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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早习惯穿梭这夜的城市

第三章 早习惯穿梭这夜的城市

(1)

走进“人人家”毕宇的办公室,却见到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现在才刚刚6点,正是吃晚饭的高峰期,身为老板的他却不知为何这么疲惫。

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为了广告,只得硬起头皮敲响了门。

毕宇茫然地抬起头来,见是我,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在等你,我这人就是不能停下来休息,一休息就容易犯困。”

他招呼我坐下来,给我泡了杯人参乌龙茶,微笑着说:“女孩子喝这个好。让我看看,脸还是肿的呀,那狗日的,下回遇到得再给他一个耳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冷场了片刻,我说:“毕宇,其实,我知道挺不好意思的。我和你根本就不认识,但是却要你帮这个忙""”

毕宇说:“一回生二回熟嘛!你给我说说,是做什么广告,什么类型的。说真的,其实‘人人家’从一个小快餐店做到现在有了三家连锁店,我还从来没有做过广告。说说看,你有什么好建议。”

我把公司准备的统一的材料递给他看,他却摆摆手:“这些我就不看了,不瞒你说,我一看文字就头疼。还是你直接介绍吧!”

我于是介绍了几种广告形式,建议他可以采取最直接的路牌广告,在附近工薪阶层密集区做一个喷绘,我们公司还可以为他设计一个卡通形式的形象作为公司的形象。就像肯德基爷爷、麦当劳叔叔一样。

他苦笑了一下:“这个""还挺特别的。好吧,价格是多少。”

我说了最低价,告诉他这是我能为他争取的最优惠的价格。他想了想,接过合同马上签了字。

“钱你什么时候要我什么时候就汇给你们,不过具体操作的事情,你说的什么卡通形象,什么喷绘,这些我都不懂,就都委托给你负责。反正钱也不多,就当我纯粹帮你一个忙吧!”

我一愣:“你全部交给我负责?可是,我也不是很懂啊""”

“不懂可以学嘛!现在不早了,不如我们去吃饭,边吃边聊。”

毕宇穿上西服,拿着车钥匙,不等我答应就直接先走了出去。

我急忙追了出去,毕宇去了车库,不久开着一辆白色的奥迪出来,对我招招手:“上车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

我摸了摸包包里扁扁的钱包,内心有些焦躁,心想手机又没有电了,如果钱不够付账的话,我该怎么找人帮忙呢?

毕宇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想什么呢?喔,是要我替你开车门吗?”

我急忙上车,坐在他身边。他发动了车。

毕宇说:“对了,说了这么多,都忘记问你的名字了。怎么样,给张名片吧,你看合同都签了,我总不是坏人了吧,联系方式总可以透露了吧?”

我这才想起我竟然忘记介绍自己了,这人也真奇怪,他怎么就那么相信我,连我的名字都没有弄清楚就先和我签了合同,难道他就不怕我是骗子吗?

“我是新人,还没有过试用期,所以公司还没有给我印名片。我叫杨如意,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写了一串数字给他。他瞄了一眼用自己的手机拨打我的电话,诧异地问:“关机?”

“是。”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手机不怎么好用,我给它取名叫‘三步倒’,反正一天最多接三个电话或者三条信息就没有电了。对了,毕宇,你怎么那么放心我,你就不怕我是一个骗子吗?”

毕宇笑道:“小姐啊,你就这么对我没有信心?我走过的江湖路都可以绕地球三个圈了,什么人是骗子,什么人是老实人,我看那么一眼就可以分辨得清清楚楚。”

“江湖路是什么意思?”

毕宇笑了笑:“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江湖,说出来你也不懂。到了,呵,每天经过这里都想来吃,今天总算找到一个伴吃饭了。”

我一看,原来是一家日本料理店。

天呀,日本料理,这可得吃掉我多少米米?

