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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每道河流都有暗涌 (6)

  突然间,脑海里蓦地闪过那串阿拉伯数字。她不由得翻了个身,试图把它们遗忘了。她很努力地去想一些别的什么,于是,最后的想象落在了未来的房子上,她想,她要落地的纱窗帘,米白的,如梦似幻,床要1.80米以上的,可以任由他们折腾,床上用品一定要好,足够柔软……

  一个星期后,刘姐那有消息来,已经开始交第一笔钱,不多,三万块。

  恰值周末,周宁给吴巧莉打了个电话:“美女,请你吃饭?”

  这副询问的口气逗乐了吴巧莉:“十年如一日,你能不能换个说法?”

  周宁也笑起来。但凡她有事相求,对吴巧莉一开口,必定就是这句话。

  “说吧,在哪儿?我过来接你。”吴巧莉说。

  周宁假装不好意思:“这不太好吧,还要你专程来接我。”

  吴巧莉今天的心情明显不错,笑骂一声:“得了。小样。嗯,你家门口吧,等我一会儿,马上到。”

  两人去了紫树藤咖啡。周宁其实不爱喝咖啡,第一,这东西对于她来说,纯属拿钱烧的奢侈品;第二,她是真不爱那略苦涩的味道。当然,这也许是她的生活水准尚未达到喝咖啡的标准,自然觉得咖啡不好喝不必喝。咖啡这种东西,是吴巧莉这种有钱又有闲的人拿来打发时间的。

  她这么想就这么说了:“一杯咖啡25块,凭什么?”她有点气愤。

  吴巧莉白她一眼:“情调。这种地方不就卖个情调。”

  周宁说:“有情调的女人,我有事求你。”她瞥一眼吴巧莉,她气色不错,今天打扮得也很漂亮,于是问道:“最近和秦南怎么样?”

  吴巧莉抿嘴笑:“还行。”

  还行的意思就是不错。周宁心里也替吴巧莉高兴,说:“所以说,做人不能老钻牛角尖。”

  吴巧莉睁大眼睛:“我也不是常常钻。”她抿口咖啡,问:“有啥事求我?”

  周宁说:“借我三万块钱,行不?”

  吴巧莉想也不想就答:“当然行,等下就取给你。”

  周宁自己倒苦笑了:“你看,这就是区别。”

  吴巧莉瞪她一眼:“话说,上次咱俩说的那事,开店那事,门面我可找好了哈,正在装修,下个月初就可以开门做生意了。我说,你不如这样好了,有时间帮我推销点店里的产品,我给你算提成,做得好的话,三万块不过小意思。”

  周宁眼睛一亮:“真的啊?”继而又担心起来:“你的产品没问题吧?”

  吴巧莉狠狠踩她一脚:“都是有质量保证的合格商品,样样手续齐全的。不过价格不便宜,提成也高。”

  周宁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不由得暗自盘算起来。这三万块若能这样子处理,真是再好不过了。自己相当于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想到此,拿起杯子轻碰了吴巧莉的,真心实意地说:“虽然觉得跟你说谢谢挺别扭的,不过说真的,巧莉,真的谢谢。”

  吴巧莉幽幽地说:“别忘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最近一直忙着开店的诸样事项,找门面,找装修队,办营业执照,与妹妹讨论商品好坏,一忙起来,对秦南的管教登时松懈了许多。对于开店,秦南不赞成也不反对,眼看老婆忙前忙后地挺开心,豪气勃发,对吴巧莉说:“赚了算你的,亏了算我的。”

  吴巧莉早出晚归,一有闲暇就待在店面里盯装修。一天下来,累得全身像是散了架,哪有还有精神追究秦南的去向和晚归。自己回到家里,洗个澡就爬上床去,看两眼电视,就迷糊着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秦南睡在身边,倒还让她吃了一惊。

  她一淡下来,秦南那边倒紧起来,没事的时候就自个儿跑店里去,东看看西瞅瞅,吴巧莉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取笑他:“怎么,没小妖精缠着?”

  秦南鼻子里轻哼一声,凑到吴巧莉耳边说:“当然有。我就抽个空来看看家里的老母猪。”

  吴巧莉假装恼怒地掐他一把,他就哈哈笑起来。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竟是从所未有的好,秦南对吴巧莉掏了心窝子:“巧莉,你老公我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男人,至于孩子,咱们随缘好了。这世上的事,原本这样,不必强求。”

  吴巧莉心里感动,每次与秦南大闹过后,她心里也不无后悔,觉得是自己在把秦南推得越来越远,可她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许周宁说得对,骨子里,她就是一种对现状的焦虑,手头有事做,恰好分散了她对秦南的专注力。

  她举起杯来,也碰了碰周宁的:“要说谢谢,也是我先谢谢你。”

  周宁失笑了:“好了好了。”

  两人都好笑起来。

  坐了一会儿,两人便去附近的百盛购物广场逛了逛,吴巧莉看中了一款内衣,288元。吴巧莉“咦”了一声:“挺便宜的啊。乱买件来试穿看。”伸手捅捅周宁:“你也来一件?”

