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烟

生烟

赵小青天生一双狐媚眼。

怎么样一个狐媚法呢？我一说你就能想象得到，赵小青的眼，能够生烟。

那可不是人间烟火的那种烟，那烟，生得迷离而又梦幻，让你探不到底，因为你探不到底吧，就更容易引起人要一探到底的欲望。

这样的人，多为不安份的男人。

男人有理由探，谁叫那双眼让人迷离呢！

只听说过乱花迷人的，没听说生烟迷人的，但事实往往喜欢纠正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比如赵小青的眼，就纠正了小城语文教师方小冬的乱花迷人一说。

方小冬是一中的老师。

这样说有点委屈方小冬了，应该这样注解一下，方小冬是整个一中最有才气最帅的青年教师。

这样，故事就有说头了。

严格地说，方小冬和赵小青两人是不搭界的。

赵小青，一个在一中门口摆摊的女子，弄的什么营生呢？麻辣烫！

这样的场面，你一定见过，男男女女围在烫锅边，汤水活色生鲜的突突跳着，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男男女女在突突跳着的汤水中，或烫串藕片，或烫串猫鱼，或烫红肠或烫螃蟹，也有烫串青菜的，总之，能吃出一脸突突的幸福时光来。

为啥呢，少年心事呗！多情而又怀春的心事连带着一起烫了，日子就欣欣向荣起来。

赵小青这时候往往就会走神，一团一团的烟从眼里生出来，云山雾海的缥缈，她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青葱时光。

眼下的赵小青已经不青葱了，三十岁的女人，在小城有个说法，叫人过三十天过晌。其实，不知道赵小青年龄的人，是愿意把赵小青划为青葱之列的。

方小冬就是。

方小冬第一次调到一中时，被朋友拉去吃麻辣烫，方小冬是怕辣的，吃一口，就哈着嘴，跑到电扇跟前拿手拼命往嘴里扇风，舌头伸出老长，想舔风扇似的。

赵小青第一次见人这么怕辣，也第一次见人舌头伸这么老长，赵小青脸唰地就红了。

她的脸红引起方小冬的好奇，什么年代了，还有脸红的女人？方小冬就不哈气了，拿眼专注地看了一下赵小青。

赵小青眼神躲了一下，没躲开，眼里就起了烟。

方小冬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火蔓延。

就一下，方小冬回过了头，他是大城市出来的人，有着大城市人的矜持。

赵小青把烟收回去，继续为他们添加食物，不过在递方小冬那一份时，她适当把辣味给冲淡了几分。

方小冬的味蕾是敏感的，心同样也是敏感的，眼下，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子是不多的，因为不多，他格外留意起赵小青来。

居然，她是结了婚的！

每天早上，就有一辆三轮车把赵小青送过来，连同她的摊位。男人是那种很普通的男人，也是那种很细心的男人。

下了车，他会帮赵小青理顺额前每一丝被风吹起的乱发，还会掸掉赵小青身上并不在肉眼中存在的灰尘，然后一切摆放停当，再悄悄离开。

方小冬留意的结果是，两人居然还算恩爱。

应该说，以赵小青的狐媚，是应该有故事发生的，方小冬在一个春日的午后再度走近了赵小青，这一回他是单身来的。

春日慵懒，方小冬是想看一看赵小青慵懒的狐媚相，应该是乱花迷人的吧，他暗里揣摩。

他去时，赵小青正打着盹，说摊位，实际就一个很窄的门帘儿里面，能放下两张小圆桌的那种，烫锅在门口，里门隔一小屏风，赵小青正歪着头伏在小桌上。

那双狐媚眼闭着，小巧的鼻翕掀动着暖暖的气流，细长而白皙的脖子闪着一圈晕黄的碎光，是光线透过屏风上的玻璃照进来映射的回光。

方小冬坐下来，静静打量着赵小青。

赵小青梦呓了一声，眼睫毛扑闪着，方小冬就在这声梦呓中走上前，在赵小青耳垂边轻轻吻了下去。

这一吻不是轻薄的！在方小冬认为他只是对美妙的东西情不自禁了一下。

是的，情不自禁！

赵小青在那一吻中惊醒过来，眼里有烟散开，袅袅婷婷地散开，一直遮住了她的眼。

方小冬忽然有了个大胆的设想，在这样一个慵懒的春日，赵小青应该是渴望发生点什么的。

方小冬就壮着胆子，把嘴移向赵小青的红唇。

赵小青好看的狐媚眼惊了一下，迅速侧过头，方小冬的嘴唇落了空。

为什么，方小冬的双手从后面环上赵小青的腰。

啪，一记耳光回了过来。

赵小青眼里的狐媚没有了，我可以原谅你的情不自禁，但不能容忍你的轻浮薄幸！

我轻薄了吗？方小冬喃喃自语着把双手捂上脸，指缝中，他看见赵小青眼里再一次生满了烟，只是，那烟里盈满了潮潮的春水。潮归潮，但很透明，没一丝杂质的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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