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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何必回头伤往事

第十三章
何必回头伤往事

“铜镜,快告诉我,梨园下面是不是埋了宝贝?”

“铜镜,你听我说啊,你把皇宫里宝贝藏的地方都告诉我吧。”

一转眼我在这床上已经趴了有半个月了。也不知道那判官的阴阳镜究竟怎样才能看到过去未来,怎么我现在照镜子,它就不给我一点启示呢?我是真想知道,到底那个梨园里藏了些什么宝贝,让那个变态杀人狂那么小心。

“玉主子,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吧。”

经曜吩咐之后,紫宸殿伺候的宫女们也开始像侍侯主子一样侍候我了。说话的是宫女红英。她指了指屋外的轮榻,那是一张黄花梨六足折叠式卧榻,去了六足,装上了六个灵活的轮子和一双推柄。这是曜特意找长安的名匠为我制的,这样我趴在上面也能被推着到处“走走”了。

小红推着我的轮塌沿着长廊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太极宫的花园里。这条路可真够长的,而且太极宫虽然只是长安皇城一隅,那花园也已经气派得吓人了。

在太阳底下,我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背上和屁屁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现在刚长好的伤口奇痒,我在被子里伸伸缩缩地挠啊挠,身边的红英几次都忍不住捂着嘴巴偷笑。那我也顾不上了,这十多天烂在床上,每天怨声载道的,大家闺秀的形象早没了。

这会儿还是无聊,我歪着头继续望着镜子。“铜镜铜镜告诉我……”

“玉主子,您别对着镜子念叨啦,梨园里没藏宝贝的。”红英忍着笑在一旁搭腔。

“噢?那藏了什么,小红你从小在皇宫长大一定知道!”没藏宝贝,没藏宝贝那家伙会这么紧张?擅入者死啊开玩笑呢!

我话一出口,只见红英的脸都白了。她紧张地摇着头,不肯说话。

果然,那就一定是有古怪!我死缠烂打地追问了半天,小红终于招架不住,为难地小声道:“其实,其实我也只是听说,她们都说当年,四殿下住着的梨园里面死过一个人……”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新鲜戏码。这是皇宫啊,皇宫死个把人难道是新鲜事儿吗?红英这话说得吞吞吐吐,眼神飘忽不定,必定是向我隐瞒了什么。

我微微侧了侧身,刚想继续问,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叫起来:“在皇宫里面要想活得长一点,知道得最好少一点。你就是那个玉府姨娘生的女儿吧,就凭你……也想嫁给曜哥哥?”

什么人说话这么冲?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将目光从铜镜上移开,仔细打量起朝我走过来的女人。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瓜子脸,丹凤眼,红唇微翘,神情很是倨傲。她穿着一条水红色的单丝碧罗笼裙,上身裹着一件明黄色的小袄,窄窄的袖口镶着一圈雪白的兽毛,一双手从袖口露出,纤细修长,每片指甲都涂着蔻丹,在阳光下看去,愈发显得莹润饱满。看这身模样,这女人必定出身富贵。这紫宸殿不是臭狐狸的寝宫吗?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号人物?莫非……是宫里的娘娘。不对,她喊臭狐狸“曜哥哥”,难道是……公主!

“郡……郡主……”红英哆嗦着请安,几个宫女端上来一个鸡翅木六开光坐墩,摆好一张紫檀木雕云蝠番莲纹架几案。不一会儿工夫,案上摆满了瓜子、花生之类的杂果碟。

红英招呼着宫女们给她端茶倒水,我反倒被凉在了一旁。我趴在卧榻之上,开始掰着指头算郡主是多大的官。在大祁,皇帝和王爷的女儿被称为公主,而册封的番王的女儿则叫郡主。这女人这么嚣张蛮横,料想她爹一定是得势的番王。

那位郡主见宫女们摆好了案椅,却并不急着坐下,她围着我转了一圈,打量了我片刻,说道:“居然敢擅闯梨园,以烨皇兄的脾气,没打死你真算你命大。你是头一回住皇宫吧,一点也不懂规矩,见到我十六郡主也不行礼。”

石榴郡主?我扫了眼她明黄小袄和水红笼裙,心里想这封号可真贴切,她还真像一只剖开的大石榴。

“石榴郡主啊,这皇宫都有些什么规矩?这梨园为什么不准人进?您对这皇宫这么熟悉,一定知道吧。”我讨好似地仰起了头,眯起了脸,很崇拜地看着她,虚心“讨教”。

“那你可要竖起耳朵听仔细了。”她坐了下来,身后的婢女给她送上一个铜胎开光三羊开泰手炉,她捧在手里暖了回手,才用淡淡的语气说道,“你也算问对了人。我父王是当朝大将军皇甫忠义,他是曜哥哥的师父,曾立下赫赫战功,被先皇册封为敬南王,因为比当今皇上小十岁,人称‘十王爷’。我是敬南王妃嫡生长女,被皇上封为十六郡主,你这个姨娘生的丫头,以后见到我都要行礼。”