  周宁的手一直抚摸着一条肉色无痕内裤,嘴里说:“我疯了啊。买这么贵的内衣。”

  吴巧莉看了她一眼,笑:“女人啊,再苦也不能苦自己。内衣一定得穿好的。”

  不知怎的,周宁突然想起了周燕,她百般节俭,一条毛巾用几年都不舍得丢,最后换来的是什么?不是老公的感激,而是鄙视和嫌弃。周宁的内衣全是杂牌军,最贵的不超过三十五块。内裤更便宜,十元一条已经算昂贵。

  专柜小姐微笑着迎上来:“这款内裤是我们的主打产品,你看,全无痕的,腰上也好,腿上也好,都是无痕设计,穿上去既舒适又美观。您这样的时尚女性,一般都会知道,有些女人外头穿得不错,里边随便套条内裤,勒得那肉一条条的,十分不雅……”

  周宁听得脸燥红起来,吴巧莉已经抢着说:“开单吧,就要这款。”她轻声说:“我送你好了。”

  周宁急忙说:“不不不,不用,我自己来。”

  她包里还揣着请韦副吃饭没吃成省下来的那几百块,买条内裤给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专柜小姐笑眯眯地递过单子来:“打完折是108元。”

  周宁接过单子,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108块。她向收银台走去,脚步有点飘浮。108块的内裤啊。

  周宁和吴巧莉分手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取出那条昂贵的内裤,小心翼翼地泡在温水里轻轻搓洗了一下,她把它晾在阳台的正中央,阳光正好晒到它身上。它在阳光下显得柔和优美,这让周宁的心好受了一些。

  傍晚时分,内裤干了,周宁洗了澡,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它。专柜小姐没说错,它很舒服。周宁站在镜子前,觉得自己臀部的线条因此变得优美了许多。她只套了件吊带睡衣,靠在沙发里等待苏子明。她几乎是欣喜地想象着苏子明的手抚摸上来时的微微迟疑感。

  苏子明回来得很晚,周宁打电话给他,他只说:“有点事,晚一点才回来。”

  他的语气有点不同,周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的缘故,好像听到了话筒那端隐隐传来女人的抽泣声。她有心想要再问,苏子明已然挂断了电话。

  周宁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下电视,时针缓慢指向深夜十一点,苏子明还没回来。周宁心里的厌烦渐渐涌上来,那点小期盼和小欣喜慢慢地淡了下去。她起身打开电脑,刚一登录QQ,白鸟便发来一个微笑:“嘿,好久不见!”

  周宁最近比较忙,倒有好长时间没上Q了。白鸟这一声招呼,顿时让她感觉一阵温暖,意想不到地被人惦记了,自己颇有点受宠若惊。

  她赶紧回过去:“你好。”

  “五子棋?还是跳棋?”

  “嗬。不。”

  周宁心不在焉。今晚有点异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立不安。鬼使神差的,她点了QQ面板的查找,迅速输入那串一直铭记在心里的阿拉伯数字。

  详细资料很快弹了出来,午后听风,年龄100岁,本地人。但凡QQ上的资料有真有假,周宁没有细究。她点进空间,找到了相册。突然间,她怔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照片上的女人——分明就是苏子明的同事,刘姐刘紫霖!

  周宁的双耳嗡嗡直响。刘姐虽然年过三十,生过孩子,但得天独厚地长了张娃娃脸,眼睛大,身材小巧,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刘姐性格温婉活泼,丈夫去世后,动她脑筋的男人不少,但都因为孩子的缘故,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如今的男人都太现实,玩玩可以,真要走进婚姻负起一个家庭的责任,他们就免不了左盘算右掂量了。秀色再可餐,但搭上两个孩子,便不得不担心骨鲠在喉。

  周宁想起那晚上刘紫霖的半夜来电,就为了一套房子,她犯得着赶在半夜三更来告诉苏子明吗?挺紧俏的房源指标,她谁不让偏让苏子明!对,他们的关系是一向挺好,可是再好的同事关系,能好到把自己的Q号密码相告?而苏子明,竟然大半夜地守在电脑前帮她种菜收菜?再往前想,她和苏子明结婚的时候,无亲无故的,不过一办公室同事,刘紫霖凭什么借条也不要就借给苏子明一万块?这么说来,且不论苏子明如何,刘紫霖一定一早对苏子明有分明的好感!

