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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清晨的皇城静悄悄的,龙日宫里几乎一夜未熄的灯火终于熄灭了。轩辕擎天坐在龙椅上,等待着众人的回报,但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失望。

  天亮了,派出去的人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遍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整夜未眠的擎天,心也一直沉到了谷底。

  她一定是出事了,否则她不会一声不吭地消失掉。无敌门的人也加入了找寻的队伍,如果集合两边的力量都找不到她的话,那掳走她的只剩下一个人、一个伤透了他的心的人。

  将自己的脸埋入冷水中,冰冷的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轩辕昊天手里已经掌握了一部分兵权,朝中的大臣们有许多都是他的人,如今看来他只能硬碰硬了。

  “皇上,为了您的身子,您还是吃些东西吧。”一道清丽的人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粥来到他的面前。

  “是你?”擎天意外地看着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分明是淑妃秋萍,只是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做这些下人的事呢。

  “是我,皇上。臣妾想通了,与其在宫中守着一个空名,还不如出宫去,也许宫外会有真正适合我的人在等我。这碗莲子粥是我亲手熬的,您把它喝下去,也不枉臣妾爱您一场。”

  她说得情真意切,本来就对她有一丝愧疚的擎天接过了碗,“谢谢。”他对她点了点头,将这碗粥喝了下去。

  秋萍看着他喝下粥,唇角慢慢地向上弯起,笑得是那样诡异。擎天抬起头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这种表情。“你……”擎天只说出这一个字,一股如同火热般的感觉便从喉咙中升起,“茯苓……”低喃着茯苓的名字,他慢慢地倒下。

  刚刚过了辰时,人数超过千人的兵马便包围了瑞王府,一位身着银甲的将军敲开了瑞王府沉重的朱门。

  “你们这是……”守门人刚刚说出这几个字,便被推开。来人长驱直入,直奔龙吟苑。

  外面吵杂的声音惊动了刚刚用过早膳,正在一起喝茶的一家四口人。

  “闻天,出什么事了?”瑞王妃水月站起身来,自她入了王府,从没看过有人敢这样直闯龙吟苑的。

  “没事,照看好两个孩子。”闻天轻吻她的眉心后,又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霁儿,照顾好娘和妹妹,知道吗?”

  “嗯。”轩辕霁像是小大人般点了点头,轩辕雪也完全没了过去的调皮之色,两个孩子都敏感地意识到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在交待完这些之后,他推开门,走入早已经被重重包围的庭院中。他一出现,原本还耀武扬威的御林军,通通没了声音。

  “轩辕闻天,你指使他人谋害皇上,还不赶快伏法!”那位身着银甲的将军冷冷地说道。

  “原来是御林军的郑参将,你说本王谋害皇上,不知有什么凭据?”闻天一双鹰眼闪烁着寒光,照他这么说来,皇上怕是已经出事了。

  “哼,就在半个时辰前,淑妃秋萍下毒谋害皇上。幸亏皇上洪福齐天,只是昏迷而已。不过淑妃已经招认,你是这一切的主谋,就连上次有人污蔑皇上是来历不明的野种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哦?是吗?”对于这一点他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只是奇怪一向警觉的皇上为什么会这样轻易地着了道。

  “来人,把他给我绑了!”身着银甲的将军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吞了吞口水,他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上前。

  “不用了,我跟你们走。”闻天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这样的一个胆小鬼也敢学人家造反,实在是可笑。

  “闻天!”水月从房里冲了出来。

  “我不会有事的,乖乖地在家里等我。”他的脸色转柔,轻声对水月说道。

  “嗯,我等你。”水月搂住两个孩子,含泪点头。

  “走吧。”闻天转过头,率先走了出去,呆愣的郑将军随后跟了上去。

  在瑞王府出事的同时,康王府也同样被包围了,只不过那些人并没有走进去抓人罢了。一些朝中要员的府邸也同时出了事,在更早以前,太后所居的凤栖宫,也已经被人控制了起来。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原本守卫在各家王府和皇宫的龙影卫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不过对于初尝胜果的轩辕胜来讲,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嫂嫂,我们好久不见了。”他得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当年的敌手东方仪示威。

  “是你,原来你还活着?”东方仪冷哼一声,她真的很意外主导这一切的竟然是轩辕胜。当年他为了得到皇位,几次谋害先皇,但都被先皇识破,到最后才被忍无可忍的先皇贬为庶人。

  自那以后,他几十年没有任何消息,没想到却是躲起来准备卷土重来。东方仪实在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干脆杀了他而永绝后患。

  “我当然还活着,不过这都要感谢我那仁慈的哥哥,是他网开一面把我贬为庶人,我才拣回了一条性命。”嘴上虽这么说,但轩辕胜的脸上可没有丝毫的感激。

  “好了,叙旧时间过了,你到底要怎样,直接说出来吧。”东方仪理了理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有礼地说道。

  “好,真不愧是女中豪杰。我要你拟一道诏书,说明当今天子被瑞王轩辕闻天所害,虽暂无性命之忧,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你这个太后决定,将皇位禅让给我这个皇叔。”轩辕胜眉飞色舞地说道。

  “你做梦!”东方仪斥道。

  “我做梦?也许我是在做梦,那我就说几件实实在在的事情吧,你那个皇帝儿子若是没我的解药,怕是连一天都活不过去。你倚重的轩辕闻天如今已经是我的阶下囚,还有你的那个奸夫唐子敬也在我的手里。如果你胆敢和我对着干,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你这个无耻的小人!擎天和闻天都是你的侄子,你如果敢碰他们的话,列祖列宗都会从坟墓里爬出来要你的狗命!”