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耐烦。我想知道的是梨园的秘密,她罗嗦着扯一大堆自己的家世干什么。

“那我闯入梨园……”

“郡主说话,不得插嘴。”还没等我问出口,她身后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恶狠狠地打断我的话。连下人都这样跋扈,这样的人就该让臭狐狸轰走,我心里嘀咕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梨园的秘密你最好别打听,你记住,那地方绝对不能去。另外你也给我听清楚了,虽然你爹求皇上赐婚,可你别忘了自己是庶出,大祁的亲王,怎么会娶一个庶出的女人做正妃呢?我父王也会向皇上求赐婚的,所以,秦王妃只会是我。至于你——,聪明的话就自己放弃,现在退婚还来得及。”

敢情这女人对我那不冷不热的敌对态度,是因为她喜欢臭狐狸?我无力抬头,白晃晃的阳光落在我眼中,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郡主是不好得罪的,皇子是不能怪罪的,哎,玉扇儿就算你自己倒霉吧。我在心里自言自语,开始不安分地扭着脑袋左顾右盼。

“本郡主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你最好离曜哥哥远点!”

“你说离谁远点?”身后传来低沉声音,轻描淡写中带着压抑着愤怒。我艰难地把脖子扭到一定角度,才看清楚发声的人。南宫曜,这只臭狐狸如戏里救美的英雄一样翩然登场,他穿着浅蓝锦服,手里端着一碗清粥,我一眼就认出了那盛粥的匏制团花纹漆里碗是我这些日子用的。

曜居然亲自端粥给我?我的脸不由自主地又烫了起来。

“曜哥哥,我进宫当然是来看你啦。听父王说,你这些日子都忙得很,连早朝都怠慢了。你在忙什么呢?”一看到南宫曜,这野蛮丫头就好象变了一个人,她低着嗓子,笑咪咪撒娇的样子差点让我以为之前见的那个刁蛮郡主是幻觉。

“忙什么,你不是看到了么?”曜的语气冷淡中带着疏离,他低垂着眼眸,看向我的时候神情温柔了几分。他径直走向我,轻轻地蹲下,用手捏了捏我鼻子。

“发什么呆,是不是觉得本王今天特别的英俊神武?”他调侃说道。

“怎么今天这么晚才来?”我瞄了他一眼,心想要是他早点过来,我就不用受这野蛮郡主冷嘲热讽的气了。

“怎么,才几个时辰不见就舍不得我了?”曜笑眯眯地看着我,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油腔滑调的作风。

“才不是想你呢,我是想我的粥,我饿得肚皮都快贴着背了。”一说到吃,我肚子很配合地呱呱叫了两声,我不理会曜眼底的笑意,抓起他的手将粥送到嘴边,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饿久了,今天的粥似乎和往日不一样,清香中带着一丝甘甜,味道格外鲜美。

“是不是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今天的粥是用蒸成了粉的莲藕连同蛇汤、银耳一起熬的。”

“说得跟自己亲自做的一样。”喝完了粥,我吧唧一下嘴巴,抓起曜的袖子就擦嘴。

“喂,你怎么这么脏啊。”曜猛地抽回袖子,衣服摩擦过他的手臂,他手猛地颤栗了下,眉目间闪过一丝痛楚。

“受伤了?你功夫这么好,也会被人揍得浑身是伤?”我抓起他的手,他手背上有块微红的印记,一触碰上去,曜就轻微皱眉。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笨啊,我怎么可能是被人打伤的!我说小饭桶,你是不是心疼了?”

“呸呸呸,你是我什么人,我心疼什么。你这红红的,倒有点像烫伤,这粥……不会是你亲自煮的吧。不行,哎哟,我肚子疼,这粥估计下了药。”我在卧榻上扭来扭去,皇子下厨,非奸即盗。

“既然是下了药的粥,为什么你还抓着碗像个耗子一样舔个不停?”

“谁和耗子一样啊?”

