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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未来总有险途 (2)

  她出了门,打了辆车到车站。去北海,不算远,也就三个半小时的车程。

  上车的时候,她忍不住还是到处张望了一下。心底里还是暗盼着的,苏子明会突然出现在眼前,跟她拥别一下。

  但是没有。

  她失落地上了车。车子缓缓驶出车站。窗外的风景疾驰而过。她微眯起双眼,想起和苏子明恋爱的时候,她去哪他都想着要跟到哪。如今却连一场送别都免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竟然是何姐!

  周宁赶紧接起电话,只听得何姐说:“小宁,真是对不起你了。徐基石,整个一个混账东西,你别理他。”

  周宁说:“没事没事,我理解的。”

  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工作得还顺利吗?”

  被这么一问,何姐顿时便绷不住了,哽咽起来:“说真的,我真的受够了。昨晚上,他又跑到渔家乐去闹了一通,打了我不算,还把牙风也给打了……”

  周宁大吃一惊:“什么?天哪,这人啊,怎么回事啊。”想想又问:“你刚才说,又?意思是不只一次了?”

  何姐苦涩地说:“自从他染上赌博,就变得更不可理喻了。我一直想着,为了孩子,我什么都能忍。可是现在我想通了,与其维持这么一份连孩子看着都心惊胆战的婚姻,还不如大家各走各的,早死早超生!”

  周宁听着,心里恻然,却是不便发表意见。

  何姐轻笑一声:“我不瞒你,本来我和牙风还没什么。可是被他这么几次三番地闹,我们俩还真有心要在一起。”

  周宁又是大吃一惊:“什么?”

  这种惊讶很快地平复下来,何姐受此委屈,牙风自然怜惜不已,往往这样的情境下最容易衍生一段感情。

  何姐轻声说:“我已经写好了离婚协议书,今天一大早,就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出来了。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么多年都没决心下的决定,原来真做起来,也不是那么难。”

  车子驶过隧道,手机没了讯号。周宁默默地合上手机。离婚是多么简单的两个字,两个陌生男女要在茫茫人海中相逢相识相爱,然后缔结一场婚姻,冥冥中得需要多少注定的缘分。然而谁又能提前预知,再坚定的海誓山盟也有破碎的一天。

  周宁靠在椅背上,合上眼帘。思绪回到了即将到来的同学会上。说真的,她已经记不清冯夏晖的模样了,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还不来得及培养更深的感情就各奔东西。

  算起来,他应该有三十岁了。三十岁对于男人来说,正是最为美妙的年纪,褪脱了青涩的气质,深谙做人道理,事业稳定,一切从容笃定。此时结婚,真正人生一大美事。

  中午十二点,周宁抵达目的地。

  冯夏晖和两个男同学一早在酒店门前相候,一看到她,便笑着迎了上来:“嘿,周宁!”

  眼前的冯夏晖变成了一个儒雅的成熟男人,他身边的两个男同学都抢着称赞起周宁来:“呀,周宁愣是一点也没变老!”

  陆续地,有同学汇集过来,大家打了招呼,又源源不断地互相叙说起近况来。

  午饭吃得很简单,也很热闹,人不算多,因为是第二天的酒席,许多同学都要在晚上才到。

  冯夏晖一直坐在周宁身边,温文尔雅,对周宁关怀备至,周宁甚至奇怪起来:“你怎么一点都不忙?”他微笑着说:“有什么好忙的?”

  后来周宁才知道,冯夏晖混得不错,如今已然小有身家,妻子比他小了八岁,是那种老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类型。

  周宁很惊讶,觉得冯夏晖不该是这种男人,于是有女同学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他娶老婆,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需要。就好像他开着间公司,恰好有一职位空缺,需得招聘合适人手。”

  这位女同学也在北海生活和工作,和冯夏晖走得比较近,她撇撇嘴:“不只是他,我认识的好些男人,都这德行。”

  周宁暗暗惊讶,没再多说。

  因为中午喝了一点酒,周宁一回到房里便睡了过去。冯夏晖果然有点钱,给同学们订的都是豪华单间。周宁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一醒来就听到手机响个不停,接起来听,是冯夏晖,他留意到她喝了一点酒,关心她是不是喝醉了。

  许是在电话里,冯夏晖突然缓缓说起了真心话:“我一直忘不了你。有朋友取笑说,这其实只是一种初恋情结。每个人都会有。也许吧。但是于我而言,那种记忆那么深刻,它甚至会让我心痛,想起来就觉得人生苍茫,一切毫无意义。”他轻笑起来:“第一次亲你的情形,永远永远也忘不了……”

  他顾自挂了电话,周宁尚在懵懂中,心里惊恸莫名。刚刚发生的一切,不像真的,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人流逝的岁月里一直惦记着她,这让她既惆怅又受宠若惊。

  愣了好久,有人在外头摁响门铃,清脆地叫一声:“周宁,吃饭啦!”