  周宁越想越是恼怒,一颗心像掉进了冰窖。苏子明三十二岁,爱上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女人何足为奇。

  周宁颤抖着双手,问白鸟:“你会爱上一个比你大三岁的女人吗?”

  白鸟回复过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大十岁都有可能。”

  周宁怔住了。

  白鸟继续打着字:“说男人爱年轻女人,也许大多数是。但真正的爱情,如果遭遇,哪里还记得彼此的年龄。男人爱上比自己大的女人,一点也不奇怪。并且,相当轻易。难只难在,得不到现实生活中人们的赞同,因此便如履薄冰。”

  周宁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一闪一闪,白鸟问:“怎么了?”周宁觉得手指失去了力气,没法继续敲打键盘。白鸟半天得不到回答,遂说:“我先去录节目了。有空再聊。我的电话159********。有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

  这是个好人。周宁想。可是如果他妻子知道他在Q上对一个陌生女人这么滥发同情心,会高兴吗会赞同吗?

  白鸟的头像灰了下去,周宁拿过手机,拨打苏子明的电话,这次苏子明很快地接了起来,他压低着嗓音:“马上回来。”

  周宁本来想问,你在哪,和谁在一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她就不想问了。问了又怎么样?他不想说的,总有别的理由和借口搪塞。

  和往常一样,苏子明的这个马上,足足花了快一小时。周宁反锁了房门,熄了灯,摆出一副睡着了的模样。她听到苏子明的脚步声,轻轻的试探性的敲门声,她躺在黑暗中,不声不响。最后,一切动静消失了,屋外平静下来。

  等了好久,周宁才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客厅里还亮着微弱的壁灯,苏子明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宁的手不觉地搁在了自己的臀部上,她再一次感觉到了那条昂贵内裤的润滑。这是她为苏子明准备的一场盛宴,但他没赏脸入席。

  这一夜周宁没有睡好。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和刘紫霖一块参加了一个活动,刘紫霖很活泼,每个人都抢着帮她提东西,逗她说话,然后刘紫霖甜蜜蜜地回过头来问她:“宁宁姐,你怎么了?”

  周宁被那声“宁宁姐”骇醒了。窗外已然天光大亮,周宁怔怔地躺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房门瞅了一眼,苏子明已经上班去了,桌上搁着豆浆和油条。周宁心里稍感安慰。内心深处,她完全不相信苏子明和刘紫霖之间会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隐情,在她看来,一个保养得再好的已经生育过了的女人,无论如何是不能和她相提并论的。即便大家都是青菜,苏子明也不可能放着新鲜的不吃,专啃那残败不堪的吧!

  这么想着,心里好受许多。胡乱地咬几口油条,喝点豆浆,换了鞋匆匆出门去。

  在公车上接到了周燕的电话,周宁一连喂了几声,周燕都没说话,周宁不禁奇怪,猜想她可能又和林向南吵架了,于是自顾说道:“算了,姐,大吵大闹也不能解决问题。找个机会两口子坐下来,好好沟通下。不管怎么说,这婚姻出了事,肯定不会只是一个人的问题,姐你也要好好地反省反省!”

  这下周燕开口了,她像是很愤怒,又很疲倦:“我反省什么?结婚二十年了,我心里只有这个家,这个男人。我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我把他服侍得无微不至——这样的我,还需要反省吗?”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哽咽起来:“我现在在车上,准备去纪委。”

  周宁吃了一惊:“你别乱来!”这声低喝惊动了身边的乘客,惊异的目光向她投来。周宁不安地背转身,压低了嗓音:“听我说,姐,如果你铁了心不和他过了,好吧,那就把他往死里整,如果你想动用组织上的力量来挽回他,那你就太天真了!”

  周燕默默听着,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昨天周末,诺诺去参加同学会了,家里空荡荡的,恰好同事打来电话,邀去打麻将。周燕很少打麻将,偶尔同事们小聚时拼桌不够人了才叫上她凑数。她总弄不懂那些所谓的清一色混一色,也不会学人顶牌,摸到自己不需要的牌想也不想就扔出去,每每玩下来,总是十有九输。别说自己不太有劲,别人也不好意思老是叫她。

  但今天她觉得寂寞。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突然间就让她有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她换了衣服出门。去到同事家,两桌麻将齐刷刷地摆着,大家都是熟人,开起玩笑来没个界限,一屋子闹哄哄的,让人的情绪也不由得受了感染高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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