“你。”

“南、宫、曜!”我气愤地喊他名字,可却发现另一个气愤的声音也在喊,怎么还有回音啊?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站在一边被忽略了很久的石榴郡主猛地冲了过来,狠狠地抓起我手中的碗摔在地上,她咬着唇看着我们,突然一跺脚,转身跑远了,那些跟着她来的宫女丫鬟们忙提着裙子追了过去。

砰!我听见那匏制团花纹漆里碗落地的声音,惊得愣了一下。

碗内的黑漆碎片裹着一层透明的粥糊,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镜子般澄亮。我揉了揉眼睛,似乎觉得那碎片倒影出来的图象有些古怪。

等我看清楚那些影像的时候,差点就吓得从卧榻上滚下来。黑亮漆面碎片上,倒映着的是一张苍白的女人脸。那是一张极美的脸,美得诡异。我被那幽怨的眼神瞧得浑身发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就在我失神的片刻,碎碗倒映出的图像飞快转换,一会儿是穿着龙袍的英武男子,一会儿是摇着扇子的俊美少年,一会儿是穿着裙子的美丽少女……看得我是头晕脑胀,胃里一阵翻腾。我死死地抓着卧榻,背上一阵阵地冒冷汗,眼睛却怎么也离不开那些碎裂的影子。

所有的景象都如烟雾一样散去,我眼前只见一片梨园,花开万丈,香浮成海,一些都那样的熟悉。一看到这梨园,我心中的恐惧更甚,想闭住眼,可自己却如同被下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

“啊——”我的声音如利爪般撕破空气,那些画面在脑海中反复旋转,成为最可怕的梦魇。

“小饭桶,玉扇儿!是不是伤口裂了?”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这才回过神来,深深地吐了口气。

“我看到……看到……”我把脸贴在卧榻上,半晌转不过气来。

“你看到什么?”

“梨园,梨园有人要杀……杀人!”

“梨园?你是不是被揍傻了?”

“你才傻了呢!”我怏怏说道。

我转过脑袋,在卧榻上装做睡觉的样子,心里却一阵阵地烦闷。自从偷了那判官的阴阳镜,我就老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刚才在碎裂的黑漆碗倒影里,我居然目睹了一场谋杀!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被一双手给推进了梨园的古井里,她涂着大红色蔻丹的指甲在青灰色的井口刮出了一道道的口子。那女子瞪大的眼睛,在我脑子里盘旋,让我的心里好象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我心里乱得和麻花一样,只得埋着脑袋装睡,脑袋瓜里却不停地重放着那场谋杀。如果说偷了阴阳镜让我有了预知能力的话,那么刚才的谋杀就不是幻觉……而是,确实要发生的事情!有人要死在梨园!这个念头猛地冲进我脑子里,我的心咯噔一下,跳得更剧烈了!

“替玉主子拿床毯子来。”耳边曜的声音沙哑沉静,让我的情绪稍微有些平静。我感觉到他的手落在了我的背上,隔着轻纱裙,他的手指缓慢地抚过我的伤口。我觉得有些痒,忍不住扭了两下,他的手立刻僵直在一处,一动不动。

“南、宫、烨。”我听见他吐出几个字,居然是那样的愤怒和冷冽,仿佛每个字都能把人撕碎。

初春季节,即便是阳光下也依然带着几分料峭,我感觉到曜给我披上薄毯,心中腾起一丝暖意,心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一定要救那个女人,我在心里决定。

等伤好得差不多,我找了个借口出了紫宸殿,蹑手蹑脚地朝着承乾殿方向走去。我做过小偷,记性贼好,走过一次的路,第二次走绝对不会忘记。所以虽然这太极宫的路七拐八绕的,但我一路走来却很顺畅。

长安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将太极宫花园的五花石路板洗得澄亮,走在上面,都能照见自己的影子。隔着湿润的空气,这层层宫殿更显出一重厚重来。而回廊边的几片落叶,却点缀出几分清奇。阳光透过被春雨清洗过的树叶,自成一派浅水横疏影的悠然景色。

杀人狂的寝宫——承乾殿上空笼着一层薄薄的七色虹彩,举目望去,乾坤如画。

到了承乾殿,走过九曲回廊,绕过小桥花房,就到了梨园。

园外是九重宫阙,白玉栏、琉璃瓦、雕龙琢凤;园内是浮香花海,琼瑶枝、香雪海、芳华满园。在宫殿的环抱下,这梨园仿佛一颗蚌中含着的珍珠,熠熠生辉。

梨园越是美,我就越是疑惑。皇帝老头要多喜欢一个人,才会在这宫殿之中建这么一处地方?这梨园原来的主人是谁,为什么杀人狂不让其他人来这里呢?那个被丢进井里的女人又是谁,和这梨园有什么关系吧?我到底要不要救她?