  “好,骂得好,没想到一向高贵的你也会骂人!列祖列宗?他们最对不起的就是我!什么真龙天子,全******是放屁!”东方胜情绪激动地说道,满头的白发被风吹得四散,他整个人像是一头发狂的野狗,“东方仪,我给你三天时间。过了这三天,你如果还是不答应的话,我就一天杀一个轩辕家的人,就从你最疼爱的小真龙轩辕霁开始如何?”

  “你敢!你要是敢动霁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东方仪孤傲的面具终于产生了一丝裂痕。

  “你看我敢不敢!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时间!哈哈……”仿佛看见了闪亮的皇位,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轩辕胜大笑起来。

  天已经完全亮了,该发生的恐怕都已经发生了吧。唇畔带着笑容,轩辕昊天独坐在王府的书房中,心里出奇地平静。

  一切就要结束了,结束了……他好像是放下了全身的枷锁一般松了一口气,好长好长的一口气。

  他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因为议和而产生的错误结合造就了他,也造就了他混血杂种的身份。

  从小到大,他受尽了白眼与屈辱,生命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笑话,他是这个世上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他曾经以为他找到了他生命中的阳光,可阳光并不属于他这个污浊的生命。

  他曾经得到了清儿最真挚的爱,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地珍惜过。甚至因为他的自作聪明,而害得他差点儿失去了生命。

  他曾经丧心病狂地造成了轩辕家最大的悲剧,让三位骨肉兄弟陷入痛苦的深渊。为了他的野心,他将轩辕胜留在身边,结果养虎为患,让事情变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既然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那么理所当然的就由他来亲自扭转这个悲剧,让一切都彻彻底底地结束。

  快了,就快了,过了今天,他就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只除了清儿,一想到他,他的心就开始揪痛起来,清儿是那样的纯洁而无辜,是他毁了他的一生……

  他还年轻,他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所以他一定要安排好他的后半生。至少也要让痴心的他,在他死之后能够活下去。

  天亮了吗?从窗户的缝隙中透出一抹阳光,惊醒了坐在冰冷地上的茯苓.这里是地牢,而且窗户的位置是在北面,所以,现在恐怕天已经亮了很久了吧。

  茯苓站起身来,揉了揉因为睡姿不良而酸痛的关节。

  她这辈子几乎什么都尝过了,从贫穷到富贵,从孤单一人的孤寂到相依相伴的温暖,但就是没有尝过阶下囚的滋味,是轩辕昊天让她第一次有了这种体验。

  不过对于地牢来说,这里比传说中的干净多了.这里没有老鼠,没有蟑螂,更没有难闻的臭味,这里甚至并不潮湿。只除了这里没有床、没有灯,空旷得有些吓人罢了。

  “吱呀……咣当……”一阵开门声响起,从这低沉的声音中可以听出这座牢房有一个沉重而坚固的铁门。

  “是你?”地牢的小铁门被人打开,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门口。在她认识的人当中,会有如此身高的只有一个人。“是我。”轩辕昊天走了进来,茯苓这才看到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用厚棉被包裹着的人。

  走进牢房里的轩辕昊天没有再理会秦茯苓,只是如同放易碎的瓷器一般放下怀中的人儿。当他将棉被的一角掀开后,茯苓认出了棉被里的竟然是清儿。

  “你为什么要将他抱到这里来?难道他成了活死人还不够,你还想把他关起来,准备秋后问斩吗?”

  “他不是活死人。”轩辕昊天怜爱地梳理着清儿的黑发,连看也没看茯苓一眼。

  “什么?”茯苓疑惑地问道。

  “他醒了,所以他不是活死人。”他几近贪婪地看着清儿,眨眼成了世上最奢侈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送到这里来?是还想让他再死一次吗?”

  “我把他送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是整个德王府,甚至是轩辕国最安全的所在,他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说完这句话后,他好像懒得再理秦茯苓,只是一径地盯着清儿。

  确定他不会再对自己说话后,茯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目养神,也仿佛这里没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人。

  “对不起。”在久久的宁静之后,轩辕昊天没头没脑地说道。

  “什么?”茯苓睁开了眼睛,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因为昨夜没有睡好而产生了幻听。那么狂妄的轩辕昊天竟然向她道歉,就算是她对他了解得不深,也知道他是那种永远都不会服软认输的人。

  “昨夜我骂你是欺世盗名的庸医,我那时实在是太冲动了。”轩辕昊天是前所未有的低姿态,事实上就连他的亲生父母也没得到过他这样的礼遇。

  “好了,我记得你昨晚是怎么说的,你不用一再地重复。还有,我不是第一次挨这种骂,所以我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因此挟怨报复。”

  作为一个医者,无论她的医术有多么高明,但对于有一些病她一样无力回天。当那些病人死去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医者身上的病患家属们,骂过太多比他更难听的话。

