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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丁

补丁

我的生活中缺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补丁,懂吗?我把宁小蝶从怀里往外推了一下说。

我承认,这样做有点不道德,要知道,刚才分明是我死乞百赖把宁小蝶纠缠上床的!

我的生活一直是乱糟糟的,漏洞百出的那种,宁小蝶一直自信她可以改变我。

可从她身上一下来,我就乱糟糟这么说了一句。

宁小蝶显然不懂,她仰起迷茫的双眼盯着我看了那么几十秒钟,呼一声从我怀里坐起来,开始胡乱往身上套衣服,她的自信崩溃了,我敢肯定!

瞧,跟我在一起,连你都变得乱糟糟的了!我叹了口气,这气叹得很真诚,我确实没伤害宁小蝶的意思。

宁小蝶没打算领会我的真诚,气鼓鼓地走了,这一走,没一年半载她不会理我!

现在的都市女孩子都这么会使小性子,好像不使使小性子就无法证明她们的女性身份似的。

如今肯理我的,就剩下娘了,娘在床头柜上望着我,一言不发。

二十五年了,娘一言不发看我看了二十五年,但我知道娘在我生活中打了一块让我一辈子无法释怀的补丁,要不然为什么每每在我的生日这天这补丁总在我眼前晃悠呢?

娘死时,我刚满三岁!

那天,娘歪在床头给我肩头打一块补丁,娘有很深很沉的病,有时候,一口气从肺里呼出来,要把身子弓成一团,才能勉强从喉咙里喘出来!

娘是很能给衣服打补丁的,爹有时不耐烦,会吼娘一嗓子,衣服破就让它破呗,只要咱们的家是完整的!娘知道爹这是心疼她,可背着爹,娘还是一针一线把衣服破的地方补得整整齐齐的。

娘打的补丁,针脚密,匀称,有时候还能补出花样来!要搁如今女孩眼里,是可以做饰品的布艺呢。

娘那天补完了,就低下头来咬线头,偏偏一口气从肺里往起蹿,一蹿没蹿上来,二蹿也没蹿上来,三蹿四不蹿的,娘的脸憋得乌紫,得,人就没了进气,含着线头倒在了床上。

没人打补丁的日子是难挨的!爹那句吼娘的话一下子遭到了置疑,衣服一破,家就不完整了。

有媒人上了门,说,为了娃儿,你再寻一个吧!

爹说行是行,只怕人家当后娘的,薄待咱娃儿呢!

媒人当时发了火,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还怕你薄待人家的娃儿呢!

那个女人我见过,只在我家住了一宿就走了,那一宿,她把我家所有的破衣烂裳全给打上了补丁,天亮时揉着红彤彤的眼睛叹息着出了门。

爹没拦她,她带三个娃,我爹二个娃,养不活的!人再好,也经不住穷日子的折腾。

第二天,爹拿了新打补丁的衣服给我穿,我却嘴一瘪,嚎了起来,那针脚密,也匀称,像娘的手艺呢!嚎完了我才想起来,那天还是娘的祭日。

谁能在我的生活中给我打这么一块温暖的补丁啊?

我把这个念头讲给所有同我上过床的女人听,她们除了哈哈大笑说我脑子进了水就是骂我乱发神经,但像宁小蝶这么拂袖而去的还是第一人!

宁小蝶走后,我继续寻找那么一块能给我温暖的补丁。

不幸的是,我病了,病得无力去折腾什么补丁不补丁的。

躺在病床上,看着医生在我身上打的那块补丁,我发了一会愣,忽然觉得,生活中应该有个女人了,不要她来温暖我的生活,只要她能温暖我日渐冷漠的心!

人,只有在病重时才会觉得自己的柔弱无力来!

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开始给所有认识的未婚的女人打电话,上过床的没上过床的都打。

如果谁能在电话一接通时祝福我一句,生日快乐,我想我的家就该变完整了。

电话持续打了一上午,我手机里储存的号码,笔记本上记录的号码全都打了个遍,大家都很忙,没人祝福我,或者,残忍点说,没人记得我的生日!

我一向高仰的头是在那一刹那间低垂下来的,有了英雄末路的悲哀,末了,我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一瓶残酒上,准备借酒浇愁!

对了,宁小蝶!我心里一动,这瓶红粉佳人是她当上调酒师后为我专门调制的,就在三年前的那个生日我把她气跑的。

三年,不敢想象一个人能走出多远,三年的风霜,是可以把一个人的痕迹在心里给抹平的啊!

犹豫半天,我颤抖着双手拨通了她当时贴在瓶子上的手机号码,居然,还是通的!

宁小蝶对我的声音显然有了一点点陌生,我费力地吞了吞唾沫说,小蝶,我是苏成!

满以为宁小蝶会一下子挂了电话的,没料到那边沉默不语良久,轻轻传来四个字——生日快乐!

我刚才还乱糟糟的脑子忽然一下子静了下来,宁小蝶的眼神清晰无比地浮在我眼前,我语无伦次冲宁小蝶的大声说,找到了,小蝶,我找到那块补丁了,在你身上!

宁小蝶那边窸窸窣窣响了一下,是翻衣服的声音,跟着宁小蝶的疑惑传了过来,补丁,我身上,有吗?

我缓了缓语气,很真诚地说,有的,你把它打在我心里了!

宁小蝶不说话了,一阵轻微的啜泣声传了过来,这一次她肯定领会了我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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