一想起杀人狂冷冽的眼神我就不由得哆嗦,算了,小命要紧,别管不认识的女人死活吧。我转身就想走,刚走没两步又迈不动步子,那女子凄绝的容颜在我脑中盘旋,我咬了咬牙,死就死吧!

我走进梨园,折断了一根树枝,牢牢地抓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朝梨园深出走去。

晨微凉,梨花清淡气味萦绕周围,氤氲出醉人的香味。我今天穿的一身白裙,在簇拥的玉瓣中不怎么显眼。我手中有“树枝武器”,胆子也跟着大了几分。

“惆怅东栏二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前方突然传来一清冷如玉的声音,坠落在空气里。又是他,还是这两句?人生看得几清明,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句子,再这么下去,我的人生估计活不过几个清明了!

我悄悄地蹲了下来,裙摆散开。我半蹲着在梨树丛中移动,“杀人狂”正出神地看着面前的一株梨花,他的手轻轻地落在树干上,目光仿佛蒙了霜的月色般凄迷绝望。我的心猛地咯噔一下,仿佛丢失了什么一般痛。那种眼神我熟悉,绝望与孤独,被遗弃的绝望。有如孩子般的无助,就好像零落的梨花,等待春天的枯萎。我……也曾经这样的孤独过。

雪辰……我手指掐入身边的树木里。本以为早不在乎的疼痛,一阵阵地袭来,排山倒海。从小到大,永远都是别人的背影,被忽视,被抛弃,被遗忘。我以为我不在乎……其实……

我就是不在乎!不喜欢我,我就不要想起他,我干什么在乎!我心里想得郁闷,猛地站起来狠狠地踹了那些树一脚,梨花顿时抖落如雪。

“什么人!”

糟糕,感情太投入,表现太激烈了,这回死定了。哎……接下来估计又要杖毙,又要听很个性那个侍卫讲大道理,又要屁股开花,又要面壁了!

梨园深处,一个眼珠转个不停傻乎乎地举着根细“木棍”的女人正哆嗦着望着一个愤怒的男人,“战争”一触即发。

我舔了舔嘴巴,几乎可以料到背上愈合的伤口噼里啪啦地如鞭炮般裂开的悲壮情形了。

“你是认准了南宫曜会保你,所以你才向我示威,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禁令,你认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么?”他冰片一般的声音,落在冰冻了的空气中,如同寒泉流过细石,虽然悦耳得仿佛天籁,却不带半点温情。

我把头摇得仿佛拨浪鼓,咬着唇,瞪着眼,巴巴地讨好似地看着他。杀人狂啊,你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来挑衅你啊。我这不是为了……为了救那个女孩子么。对!那个绯衣女子,我是来救人的!

“来人!”

“等等,等等,人命关天啊!”我也忘记了害怕,冲上去就抓住他衣服。

“你想干什么!”他厌嫌地拍开我的手,脸色黑沉。

“别喊别喊,别杖毙。”我伸手去捂他的嘴,他震惊且愤怒地看着我,猛地抓开我的手,满眼都是厌恶。这样嫌弃地看着我干嘛,我的手除了刚才玩了会土,抓了几只蜗牛,掏了几个蚂蚁窝外,什么也没干,还挺干净的。

“你!来人……”

“哎呀,别来人了!”我脑子一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阻止他!

瞬间,他愣住了,我也呆住了,周围寂静无声。我左顾右盼心里暗叫惨了。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抓着我的手,我没什么办法可以堵住你的嘴,只好出此下策了。你要把侍卫喊来了,我一定不死也去半条命。万一你怕曜又来救我,不杖毙了,改成“斩立决”,我就死定了。为了小命,我只有这么做了,杀人狂,拜托你别用这种仇深似海的目光盯着我看了,搞得我心里怪内疚的…

我的唇上还留着他唇间的温度,那略带状元红的气息,暴烈中又带醇香,似烈火烹油,又如鲜花着锦,震撼得无以复加。我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下子他是不是想把我扒皮抽筋,凌迟处死,再把皮肉腌了挂起来暴晒三天后喂牲畜。

他眼中的火焰燃烧,冰点沸腾,我拼命颤抖,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万种逃跑方法。甚至下定决心,从此隐姓埋名,不当大小姐,金盆洗手,安稳地种地过日子。

王爷哥哥,我求你放过我吧。我在心里挣扎乞求,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甚是骇人。上天做证,我真的不是有意调戏他,我这不是情急之下不择食么!

“你在挑战我的耐性?”他冷笑。

呃……都说一个人愤怒得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还危险,看他冷笑的样子,我心里暗叫不妙。

“我……我是来……”

“退后点和我说话!”呃……凶什么凶嘛。我身上又没长臭虫,我靠近点就哇哇叫,太伤人了。

“我……我是来救人的。真的!人命关天,我……我知道这里会有人掉井里去……我是说真的!”