  说实话,对于那些无礼的谩骂,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反倒是他出人意料地道歉让她有些吃惊。

  “你……你很喜欢清儿,是吗?”事实上这个世上很少有人不喜欢清儿,他的人缘一向很好,只是因为他的原因,他一直交不到什么朋友。

  那些人一旦知道了清儿的身份,原本的热络便会变得冷淡而轻蔑,秦茯苓大概是第一个知道清儿的身份而不轻视他的人。

  “我更同情他。”秦茯苓并不否认她对清儿的好感,清儿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邻家讨人喜欢的弟弟。

  “这样就够了。”轩辕昊天终于站起身来,一双出奇晶亮的蓝眼望向茯苓,“我给他吃了一些安眠的药物,大概要到晚上他才会醒来。等他醒来之后,你把这封信交给他。”

  “我以后大概都不能再照顾他了,所以他就拜托你了。”轩辕昊天将信交到茯苓手中之后,深深地向她施了一礼。

  茯苓紧紧握住他交给她的信,双眼不由自主地望向在睡梦中尤带着一丝笑容的清儿。

  “对不起,这句对不起是对轩辕家所有人说的,希望你替我转达。”昊天将依恋的眼光放在清儿身上,深情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去。

  “王爷,该吃药了。”一位女侍将冒着热气的药端到昊天面前。

  “嗯,放下吧。”昊天点了点头,示意女侍退下。当女侍离开后,他轻扯嘴角,冷冷地一笑。那位轩辕皇叔还算厚道,没有在事成之后立即停他的药。

  将药碗端至窗前,他缓缓地将药倒入花盆中。花盆中开得正盛的月季花,在转瞬之间枯萎,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样,依旧笑着。

  忽然一阵熟悉的疼痛感袭来,因为没有按时吃药,这次的疼痛如同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中,那种痛得恨不得将身上所有的血肉都撕扯下来的疼痛一般,让人无法忍受。

  从怀中掏出药瓶,倒出一把红色的止痛药,他连数都没数就全数吞了下去。足够了,这些药足够支撑他把这个连环计的最后一步完成。

  “王爷,酒席已经备好,习先生请您入席。”一位仆人在外面低声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换上官服,他站在镜子前最后一次整理仪容。好戏就要开场了,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傍晚,地牢里的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了。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也许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小窗户的原因,所以并不憋闷。

  “天还没亮吗?”清儿从梦中醒来,感觉自己睡了好长的一觉,但他睁眼的那一刻却发现周围还是黑的。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回答他。

  “你是秦大夫?这里是哪里?”清儿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房间的床上,这里的一切陌生得吓人。

  “是我,这里是德王府的地牢。”秦茯苓给了他明确的答案。

  “噢。”清儿沉默了,这么说他自杀之后,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了?王爷从来就没有爱过他,才会在他昏迷时将他送到这里来。

  “你别误会他……他……”茯苓破天荒地想安慰人,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了,他留了一封信给你。”茯苓将昊天交给她的信递给清儿。

  “该死,这里竟然连盏灯都没有,你要想看信就只能等到明天天亮之后了。”

  “他有信给我?”清儿站起身来接过信,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还说了些什么吗?”

  茯苓没有回答他,事实上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轩辕昊天是在交待后事。也许该发生的事,已经发生或正要发生。

  就在他们的对谈之间,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小小的地牢被震得摇晃了许久,清儿和茯苓被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一阵耳鸣。

  从小小的气窗外透进来明亮的红光和呛鼻的烟尘,爆炸引起的大火随既蔓延开来。这间牢房的温度逐渐升高,逼近的火光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昊天!”清儿几乎用尽平生的力气喊着昊天的名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的爆炸声正是从龙行居的方向传来的。

  不会的,昊天不会出事的。虽然是龙行居发生了爆炸,但说不定他逃出来了。他要去找他,攥紧手中的信,他冲向铁门的方向,却发现铁门早已经被牢牢地锁住。

  “来人!快来人,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找王爷!”他不死心地敲击着铁门,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理他。

  这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但是却没有一个地方起火。茯苓试探着敲击墙壁,发现牢房的墙竟是由纯刚铁打造而成。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轩辕昊天会说这里是德王府最安全的地方了,原来这座牢房竟是完全封闭的铁牢。

  所以就算有再大的火,也不可能烧到这里。这么说来,他从一开始就打算用炸药炸掉这里的一切。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并不知道京城里发生了变故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这样做的原因。

  “开门,来人,快来开门!”清儿不停地呼喊着,他不断地敲击着越来越热的铁门,一双手几乎被烧红的铁门烫伤。

  随着温度的升高,地牢里有限的空气被火焰从外面抽空。虽然这里有通风的暗窗,但他们还是感到呼吸困难。铁铸的墙壁虽然能抵挡住火势,但却无法阻隔热度。

  小小的地牢变成了火中的烤炉,茯苓和清儿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汗水湿透。渐渐没了力气的清儿颓然地坐倒在地上,茯苓早因为呼吸困难,而无力地倒在地上。

  火还在继续烧着,直想烧尽所有的一切……

  德王府传来的爆炸声响彻了整个京城,就在人们惊魂不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一支军队进入了皇城。