他把钥匙丢给门卫,领着我大步朝料理店走去。

日本料理店装修得颇为精致,竹桥、流水、幽幽的箫声,餐桌也显得分外精美小巧。一位穿着和服的小姐将我们领进了一个僻静的包厢内。等我们席地而坐时,跪下来为我们倒了香甜的大麦茶。

毕宇没有征求我的任何意见,径直点了几样菜。等小姐离开以后,他才懒懒地伸了个腰:“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谢谢你,如意。呵呵,我这么称呼你没有关系吧,吉祥如意,这个名字可真不错。我挺喜欢的。”

我闷闷地喝了口茶,眼睛瞟着桌上的菜单,想看清楚他点的什么菜价格是多少。

毕宇说:“那天看到你训那流氓的时候说话挺利索的,怎么和我在一起就这么拘谨呢?这样可不好,做业务的人口才可必须是一流啊!不吹得天花乱坠谁会睬你呀!”

我摇头:“其实我不是做业务的。”

我把我因为被车撞了丢失了一份工作,然后阴差阳错地进入“星海岸”,以及为什么拉广告的原因告诉给了他。他皱眉:“你好歹也是一个大学毕业生,怎么就去做了前台接待呢?如果你愿意,要不来‘人人家’,你会算账吗,不如给我当会计出纳什么的得了。你开个价,要多少薪水?”

我心一热,想起前几天在网络看星座运程的时候说我这个月会遇到贵人,难道就是他吗?面前这个男人虽然不像苏飞扬那样长得俊秀帅气,可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一看就属于可以给人依赖感觉的强势男人,为人真的豪爽大气,认识他可真是我的幸运。

可是我只能婉言谢绝他的好意:“谢谢你,毕宇,我没有当过会计出纳,而且对那样的工作也不怎么感兴趣。虽然我也不愿意当前台接待,可是那里的工作氛围我还挺喜欢的,人力资源的工作人员也同我说了,干得好升职的空间还是有的。我其实挺喜欢广告行业,再说,我知道公司还有某些人希望我离开,我就偏要做出点成绩来给他们看。”

包厢门推开了,小姐们端上来菜。三文鱼、紫菜包饭、干烧鱿鱼""还有一壶清酒。

小姐笑容可掬跪式服务地替我们倒好了酒,毕宇挥挥手,示意她不要进来打扰我们聊天。

毕宇喝着清酒说:“也行,你喜欢那份工作就慢慢做着。哪天做得不开心了,想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我苦着脸喝着清酒,心里又开始算起账来。

“这日本料理吃起来真没什么意思,太清淡了。”喝了几杯酒以后毕宇的话匣子打开了,“知道我为什么想来吃日本菜吗?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我的女人,跟一个日本人跑了。每次路过这家店,我就在想,她现在在日本过得怎么样,天天吃日本料理,那日本料理啥味道?她吃得习惯吗?可是周围又找不到可以陪我来这里品尝日本料理味道的人。朋友吧,都知道我这个事情,会猜疑我来这里吃饭有什么居心;下属吧,和老板吃饭就只会说‘噢噢,嗯嗯’,没意思。还是和你一起吃饭有趣。你不会多问什么,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说完了你也忘记了,不是吗?你说,这个日本料理,和我那‘人人家’的菜的味道,谁强?”

我心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菜都比我现在吃的要好吃,因为这餐饭是我埋单呀!

可是嘴上还是得客套几句:“都不错,各有千秋。日本料理就是吃一个新鲜吧,吃一个气氛,适合休闲娱乐的人们和追求时尚生活的小资。‘人人家’是快餐店,更适合工薪阶层。不管吃什么,我都得谢谢你,如果你不给我做这份广告,我就很可能失业,一失业就什么都别想吃了。”

毕宇问:“你谈过恋爱吗,有过喜欢的男人吗?”

我沉默了。心里,仿佛有处潜藏的伤口即将被挖掘出来。

他却喋喋不休地继续唠叨:“别人都告诉我,男人嘛,要先立业后成家,我当初觉得对。可是我这业立起来以后,发现家怎么也找不到了。女人,我不缺,只要我愿意,多的是愿意嫁给我的人,可是有几个是喜欢上我这个人的?更多的可能是盯着我的店,盯着我的车和洋房呢!我女人离开我的时候,我发誓要找一个像她一样漂亮的,现在说真的,找一个比她更漂亮更年轻的都不是难事,可就是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恋爱的感觉了,怎么也找不到了。她伤了我的心,将我男人的尊严狠狠地踩到地上,你说我恨她吗,我恨,恨到睡不着,恨得有时候想杀了自己。可是说也奇怪,说出来也贱,我就是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我恨到睡不着爱到发狂的女人了。所以,有时候,我真觉得我已经不再恨她,相反我感激她,至少她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在我年轻的时候。”