听到我的话,他不屑地勾起嘴角,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是在污辱我的头脑吗?我很想知道,掉井的那个人是不是你!”他突然伸出手,掐住我脖子,拖着我就走。

“……不……呃……呃……”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胸闷得就快爆炸了,我没办法说话,脚也走不了。他像捏着个死鸡一样,掐着我脖子拖着我走,我脚踢着土,雪白的裙白在地上碾过。

这个时候的我估计翻着白眼和死鱼一般任人宰割!我昏沉沉地看着头顶上七色彩虹,和那一树树的梨花,只觉得眼前是五眼六色,眼冒金星。

啊——,他毫不怜惜地把我推到一口井边。我被甩在了地上,头狠狠地撞在井壁上,束缚脖子的手一离开,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摇晃重叠的景色让我晕得厉害。杀人狂站在一边打量着我,那表情就好象猫玩弄抓到手的耗子,让我背后发凉。

“有人会掉井里去,那个人只会是你!”他抓起我的衣服领子,提着我就往井口凑。

“别……别……大侠饶命!小得有眼不识泰山,闯了您的地盘……”我一时激动,把西街学来的江湖语言全说了出来,他抓着我的手松了松,我拼命扒住井口,免得不小心掉了进去。见他不再把我往井里推,我松了口气,结果气还没缓过多久,自己又往井口送了几分。凑近井口,我猛地清醒了些,脑中回忆起镜中画面。没错,是这口井。我记得那绯衣女子就是在这口井被推了下去,她求助的眼神太明显,还有那指甲滑过的痕迹……

指甲痕!我突然呆住了,在井壁内侧,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几缕指甲刮痕。痕迹清晰得仿佛是人用尽毕生的力气想留住什么。碧色的抓痕,如同几行血泪,诡异地在那摆着。我的心突然地跳快了几分,难道我来晚了?那个女人已经掉下去了,井底的水波漾出的倒影,仿佛又幻化成那女子的嫣然一笑。我打了个哆嗦,仿佛感觉身后阴风阵阵,正个梨园白花花得如同送葬队伍,惨烈又夺目。

我出神地望着井底,水底倒影清晰。我看见自己迷惘的目光,因为害怕而扭曲着。

“还想撑到什么时候?丢你进去,你自然可以看看有没人掉井里!”杀人狂略带杀气的声音如鼓棰般落在我心口,让我本来就跳得厉害的心跳更加的剧烈。

“我真的看到了一个女人掉井里了,她穿红衣,裙子上有碎花纹,头上是飞天鬓,对了……她眼角有颗红色的小胎记……你不信可以去宫里找,她一定是掉井里去了!”我一着急,委屈得哭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见我哭了他心软,我感觉到他的手轻微的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拜托啊,你别抖,万一抓不牢我掉下去出人命的!

“还有呢?那女子是不是右耳垂还有一颗朱砂痣?”他的声音澎湃着怒气,起伏不定。他手一松,我又往井里送了几分。

“别……别丢我下去!是,是有朱砂痣!”我拼命地回忆那女子的体态形貌,绝色的容颜,醉人的微笑,白皙如雪的肌肤,还有……红如泪的朱砂痣在耳垂位置!天,莫非他认识那女子,不然怎么能说出她的样子?

“他们还教你说了什么?编出这么一套话来,有什么企图,难道想我跳下井里去寻人么?”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关别人什么事情,这杀人狂真是乱给我安罪名。

“如果她真的掉下去了,那就麻烦你给我找回来吧!”他一把提起我,瞬间塞进井口。我悬空在井中,吓得是满身冷汗,浑身虚脱。我拼命地抓住他的衣领,如同困兽般做最后的挣扎。

“不是,那女人……那女人还说了一句话……”不管了,最后拼一拼了。冷静,不能让他看出我在撒谎。

“你还想玩什么花样?”他重新抓起了我,我呼呼地喘着气。长这么大,我头一次受这样的惊吓。被人提着丢到井口,随时可能没命。我身后可是个思维方式奇特,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惆怅东栏二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感觉到他的迟疑,这回压宝压对了。

“你怎么知道这两句诗?”

“就是那个女人说的。”废话!每次在梨园你发现我的时候,都在“含情脉脉”地念这两句不知所谓的诗,虽然我搞不懂这两句啥意思,不过幸好我记性好!看来这两句救命诗,以后要经常记着,杀人狂一要杀我我就念,准没错!

