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最遥远的距离

　　今天店里特别忙。也是，每逢年假日，都这样。

　　店里贴了新墙纸，以迎新年。多多趴在桌上看动画片，看到高兴处，便咯咯笑起来。

　　凌萱心神不定，不时拿起手机看一下。最后连客人也觉得她不对，关切地问一声，“等电话呀？”

　　凌萱笑笑，“一个朋友说要过来……”

　　今天多多生日，他从来没有一次忘记过。这一次，她相信他也不会忘。除非……她咬咬唇，除非他铁了心，要将她们完全推出他的生活。

　　她拿起杯子喝口水，试图将浮上来的烦躁压下去。

　　宋锦和的话回想在耳边，“……她离开他，他自然就会回到你身边，两全齐美，大家得偿所愿，有何不好？”

　　她爱他，她不信他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爱他，又怎么会自告奋勇，要拆散宋锦和与许如珠？眼角有些酸涩，她连自己的名声都顾不得了，可他并不太领情，甚至有些不高兴，“谁叫你那么多事的？”可笑那时候，她不知道他是因为她伤害了许如珠而恼怒，她还暗自窃喜，以为他是心疼她……

　　难道这么多年来，都只是一场一厢情愿的误会吗？不不不。她绝不相信。每一次有事，都是他飞奔而至，多多最粘的，就是他这个爸爸……他怎么敢说他不爱她？！

　　手机响起来，她看也不看便抓过来，“喂……浩……”

　　那头道，“是我。”

　　重重的失望当头砸来，她喉咙一阵发紧，“哦，森哥。”

　　森哥有些迟疑，“淼哥最近有些忙，他让我给多多带一份生日礼物……”

　　她嘴角扬起一线冷笑，“森哥，你不用这样……”声音还是情不自禁地哽咽了，“我知道，他是故意地，他是在告诉我，任何人，包括多多，都不能动摇他……他不要我们了……”

　　森哥很是不安，“小萱，你别伤心。要不这样吧，我陪你们去游乐园好不好？”

　　凌萱怒道，“谁要你陪？！你以为你是谁？！”她啪地合上手机盖，将手机狠狠扔到沙发上。

　　多多被惊动了，爬过来摇摇母亲手臂，“妈妈你怎么了？”看着母亲红了的眼眶，不安地发问，“妈妈，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

　　凌萱将多多抱在怀里，呜咽着道，“多多，你爸爸不要我们了……”

　　多多瞪大眼睛，眼神惊恐，“妈妈你胡说！我给爸爸打电话！”她在沙发上找到手机，自顾拨通了沈浩淼的电话，电话响了非常久，也没有人接。

　　他说过，不许她主动给她打电话……凌萱劈头抢过电话，“他不是你爸爸，不许打！”

　　多多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正好一美容师走进厅里，急忙抱过多多，“来来来，多多，阿姨带你下楼去买东西……”

　　最近老板娘的脾气是越发不好，动不动就发脾气，她一来店里，所有美容师就提心吊胆，不知道谁又会撞到枪口上，遭她一顿狂批。现在可好，连平日最为疼爱的多多，也逃脱不了。

　　凌萱呆呆地坐着良久，拿过手机，摁下一串数字。

　　“喂，您好，我是许如珠，您是哪位？”那头传来一个略略娇憨的女声，听上去像是像是刚刚睡醒。

　　“许小姐您好，我是凌萱，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咱们见个面……”

　　那头愣了一下，冷冷道，“不好意思凌小姐，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凌萱微微一笑，轻言轻语，“求你了，许小姐，哪怕为了我的女儿多多，也请你见我一面……”

　　那头犹豫了，良久才很勉强地道，“好吧。”

　　“那么下午四点，我在衡阳路的肥球茶餐厅等你。”

　　凌萱很满意地挂了电话，心情大好。

　　许如珠没想到凌萱会主动给她打电话，昨晚和沈浩淼一夜纠缠，这一觉睡得极沉，若不是凌萱的来电，估计还得继续睡下去。

　　沈浩淼不在房里，许如珠看一眼时间，原来已经一点钟了。许如珠披上外套下楼去，张姨正踩在一张高凳上，将客厅的窗帘拆下来，看到她，立刻笑了起来，“如珠，你醒了……”她将窗帘扔在墙角，“我去给你热菜，今天一大早，沈先生亲自去市场买的菜……”她倒会察颜观色，看出来这一对小夫妻闹了好长时间的别扭，这会儿好像关系似乎有所缓和，心里也暗自替他们高兴。

　　许如珠笑了笑，“不用了，张姨，我马上要出去。”