我感觉眼泪已经悄悄盈满了我的眼眶。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往事,那个白衣飘飘的英俊青年,那个第一次说爱我的男孩,第一次吻我的男孩,如今他只能出现在我的回忆里,每次回想就是咬牙切齿,就是怨恨加怨毒。可是,和毕宇一样,经历过那次惨痛至极的恋爱以后,我真的就丧失了爱的激情,成了一个“爱无能”患者。

毕宇诧异地看着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我擦了擦眼泪,摇摇头:“没有,听说在日本,男人们下班以后不是按时回家,而是成群结队地去喝酒,喝完酒就哭就闹就跳舞。也许这日本酒里放了什么神秘配方,就有让人流泪的冲动。”

终于到了埋单的时候,服务小姐微笑着跪下递上来账单的时候,我感觉全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我哆嗦着伸出手去,却被毕宇挡开了。

“让我来吧,应该我请你""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底气不足地说道。

他拿出钞票拍给小姐,对我说:“我从来没有让女人付钱的习惯,你也不能让我破例。”

他黝黑的眸子闪闪发光,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我讪讪地坐下,这次虽然全身放松了,却另有一种滋味浮上心头。我不是一个喜欢占人家便宜的人,尤其对方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

他起身向外走去,我默默地跟随在他身后,想着该怎么回谢他一次。

迎面走来一个衣着时尚的女孩,手挽在一个男孩的臂弯里,她惊喜地问:“杨如意?”

我一抬头,是我的大学同学龙婕。

她扶着我的肩膀,高兴地说:“天啦,好巧。如意,我们有多久没有见过面了?两年,三年,你都干嘛去了,说好了每年要同学聚会一次,可是每年同学聚会都看不到你的身影。”

我无奈地苦笑,每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我都在忙着换工作,越换越差,哪里还有心情和她们去娱乐。再说,同学聚会就是炫耀会,混得差的,谁愿意参加呀!

龙婕瞥了毕宇一眼:“这是你的男朋友吧?怎么样,周末同学聚会,在许记海鲜酒楼,晚上6点,这次你一定要来,不然的话大家都不会理你了,还有,带上你的这位。”她悄悄趴在我耳朵边说:“你应该已经放下那件事情了吧,正好潇洒地来,让大家看看你原来的风采,要知道你那时候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头号才女呢!”

我推脱:“周末,周末我打算回市郊见我父母,可能没有时间!”

龙婕不高兴地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去看父母,干嘛一定要这个周末,我看你是不把我们这些老同学看在眼里了。是不是?”

我无力地摇头:“没有,真的没有啦,你想多了""”

龙婕不理我了,径直对毕宇说:“我们旧同学聚会,如意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次你跟她一起来,我们都等你们,不然我们不会再理睬她。你们结婚我们也不会来。”

“哎呀,你说什么呀。他不是""”我急忙解释着,脸羞红了。

毕宇却爽快地应了:“行了,一定来,许记海鲜酒楼的老板是我的朋友,还可以打折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龙婕没心没肺地笑着说,“还是如意的这位重感情,如意啊,工作了就连老同学都不要了。大家早就生她的气了。一定要来噢,我会告诉其他同学的,再见。”

看着龙婕离去的背影,我顿时没好气了:“我说你怎么能随便答应人家呢?”

毕宇笑着说:“有什么关系呢,同学,又不是别人。不过既然我已经答应陪你一起去了,你不会拒绝我吧,就算你不带我去,周末我也会去许记等你的。”

我无言,心想真不该来这里吃饭,就不会遇到同学了。

我实在,实在没有脸面去见旧同学。

当年意气风发光彩照人的杨如意,已经消失了,不见了。留在这里的人,只是一个为了生活苦苦挣扎的平凡的人。

没有爱情,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我哪里,还有心情去见旧同学呢?