“哼,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吗?就是有人自作聪明地利用我最重要的人来骗我!你还不配念这两句诗!”他嘲讽地一笑,突然松开了我。我毫无防备地坠落,慌乱之中,我扯着他的衣领。

迷迷糊糊地,我也不知道抓住了什么了什么,只挺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随之而断的,是我与杀人狂之间的牵连。我抓着一串类似坠子的东西掉进了井底。冰冷的井水瞬间淹没了我,我拼命地挣扎,可是越挣扎却越往下沉,四周是滑溜溜的青苔,完全没有着力的地上。我憋着气,感觉胸口似有万千斤的力量压迫。

救命……

菩萨娘娘,如来公公,玉皇大帝,救命啊!我发誓……谁要是救了我我一定以身相许!我在心里念着。井水比平常的水冷上千万倍,我单薄的衣服在水中翻滚,刺骨的井水仿佛刀子一样割着我的伤口。到处都是水,我睁不开眼,张不开嘴,憋气憋得浑身要爆炸。

朦胧间,似乎有什么不明物体窜入水中。黑乎乎的甚是庞大,有怪兽?我心咯噔一下,被水泡死浑身膨胀就已经够丑陋了,难道还来只井底水怪来吃了本姑娘,想让我死无全尸?

意识模糊中,我感觉那怪兽似乎对我手上扯下来的银链很感兴趣。我懊恼地和“它”纠缠,好歹这是我小偷从业生涯最后一次得手的赃物,怎么能让这不明物体给抢走。抢夺间,我和那怪物越沉越深,这井也不知道有多深,水底压力让我耳朵疼得厉害,那怪物却依然不肯放弃抢夺。

死到临头,我拼尽全部力气维护一个贼最后的尊严——誓死保护贼赃!我们就这样继续往下沉着,水流越来越急,似乎有漩涡把我们卷入某个未知世界。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水里了。

这什么地方?我摸了摸潮湿的地面,嗅到了青苔的味道。身上的水还未干透,衣服紧贴着身体,让我前所未有的寒冷。

我正要爬起来,却发觉有什么东西拉扯着我。我定神一看旁边——我的娘啊!杀人狂公子——南宫烨正躺在我身边,他的手还紧紧地抓着我手中的银链。难道,那个从天而降的怪兽,就是他?他因为我抓下了他的链子,特地跳井抢回来?不用这么夸张吧,果然是个疯狂的家伙!一想到自己是给这个杀人狂扯上岸的,我不禁嘴角抽搐,满脸黑线。菩萨姐姐,刚才我说的谁救了我我就以身相许的话,能不能收回?

我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吞了口口水,打了几个饱嗝,瞪了眼躺在地上的南宫烨,心中不禁感叹。果然是老天开眼,风水轮流转,总算现在我站着他躺着,我醒着他睡着了。此时不修理你更待何时?现在就让你瞧瞧得罪我西街破庙第一神偷乞丐的下场!我把大拇指放鼻子前嗅了嗅,先摸摸他身上有什么宝贝再说!

不会吧,堂堂皇子,当朝王爷,居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用手在他身上胡乱地摸了一气,目前只摸到了几块令牌,几快破玉,几张皱巴巴的写满了字的纸。没银子,更没银票,比我这个叫花子还落魄。

“过分,希望这辈子别遇见你!”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报复之意萌生。臭小子,敢掐我脖子,弄得我那么狼狈求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姑娘是叫花子报仇,一刻都嫌晚。

“杀人狂,后会无期!”我举起脚,狠狠地朝他身上踢过去!

“哎哟!”这地也太滑了吧,我刚一用力气,人就飞了出去,狠狠地降落在了杀人狂的身上。下巴刚好磕在了他的额头上。这家伙的脑袋是不是铁打的,疼死我了。我摸着撞疼的下巴,这才发现身边的地上全是积水和青苔。奇怪,这是什么地方?

我抓了抓脑袋,眼睛迅速扫视了下周围。面前看到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石壁上是斑驳的青苔,潮湿的空气中带着腐烂的味道,粘稠的水藻都爬上了岸,头顶的石缝中有微弱的光线飘进来。

我一边揉着被撞疼的下巴,一边诅咒那小子的脑袋,这家伙一定练了铁头功,差点把我磕得以后都吃不了东西。

“啊……”身边的人一声轻微的呻吟,我当即吓得退后两步。我原地转了个圈,想找个藏身之处早点躲起来,不然等这家伙醒过来我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哎,破地方!绝对是破地方!老天爷,你对我不公平!人家虽然没文化,可是好歹听过老乞丐讲故事。故事里的人掉到一个荒芜的地方,通常都能挖到了宝藏之类的,或者遇到一个被打伤了的武林高手,临死前等着把毕生的功力传给他。可是我呢——,老天你睁看眼看看:一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破烂地方!而且……连个藏身之处都没!