  守城的将军已经在稍早前被请到德王府赴宴,守城的士兵正震惊于那惊天一响,很快就失去了战斗能力。

  同时,瑞王府、康王府,已经被反攻回来的龙影卫接管。一支人马直奔天牢,解救了被押在里面的轩辕闻天。

  “你没事吧?”刚刚被救出来的轩辕闻天疑惑地问难得严肃的东方无情。

  “我没事。”简单地回答了之后,东方无情的脸绷得更紧了。

  “昊天呢?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才的爆炸声是由德王府的方向传来的。”闻天心头一紧,一种难言的心慌让他烦躁不安。

  “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不是吗?他可以让你通知我和皇上,将所有的龙影卫调出京城,可以将之后的每一步安排得天衣无缝,那他也一定为自己准备了退路,是吗?”

  “是,可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活着出来!你知不知道他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按照他的说法,他早该是个死人了。”

  不可能,昊天不可能生病,他一向是四兄弟中身体最好的一个。而且他还比自己小五六岁,自己的身体还这么好,他怎么可能会死!

  “来人!去德王府,我不相信他会死,轩辕家也从来没有自杀的胆小鬼!”

  一夜之间,风云再度变色,而京城中的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两天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火舌吞噬了所有可燃烧的东西。偌大的德王府只剩下一片瓦砾,倒塌的房梁还冒着青烟,逃过一劫的仆人们在瓦砾中寻找着可用的东西。

  “轩辕昊天,你给我出来!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怎么可以一声不响地就逃掉?!”一马当先冲到这里的轩辕闻天,在瓦砾中拼命地翻找着。

  随后追来的东方无情和大约有一百人的龙影卫,站在火场外看着闻天,他们从没见过这样激动的轩辕闻天。

  “你们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找!”闻天抬头喊了一声后,又低头继续找。

  他对昊天的感情很复杂,昊天从小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和他同样沉默的他心里虽然也很疼他,但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长大后的昊天虽然干了那么多错事,但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他不能不说没有责任。是他对他关心太少,是他这个大哥没有尽到责任,是他没有好好地管教他,是他没有保护好他!

  所以他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在做错了那么多事之后,他休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他要把昊天带回家,好好地管教。他那么聪明、那么有才华,不应该就这样白白地浪费掉。只要假以时日,他的成就,一定不会低于他。

  “你出来!你给我出来!你可以骗得了别人,但却骗不了我!说什么你要死了!我不信!我绝不相信!你从小就鬼机灵,虽然老是闷不吭声的,但最会编谎骗人的就是你!”

  “找到了!找到了!”一个龙影卫高呼着,听到这句话的闻天急忙来到发声处。

  “王爷,您看,以这里的破坏程度来看,这里一定就是爆炸发生的地方。按照爆炸的方位,这里就应该是龙行居。”“我知道了。”也就是说,昊天无论是死是活,都应该离这里不远,“把所有的人都集中到这里!每一寸土地都不要放过,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可是搜寻的结果却让人越来越失望,龙影卫陆续找到了十几具焦黑的尸体,有些尸体已经残缺不全,有些甚至只是一只手或者一块不知道出自何处的焦肉。

  闻天不死心地仔细辩认着焦尸,但所有的焦尸都因为燃烧过度,而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这里没有他!他长得那么高,这些短小的焦尸里不可能有他!”闻天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结论。

  “闻天,尸体在焚烧后,本来就会……再说,也许他早已经变成了……”无情看了一眼散放在焦尸旁边的残肢。

  “不会的,他一定不在这里。他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甘心和这些乱臣贼子死在一起?”

  一个满身狼狈的人,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同样狼狈,但身材较瘦小的人。

  “东方无情,还不快过来扶我一下!”在他身后的人,虚弱地说道。

  “什么东方无情?我是你师兄!该死,你是茯苓,你怎么会在这里?”无情认出了那个脏得像泥猴的人竟是平日里干净得过分的茯苓。

  “是你?你怎么会在德王府?你知不知道皇上都快急疯了!”闻天也认出了她。

  “我是被他‘请’来给轩辕昊天看病的。”茯苓指了指不知在瓦砾中找些什么的清儿。

  “请来看病?这么说昊天真的是生病了?”闻天到现在才有些相信昊天真的生病了。

  “是的,他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就算是找到了他,也恐怕只是一具尸体了。”

  “昊天……昊天!”闻天无力地坐倒在地上,他一直认为自己既然是轩辕家的长兄,就应该时刻以保护三个弟弟为己任,没想到却没能救回昊天。

  “你一直就在德王府吗?昨夜的火那么大,你和那个人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无情指了指比闻天还要疯狂的陌生人。

  他竟然连最细小的角落都不放过,那些地方,别说藏一个人,就算是藏一只老鼠都有困难。

  “昨夜我们……”茯苓讲起了德王府的地牢,那里全是铁的,虽然闷热难当,却是德王府中惟一能挡住烈火的地方。

  她和清儿在那里呆了一夜,待火熄时,他们才发现,原来昊天竟将地牢的钥匙放在了他交给清儿的信封里。他们打开铁门之后,又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从塌了大半的通道中走了出来。

