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虑

积虑

人一辈子，哪能不处心积虑做一回事呢？

尤其作为女人，更应该！

这不稀奇，但凡是女人，心思都重，处心积虑一回就在情理之中了。

张小佳处心积虑想知道的是，丈夫脸上显山露水的幸福究竟属于哪一种。

张小佳听人说过，一生只谈一次恋爱的人是幸福的，就像一个没吃过苹果的人，吃了一个不知道味道有多好的苹果；而一生谈了很多次恋爱的人也是幸福的，就像是吃过了很多苹果的人，终于知道了哪一个苹果最适合自己的口味。

毋庸置疑，张小佳是适合丈夫李西早的口味的。

只是这口味需要追溯一下源头，是属于只吃过一个苹果的人感觉味道不知道有多好的口味呢？还是吃了许多苹果后才挑到了适合自己感觉的口味呢？

也就是说，张小佳想通过某种途径找到答案。

张小佳明白，这途径必须得曲，古人不是说了吗，曲径才能通幽的！

幽在李西早的心灵深处，张小佳自然得颇费周折了。

张小佳把时间选在一个黄昏，那是一个有着斜阳的黄昏，早春二月的天气，在这个南方小城，已经是杨柳依依草色青了。

张小佳把捂了一冬的身体掏出来，淋漓尽致地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一件半透明的睡衣进了厨房。

十年前，张小佳也是在这样一个天气，这样一个时辰，这样一身打扮进的厨房，也就是说，她想再版一下十年前的春光。

唯一不能再版的，是她那时还是刚满二十的大姑娘。

依稀记得，一脚迈进屋门的李西早眼睛狠狠亮了一下，是的，狠狠亮了一下，事后张小佳开玩笑说，李西早，你的眼光能杀人呢！

为了能不忽略李西早眼里的光亮，张小佳想了想，走出厨房，啪一声摁灭了客厅的灯光。

那样，当端着托盘走出厨房的张小佳就会衬着背光款款出现在李西早眼里，有点像舞台上的打光设备做出的效果。

她是想求证一下，秀色和美食在如今的李西早眼里，哪一种更可餐一些。

门外传来拧开门锁的轻响，张小佳迅速调整状态，在李西早脚步探进客厅的一刹那站在了在厨房门口，身后橘黄的灯光让她有那么点如梦似幻的感觉，想那敦煌飞天也不过如此吧！张小佳脑海里甚至还响起了《飞天》中的一句的歌词，烟花烟花满天飞，你为谁妩媚……

李西早的反应是愕然的，眼睛却没杀人般地亮起来，而是十分狐疑地走到张小佳身边，上上下下扫描一番，又把眼光探进厨房扫描一番，末了，摇摇头在沙发上躺下，顺手摸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

失望挂在张小佳的脸上，从她砰一声把托盘放在餐桌上可以想得到，有几滴蛋汤助威似的跳了出来，当然，也有几滴眼泪不失时宜跳了进去。

李西早被这声砰响吓了一跳，遥控器怔在半空中，他把脸调向张小佳，在脑子里划了个问号，这么透明的睡衣，张小佳有七八年没穿过了吧，是的，自打孩子出生后，张小佳就把这件睡衣藏进了衣橱里。

如今，孩子在学校寄读着，张小佳想做什么呢？李西早懵懵懂懂觉得，张小佳是在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信息传递得有点突然，突然得让李西早自责起来，怎么就不能跟张小佳心有灵犀呢？

李西早放下遥控器，开始专注张小佳的反应，想从她脸上读出点什么来，然而张小佳脸上像冰冻的湖面，霜一样覆盖着不满。

李西早有点束手无策了。

他挠了挠头皮，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张小佳的腰，问，宝贝，你怎么了？

张小佳能怎么呢？李西早的幽处无法到达让她元气大伤，默默推开李西早，张小佳兴味索然地说，我有点累，先去睡了！

李西早显然也是累的，他重重地叹口气，放开张小佳，坐下，开始大口吞咽美食。

张小佳的啜泣声水波纹一圈一圈扩散开来，当年李西早可不是这样的，他一把抱起张小佳跑进了卧室，一任那几盘色香味齐全的美食冷落在餐桌上，事毕李西早还抚着她的肚皮说，宝贝，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人要弄出个秀色可餐的成语了。

眼下，秀色还在，可餐她的人却在据案大嚼几盘并不丰盛的食物。

啜泣声让李西早皱了一下眉，他放下碗筷，走进卧室，看见张小佳睡衣下浅紫的三角裤上一朵玫瑰正怒放着，李西早的喉咙就响了一下。

这一响，让张小佳又回到了十年前的时光，那时他也这么响的，响过之后是更大的声响，把床都折腾得要散架的那种声响。

但这一回，响过之后李西早却退出去了，退出去了居然有十分钟之久！张小佳彻底绝望了，他一定是在回味另一个苹果的口味了，一定的！

张小佳恶狠狠一把扯掉睡衣，刚把被子蒙上头，一只手探了进来，跟着一条腿压了上来，是李西早的！

张小佳使劲挣扎着说，当初你不是这样的！

李西早使劲嗅了嗅自己，说，你不是说不洗澡不准碰你身子吗？我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了！

张小佳下意识地抽了一下鼻子，果然有淡淡的沐浴露香袭上来，张小佳眼里一下子亮起来，十年前李西早说完那个秀色可餐的成语后，她曾娇嗔地掐了李西早一把说，以后，不洗澡不许碰我啊！

不过，令张小佳奇怪的是，在淡淡的沐浴香中，仍有一股汗酸的气味幽幽地钻时了自己鼻子。

这气味，积虑得咋这么深呢？张小佳不动声色的摊开身子，作了一次处心而又悠长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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