　　张姨有些失望，“很快的，你吃一点再出去……”

　　许如珠道，“真的不用了。”

　　其实她后悔了……凌萱的来电像一盆冷水兜头浇来，她突然觉得了自己的可笑。她在干什么？想起昨夜与沈浩淼的疯狂缠绵，自己竟然在他身下呻吟求欢……她有想要掐死自己的念头。

　　“哪怕为了我的女儿多多……”凌萱的话回荡在耳际。

　　女儿多多。

　　许如珠心如刀绞。她哪怕忘了所有也不该忘记这个！

　　许如珠早早抵达肥球茶餐厅，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凌萱才来到。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凌萱有些抱歉。

　　许如珠转动着杯子，“没关系，是我早到。”

　　凌萱眨眨眼睛，“看来许小姐很想听听我说些什么。”

　　许如珠道，“对。我很好奇。”

　　凌萱笑了，服务生送上柠檬水，凌萱十分悠闲地喝一口，笑道，“我女儿最喜欢到这家茶餐厅吃饭，浩淼一有空就带她来。”

　　许如珠不作声。

　　“我生她的时候才十八岁。难产，差点死了。浩淼一直在守在手术室外，我后来听说，他抓着人家医生的手咆哮，如果我死了，他要人家陪葬。”回忆起过去，凌萱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来。

　　许如珠抬起头，“然后呢？”

　　凌萱细细审视着她的表情，精致的五官仿佛毫无一丝动容，这女孩，真是大有长进啊。若是从前，早就站起身来又哭又闹了吧。

　　“后来……他突然说要娶你。我说好，我帮你。”凌萱微笑起来，“他要做的事，他要达成的理想，我自然要助他完成。只是……”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原来男人的野心，是无穷无尽的，他想要还有很多，但我已经帮不上忙。相反地，我成了他的阻碍。哪怕我们有一个孩子，他也要将我这个阻碍连根拨走。许小姐，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他给我下了最后通碟，年底再不离开N城，他就不客气了……”

　　许如珠垂下眼帘，右眼皮不期然地狠狠跳了一下。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许小姐，别重蹈我的覆辙……他今天可以这样对我，明天照样可以这样对你。”凌萱咭咭笑起来，“他若是知道我今天来见你，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我呢……”

　　许如珠突然想起江洋那一天说的话，“有其父必有其子……”连他也看得到这一点吗？原来愚笨的那个只是自己，以为他至少尚有几分真心。

　　凌萱站了起来，“我没有胃口，我猜想许小姐也没有与我一同进餐的欲望。那么，就这样吧。再见。”

　　她还真说走就走。

　　从落地窗看去，可清晰地看到她沿着道路前行，许如珠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这路段没有设置红绿灯，凌萱左右打量着，向马路对面走去，正在这时，一辆红色轿车突然急驶过来，凌萱惊惶之下，急急向后退去，但车子已刮擦过她身际……车子大摇大摆地急驰而去，凌萱摔倒在地，路上行人哗然惊叫。

　　许如珠大惊，立刻站起来奔出餐厅。

　　凌萱手扶住右腿，呻吟着叫，“好疼……”人群议论纷纭，却没人上前将她扶起。

　　许如珠挤进人群，“让开让开！”她冲上前去抱住凌萱，“你没事吧？别怕，我马上叫救护车……”

　　凌萱苍白着脸，努力挤出一笑，“许小姐，我没事，不用叫救护车，你把我扶到路边，坐一会就好。”

　　许如珠很是担心，“你真的没事？”

　　凌萱摇摇头，在许如珠的搀扶下走到路边，围观的人群眼见无热闹可瞧，纷纷散去。

　　“这是对我的警告，你明白吗？”凌萱抬起头，平静地看着许如珠。

　　许如珠胸口一窒，张大了嘴。

　　“这不是你所了解的沈浩淼，对吗？”凌萱淡淡地笑了笑，“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许如珠不作声。

　　“我也想通了，这样的男人，早离开早超生。”凌萱摇晃着站起来，招手叫出租车，“许小姐，你保重。”

　　出租车载着凌萱疾驰而去，许如珠呆呆地站在路边，手机响了又响，她充耳不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都黑下来，突然有人在身边迟疑着唤一声，“如珠？”

　　许如珠回过头，看到宋锦和担心的眼神。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发呆？”宋锦和又气又急，“多危险啊！”他看着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出什么事了？”

　　许如珠呆呆地看着他，突然间悲从中来，扑到他肩头放声大哭。

　　宋锦和吓坏了，一只手下意识地搂住她，一只手在她背上慌乱地拍了拍，“怎么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