  “你是说这里有能藏人的铁牢房?”闻天抓住了重点,也开始和清儿一起寻找那些细小的地方。

  无情也反应了过来,昊天既然可以将茯苓他们藏到铁牢里,就有可能给自己留下一个能逃过大火的地方。

  “在这里。”清儿敲击了几下乌黑的石板,石板下发出空空的声音。

  “来人,把这个石板移开。”闻天也发现了这里的异状,试着敲了几下之后,挥手叫来几个龙影卫。

  过了一会儿之后,石板被龙影卫撬开,下面是一个黑黝黝的洞穴,“我就知道,昊天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地死的。”闻天兴奋地说道。

  他首先下了洞穴,但结果却让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轩辕昊天是在里面,但他的蓝眼已经合上了,再也不会开启了。

  龙日宫,经过了一场混乱之后,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秩序。喝下早已经被换成了蒙汗药的“毒药”的当今天子轩辕擎天,在睡梦中渡过了这惊心动魄的一日一夜。

  “茯苓。”他睁开眼,惊喜地发现失踪了的茯苓,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床边。

  “当皇上都像你这样好命吗?不管发生了天大地大的事,你只要睡觉就行了,反正会有人帮你把事情做完。”茯苓虽也激动,但口气仍是不冷不热,说出来的话,更是毒辣得可以。

  “所以才会人人都抢着当皇帝。”擎天的声音有些喑哑地说道,“朕的口好渴。”

  “给,这可是普通的白水,没有你那位淑妃娘娘送来的什么莲子粥甜。”茯苓板着脸送上一杯白开水。

  “无论什么味道的水,只要是你送来的,就一定是甜的。”擎天慢慢地喝下水,干涩的喉咙受到滋润后,他讨好地说道。

  “是吗?”茯苓的脸色依旧难看。

  “喂,你不会是在吃醋吧,女人?”

  “我就是在吃醋,男人。”茯苓接过他喝完水的杯子,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你如果真的吃醋的话,就嫁给我,当我的皇后,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将那些胆敢抢你丈夫的女人们赶走。”擎天半真半假地说道。

  “好啊,我就嫁给你,而且每天都看着你,不许你多看别的女人一眼。”茯苓望着远方的某一点说道。

  “什么?你不会骗朕吧?朕可会当真的!”一日一夜没有进食的擎天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从床上一跃而起,站到茯苓的面前。

  “你看我的样子像说谎吗?”茯苓也站起身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就算是说谎,你也来不及改口了,你嫁我嫁定了。”擎天猛地将她抱在怀里。

  “我秦茯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茯苓用力眨去眼中的泪意,清儿和轩辕昊天的悲剧让她明白,要珍惜眼前的幸福。为了擎天,放弃一些自由也是值得的。

  “你放心,我不会舍得把你锁在深宫里的。你还可以继续开你的药铺,只是不许随便到不认识的人家里去出诊。”“等我向母后问明白那件事之后,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开药铺。到那个时候,也许一无所有的我要靠你养活了。”擎天在她的耳边说道。

  茯苓想对他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有些事,光凭她说,他也只会以为她是在安慰他。

  “你等一下就换身衣服去见太后吧。对了,无情也在凤栖宫,有些事,还是要说明白比较好。”

  “好的。”擎天顿了顿,“只是这件事和无情有什么关系?”

  “到了那里你就会知道了。”

  今天的凤栖宫宁静得吓人,擎天一路走来,却连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看到。他皱了皱眉,猜测着是不是唐子敬也在这里。

  他直觉地想躲开,但终究还是推开了凤栖宫的大门。当走到当今太后东方仪的门口时,他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无情,你……来了?”

  “嗯,姑母,我有件事想问您。”爱笑的桃花眼中失去了光芒,无情的脸上满是紧绷的表情。

  “什么事?”东方仪微笑着望着这个她最疼爱的孩子。

  “最近我去了回燕街,见到了一位极会治花柳病的老郎中。他已经有七十几岁了,但记性还是很好。”无情忽然语气一转,像是讲故事般地说道:“他清楚地记得三十年前,曾经给一个叫东方杰的男人治过花柳病,那个东方杰就是我爹是吧?”

  “对,你爹他年轻时是很爱玩,但那个东方杰一定不会是他,怕是别人冒名的吧?”东方仪的双唇有些颤抖地说道。

  “是吗?可是那个王郎中一见到我,就说我和东方杰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许……许是他见过你爹吧?”

  “可他对我说了一件有很趣的事,他说当年我爹因为得了花柳病,上门求医,很快就被他治好了。但是谁知道他早已经将这见不得人的脏病传给了怀孕的妻子,害得她的妻子产下了怪胎。”

  “后来,他那个系出名门的妻子,在羞愤之下和他同归于尽,那个怪胎儿子则是生下来就死了。”

  “不是的,他瞎说,他是老糊涂了。你爹娘是双双染病死的没错,但他们得的只是天花而已。”

  “天花?我刚好查过,您和东方杰是双生兄妹,你们双双在六岁那年出过天花。据我所知,一个人一生好像只能出一次天花是吧?”

