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从此相思紧（6）

　　一看到她，唐唐便道，“昨晚没睡好？做噩梦了？黑眼圈也太明显了，好丑。”倒杯茶给她，又道，“向医生没空。”

　　许凝将茶杯端在手上，说道，“我没事。就无聊。”

　　唐唐细细审视她，在她身边坐下，建议道，“不如我给你分析分析。”

　　许凝完全不客气，“滚蛋。”

　　唐唐不以为诩，嘿嘿一笑，说道，“一般来说，噩梦是心结所在。你梦到了最让你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抑或一个人。”

　　许凝瞟他一眼，“你只是个助理……小心说话。”

　　唐唐没好气，“当你是朋友才说。”

　　许凝道，“我不要跟好看的男人做朋友。”

　　唐唐道，“为什么？”

　　许凝道，“太有失败感。长的不如人家，还勾搭不上人家。”

　　唐唐笑了，“你怎么知道勾搭不上，不如先来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

　　许凝假装要掐他，喝道，“你皮子痒。”

　　明明唐唐应该比她还大着几岁，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当他小屁孩子，亦没见过几次，无端端地便分外熟稔。

　　唐唐突然认真起来，“其实你最需要我这样的朋友。”

　　许凝也正经地点点头，“对。像你这样不正经的朋友，我是头一次交。”

　　唐唐笑了，“真荣幸。”

　　正在这时，里间门打开，向医生将客人送出来。

　　看到许凝，有些奇怪，“听说你进了医院，怎么跑这儿来了。”

　　许凝道，“他们治不了我。”

　　唐唐插嘴道，“向医生也治不了你。”

　　许凝道，“你的助理真多嘴。”

　　向医生点点头，“我考虑减他薪水。”

　　唐唐十分委屈，“我下楼买奶茶。”

　　许凝扬声道，“我也要。加椰果哦。”

　　笑吟吟地看着唐唐出了门，才道，“唐唐真可爱。”

　　向医生将许凝引进门，“为什么今天突然来了？有话要说？”

　　许凝顾自坐下来，把玩桌上的地球仪，“没。我就是寂寞。”

　　向医生道，“逛街，看书，认识新的朋友。都是排遣寂寞的办法。”

　　许凝笑了，“真的？”

　　向医生叹息一声，“当然不是真的。”认真起来，“既然这么不快乐，何不尝试着原谅与理解，给彼此重新来过的机会？”

　　许凝的手微微颤抖一下，轻声道，“我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向医生道，“当然。”

　　他将窗帘更关严实一点，燃上薰香。

　　许凝看着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向医生道，“你是小A的朋友。”

　　许凝心里酸楚，“谢谢。”

　　向医生轻轻一笑，轻手轻脚地出门去。

　　许凝睡着了。

　　这一觉竟然睡得极香，醒来时已是傍晚。

　　唐唐竟然在外头煮了小火锅，天气热，额上全是汗。

　　许凝好奇地凑过去，“能吃吗？”

　　唐唐白她一眼，“当然。”

　　“向医生和小A呢？”

　　唐唐道，“去买菜。”

　　许凝拿过桌上的筷子，蘸锅里的汤尝了尝，“唐唐，你的理想是什么？”

　　唐唐嫌汤有点淡，拿过盐罐子加点盐，“每天晚上和都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孩一块吃饭。”

　　许凝道，“你有吗？心爱的女孩？”

　　唐唐道，“当然。”

　　许凝好奇起来，“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唐唐侧一侧头，想一想才道，“非常美，非常骄傲，非常任性。”

　　许凝撇撇嘴，“似乎一点也不稀奇。这样的女孩遍地都是。”

　　唐唐笑了笑，“但是她只有一个。”

　　许凝道，“你们在一起了吗？”

　　唐唐答道，“没有。”

　　许凝道，“为什么？”

　　唐唐叹息一声，“小姐，你和你爱的人，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许凝噎了一下，才讪讪地道，“我们不一样。”

　　唐唐看她一眼，说道，“去洗菜，小姐，如果你想在这儿蹭饭吃的话。”

　　许凝妥协了，“好吧。我去洗菜。”

　　这是一个还算愉快的晚上。

　　小A有些挑食，向医生百般耐心，哄着她吃青菜。

　　许凝又有些伤心。

　　她觉得今天的自己真是太糟糕了。

　　她吃得有些心不在蔫。

　　但幸好的是，没有人表示要关心要过问。

　　她因此觉得好受了些。

　　吃完饭，唐唐主动提出来要送她，她拒绝了。

　　她一个人游魂般地回到家里。

　　在屋子外头呆呆地坐了许久。

　　月光很好。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特别想念沈承泽。

　　她也恨过自己的，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不过是一个爱过的人罢了，这世上多少人，都在经历着这些。

