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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职业情人

38. 职业情人

我做爱,只是因为我悲伤。

——林莞尔

还真让简雪说对了,莞尔从普罗旺斯带回了一场艳遇。

普罗旺斯位于法国东南部,毗邻地中海,和意大利接壤,这里物产丰饶,阳光明媚,风景优美,自古罗马时代起就吸引着无数游人,至今依然是旅游胜地。

普罗旺斯是欧洲的“骑士之城”,这得名于影片《屋顶上的轻骑兵》。意大利骑士安杰罗为革命事业逃至这里,邂逅美丽佳人宝琳娜,她毫不犹豫地收留了这个衣衫褴褛的陌生男子,他们携手冲破士兵们的路障,骑马在莽莽原野上驰骋,湛蓝的天空,青青的草地,迎风绽放的薰衣草,浪漫而危险的旅程……这一切使骑士与淑女的邂逅成就一段乱世情缘,他们之间生死相许、地老天荒的传奇爱情,与现今速配成对的快餐爱情形成强烈对比,以至于现在仍为后人津津乐道,被称为“紫色的骑士爱情”。紫色——当然是指那漫山盛开的薰衣草了!

在普罗旺斯,最令人神往的就是薰衣草——这种花语为“等待爱情”的紫色小花,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许多年前有个少女,她在山中采花时,遇到一位来自他乡的受伤青年,便将他带回家中细心照料。正如德国诗人歌德所言: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随着时光流转,恋情也滋生蔓延,很快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不久青年伤愈,要返回故乡,少女要随心上人一起走。就在临行前一刻,村里的长者送给少女一束薰衣草,要她去试探青年的真心,因为传说薰衣草的香气能让不洁之物现形。少女将这束薰衣草掷在青年身上,就见他发出一团紫色的轻烟,然后就烟消云散了,留下少女一人形单影只……没过多久,少女也不见踪影,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但薰衣草的故事却流传了下来,直到现在,它成了情人间的信物,每年夏季,世界各地的游人来到普罗旺斯,徜徉于美丽的紫色花田,采集一枝薰衣草收藏,等待真爱的到来。

薰衣草代表真爱。

可惜莞尔此行没有采到,她们来得太早了,还没到花开的季节,不过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一位“骑士”。那是在吕贝隆山区的Roussillon小镇,她与小柔、杜晶晶在露天咖啡馆休息,她们刚刚参观完Sault修道院,这是最著名的薰衣草观赏地,也是彼得·梅尔的畅销书《山居岁月》一书的故事背景,许多人就是看了这本书特意来此地的。Sault修道院前方有一大片花田,是由院里的修道士栽种的,每到夏季花开时节,薰衣草在田园里绽开,这里就变成一片紫色花海,无边无际地蔓延。现在是春天,薰衣草刚刚发出绿芽,虽然不及夏日美丽,但也别有一番风韵。

“喂,你们看,那位帅哥像不像《屋顶上的轻骑兵》里的安杰罗?”杜晶晶指着邻桌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打趣道。

莞尔和小柔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位外国青年坐在桌旁埋头看书,一张轮廓鲜明、线条柔和的脸,运动员般健硕的身材,的确有几分像扮演安杰罗的奥利维耶·马丁内兹。

“嗯,是挺像的,”小柔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他,“他那么聚精会神,在读什么?不会是《屋顶上的轻骑兵》吧?”

“现在哪还有骑士,只有小资。”莞尔讥讽道,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我敢打赌,他读的是《山居岁月》,现在小资流行读这个,他们在来普罗旺斯之前就已经为它打上浪漫的标签,此行不过是来确认一下。”

杜晶晶一听来了兴致,“好啊,我们打赌,谁输了谁就要请他来和我们一起喝咖啡。”说罢,她放下手中的咖啡,起身向那位“安杰罗”走去,冲他妩媚地一笑,“Excuseme,whatare you reading?”

青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把书“叭”的一声合上,递到她面前,只见封面上用中文写着《渴望生活》,这是美国传记作家欧文·斯通写的梵高传记。

杜晶晶不禁吃了一惊,“你会中文呀!”

“会一点儿,刚好能听懂你们的话。”他用诙谐的目光看着她。

杜晶晶脸一下涨红了,“Sorry,我们不该背后议论你,这也不能怪我们,谁让你长的像安杰罗呢?这样吧,我们请你喝咖啡,可以吗?”

