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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都在笑,心情更是好得像要飞起来。

昨天,真是奇妙的一天。后来,我和江南一起去买菜,然后,我做了他最喜欢的鱼头粉皮沙锅。他本也要帮忙,我把他赶出了厨房,我要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一旁看着我。我像个小主妇一样在厨房忙里忙外,系着以前一直围在他身上的那条碎花小围裙,江南看着我把菜一个一个地端出来,眼睛里充满了惊叹,我以前连最简单的榨菜蛋汤都做不好,现在都能做鱼香肉丝、酸辣汤、鱼头粉皮沙锅这种高难度菜肴了。五年,我不是没有一点进步的。

我把他推到桌前,按着他坐下,“一定要把它们都吃光光。”

江南果然很捧场,把所有的菜都吃光,还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一如当年的我。我们总算变得正常了,煮菜的是我,拼命吃来捧场的是他;饭后,江南洗碗,做我以前做的事。我歪着脑袋看着他,不知怎的,觉得心里甜甜的,就是想笑,真是觉得幸福呢,原来幸福是这么简单,这么容易。

我一整天就这么一直傻笑着,我就是忍不住,就是忍不住想笑。对谁都很温和,做什么事都很轻快,我的心情真是太好了,连林晨树都忍不住问我:“杜晓西,你是不是中了五百万?”

我有些没有听明白,“你说什么?”

“只有钱才会让你这么兴奋,看你的嘴角都咧到耳朵边上了,至少中了五百万,是不是中大奖了?”

当然不是,爱情,也会让人如此兴奋,“才不是呢,我要是中了五百万,第一个炒了你,再也不用看你的嘴脸了,可惜——我高兴是因为……”

我差点昏头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我不告诉你。”

林晨树淡淡地说:“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不是钱,那让你这么兴奋又不能告诉我的只有那个人了,你们有进展了?”

我大骇,这个人未卜先知吗?

林晨树更笃定,“看来是真的,你胆子可真大,也不怕静书打上门来。”

我虚张声势,“我为什么要怕她,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只是叙叙旧。”

“不只是叙旧这么简单吧,如果是单纯的叙旧,你会这么兴奋?不管你们做什么,请不要伤害到静书,她是无辜的。”

林晨树的话戳中了我的要害,整件事中最无辜的就是她,我有错,江南也有错,唯有她是无辜的,但受伤害的却是她,我无语。

林晨树看着我,摇了摇头,“你根本没有做坏事的资质,又没胆,还要做坏事,我看最后受伤的一定是你。静书正在楼下的咖啡厅等你,说有话要对你说。”

我大骇,她找我干吗?难道昨天的事情她知道了?我该怎么办?看来林晨树说对了,我根本没有做坏事的潜质,还没做什么坏事,一听事主找上门来,已惶恐不安,忧心如焚,真做了坏事那还了得。

林晨树在一旁火上浇油,“静书生气的时候很可怕的,她是跆拳道高手,你有没有练过空手道之类的?如果没有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我更加不安,“真的吗?她还会打人?”我是不是招惹上了母老虎?

林晨树哈哈大笑,“你以为她是你,还打人?她是全天下最优雅的女子,你放心好了,连脏话她都不会说。”

真是的,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我的半条命都被吓没了,不过我也没空修理他,静书要见我呢,为了什么,我惶恐不安。

静书今天没有一身黑,白色的麻质衬衣,胸口点缀了几朵浅色的小花,下身是一条红底的大花裙子,她的身材修长,这样穿很好看。如果是我穿,一定像个矮冬瓜,我好生羡慕,“你这样穿,真好看。”

静书笑了,“谢谢。”

我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我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但又很想去看,我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我们的视线终于交织在了一起,静书笑了,“我见过你,很早很早以前。”

我静静地听她继续说:“江南有一本很旧的《格林童话》,虽然保管得很好,但因为翻得很勤的关系所以已经很旧了。他会有这么一本童话书已经很怪异了,还经常翻看,我觉得很奇怪,所以偷偷地看了几眼,在书里,我看到了你们的合影。你扎着马尾巴,笑得很甜,而他,搂着你的肩,笑得阳光灿烂。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这样笑,笑得这么单纯、明净、无邪。”