  周宁匆忙地洗了个澡,出门去。

  晚饭设在大包厢里,来的同学还真不少,又是新一轮的寒暄,然后就是源源不断地喝酒。喝了又喝。很快地,所有人都有了醉意,又勾肩搭背地到楼上KTV去唱歌。

  周宁没喝过那么多酒,头疼起来。勉强在包厢里待了一会,最后还是偷偷溜回了房里。

  一个人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心头涌上一阵孤单。一整天了,苏子明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她知道他工作忙,但忙碌决不是疏忽的借口。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一直看电视看到凌晨,听到同学们陆续回来,房外嘈杂无比,还有人捶她的门,叫:“周宁周宁,出来喝酒!”这些疯子,大概拿了酒到房里喝。

  周宁不感兴趣,一丝声息未出,假装睡着了。不一会儿,外头渐渐安静下来,但仍然可以听到某间房里传来的小小喧哗声。

  一直头疼,睡得不好,但也睡到很晚才起床。出门时才发现大家已经在准备凑份子钱了。还叫嚣着一定要把冯夏晖灌个人事不省。有同学笑眯眯地看着周宁:“周宁可不许心疼!”

  周宁的脸顿时红了。虽然她知道同学小聚就以此为乐,谁的小暗恋谁的小秘密,到这时候全成了可供娱乐的玩笑。

  果然中午酒席开始,冯夏晖愣是把所有人应酬结束了,才来到同学群里。同学们起哄着,非要每个人跟他喝一杯。冯夏晖倒满了酒,深情款款:“请原谅我,我亲爱的同学们,我最想跟周宁同学喝一杯。请原谅我这么自私。我特别希望得到她的祝福。”

  说着泪光闪闪了。同学们刷地安静下来,周宁有点不自然,看了他妻子一眼,却发现她低眉顺眼的,完全没反应。心里面便不由得为她不平起来,要换了周宁,直接砸了杯子。

  周宁拿起杯子来,笑道:“来,我敬两位新人,祝你们幸福美满!”转过身来,又对同学们说:“来,这杯,大家都干了!”

  大伙儿便起哄着,一块拿起了杯子。

  冯夏晖看了她一眼,笑吟吟的。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周宁自己也松了口气。

  酒席一直延迟到下午三点。晚上的活动安排在海滩,冯夏晖包下了海滩的夜场,傍晚五点就开始摆桌搭帐蓬。一听这安排,同学们顿时欢呼起来,许多同学来自内陆山区,根本没见过海。

  周宁困倦得不行,趁早没人注意,偷偷地溜回了房里。真回到了房里,却又格外精神起来,失却了睡意。

  她给苏子明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她心里不高兴,执拗地继续打,终于苏子明接了起来:“呀,老婆。刚才开会去了。刚刚回到办公室。怎么样,开心不开心?”

  周宁答道:“还行吧。就是你……”

  苏子明打断了她:“小宁不好意思,我这忙着呢,晚点再跟你联系吧。”

  电话挂断了,周宁听着手机里的呜呜电流声,心里一阵别扭。他没主动打电话来问候一声不说,她打过去,他还这么冷淡,甚至还先挂了电话。

  她倚在床头,想起从前恋爱的时候,他从来不舍得先挂上她的电话,她每次撒娇着要他挂,他偏不。他说,不会让她有被冷落的感觉。

  这话,现在的他,还记得吗?

  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手机,不觉地拨通了陈光明的电话,陈光明立即接了起来:“喂,宁宁。”

  一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周宁的心便像流过一眼温泉,暖暖地全身都舒畅开来。

  她笑着“嘿”了一声。

  声音里不觉地就带了几许撒娇。

  陈光明笑了:“还以为太开心了,什么人都忘了呢。”

  周宁也笑:“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您老人家啊。”

  话一出口,自己便觉得了冒昧。那头陈光明也默不作声,周宁的脸一阵发烧,急忙说:“他们是热闹了,我就觉得闷。”

  陈光明默默地笑了笑,哄孩子一般:“乖,睡了哈。”

  周宁挂了电话,蒙上被子,果真便睡了。

  一个梦也没有。

  最后是被电话吵醒了。

  同学们叫着到海边去了。

  周宁赶紧起床洗了个澡,直奔海滩。

  正值夕阳西下,海水缓缓涨上海滩来,天气还挺冷,但许多同学都不舍得待在帐蓬里,笼着大衣在海边散步。

  周宁也在海边安静地来回走着,海水在湛蓝的天穹下,显得格外安静,让人的心也跟着安宁平和起来。

  突然间,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苏子明。

  她接起来,愉快地“喂”了一声。那头却悄无声息的,周宁有点奇怪,再次“喂”了一声。那头还是没声响。周宁猜测大概是无意中摁着拨号键,说不定自己还不自知。

  正想挂掉电话。突然间,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声响,像一个人微微的喘息声。她的心狠狠一窒。她想果断地摁断电话,但手指却颤抖起来,连摁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太熟悉这种声音了。当苏子明亲吻着她,身体覆盖着她,她能听到的,也只有他的微微喘息声。

  手机掉到沙滩上,她呆呆地站着,一时间懵懂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身后有人叫:“宁宁!”