尤其是,还有可能遇到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2)

晚上,我回到家里,刚一开门,就看到一双拖鞋斜斜地朝我飞来,撞在墙上,掉在了地上。

苏飞扬坐在沙发上,说:“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出门就忘记要回家做的事情了呢?说好了,你在我这里包吃包住,但是你要负责做家务的。你怎么就那么不负责呢?”

我将拖鞋整理好,没好气地说:“谢谢你的包吃住,过段时间,等我拿到了薪水,我就会马上搬出去的。不叨扰你,行了吧?还不知道谁占谁便宜呢!现在保姆的薪水可不低,有了我,你保姆不要请了,钟点工也不要请了,别以为这点帐我还算不明白,我也是大学毕业生,不是小学文化。”

苏飞扬哼了一声,竟然无话反驳。

我算是看清楚了,苏飞扬这个人,虽然有点洁癖,但是也有男人的通病,非常懒惰,也爱指使人。刚开始我还真有点感激他收留了我,现在我是明白了,他就是想找一个脾气好任他折磨的丫鬟。

我到厨房洗碗,看到厨房里就放了一碗吃剩的泡面,大声问:“以前你一个人住的时候,难道你平时就是吃泡面的吗?”

苏飞扬端着杯热茶走了进来:“你还说,如果不是你,我至少有顿饭吃吧!要不我找你住进来干嘛?我不会做饭,只能吃泡面了。”

“那你厨房里怎么有这么多厨具,猛一看我还当你是厨师大师在这里隐居呢!”

苏飞扬喝了口茶,那架势可真像监督丫鬟的少爷:“我告诉你,我找女朋友有几条标准,你想不想听听?”

“你找女朋友的标准和我有什么关系?说给我听干嘛?”我心想你那些女朋友都长得一个模子一样。

“我告诉给你知道,一是可以解释我为什么买了这么多厨具,二是同情你,想解救你,看了你的资料,也有27岁了,未婚,和你住的这几天吧,也发现根本就没有男人找你,估计你就一‘剩女’吧!现在‘剩女’现象是整个社会的问题,你如果不从我这里了解男人们是怎么想的,又怎么嫁得出去呢?”

“得了吧,你都比我大3岁呢,我是剩女你也是剩男。”我没好气地说。我最反感“剩女”这词儿,可是偏偏一上网,就铺天盖地都是这个词汇,好像整个社会都赶着单身女人快点降低了身份去下嫁。

我单身我碍着谁了,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又实在无法做到找一个自己看着不顺眼,放在心里不舒坦的人朝夕相处,要我跟一个没有感觉的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我还不如一个人光棍来得自在。

苏飞扬哂笑:“那你就错了,奔三的女人豆腐渣,奔三的男人可是钻石。”

我偏头望着他:“那你找到了你愿意结婚的女人了吗?”

苏飞扬说:“不急,不急,慢慢找!”

轮到我嘲笑他了:“那我们俩还不是一样。不管你是慢着找还是快着找,反正你就是还没找到你心甘情愿愿意娶回家的女人,和我这没有找到我愿意嫁的男人不一样嘛!我俩都被耽误了,和你同龄的男人也许早结婚了,和我同龄的女人也早结婚了。”

苏飞扬说:“我和你不一样。我要结婚很容易,你要结婚可不容易。”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俩现在就都一样单着呢,好歹我还在外面跟朋友吃了饭,你呢,一个人窝在这里吃泡面。你结婚容易你怎么就不结?还不是怕过不好就得离,说不定还拖一孩子分一半家产离!你比我惨。我是女人,大不了一横心当一单亲妈妈,你呢,你若想当爸爸还得先追孩子的妈呢!”

苏飞扬摇头:“我告诉你,‘剩女’都是你这么说话的,我真的给你洗洗脑。”

他喝了口茶:“其实,所有的男人想法都一样,女朋友么,就是要漂亮、温柔、贤惠,至于工作家世什么的,对于我来说我倒不介意,我养得起这个家。所以我买了这么多厨具,就是希望我的女朋友能摆弄摆弄,先征服下我脆弱的胃。”

我笑起来:“确实,所有的男人都想找漂亮贤惠温柔的,不过,基本上,只要达到第一条要求,后面两条就马马虎虎了,对不对?”