　　为什么人家轻易地就开始了新的篇章？而她却觉得十分困难？

　　她仍然……只想念他。

　　这么没骨气地……好想他在身边，可以抱一抱他，就好了。

　　她将脚架上脚踏，瞌上眼帘。

　　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跟小C的见面，破天荒地约在了大排档。

　　小C是个男人。

　　这是节目开播以来，第二个主动要求上节目的男人。

　　男人人至中年，事业有成。

　　许凝与周小荮去了才知道，小C在城东片区，开了一家规模最大的火锅城。

　　生意极好。

　　此地大小排挡随手可见，但没有一家及得上它家火爆。

　　小C之所以约在这儿见面，是因为他要请两位主持人吃饭。

　　特意给两人备的小小包间，窗台上种着绿植，音乐声细细，叫人十分喜欢。

　　服务生体贴地将抱枕递给周小荮，“麻烦两位稍等。”

　　许凝看着周小荮。

　　已经有好些天没见过周小荮了，她已经有两期没上节目了，据说只发了邮件请假，连金美丽的电话短信也统统不回。

　　金美丽也纳闷无比，问了许凝好几次，许凝只好说自己也不知道。

　　眼下想来，自己这个所谓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不由得又是气恼又是失望难过。

　　“你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许凝直接了当地问道，“这么对姐妹也不怕天打雷劈！”

　　周小荮的脸色不太好，黑眼圈十分明显。

　　她似乎很渴，一口气喝光一大杯水，才道，“我去章学东家了。”

　　许凝吃了一惊，“为什么？他家同意你们的事了？”

　　周小荮道，“对。”

　　许凝松口气，“那太好了。”狐疑地看着周小荮，“可为什么你这副鬼样子？”

　　周小荮十分平静，抬起头来，迎接许凝的目光，“学东他染上了毒瘾。”

　　许凝大为震惊，很快明白过来，“章家有头有脸，当然不敢声张，只好求助于你？”

　　周小荮道，“专业的戒毒医生，自然也是有的。”

　　许凝声音提高了少许，“可是你怀着孩子，万一章学东发起瘾来，伤着你怎么办？”

　　周小荮道，“别担心。”

　　许凝发恨道，“你管他干嘛！他当初放弃你，他是死是活，关你屁事！”

　　周小荮道，“我就算不与他在一起，也希望他好好儿地。”

　　许凝语塞，赌气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搁，杯子里的水荡了几荡，泼出桌面来。

　　周小荮静了一刻，低声道，“我看到他的样子，十分心疼……”她握着杯子的手不禁轻轻发抖起来，“清醒的时候他很好，他一时赶我走，一时又怕我走，犯起瘾来，就变了个人，疯了似的，他们把他绑起来，给他打针……”

　　她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泪流满面。

　　等章学东清醒的时候，她告诉他，“从现在起，我不让他们绑着你，但你答应我，你会尽最大努力。”

　　章学东看着她，“你会离开我吗？”

　　周小荮道，“不会。”

　　至少这时候不会。

　　章学东下了决心，“好。”

　　于是，章学东再次发瘾，就把他一个人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任他在屋子里如何嘶吼痛哭，周小荮与章母都站在门边，彼此含泪相望，用眼神鼓励对方，绝不能心软。

　　等章学东声竭力歇，再打开门进去，他几乎奄奄一息，周小荮与章母抱着他一块落泪。

　　所幸这样坚持下来，章学东一日比一日见好，再加上毒瘾未深，消瘦的面孔也日见几分红润。

　　章学东对周小荮的依赖更深，每日必要周小荮允诺无数次，不会离开。

　　许凝听到这里，忍不住怀疑地问，“真的吗？你真的不会离开他吗？”

　　不等周小荮回答，又道，“我只觉得，没人比你周小荮更心狠的了，等他好了，你一定走得最快最急！”

　　周小荮愣了一下，良久，才苦涩地道，“是吗？小凝，你觉得……我是这样吗？”

　　许凝话一出口，已然有几分后悔，听得周小荮反问，更是歉疚，说道，“也不是啦，你别管我……我胡说八道的。”

　　周小荮垂下眉脸，轻声道，“学东他妈妈……也是这么说我……她说为人父母，她与学东的爸爸自认都是为了孩子好，而最后向我妥协，也看在孩子对我是真心实意的份上，就算他们的方式不对，但一定没有恶意。为什么我不肯原谅他们？”

　　许凝听了，大为赞同，说道，“其实……我和他们想的一样。我就觉得，你不能因为人家做错过事情，就死咬住不放。这样子斤斤计较，怎么会快乐？再说了，你不也原谅与接受琦姨了吗？为什么对东哥他们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