“OK。”他爽快地道。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咖啡,随杜晶晶来到她们桌旁,冲莞尔和小柔一笑,“Hi,你们好,我是彼特,祖籍意大利,出生在波士顿,目前在贵国的首都北京工作,既不是骑士,也不是小资,算是北漂吧!”他风趣地介绍道。

莞尔不好意思地笑了,仿佛是弥补过失似的,她热情地把小柔和杜晶晶做了一番介绍,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就开始攀谈起来。

“你中文说的很流利,在中国呆过好多年吧?”莞尔问。

“不多,才去一年,我喜欢到处走,去过十几个国家,每个地方呆够了就走。”

“哦,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可以这样来去自由。”

“教英语,现在全世界都在学英语,特别是中国,好像人人都在学英语,所以很容易找工作。”

杜晶晶一听,惋惜地道:“做教师太可惜了。你形象这么好,为什么不进入演艺界?”

彼特不以为然地看看她,“我觉得做教师挺好的,收入稳定,还可以和学生交流,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杜晶晶见他中文说得很标准,人长得又帅,就动起了心思,暗自思忖,如果请他来栏目组做嘉宾,肯定叫座。于是道:“你去过蓝城吗?”

“没有,只是听我爸爸说过,是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去年夏季举办达沃斯论坛时他去过。”

杜晶晶眼睛一亮,像发现猎物似的急切地道:“我可以邀请你来蓝城,到我们栏目组做嘉宾,费用我们负责。”

彼特好奇地看看她,“你们做什么栏目?”

“就是——”杜晶晶顿了一下,诡秘地一笑,“让你认识美女的。”

彼特耸了下肩,做了一个很西式的动作,幽默的道,“我现在已经认识了,眼前不就是三位美女嘛。”

“我们栏目收视率很高,不仅能认识美女,还能让你出名,说不定被张艺谋看中,你就出名了!”杜晶晶兴奋地道,很有不达目地不罢休的劲头。

彼特却不为所动,神色漠然地道:“张艺谋是谁呀?”

杜晶晶差点晕过去,瞪圆了眼睛道:“中国最有名的大导演呀,你要是被他选中拍电影,就成大明星了!”

彼特连连摆手,“NO,NO,我可不想当明星,整天被媒体围攻,一点儿私人空间都没有。我想过平静的生活,像现在这样教教英语,到处走走,自由自在,我喜欢这种生活状态,不想被改变。”

杜晶晶不免有些失望,“彼特先生,你这话只能在这里说,如果你在中国说,会被当成恐龙的。现在中国几乎人人想出名,都快想疯了!”

“为什么呀?”彼特不解地问,“当名人就等于被社会绑架,一举一动都在公众视野中,要处处维护自己形象,活得太辛苦,会有很多烦恼。”

“但也会有很多钱,有名就有利,就可以住豪宅,买名车,过有钱人的生活。除非你有个富爸爸,否则你是不会拒绝的!”

彼特像个孩子似的一笑,“我爸爸的确很富有,但和我没关系,我18岁以后就不再花父母的钱了,大学学费都是自己赚的。美国青年崇尚独立,不像中国的年轻人喜欢‘啃老’。”

“那是因为国情不同,在中国年轻人赚钱机会不多,很难支付昂贵的大学学费,只能靠父母。等毕业找到工作就独立了。”莞尔忙辩解说,她不想他轻视自己同胞。

“‘啃老族’只是少数,我还赚钱给父母买房子呢。”杜晶晶不无得意地说,瞅了一眼彼特手中的书,用调侃的语气道,“再说‘啃老’也不是中国独有,这位大名鼎鼎的梵高先生就是位‘啃弟族’,他生前一幅画都没卖过,全靠他的弟弟提奥资助。”

她这么一说,彼特急了,涨红着脸道:“梵高是伟大的艺术家,艺术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提奥是出于对艺术的尊重,心甘情愿无偿地资助他。”

“这一点儿,我和你看法不同,”杜晶晶念念有词道,“提奥是一位画商,与其说是从艺术的角度,不如说是从商业的角度,他认为梵高的画会有市场,所以才出手相助,但并非无偿,作为回报,他有权分享他的作品收益,用现在的话说,他是做了一笔风险投资,可惜他英年早逝,没能亲眼看到回报,可是他的后人受益了,所以这笔投资还是很成功的。”

这时,坐在旁边半天没言语的小柔笑着打趣道:“晶晶,你当主持人真屈才了,你应该去华尔街做风险投资家。”