“这点你说错了,漂亮女人多的是,即使不漂亮整容也可以整得像仙女一样,但是不会做饭,你怎么装也装不出来。我两个女朋友你都已经看到了,正点吧?可就是不会做饭,比我还爱指使人。你说,我们中国的那些传统美德都被人丢到哪里去了?女人居然不会做饭?”

我慢条斯理地洗着碗:“美人在厨房里呆久了,还能美吗?气质就先脱了一层皮。古代是有传统美德,但是那些美轮美奂的江南名妓们,你看过有谁写她们下厨房的?成天不是抚琴就是作画,如果那些名妓们也在厨房刷碗在河边洗衣服,不就跟黄脸婆们一样了?你还说我的思想代表‘剩女’的思想,我看你的思想才是典型的‘剩男’思想呢!”

“算了,懒得和你说这问题了。要不怎么说男人是火星人,女人是水星人,根本无法沟通。刷了碗出来一下,有份礼物送给你。”

我一愣,手里的碗差点没抓稳掉地板上了。我没有听错吧,他干嘛送我礼物?无功不受禄,而且我相信他也没有那么好心。

我得提高警惕。

我收拾好一切,走出来,真的看到客厅的茶几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苏飞扬翘着高高的二郎腿,下巴冲我一抬:“打开吧!”

我疑惑地望着他:“你不是被我那套‘剩男’理论给洗脑了吧?我可不是随便的女孩。”

苏飞扬讥笑:“你想随便我还不会随便呢!你想哪里去了,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那盘菜。我喜欢瓜子脸,眼神清澈,局部苗条、局部丰满的女孩,你呢,圆脸、近视,身材干煸,如果给女人打分,你也刚够及格标准。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好奇心压倒了我想反唇相讥的心理,我打开漂亮的粉红色盒子,里面装了一枚做成了心型的巧克力蛋糕。

苏飞扬说:“别误会,送给你吃没有别的用意,就是想做一个调查。看到这块蛋糕,你会想起一些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蛋糕,说:“第一,价格不菲,第二,吃了会肥,完毕。”

苏飞扬白了我一眼:“我说你别这么俗气行不行,往高雅的、精神上的去想一想""”

我瞅着蛋糕:“我会想,这会是谁送的神秘礼物呢?咬下去,会不会有甜蜜的感觉?”

苏飞扬拍了拍手掌:“对,每一口都是甜蜜的味道!像不像初恋?羞涩的、洁白的、含情脉脉的,空气里都飘满了花香,风声里都是他的叮咛""巧克力蛋糕捧在女孩洁白的手心里,就像一个承诺,比钻戒的承诺更加真挚无暇""”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思维仿佛在飞翔。

这倒是让我看到了他的另一面,这位花花公子倒并不是头脑简单的、将所有智慧用来泡妞的低等生物。男人专注事业的时候,也挺有魅力。

可是接下来,他却做了一件让我倒胃口的事情。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女人照片,递给我:“看看,你觉得谁适合手心里捧着这枚蛋糕?”

我随手翻了翻,浓妆、姿态做作的、扮酷的、职业性微笑的""都算美女,也许很多还是职业模特,却没有谁有那份清新甜美的气质。

我摇了摇头:“苏飞扬,你的审美可能真的有点问题,我觉得,如果蛋糕捧在她们手心里,我是绝对不会去购买的,太做作了。”

苏飞扬用手撑起了下巴,陷入了思索状态。

我把蛋糕拿回房间,三下五除二就消灭了。

味道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来就靠广告来推广了。

(3)

我把毕宇签订的合同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欧阳姐的办公桌上,原本以为她会吃惊,会失望,没想到她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干得不错,你可以走了。”

我问:“那我的试用期?”