“冷……”你冷什么?没见到老娘我也在哆嗦么?咦——,他好象有些不对劲!杀人狂嘴唇发紫,浑身颤抖,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冷!冷死你才好呢!”我见他只知道说糊涂话,心慢慢地塌实下来。我蹑手蹑脚地回到他面前,他面色苍白如纸,显得唇色更加的黑紫。

“我会让你更冷的!”我咬了咬唇,心中贼笑出声。苍天啊,大地啊,感谢神仙姐姐给我出的这口气啊!我咳嗽两声,随便找了片大树叶,在旁边的清潭里勺了些水,然后开始不辞辛苦的搬运。我把冰冷的潭水往“杀人狂”身上浇。

这鬼地方越来越冷,我抱着身子,在地上蹦蹦跳跳,再看那家伙,浑身战栗得厉害。我的心突然地恐慌起来,他不会被我折磨死了吧?虽然我心里怨恨这个杀人狂,也诅咒过他死,不过我没真的打算害死他啊。以前当乞丐的时候,掏蚂蚁窝这样的缺德事虽然我没少干,也曾经把隔壁街王员外养的兔子抓来烤着吃,不过……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人!

“喂,醒醒,你先别死啊!”我跪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脸。奇怪,他的功夫应该在我之上,没道理我都没事,他这么久还不醒。难道他不懂水性?

“喂,杀人狂,你醒醒!你你你你一直都是这么昏迷的啦,我什么都没干过,你死了也不全是我害死的,你你你记记住死了也别来找我,不不不过记不住我是谁最好!”我推了他几把他都没反应,我不由得心慌起来,说话也不太利索了。

“啊——”他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我吓得跳了几尺高。这杀人狂,一会儿死一会儿活的,想吓死本姑娘啊。我心中骂骂咧咧,却隐约觉得不对。我不过是把冷水弄他身上,没道理这么大反应啊。全身紫得和葡萄一样,越看越不像是简单的冻伤。我用手拨弄了他手臂,青紫色的手臂冷得和冰块一样。突然,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我心跳到嗓子眼,骇得说不出话来。我想抽出手又抽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他……他想干什么!

“别走……别离开我……”他激动着说着,似乎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当中。我使足了劲掰他的手指头,他却一丝不松。他额头汗水点点,顺着那俊美的曲线流了下来,绷紧嘴唇抿成好看的一条线。

死变态杀人狂,昏迷了还和我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我气急败坏地扯他的手,他仿佛拼尽了全身力气也要拉住我。

“别离开我……求……别走……”是什么让这个冷傲的男人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恳求,这样孤寂绝望的痛楚?

我抽了抽手,他的脸突然转向了我这边。他的眼依旧是闭上的,眉头紧锁着,他朝着我的方向,努力地抬头。我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手僵硬地被他抓着,不再挣扎。拼尽一切,只为了自己不被遗弃,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这样卑微的努力。以前的我,曾经义无返顾地为一个男子,可是他却和另一个女人走了。早已经麻木的心又开始一阵阵地灼痛,原来我还会痛。我还以为一个乞丐……是没有资格在乎,没有资格痛的!

我看着此刻的烨,就好象看见当年的自己。我们都将自己隐藏得那样深,深得连自己也发现不了自己是如此地在乎。他是嫡系王爷,我是街头乞丐。他将悲伤隐藏在冷酷后,是因为他太高贵,高贵得不能有半点卑微。而我平常用自我麻痹式的“快乐”来掩盖伤悲,是因为我太低贱,低贱得任何自怨自怜都显得矫情。只不过,在防备卸下的时候,我们都是如此地懦弱。

我轻轻将他凌乱的发丝拨到脑后,突然……我的手定格在半空中。

牙印!在拨开他发丝的刹那,我清楚地看见他耳后的一排小伤口。两个细小的洞早已没有了血迹,深色的肉翻了出来。我的心咯噔一下,那伤口我曾经也有过,是剧毒的毒蛇的牙印!看伤口颜色,蛇毒已经开始扩散,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他有性命危险。看来他昏迷不是因为不懂水性,而是中毒已深!

