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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口

缺口

给生活打开一个缺口,是王竹丽步入三十岁来最梦寐以求的愿望。

缺口,哪怕是小小的,针尖大的那么一个缺口,像黑暗中的一线微光,就足够了!这样说,并不说是王竹丽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了,相反,王竹丽的日子过得很悠闲,甚至可以用优雅一词来肯定王竹丽的生活质量。

问题是,王竹丽是个有思想的人,优雅的生活并不能让她的思想停止运动,相反的,是加剧了运动。

眼下的王竹丽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大学期间没舍得扔掉的一本书,书中一枚枫叶的标本引起了她思维无尽的扩展,曾是怎样葱茏的一片枫叶啊,暗红的叶面,水分充盈的脉纹!岁月却硬生生从它身上打开缺口,将它风干成一片可以看透纹路的标本,了无一丝生气。

谁将成为打开她生命缺口的那个男人呢?王竹丽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了,是丈夫,抑或是孩子,不得而知?

自己葱茏的面容将会衰败,或者风干成什么样子?王竹丽心里打了一个冷战,如风中飘零的落叶,还是雨中残败的芭蕉?王竹丽不敢往下想了!

丈夫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王竹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很不满地站起身来,说了声,明天,我也去上班,你给我安排一下,要不,我自己找事做也可以!

丈夫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安排一个人是没问题的,但丈夫很奇怪,好端端的怎么想起上班来了,那孩子谁带?

孩子?王竹丽冷笑一下,孩子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也不是孩子专职的保姆!

这话很呛人,丈夫没任何心理上的准备,丈夫怔了一下,走过来,揽住王竹丽的肩头,怎么啦,不舒服?

很舒服!王竹丽不领情地挣脱丈夫的手,只想为自己活一回,不行吗?

难道你不是为自己在活吗?丈夫愈发不理解了。

不是,我现在是以你为圆心,以儿子为半径画弧,我只不过是那根弧线而已,属于外线作战!王竹丽振振有词。

你是说,你也想成为圆心?丈夫恍然大悟了。

是的,圆心!王竹丽重重点头。

那很简单!丈夫大手一挥,给你五十万,自己做个项目试试当圆心的感受。

王竹丽的圆心始于她的花店,丈夫在闹市区为她盘了一个门面,王竹丽说孩子就交给你三年了,我带了三年,该你外线作战了!

丈夫不用外线作战,他安排公司的女秘书去接送孩子,他有自己的事业。

置身于鲜花丛中的王竹丽整个人都光鲜起来,逛她花店的男人也明显多了起来,王竹丽喜欢那些男人用欣赏的眼光看自己。那眼光,有热情奔放的,让王竹丽能感受到玫瑰般的红,有沉静含蓄的,让王竹丽想到马蹄莲的黄。总之,王竹丽对色彩的感觉一下子明朗起来。那天,在摆弄一束芙蓉时,王竹丽还信口来了一段,芙蓉花发满江红,尽道芙蓉胜妾容,昨日妾从堤上过,如何人不看芙蓉!王竹丽想,这个时候,丈夫要是来选上一束芙蓉送给自己,该是何等的浪漫啊!她一定会像新婚之夜在月光下盛开成一朵满江红的芙蓉的。

想到丈夫,她才回想起来,因为忙着打理花店,她半个月没看见丈夫了。

挑了一束芙蓉,她去了丈夫公司,门卫告诉她,经理去了海南。

海南有天之涯呢!王竹丽想起来,丈夫曾一次醉酒后兴致勃勃地说过,有机会一定带自己去趟天涯海角,可惜,眼下孩子小。

托管吗,俩人都不放心,对,孩子呢?王竹丽一念及此,去了幼儿园,孩子倒还在幼儿园,每天仍由那个女秘书接送,只不过,孩子的头显然三天没洗过了,头上有一股汗馊味。

王竹丽可是每天为孩子洗一回头的啊!

王竹丽的泪水流了下来,那束芙蓉在她的手忙脚乱中坠落在地,碎成一摊红泥。

丈夫是在千里之外接到王竹丽的电话的,王竹丽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哭泣,儿子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着叫妈妈。

这样的缺口,让王竹丽的泪决了堤。

丈夫是从海南飞回来的,飞回来的丈夫只说了一句话,其实,在我心里,你才是真正的圆心呢!瞧我,外线拉得够长了吧,可你一个电话,我不又回到了起跑线?

王竹丽从包里掏出花店钥匙,那个门面,你把它转了吧!

说了这话,王竹丽转身去看镜子,镜子那张脸依然很葱茏,是打上底色的那种葱茏呢,很葳蕤的那种葱茏,不透一线微光的那种葱茏。

这葱茏很严实啊!王竹丽忽然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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