不出他的心情是悲伤，是痛苦亦或是别的感受。雨打在他的脸上，细细地布满了整张脸，而他也无心去拭，任由着他们在脸上蔓延。他突然把目光调向我，正好与我对视。我的心突突地跳了两下，连忙把脸转向别处。

　　仪式极别复杂，我跟着李瑁做着种种礼仪。直到天色渐暗，我们才回了府。

　　回到府中，瑁显得很不开心。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直以为李隆基是爱他的母亲的，所以他相信李隆基会封他为太子，可是却没有！

　　“瑁，你也别太伤心了，惠妃娘娘去世皇上肯定很伤心了，他也是一个男人，和普通人无异。但是，他却不能表现出伤心、痛苦，他比任何人都不容易。眼下，你又怎么能要求他去想太子之事呢！”我温柔地对他说。

　　“妍儿，我……”他痛苦地看着我。

　　“我知道，惠妃突然离开，你也很伤心。可是，逝者已安，我们要学着放开，至少惠妃是带着皇后的名义下葬的，这她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呀！”李隆基对惠妃也算是有心了。如果没有用情之深，也不至于如此费尽心思。

　　“妍儿，我果然是三生有幸，才能娶到你，”瑁把我拥入怀中，“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等父皇心情好点，可能他就会着手此事了。”瑁的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可能吧！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我扶着他进房休息。

　　我并不知道这位唐明皇会立谁为太子，今天所说的一切，只是为了安慰瑁。瑁，你也别怪我，唐朝的历史，我知道的都已经上演完毕，太子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别人。

　　从此，瑁便时不时地让宫里的人去打听消息。

　　自从惠妃死后，李隆基的心情一直没有好起来。其实对于太子之争，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也有大臣上奏，大多都是想立瑁为太子。虽然在感情上他是喜欢瑁的，可是他又觉得瑁没有立过什么功，立这样一个人为太子，别人会信服吗？而对于别的皇子，他也是犹豫不决。他深知前几代因储君问题而引起的政乱，这就是他一直没有立太子的原因，也是心情一直不好的原因。

　　李隆基时常一个人坐在御书房中沉思，这些日子，陪着他的只有一个人——大内总管、官左监门将军的高力士。

　　当年李隆基还是临淄王时，高力士就已经是他的内侍了，他对李隆基忠心耿耿。当年，李隆基发动政变，高力士立了不小的功。在李隆基身边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来不玩弄权术，过于是非，这也是李隆基喜爱他的原因。

　　高力士端着茶水走进御书房，看着李隆基焦心的样子，他心里自然明白，李隆基一是因为太子之事而烦，另则是为惠妃之死和另一个女子而烦。李隆基对寿王妃的感情他是知道的。他笑了笑，递上茶水。

　　这一夜高力士与李隆基秉烛长谈。窗纸上，烛光闪烁，两个人影清晰地印在上头，时而轻笑，时而蹙眉。谁也不知道这一夜他们谈了些什么，只知道李隆基没过多久便下诏书立了太子。

　　六月初，李隆基宣布了诏书：立忠王李玙为太子。

　　瑁听到消息时，正在府中与我开心地说笑，当听到这个消息时，瑁整个人呆若木鸡。他没有想到，这么久了，他一直以为他的父皇是爱他的母后的，并会因此立他为太子。可是，没有，一切都没有了！

　　我从后面抱着他，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他。李隆基如此做，确实是很明智的，长子为第一继承人，这无论是在皇家还是在普通百姓家都是如此。无论是百官还是皇子们，都无话可说。

　　“瑁，既然如此，就放开心去接受吧，其实我们并没有失去什么呀。”我怕他会想不开。

　　“可是，我不甘心呀！我一直相信他会立我为太子，我一直觉得他是爱母后的，原来都不是！”瑁有些失控了，他竟然称他的父皇为“他”！

　　“瑁，皇上没有立你做太子，并不代表他不爱惠妃，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的，”这个男人，竟然否认了李隆基对他母亲的感情，“如果他不爱惠妃，就不会追封她为皇后了。”

　　“可是，他并没有立我为太子不是吗？”瑁转过身，看着我的眼。而我从那双如星子般的眼眸里面，看到的是憎恨。他竟然因此而憎恨他的父亲！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太子之位真的那么重要吗？真的胜过一切吗？”我直直地看着他，眼里写明了生气。

　　他却没有退步：“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你是从一千年之后来的却对我一点儿帮助也没有！”说完便甩开袖子走人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

　　我呆了，他刚才说什么？我是妇道人家？我对他没有帮助？原来如此！李瑁啊李瑁，你当真让我失望呀！那句“三生有幸”还在我耳边的呀！

　　我倔强地不让泪流下来，我对自己说：不值得，他不配拥有我的眼泪。

　　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凉亭里，我的心里还存有一点儿希望，希望瑁会来安慰我，和我道歉。可是没有！夜已深，虽然现在入夏了，但还是有点凉。坐了很久，我便起身回房，我才不会一个人傻坐在这里一个晚上，他在里面舒服地睡，而我在这里受罪。我去了小翠的房间，今晚，只有和她挤一个晚上了。

　　“小姐！”小翠开门看到我，吓了一跳。

　　我进屋便走到床边坐下，看了看小翠的房间。虽然布置是简单了一些，但还算可以，该有的都有了。

　　“翠儿，今晚我在你这里睡，你不介意吧？”说着，我走到镜子前，让小翠帮我卸下头饰。

　　翠走到我身边，“小姐，是和王爷不愉快了吗？”

　　我没有说话，是累了，心累了。瑁今天的态度，是我没有想到的，更是让我失望的。

　　就这样，我和翠儿挤在一张床上睡的。可能是晚上睡太晚了，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了。睁开眼，却看到瑁那张俊美的脸，我没有理他，直接下床，让小翠帮我梳洗。瑁想和我说话，可是我理也不理他。别看我平时对你好，别看我平时没有什么脾气，我发火的时候，就是天皇老子我也不怕！梳洗好了，我从瑁的身旁经过，走到外面。瑁也跟着我出来了，一路上，他一直想和我说话。但是，我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翠儿，我饿了，你去给我拿点吃的好吗？”我对身旁的小翠说着，用余光看到瑁的表情很阴沉。这么点委屈就受不了了，难怪做不了大事。

　　小翠去帮我拿点心了，我便走到亭子里。今天没有太阳，天阴沉沉的，就好像我此时的心情一样。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我口气冷冷的，没有任何感情。

　　“妍儿，别这样好吗？”他口气中带着些许的哀求。

　　我笑笑：“那你希望我怎么样？还如平时一样笑语嫣然吗？”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刹那间便不见了，又换回了冷冷的一张脸，“对不起，我做不到！”

　　“妍儿，我错了，好吗？”他把我身子扳正，让我正视着他。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眼里露出了我的失望。

　　“妍儿，我怎么做，你才会不这样对我？”他焦急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