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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风铃

午夜的风铃

她起床,拧亮了台灯,看看时间,正是午夜时分。光线很朦胧,但也足以把她的躯体展现在壁柜的试衣镜里。她用目光把镜子里的自己抚摸了一遍,目光很软,带有爱怜的那种温软,这一点,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

她一向习惯裸睡,这习惯,是跟丈夫分居两地后养成的,度蜜月那会,她倒是每晚要穿着睡衣才能入梦,哪怕是炎热的苦夏。

眼下正是夏天,不过是初夏。想到初夏这两个字眼,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那张脸,才不到两年,镜子里满脸显山露水的青春就没了。

门外的风铃响了一下,不是幻觉吧,她的心被这一响滋润了,赤着脚穿过客厅,打开猫眼,外面空空的,那个人是不会再弄响门外的风铃了。她苦笑了一下,思绪回到了那个初夏。

那时她刚嫁了人,又乔迁了新居,他是乡下进城务工的一名油漆工。她说趁丈夫出差了,你把婚床给我换个漆,要蓝色的!他怔了怔,说,红色很喜庆的啊!

她咬了咬牙,居家过日子,还是多学会思考的好,就蓝色了,蓝色代表思考!

可红色代表向往呢?他插了一句嘴,这话是他给咖啡屋做活时跟人学的,他还知道橙色代表浪漫,这女人咋那么不浪漫呢,要把婚床漆成蓝色。

女人眼睛很亮地看了他一眼,跟着又暗了,从一结婚,她就没向往了。自己在婚后接过一个女孩子的电话,女孩子只说了一句话,他的爱情已被她提前收割了,你现在向往的,是二茬,在他心里,永远没有头茬了。是的,他心里永远没有头茬了!这从他进入她身体时那丝恍惚可以感受到,她自认为是个细心的女人,她还注意到搬了两次家了,门上的那串风铃他始终没舍得扔掉,毋庸置疑,他早已在别人的梦中千回百转了!

按她的吩咐,他把婚床给认认真真重做了一遍油漆,可是却没拿到一分工钱。女人丈夫调动,提前回来了,看见婚床变了颜色,勃然大怒之下,赏了油漆工一嘴巴。乡下人尽管本分,但打人不打脸,本分的油漆工把手中刮腻子的刮刀扎在了她丈夫手背上,然后,夺门而逃了!

这一点,是她回家后才晓得的,丈夫没有报案,皮外伤而已,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丈夫一眼,便对着那架蓝色的婚床发起呆来,那一刻,她的心里滴了血,为那个受了委屈的小漆匠。

门外的风铃那天响了很久,出事时没有起风,起风的是丈夫那颗心。她的心也有涟漪,涟漪的中心最终出现了一双眼睛,很腼腆很无辜地望着她,是油漆工的!油漆工叫成子,这名字是那双眼睛盯了她好久后才想起来的。

丈夫当天就办好手续调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她没有送他,去了,只会让自己尴尬,有另一个女人在那个城市等他呢!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半夜,风铃居然又响了,以为是丈夫又回来了,她去开了门。

扑通一声,那个油漆工跪在了门外,那双无辜的眼冲她叫了一声姐。

姐,我一天没吃饭了,你弄我吃饱了再叫人来抓我!

她回过头,才想起他的行李和家什还在客厅一角静静等人发落呢,他身上,只有一件背心和一条油漆斑斑的沙滩裤,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他还只是个进城讨生活的民工,一般人是不会选择自投罗网的。

她让他进来,煮了两碗方便面,看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他的吃相粗鲁得让她心里生一片爱怜来。完了,她冲他点点头,洗个热水澡吧,休息一晚上,明早我把工钱结给你!

她是在他洗澡时走进卫生间的,她白皙丰满的躯体让他眸子发直,直得手足无措而不知所以。她轻车熟路地引导他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她以为他会兴奋得像电视上那些男人样嗷嗷大叫的,然而她错了,因为他的眼泪一滴滴滑落在她的胸脯上。

姐,怎么是这样子的呢?这是那天晚上他进入她身体后唯一说过的一句话。应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她当时心里恍惚了一下,莫非,他也是别人百转千回的一个梦?一念及此,她下了床,壁柜上的试衣镜里,她显山露水的青春碰响了门外那串风铃。

他是在天没亮时出的门,她给他的工钱就在床头柜上,他一分未动。

倒是门外的风铃,无端地少了一串。

偶尔,她会在半夜惊醒,全裸着穿过客厅,把耳朵贴在门后把眼睛贴在猫眼上作一番屏声静气地凝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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