杜晶晶颇为自得地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不必去华尔街,国内投资机会也很多,中国已进入娱乐时代,媒体将取代房地产,成为利润丰厚的产业,我的目标是独立制片人,做内容服务商,还要成立一个演艺公司,签约有潜质的艺人,专门上我的节目,捧红之后高价转让。”

彼特愕然地看着她,他发现,这位漂亮的女主持人精明过人,锐利的眼神像刀锋一样,有几分像电影《乱世佳人》中的斯佳丽,只是缺少斯佳丽的风度。他猜她小时候家境不是很好,越是出身贫寒的人,对财富的欲望越强烈。不禁对她产生几分同情,她如果不那么欲望缠身会更可爱的。

杜晶晶误会了,她见彼特专注地看着自己,以为他被自己说动心了,于是又用她那中国式思维以利相诱,“彼特先生,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不如让我做你的经纪人吧,我肯定会把你捧红的。”

“未来?”彼特习惯地耸耸肩,“我从不想那么遥远的事,我想明天去阿尔,梵高的《向日葵》就是在那儿画的,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同行。”

“向日葵有什么可看的,小时候我姥姥家院里就有。”杜晶晶不屑地说。

莞尔不满地扫了她一眼,友好地响应道:“我想去看看。”

小柔也很想去,她问彼特:“这离阿尔远吗,我们怎么去呢?”

“不远,我已从旅行社租好车,明天一早出发。你们住在哪个酒店,我去接你们。”彼特自告奋勇道。

莞尔把下榻的酒店告诉他,并约好时间,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准时出发了。小柔本来说好一起去,不巧夜里“大姨妈”来了,她体寒有痛经的毛病,折腾了半宿几乎没睡,她只好向莞尔告假。莞尔当时也没多想,就和彼特上路了。他们原本是想去看看梵高留下的足迹,不想却在那留下了他们自己的足迹。

其实不难理解,旅行本来就是让人放松的,可以摆脱庸常生活的桎梏,两个有着共同兴趣的单身男女,正逢普罗旺斯春花烂漫的季节,如果不发生点儿什么,反倒对不起这迷人的蓝色海岸了。

莞尔从阿尔回来后,小柔就发现她有些不对劲,精神亢奋,两眼发亮,凌晨两点还在被窝里发短信。种种迹象表明,她恋爱了!

开始,莞尔还不承认,直到旅程结束前一天,她终于忍不住坦白了,甚至把他们做爱的细节都讲了,在汽车里,在葡萄架下,在金黄的油菜花田……“亲爱的,有机会你一定要和欧洲人做一次爱,那是真正的行为艺术!”莞尔感叹道,一脸陶醉的样子,仿佛吃了春药似的。

“唉,这次是没机会了,我的‘大姨妈’还没完呢!”小柔故作自怜地摇摇头,揶揄道,“你得感谢我的‘大姨妈’,给了你一次艳遇的机会。”

莞尔呵呵一笑,“这就叫缘分天注定,如果来‘大姨妈’的是我,也许艳遇的就是你了!等回去我写篇游记,《普罗旺斯、大姨妈和艳遇》。”

“算了吧,小心读者轰你,他们永远喜欢浪漫的爱情。”

“应该说,是女人喜欢浪漫的爱情。男人喜欢的是做爱。爱情只是他们诱惑女人上床的幌子罢了。所以,你若想和男人保持恋爱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和他上床。”

“那你为什么还和彼特上床?”

“因为我想做爱,不想恋爱。做爱很简单,很享受,恋爱却很复杂,很折磨人,情到深处即是悲剧,我经历过一次,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莞尔漠然道。

小柔眼前浮现出从三亚回到蓝城,在机场被警察带走的一幕,已经几个月了,她还是忘不掉,就像黑色的幽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噬着她的心。想必莞尔也有过相似经历吧。她们都是受过伤的女人,所以不再相信爱情。

都说女人是男人的学校,男人又何尝不是女人的学校?他们会让女人变得更柔软,也会让女人变得更尖硬。

在巴黎乘机返程时,莞尔带着依依惜别的神情望着窗外,小柔忍不住问:“你们以后真的不见面了?刚刚相识就分手,太短暂了。”

莞尔摇摇头,洒脱地一笑,“恋爱就像迷你裙,越短越好。”