  东方无情冷冷地看着东方仪,东方仪在他的目光下说不出任何反驳他的话。

  “这样问题就出来了,我究竟是谁家的儿子?难道我是您抱来继承东方家香火的吗?可是只要我照一照镜子,就会发现我和您简直长得太像了。所以,我不可能是一个随手抱来的孩子,于是我又开始查东方家的旁系。很不幸,东方家人丁单薄,各房延续自己的香火都有问题,更何况是把孩子过继给别人?”

  “那我究竟是谁的孩子?我到底是谁?我的亲生爹娘在哪里?”东方无情一步步逼进东方仪,“你能告诉我吗?我亲爱的姑母,或者由那个发现我进来之后就立刻躲进密室的男人告诉我?!”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伪装成书柜的密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唐子敬果然在那里。

  “你不要逼她了,是,你是我和她的儿子。”此言一出,门外和门内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同时睁大了。

  “真的是你们?”尽管早已经猜出了答案,但无情还是怔愣了许久。

  “是……”东方仪哽咽地说道,“你是我和他的儿子。当年我怀了你,可是我不能把你生出来,因为你是唐子敬的儿子。可是我又舍不得打掉你,因为你是我和他相爱的惟一证据。我什么都不能给子敬,为他生一个孩子是惟一能让我好受些的方法。

  “后来先皇说:你生吧,生下来和擎天他们一样,就当是朕的孩子一样养大。可是子敬不同意,他说与我在一起已经是有违三纲五常了,若还让先皇养我们的孩子就太过分了。

  “就在犹豫当中,正好传来我娘家出事的消息。于是我便想到,要你顶着那个可怜的孩子的名字活下去。

  “所以当我生下你之后,便派最信任的奶娘把你送到东方家。七年后,我以照顾东方家惟一香火的名义,把你带到宫里来养大。”

  “好一个天衣无缝的计谋,好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你爱他,是吗?”无情指了指一脸激动地看着他的唐子敬。

  “是,他是我这一生惟一爱过的男人。”

  “你也爱她,是吗?”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唐子敬坚定是点了点头。

  “骗子,你们两个大骗子,你……”他指着东方仪,“舍不得荣华富贵,又舍不得老情人。什么爱唐子敬?我看你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你太过分了,她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娘,而且疼你爱你这么多年……”

  “你也给我住口,你不过是靠钻女人的裙子谋得头上乌纱的小白脸。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说你爱她,你为什么不在她怀了我之后和她一起远走高飞?因为那位伟大的不知戴了多少顶绿帽子的先皇是不会在意的,是吗?”

  “无情,你听我说,我是真的想过要和你爹远走高飞的,可是我又舍不得擎天,他也一样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够了,你舍不得的只是你的权势,我和皇上只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你一向是迷恋权势的,不是吗?你以为你可以呼风唤雨、你可以操纵每一个人的生活,不是吗?”

  “东方无情,你混蛋!”唐子敬冲到他的面前,狠狠地给了无情一个耳光。可打在无情的脸上,却疼在他自己的心上。他长久以来一直对面不相识的儿子呀,他怎么可以对世上最爱他的父母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是,我是混蛋,我鬼迷心窍地让我那个伟大的母亲知道我爱上了一个有未婚夫的女人,更是傻傻地以为人家是因为爱上了我才会嫁给我。我这个傻瓜把自己和别人都推进了痛苦的深渊。这就是你的爱吗?这就是世上最有权势的女人的爱吗?你的爱我要不起、我真的要不起。”看了那一对伤心的男女一眼之后,他转身冲向房门。

  在打开门的一刹那,他望进了一双与他一样的眼眸。在眼光交会间,一种同样的悲哀在他们心中升起。

  “你可以放心了,你十成十是轩辕家的孩子,你和唐子敬没有任何的关系。”无情对他说道,这也是无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自那以后,无情就再也没有在皇宫里出现过。

  “无情!擎天!”东方仪哭喊着,她想同时保有两个亲骨肉,可是到最后却连一个都保不住,她真的太贪心了吗?“对不起,你们谈吧。”擎天有礼地对在房中的两位老人深施一礼后,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关于上一代的事,他已经不想知道得更多,毕竟那些跟他并没有多少联系。他只要记得,东方仪是他的母亲,唐子敬是他最得力的大臣就足够了。

  半个月以后,当今天子轩辕擎天与无敌门女神医秦茯苓成亲。这位名不见经传、貌不惊人的女子,成了轩辕国的皇后。

  在经过了冗长的仪式之后,偌大的新房内终于只剩下一对新人。

  “好累。”茯苓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我真的很佩服母后,她竟可以每天顶着这个东西。”茯苓嫌恶地指了指头上大概有十几斤重的凤冠。

  “这种凤冠只有在比如封后之类的大典时才会出现,母后日常戴的只有这个一半的重量。”擎天体贴地替她拿下沉重的凤冠。

  “那也够瞧的了,皇后这个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卸下重担的她长出了一口气。

  “喂,你可不许后悔。皇后可不是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擎天连忙打消了她可能的念头。

  “唉,我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可事实上她这个上了贼船的女人好像还挺乐。

  “既然知道是贼船,就要有陪朕一辈子的准备。不,就算是下辈子你也休想下朕这条贼船。”擎天搂住她,宣誓般地说道。

  “如果下辈子我是男人呢?”