我低声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静书连忙摆手,“我不是要追究什么,有些事,我不知道该跟谁说,也许你是最合适的人,有些事,我也想说给你听。”

我没有再开口,也许她只想要一个听众,也许她想说一些事情给我这个旧情人听,至少听开头,她对我没有恶意,我静静地,认真地听着。

“你的名字,我也偶尔会听他提起。很少,因为他很少喝醉,但每次醉了就会叫你的名字,所以,杜晓西,在林家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是你,是江南的杜晓西。”

她真是个高手,我记得那天她笑着说是因为成绩差所以江南才记得我,那么淡定,那么从容,跟她比,她已大学毕业,我刚读小学。

静书露出一丝飘忽不定的微笑,“你一定觉得我当时很假,明明知道你是谁,却一点也不露声色。我早已知道他是为你而来,我早知道一定会在那里遇到你,我已准备了千百遍,我怎还会出错,我怎会不从容?”

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看着她,一点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要干些什么。

“是我提议回来的,因为我知道即使我不提,他也会回来,我想赌一把,也许你已根本忘记了他是谁,也许你早已爱上了别人,也许他见到你就会发现他爱的根本是他的想像,而不是你。虽然冒险,但我认为我的希望很大,毕竟你们已经分开了五年,五年,很多事情都变了,我想让他自己去发现,虽然疼,但——可以更快地清醒。

“你们终于见面了,我看着他替你穿鞋,然后他替我们介绍,看着你的眼睛,看着你几乎站立不住、不住颤抖的身形,我知道,这一仗我赌输了。你根本没有忘记他,他还在你的心里,就像你从来没有从他的心底出来过一样。

“你知道他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吗?是几件毛衣和围巾,都很旧了,有些还脱线了,我好心替他洗了又把破洞补上,他却大发雷霆。后来我看到他一个人紧紧地把那些毛衣搂在怀里,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将那几件旧衣服视若珍宝了,是你织的吧?他应该是恨我洗去了你的气息,我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可我比他更傻,偏偏就喜欢这么一个人。”

是这样吗?江南从来没有说过,我的眼睛又笼上了一层雾气,可是,在静书面前我不能,我尽力克制着自己。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他这么爱你,还会和我结婚?”

我轻声道:“他以为我结婚了。”

静书摇了摇头,“那天,听说你结婚后,他喝了很多酒,我一直陪着他,他突然就对我说,静书,如果你愿意,我们结婚吧。”

“所以你们就结婚了?”我忍不住还是问了。

“没有,第二天他就不认账了,不过他接受了我,我们由普通朋友变成了男女朋友。是很大的进步,我已经满足。但是,两年过去了,虽然他对我很好,但是再也没有提结婚的事。我知道他还是不死心,我仍旧不是他的未来。我们也许永远都不会结婚,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静书忽然停了下来,我紧张地看着她。她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种哀伤的神情,“我病了,医学上叫做脑动脉血管畸形,简单地说就是脑血管瘤,是最难治愈的那一种,动手术的话,存活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而我,由于位置生得不好,根本不能动手术,所以连这百分之五也没有,我的脑中好像装了颗定时炸弹,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也许两个月,也许两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吃惊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起来健康鲜活的静书,怎么可能!

静书笑了,笑得云淡风轻,“是真的。我不是不害怕,但是,既然命运要我只能活这么久,那我就一天当一年用,每一天我都想活得很精彩。不要同情我,我没有什么可同情的,我很幸福,我比一般的人还要幸福。我只是有些内疚,对江南,对你。如果不是我的病,我们不会结婚,你们也可以在一起,是我夺走了你的幸福,请你原谅我。”

静书低下头,给我深深地鞠躬,我连忙还礼,太让人震惊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是本能地说:“你不要这样,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和他,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真的。”

静书看着我,突然抓住我的手,“我很自私,我本来也想成全你们的,但是——我舍不得他,你知道,不会很久的,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两年,这两年,请你不要抢走他,让他陪在我身边,可以吗?”

静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连呼吸也几乎听不见了,我的心早已麻木,我听见自己说:“你放心,我和他,不可能了,早就不可能了。”

是的,不可能了,这一次我们是真的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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