  她机械地回过头去,看到了一脸微笑的陈光明。她像见到了救星,一下子握住了陈光明的手:“光明,我想回家。”

  陈光明皱皱眉头,弯下身子拣起她的手机:“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看,手机都进水了。”

  周宁掩饰地笑笑:“没什么事。我就是身体不太舒服,想回去了。”

  陈光明笑了笑:“好吧。”他牵起她的手:“走吧。”

  一直到上了车,车子驶出了北海市,周宁才如梦初醒地问:“你怎么来了?”

  陈光明探究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瞒不了他,他知道有不寻常事发生:“突然间想见你,就来了呗。”

  周宁轻轻地呵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全身都酸疼得不得了,额头发冷,身上却好热。她试图找点什么话来和陈光明聊,但发现这只是徒劳。

  一直沉默着抵达H市。陈光明在周宁家外停下车来,刹车让周宁回过神来,她愣愣地说:“啊,到了啊。”伸手便想拉开车门,冷不防陈光明迅速地握住了她的手,平静地说:“有事发生对吗?而且与你老公有关。别忘了,宁宁,我做的哪一行。”

  周宁张皇失措地看着他。

  他怜悯地注视着她,低声说:“真的不快乐吗?那么,宁宁,到我身边来吧。”他的手轻轻撩了一下她额前的发:“我愿意宁宁。如果你愿意,我想把我的后半生交给你。”

  周宁怔住了,她扭过头,不愿回答,径直下车去。

  陈光明也跟着下车,赶上来说:“我是真心的,宁宁,答应我,好好地想想。我等你的答复。”

  周宁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小跑起来。

  婆婆在家,仍然很专注地盯着电视看。看到周宁吃了一惊:“咦,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周宁轻轻嗯了一声:“我有点不舒服,提前回来了。子明呢?”

  提起苏子明,婆婆也有点不高兴:“子明这孩子,怎么越发忙得不着家了。”

  这是周宁预想得到的答案,她也没觉得惊讶,只是心里的某个地方,像被戳了个洞,空荡荡的。

  婆婆问:“你没吃饭吗?我给你下碗面条吧。”

  周宁说:“不,不用了。我不饿。我先回房里躺一会。”

  她回到房里,仔细环视了一下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两晚,苏子明并没有在这张床上睡觉。

  她拿出手机来,大概因为湿了水的缘故,手机没法再用。

  她呆坐在床沿。

  像是坐了许久,又像是才一会儿。她听到婆婆打电话,猜想应该是打给苏子明,果不其然,没多久,苏子明匆匆地回来了。

  一进门就很夸张地笑:“呀,老婆,你回来了啊!”

  周宁淡淡地看着他,他走近来,试图拥抱周宁,一阵淡得不易让人觉察的香水味迎面扑来。

  周宁伸出手来,闪过脸去。

  她不善做戏,怕被苏子明看出异常来,顿时说:“我有事,出去会儿。”

  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家门,这才松了口气。这情形,倒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是的,苏子明有了状况,这状况也许比她所能想象与忍受的要严重得多。她了解他,他是个连香皂都不太肯用的男人啊,洗个澡过遍水就算数,哪里会用什么香水!

  她在街上东游西荡,夜越来越深,街道上的行人渐次稀少,一切都不期然地安静下来。

  突然身后打来明亮车灯,周宁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那车子缓缓停下,从车上走下来的,不是陈光明是谁!

  周宁眼看着他朝自己一步步走近,泪水不知不觉地泛进眼眶。他走近她,不由分说地就半搂过来,几乎是裹挟着上了车。

  车子轰然启动,周宁疲惫地靠在车椅背上,心里涌上一个疯狂的念头,就这样吧,任他带着自己上哪。天堂地狱,随便了。

  像是几分钟过去,又像是漫长的一世纪。车子停了下来。

  周宁凝神一看,眼前是一家大酒店。在夜里看来,金碧辉煌,富贵逼人。

  陈光明率先下了车,然后又替她打开了车门。

  他一直温柔然而有力地半搀着她,走到服务总台开房,进电梯,直抵十楼,插卡,进房。

  周宁愣怔着,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惶惑地看着陈光明,他看她那样子,禁不住笑了。

  他给她倒杯水,说:“我先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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