欧阳姐抬起头来:“你放心,只要合同执行,钱款到账,你的试用期就会结束。”

她按响了桌上的电话,说:“请设计部的罗小姐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罗小姐推门而进,欧阳姐将广告合同递给她:“这是新进员工杨如意小姐带来的业务,是做路牌广告,你们去设计和安排吧!是新客户,虽然给的钱不多,公司也要多多重视。”

罗小姐大约二十三四岁,长得颇为漂亮,头发烫得卷卷的,戴着两个夸张的耳环,眼睛又圆又大,涂了淡淡的唇膏。她和气地瞥了我一眼,说:“杨小姐,你真行,刚上班就给公司带来了新业务。”

我也微笑着说:“还得请你多费心,设计的事情我也不懂,‘人人家’的老总是纯粹帮我的忙,我也希望这个广告能有反响,这样就对得起他的帮忙了。”

欧阳姐说:“你可以放心,罗小姐做事情很积极负责的。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管了,等广告设计客户认可,你的任务也圆满完成了。”

我应了一声,和罗小姐一起退了出来。

罗小姐看了下合同,说:“你能把客户的联络手机写在上面吗?这样我们也好随时和客户联系,和他沟通,听取他的意见。”

我把毕宇的号码写了上去。

罗小姐优雅地笑着:“行了,你就放心好了,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处理了。有事情我也会主动找你的。”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了进去。

安陆知道我居然完成了任务,替我高兴,说:“如意姐,你真行,毕老板也真够意思。如意姐,这次你拉了广告,如果有提成,记得要请我吃饭哦!”

我苦笑:“毕宇是帮我的忙呢,我哪能开他的高价、拿他的提成呢!我给他的是公司最低价格,所以没有提成的。”

安陆摇摇头:“如意姐,你的心真好,不过你真不会算账。你拉了他的广告就欠了他的人情,就算是最低价格也是欠了人情,那还不如抬高点价格,拿点提成。再说了,人家肯定不会想到你是没有提成拿的。”

“人家怎么想是人家的事情,我只是自己自愿这么做而已。他本来就是纯粹帮忙,我怎么能占他便宜呢!就算这个广告没有提成,我自己也觉得是欠了他的人情,以后会找机会偿还的。现在关键是,我终于保住了自己的工作。”

广告设计第二天就出来了草图样稿,毕宇也真信赖我,打电话给他,他只是说一切交给我负责,需要付款的时候告诉他一声。末了,他忽然问:“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一个罗小姐?”

我一愣:“是的,她是设计部的,你的广告归她负责。”

他淡淡地“哦”了一句,问:“你不会做完这个广告以后就不和我联系了吧?”

“怎么会呢?我还担心你不和我联系了呢!说真的,这次我真的欠了你一个人情。这个月发薪水,能不能让我请你一次。虽然我的薪水很少,只要你要求不高,我还是能请得起的。”

毕宇爽朗地笑了:“行,既然你一定要请,我怎么会拒绝呢?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地点就订‘人人家’好了。”

我连忙答应了,心里很感激他。

忽然,我的内线电话指示灯亮了,我只好先挂了他的电话,再接内线。

竟然是苏飞扬:“杨如意,我真的小看你了,干得不错。”

我这下可得意了,看来我拉进来一个小广告,却成就了自己的名气。

“别想赶我出去了吧!”

“我虽然是总监,也不能随便炒人鱿鱼的。既然你喜欢这个工作,那就继续干吧!”他不等我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哼,比较起毕宇的温文尔雅,苏飞扬可真糟糕到家了,这就是成熟男人和不成熟男人的区别。还以为自己30岁是一朵花呢,怎么看怎么像豆腐渣。

下班以后,我坐上了巴士,发现自己没有零钱了。

从我身后走上来两位年轻的男女生,看那气质应该是大学生,男孩个头高高的,皮肤白净,单眼皮,笑起来一副阳光灿烂的模样,猛一看觉得挺面熟的,见我盯了他,他便也盯着我,然后他的笑容僵住了。也许是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吧?

女孩长得小巧玲珑,头发染成了板栗色,脸色有些苍白,长得像一个洋娃娃那么可爱,气质纯美清甜出尘,她是那种即使在人群里,也不会被淹没的对象。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她,内心就无由生出几分好感,仿佛像看到了念书时期的自己,也是这么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男孩问:“你是不是没有零钱,要不要换散?”