  “嗯……那朕就吃亏点儿,投胎当女人好了。不过下下辈子朕要做男人,你要做女人。”擎天沉吟了半晌后说道。“可是如果我们都是男人,或者都是女人呢?”茯苓想起了那一对相爱不能相守的人。

  擎天沉默了,他也想起了昊天。在得知昊天竟然去世了之后,他心里的难过不下于大皇兄。昊天就算是再不好,也是他的弟弟、是他骨肉相连的兄弟。

  “算了,我们何必为了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而伤脑筋呢?”茯苓佯装轻松地说道。

  “他今天也没来,这是你们无敌门的第一次喜事,但却缺了一个人,不是吗?”想起了昊天,他就不得不想起自己的另一个兄弟——无情。

  “他……”茯苓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也能理解为什么一向喜欢凑热闹的无情缺席自己的婚礼。

  “你可以告诉他,朕还欠他这个大舅子一杯喜酒。”比起世人眼中最重要的骨肉亲情,他认为可以让他们相处于更自在的另一种关系,对他和无情更加合适。

  “好,我会告诉他的。”茯苓点了点头,“他这个人没心没肺的,过了一阵子,自己就会好的。”

  “是吗?”擎天宁愿相信她的话,但他清楚地知道,无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是,心最重的人却是他。

  “好了,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朕不想谈太多别人的事。”擎天轻抚茯苓的香肩,好色的薄唇已经找到了她白皙的颈项。

  “等等!”茯苓推开了他的大头。

  “等什么?你知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等。

  “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喔?”茯苓低声问道。

  “什……什么很有经验?”擎天浑身一颤。

  “你自己心里清楚,过去我就有些怀疑了,不过没来得及问。事先声明,我可不要不知被倒了几手的烂货。”

  “没有、绝对没有,你可以去查敬事房的记录。在三年之前的记录上绝对是一片空白,就算是三年后,我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我连那些女人的边都没沾过。”擎天被吓得冒出了冷汗。

  “那你登基之前呢?”茯苓抓住了他的漏洞,双眼微眯着问道。她的表情很危险,大有要在新婚之夜休夫的模样。“没有!在登基之前,我是绝对的清白。”任何一个有智商的男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定要咬紧牙关,绝对不能承认。

  “是……吗……”茯苓的语气更加轻柔。

  “当然是,朕保证,你是我惟一的女人。”擎天作发誓状,不过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当然是指以后。

  “好,我就姑且相信你。”茯苓上上下下看了他半晌,终于大发慈悲地决定放过他。

  妈呀,这种事情再来几次,他就离驾崩的日子不远了。偷偷擦了擦冷汗,他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所以人一定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就算是男人也一样。早知道会遇上茯苓,他保证会让自己比白纸还清白。

  茯苓拼命忍住笑意。看来擎天被吓得够呛,不过谁让他没有将清白之身留给自己。如果不是看在他早已经改邪归正的份上,她早就休了他了。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帮我把这身束手束脚的衣服脱了?”

  “是,皇后娘娘。”擎天卑微得像是一个小仆人,不过他的手可没有放过吃豆腐的机会。

  “人家叫你脱衣服,你摸哪里呀?”茯苓斥道。

  “喂,你怎么脱起了自己的衣服?”

  “该死的,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当然是过他期盼已久的洞房花烛夜,擎天闷不吭声地继续“努力工作”。

  十月初的天空,清澈而透明。天空显得很高,也很蓝。京城周边的山上,树叶开始变成红色或者是黄色。一场秋雨过后,鲜嫩的蘑菇也开始露出头来。

  不知名的鸟雀在山林中飞翔,或是准备过冬,或是准备长途的迁徙。有着毛茸茸尾巴的松鼠正在树下拣着松果,忽然一阵脚步声惊走了胆小的它们。

  “就是这里了!”一个男声朗声说道。

  “嗯,是不错,不过好像离深山有一段距离。”一个清冷的女声习惯地泼着冷水。

  “可是对我们来说这里就是深山了,你想想当时最小的倚天才不过五六岁,我们敢带他进山吗?”男人率性地席地而坐,却不忘在坐好之后,替女人铺上垫子。

  “说得也是。”女人点了点头。

  “好久没来了,这里曾经是我们最爱流连的地方。”擎天回忆着那段逝去的青春岁月,只是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这地方不错,以后我们在京城呆腻了,可以常来这里。”

  “嗯,对了,你想不想吃烤鱼,这里有一种鱼特别鲜嫩。”

  “好啊,这次我要好好尝一尝你这位当朝天子的手艺。”茯苓笑着道。

  “那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做天底下最好吃的烤鱼。”擎天说完以后,便向一旁的溪流走去,很快便消失在草丛中。

  茯苓无聊地拿出一本医书,当成坊间的白话小说般读着。在她的眼里,那些旁人看来枯燥无味的医理,才是世上最有趣的东西。

  “谁?”一声踩断树枝的声音惊醒了她。

  “是我。”一个一身秀才服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清儿。”茯苓惊喜地唤道,她一直都很惦记着办完昊天的后事后,就失去音信的清儿。

  “秦大夫,没有吓到你吧。”清儿对自己的打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这里是昊天常带我来的地方,我想在走之前,好好看看这里。”他向她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没有。”虽然做了皇后,她还是比较喜欢听旁人叫她秦大夫,清儿的称呼她受用得很。

  “你说你要走,你要去哪里?”茯苓注意到他只背了一个小小的行襄。

  “您还记得昊天给我的信吗?”见茯苓点了点头,清儿继续说道,“他在信里除了说他其实是爱我的之外……”清儿红了红脸,“他还说,他这一生,把太多的时间都浪费在了无意义的仇恨中,有许多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到,他要我替他去完成。”

  “他说他想看一看轩辕国广大的疆土,他还想到他母亲出生的地方看一看,他还想好好地为轩辕国做些事。对于这些事,我会一件一件地替他去完成。”

  “是吗?这么说你现在是要去旅行了?”