“算了,看在你和我同病相怜的份上,本姑娘好事做到底!”我摇头叹息,轻轻地用树叶接了水,在周围寻找到克制毒蛇的草药,替他清洗完伤口后,我俯身为他吸毒。我一边为他吸毒,一边咀嚼药草来抵抗毒性。嚼烂了的药草就狠狠地往杀人狂的伤口上抹,一团团的黑乎乎的药草狰狞地涂在他的伤口上,他轻轻地抽搐了下,神情更加痛苦。

“喂,杀人狂,我警告你,本姑娘费力气救你你可别死啊!”我拼命地捶打着他,别死,别死!

“我的娘啊!你怎么突然醒了!”面前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他深深地望着我,眼神望不出悲喜。我吓得后退两步,确定面前的家伙不具备攻击性,这才安下心来。你说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要救他又怕他醒了继续杀我。

看见我如此的狼狈,他冷淡疲惫的眼神中居然生出一抹笑意。只不过那样闪亮的笑意仅仅在他眸中停留了一瞬就消失了。我再看他时,他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孤傲姿态。

“你不是想杀我吗?为什么要救我?”沉默了很久,他安静开口。若带沙哑的嗓音在石壁间碰撞回响,我一时居然兴奋起来,毕竟在这个破地方除了我的自言自语外还能听到人声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我什么时候想要害你了?至始至终都是你在针对我。先是派人打我板子,然后又掐我脖子,还把我丢井里!”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火大!这个家伙一直把我当成假想敌,跟个刺猬一样,救了他连句谢谢也没有,还冷嘲热讽的,好心没好报!

“你从来没想过害我?反倒是来帮我?这么说,我倒要谢你?”他声音依旧沙哑,沙哑中带着嘲弄。

谁给我一个南瓜,我现在想砸他脑袋!我强压住火气,现在本姑娘小贼不记疯子过!

“谢倒不用。之前你被蛇咬,幸亏我仁心仁术,本着‘仁者爱人’的态度救了你,对你是仁至义尽。现在我们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自生自灭吧!”我气鼓鼓丢下一句话就要走。

他骄傲地抿着唇并不阻止。我昂着头,挺着胸,尽量让自己气势上不弱于这个混蛋。谁知道我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的他有动静,一声痛楚的呻吟撕裂空气。我倒吸一口凉气,翻了翻白眼。估计我是上辈子欠了这个臭男人的!

“我这叫救人救到底,送你去西天……”我没好气地说,他的伤口有轻微的溃烂,估计是这里空气潮湿导致的。

“是送佛送到西……”他随口纠正,眼角笑意又出现了。

“你再顶一句本姑娘就送你归西!我说你别乱动,伤口又流血了!你干什么!”我用手绢轻轻地为他包扎,他盯着我的眼突然地亮了一下,随即他挣扎着朝我伸出了手。

“你是不是要这个?”我拿出已经挂在脖子上的银坠,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手又晃过来,我连忙退后半分。

“我说你这个人啊,是皇子又是王爷,有的钱够买一屋子的链子,居然比我还小气,为了根破链子跳井来和我抢。你说你……”

“把链子还给我!”沙哑沉闷的嗓音带着杀气,他看着我,胸前起伏不定,似乎在努力地压抑着情绪。

“你说给就给啊,老娘说不给。真可笑,你现在是蛇毒在身,难不成还能掐死我?”

“我……求你……还给我。”

我的心不自觉地一颤,他……求我?这个一身骄傲的男子居然开口说……求我?他把一件东西看得比自己尊严还重要,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东西的主人比他的生命还重要。我明白,我比谁都明白这种拼命想留住一些东西的感觉。当年的我也曾不顾危险地为雪辰偷那个写着“拭琴”的玉佩么,我也曾试过把一件东西看得比自己更重。受伤了还是笑得比谁都开心,其实心里却比谁都苦。我一直以为自己傻,想不到面前有个更傻的!

“这东西是人送的吧,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我要告诉你,没什么比命重要。如果那个人在乎你的话,你就不用空守着一条链子了!”锥心的痛楚在心底生根,脑海中徘徊不去的是雪辰和我擦身而过的画面。他没有看我……他朝那女子走去,不看我一眼!一直都被我自我麻痹掉了的伤痕,此刻却因为面前的男人全部揭开。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对自己说:玉扇儿你不伤心,只不过是被遗弃被辜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乞丐,你不能有奢望。我心中冷笑,原来,卑贱的我早已习惯了伤害。从小,我就把受伤习以为常。

“她在乎,可是她……死了。”身边的声音微弱得不堪一击,我猛地看着烨,一时消化不了他的话。我和他,究竟谁更可悲?他在乎的人在乎他,我却一无所有,世界上不会有人在乎我,从来没有!不过幸好,雪辰只不过是不爱我,他还活着,如此……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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