我赶紧点点头。

男孩摸了口袋,我拿着钱正准备给他,却一眼瞥见车门口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从女孩的包包里往外掏钱。

“扒手!有扒手!”我一指那男人,女孩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钱包已经被这个男人捏在手里了。男人反应很快,抓着钱包就狂奔起来。

我和两个男女生一起追了出去。

男孩奔跑的速度很快,我穿了高跟鞋,干脆脱下来,放到女孩脚边,看她那娇气的模样知道她也跑不远。我说:“你在这里,我去追!”

在大学里没有事情干的时候,我就练习跑步,一为消磨时间,一为苗条身材。这几年,只要事业没事可干了,有时间我也会晨练,所以功夫一点都没有耽误。

我一路追了上去,见鸭舌帽绕了条路,我从另一边追了过去,终于在巷子里堵住了他。

鸭舌帽丢下钱包,向我冲过来。我偏过身子,让他跑了。

高个男孩跟着追上来,拣起钱包,笑着对我说:“你跑得真不赖呀!”

我的心一动,多帅气的男孩,我怎么就觉得他如此面熟呢?难道所有的帅哥都长得酷似吗?

我们回到女孩面前,那女孩没事人一样守在我的鞋子旁,见我们回来了,不停地招手!

我们把钱包还给她,我好奇地问:“你们是小情侣吧?真般配啊!真嫉妒你们的年轻。”

男孩脸一红,急忙摇头:“不不不,我们只是同学。我们是滨海大学的学生,她叫莫墨,我叫骆尉。”说名字的时候,他瞟了我一眼。

女孩说:“糟糕啦,巴士都走掉了啦,骆尉,我说了要打的,你不肯,现在好了,回学校又晚了,我妈晚上要打电话来查岗的。”

骆尉说:“打了一天的工,才挣那么点薪水,打一个的就全没了。你受不了,明天别和我一起出来了。”

看来他们是大学生勤工俭学的。

“在麦当劳里卖汉堡,笑得我脸都抽筋了,我不干了嘛!”莫墨撒娇地说着。

我想了想,不知道“人人家”需不需要勤工俭学的,问:“你们留个电话给我吧,我如果有合适的打工推荐,就介绍给你们!”

我记下了他们的号码。

我们一起等巴士,在车上聊天,他们纯净的谈吐让我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龙婕。唉,我这“三步倒”的手机偏偏今天有电。

“如意,我们已经订好包厢了,明天晚上6点,许记海鲜紫罗兰包厢,吃了饭去K歌,这次来的人最齐,大约十几个呢!你一定要来啊!对了,让你的那位给我们打一个折哦!”

“可以不去吗,我真的有事情!”我推脱。

“如意,你再不来,所有的同学都不会再和你来往了。告诉你,徐玉不会来,你就放心好了。”

“徐玉来不来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来了我又不怕她。”我不高兴地说。

龙婕顿了顿:“既然你并不是因为要躲避她才不参加聚会,那你还害怕什么呢?她都已经结婚了,一切已经是定局了,恩怨都过去了嘛!其实徐玉她还总找我们打听你的消息呢""”

“好了好了,别啰嗦了,我挂电话了,明天我来还不行吗?”我笑得有些勉强。

我挂了电话,徐玉两个字仿佛又勾起了我痛苦不堪的回忆。我以为我已经锻炼成钢铁心脏了,其实那儿还是一个没有愈合的伤口,稍微一碰,就会汩汩地流出鲜血来。

回头一望,见骆尉正探寻地凝视着我,他的手在口袋里摸了摸,竟然摸出一包纸巾,他递给我,又赶紧转过脸去。

他竟然发现我的额头已经渗了一丝丝的汗。

真是一个体贴的男孩,难怪看莫墨,仿佛一副很钟情他的样子,这样的男孩,实属难得。

同学会,我是推脱不了了,既然如此,那就默默应对吧!好在我现在有份工作,至于人家问我爱情""

那就说,还在选择吧!

总比说自己没有人要好。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心情,也无由地开始忧伤。巴士车厢里传来陈楚生的悲郁的歌声,竟然是恰好地映衬了我此刻的心境:

“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

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早习惯穿梭冲满诱惑的黑夜,

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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