如果说昔日的爱情给了她什么感悟的话,那就是——永远也不要坠入爱河!如果不幸坠入,最好浅尝辄止。

她没把自己在蓝城的地址告诉彼特,旅途中的爱情,还是在旅途中结束吧。

出乎意料,莞尔回到蓝城第二天,就见到了彼特。当她走进Lonely时,惊讶的发现,他坐在吧台喝咖啡,桌上放着那本《渴望生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莞尔故作镇定地问,极力抑制着内心涌起的情欲,彼特那双深陷的蓝色眼睛有一种让人想走进他的欲望。

“从网上看到的。你就是挑女一号?”彼特目光中带着疑惑,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忧伤。

莞尔不知道,她在享受普罗旺斯的阳光、大海和艳遇的时候,微博上正疯传她在日本做职业情人的消息。

《挑女进行时》让她一举成名,名声为Lonely带来了利润,也为她带来了烦恼——如果还算不上灾难的话。

“我很担心你,我怕这些绯闻会伤害你。”彼特温柔而体贴地说。

“不,这不是绯闻,这是事实。”莞尔面色平静地说。

彼特脸上掠过一丝阴影,“Why?Why did you do it?”

“因为绝望。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莞尔目光逼人,声音如细丝一般,“8年前我和男友去日本留学,因为支付不起昂贵的学费,我们约定,我先打工赚钱供他读书,等他毕业找到工作再供我读书。可是后来——”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自己已经平静了,能够坦然面对那段伤痛了。但也只是在陌生人面前,在彼特面前,她无法坦然。

“后来怎么了?亲爱的,快告诉我!”彼特急切地问。

“后来他找到工作,我也申请了学校,一切都像当初设想的那样,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他公司老板看上了我,对他威逼利诱,他最终妥协了,骗我说参加他们公司的酒会,等去了之后才发现,只有我俩和他老板。我当时就发觉不对劲,但是碍于情面留下了,他老板不停地敬酒,直到把我喝醉,醉得人事不醒,等醒来后发现,我和他赤身裸体躺在一起……”

彼特怜爱地将她揽在怀里,拭去她眼角的泪,“亲爱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为一个不值得爱的人伤心。”

“我现在已经不伤心了,可是当时那股劲就是过不来,我买了一瓶安眠药,一百片都吞进去了。我给父母写了诀别信,躺在床上,等着死神到来。当时正值盛夏,窗是打开的,我忘了关,一阵风刮进来,把桌上的信吹跑了。这时药劲已经上来了,我浑身软软的,好像没有了重量,我挣扎着起来,想去拿那封信,不知怎么却抓起桌上的电话,可能是潜意识里还想活吧,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后来我才知道,是他——那个老板救了我,我在昏睡前给他打了电话,他把我送到最好的医院,让我住高级病房,我至今还记得醒来时他对我说的话,他说,为一个负心人去死不值得。永远不要爱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他只会拿嘴说我爱你。你要记住,男人是付出型的,我对你有付出,所以我会珍惜你。”

“后来你就和他在一起了?”彼特轻声道,语气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嗯,他对我挺好的,供我读完大学,还带我去欧洲旅游,和他在一起,我学会了很多东西,还认识不少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我们一起相处两年多,后来他公司因投资失误濒临破产,他觉得没有能力再供养我,主动离开了我。我已经习惯了优裕的生活,不想去公司打工,也不愿谈婚论嫁,就选择了做职业情人。这是最快的赚钱方式。我现在宁愿相信财富,也不相信爱情,财富是我的防弹衣,也是我的保护伞,我不后悔做职业情人,它让我实现了财富自由,可以笑对这个冷漠的人间。”

莞尔这段经历一直埋在心中,连最好的朋友都没有讲,此时一股脑讲了出来,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亲爱的,现在该怎么办?你家人和朋友会不会从网上看到啊?”彼特担忧地问。

“我父母不在国内,他们去加拿大了,帮我哥哥照顾孩子,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看到。”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是哥哥打来的。莞尔把手机关了。她不需要安慰,也不想解释。

彼特仿佛要替她抚平伤口似的,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生活在互联网时代真是一种悲哀,它放大了人的窥视欲,剥夺了人的隐私权,让世界变成一场裸体狂欢。”

“是啊,但是别忘了,当享受别人裸体快感的时候,也许下一次祼露的就是自己!”莞尔嘲讽道,一张俏丽的脸写满疲倦和忧伤。

彼特满怀柔情地望着她,“亲爱的,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不能,”莞尔摇摇头,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除了做爱,只有做爱能让我忘记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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