  “嗯。”清儿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要和昊天一起去旅行。”他轻抚身上的锦襄,茯苓知道,那是昊天的一点儿骨灰。

  “那你身上的钱够吗?”

  “够了,昊天把他所有的钱都留给了我,大概有几十万两,所以说我现在是一个大富翁了。”清儿故作轻松地说道,天知道他多想用这些钱去换取和昊天相守的时光。

  “那我祝你一路顺风了。”

  “好,秦大夫也要多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过几年我还会回来的。”清儿向她拱手道别。

  “你也多多保重。”一股离愁涌上心头,她和清儿的认识虽不长,但对他却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没想到他还记得这里。”拎着一个鱼篓,擎天从那边的草丛中转了过来。

  “在他的心里,大概也从没忘记过你们那一段时光吧。”

  几年以后,清儿重回京城,而且参加了当年的科考,以优异的成绩,成为轩辕国继唐子敬之后,最年轻的状元公。

  在大殿上,轩辕擎天眼神复杂地望向这位状元公。“你就是福建举子,江清平?”

  “是。”

  “你的应考文章,字字珠玑,颇有见地,不知你师从何人?”

  “晚生师从……一位已经故去的人,我的所有政见,都是由他一手教导的。”

  “是吗?那位已经故去的人没能为国效劳,实在是莫大的憾事。”轩辕擎天叹道。

  “皇上,如今有人能够秉承他的遗志,也是一件好事。”轩辕闻天说道。

  “是啊,臣弟看这位状元公头角峥嵘,假以时日,定是国之栋梁,总算不枉那个人教他一场。”轩辕倚天说道。

  “是吗?那好,江清平,朕现在有三个缺,一个是翰林学士从五品,一个是县令,虽然只是从七品,但却是一方的父母官。而且只要你能管好一个县,朕说不定会让你管一个省,甚至更大的地方。”

  “还有一个职位,虽然是正二品,但要远赴西夷。朕马上就要在西夷建督护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第一任西夷督护。”

  “下官愿去西夷。”清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西夷。

  “你可要考虑好,西夷与京城相隔万里,而且时常会有危险发生,你难道不怕吗?”

  “臣愿往西夷。”

  “好,朕便派你去西夷。”

  尾声

  天还未亮,惠民堂药铺外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里面有老有少,惟一相同的一点就是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身体病弱。

  今天是当今皇后秦茯苓义诊的日子,说起这位皇后,她已经成了轩辕国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国母。百姓对她的敬仰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前任们。

  经过了整整一天的忙碌,精疲力竭的秦茯苓决定不回皇宫,就在旧居过夜。

  睡到半夜,一个黑影慢慢地接近了床榻,在确定她睡着了以后,轻叹一声躺在她的身旁。

  “色狼!”本该在床上酣睡的人儿,轻声骂道。

  “我这个色狼顶多只对你色而已。”搂过她在婚后多年仍不见丰盈的身子,他叹息般地说道。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鸿儿呢?”茯苓问起他们已经十岁的儿子。

  “他?有他的医书陪就足够了,咱们两个消失多久他都不会在意。”这么冷情,也不知道像谁。

  “看来我后继有人了。”茯苓在他的怀里调整了一个较舒适的位置。

  “可是我想要一个贴心孩儿的愿望却不知到何时才能实现,当初生的是女儿就好了。”轩辕擎天感叹道。

  “你已经有一个女儿了……”

  “你是指雪儿?她虽然很可爱,但毕竟是大皇兄家的,而且还是三代没有女儿的轩辕家族中所有人的宝贝。”

  “不,我是指这里。”茯苓将他的手按向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

  “真的?”擎天惊喜地低呼。

  “当然是真的,这次我有感觉一定会是女儿。”

  “真的吗?我就要有一个女儿了?”擎天十年前曾经发作过一次的准爹爹紧张症,好像又有复发的迹象。

  “擎天,这次不管生的是男是女,我都想叫他轩辕清。”说到这里,茯苓又不由得伤感了起来。

  “好吧。”擎天点了点头。

  就在一个月以前,西夷发生了内乱。夺权成功的西夷叛部,表面上向轩辕国示好,暗中却演练兵马,准备进犯。

  西夷督护江清平查觉了他们的动向,派副督护回京示警,自己则留在西夷,以稳住叛部。就在西夷与轩辕正式宣战前,江清平被叛部处死。

  江清平传回的奏章中除了详细说明西夷的蠢动之外,还有四个字:“求仁得仁”。

  八个月后,轩辕国长公主出生,赐名轩辕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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