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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平安夜。

  葳葳早早下了班,她婉拒了所有的邀约,并未在外多所逗留。

  台北街头到处都是人车,塞人,也塞车;她好不容易将车开回淡水,已比平常耗去了多一倍的时间。

  回到家、开了灯,屋子虽然和昨天一样,但她还是觉得比平常多了一份冷清。

  生日碍…

  她扯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将好友寄来的生日贺卡收好。

  她脱去套装,放了红热水,从厨房抄了瓶红酒和水晶林到浴室里,边泡澡边喝。

  摇晃着杯中的酒红色液体,她突然将杯子举高,“林可葳,生日快乐!”

  话毕,她一口灌掉杯中红酒,然后吐了口长气。

  “碍…三十岁了呀……呵……”她再倒了杯红酒,边喝边哀叹自己年华老去。

  眼看时光飞逝,二十岁的她和三十岁的她有什么不同呢?

  有啊,变得更老、更愚蠢了,呵呵呵呵……

  她想想笑了起来,干掉另一杯红酒,然后又倒了一杯。

  用脚指头玩着泡沫,她整个人在热水里放松下来,思绪又管不住的漫游起来。

  阿磊现在在做什么呢?

  想必还在唱歌吧。

  他每年的今天晚上都要赶场,赶完场之后势必会被小汪他们拉去狂欢,通常等他回来都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屋外再度下起了雨,她两脚*父叠在浴缸边,无端想起刚认识的前几年,当时两人都是穷光蛋没钱买轿车,他那时因为被电视台封杀,所以仍在PUB驻唱,赶场时则靠一辆破旧的机车代步,她则是标准的公车族。

  那一天,一样是在下雨,她因为工作加班到深夜,要回家时,公车早已收班了,她本已认命打算淋雨走回家,可才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他坐在那辆破机车上直勾勾的看着她……雨一直在下着。

  她走上前,问:“怎么在这里?”

  “路过。”他说,发上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直至方正的下巴,聚集,然后滴落。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将他湿透的发往后拨,“你没雨衣吗?”

  “没有。”他说话简单扼要,边脱下自己身上的皮外套,罩在她头上。“穿上。”

  她依言穿上,他发动机车,她不待他提便坐到后座,从后环抱着他的腰。

  他的皮衣其实早已湿了大半,但她却觉得莫名温暖,当机车穿过黑夜中流金般的台北街头,她将脸贴在他湿透的背,只觉得飞逝而过的灯火如梦迷蒙。

  他们淋着雨骑过半个城市,回到了自己的窝。

  后来过了很久之后,她才醒觉,自己其实早在那时就已爱上了他,爱上那个会特意在雨中等她几个小时,却嘴硬的说他只是“路过”的男人。

  无力轻叹一声,她整个人沉到水里去,音到憋不住气了才冒出来,这次她没再费事倒酒,只拎起酒瓶直接用灌的。

  “哈……”她哈了一口大气,然后将小脸搁在浴缸边。

  “真是的,为什么会爱上这么麻烦的人呢?”她再灌一口酒,自怨自丈地咕哝着,“又不帅、又龟毛,脾气又不怎么好,写歌闭关的时候三天两头的把自己关在工作室中,不写歌的时候又常为了宣传赶通告忙到不见人影……”

  她又就着瓶口喝了一口,脑海里依然荡着哀怨无力的声音。

  他那种人根本满脑子想的都是音乐、音乐、音乐!

  除了音乐,还是音乐!

  啊,可恶的音乐呀--她在脑海里呐喊着,无力的又喝了一口酒。音乐呀音乐呀,让人又爱又恨的音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唱歌嘛,唱歌她也会啊!

  思及此,她打了个酒喝,然后开始唱起荒腔走板的歌来。

  “啊,对了,是这样唱的……你我到底算不算是一对恋人,我这样问会不会有些天真…喔喔喔,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我的耳朵,只想听你说话,我的眼睛,容不下一粒沙,我的妒忌,闷得没有道理,跟随着你的天气,调整我的悲或喜--咯……”

  再度打了个酒嗝,她突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哎呀,好悲哀碍…林可葳,你真是个悲哀的女人我敬你!”

  她将瓶口对着嘴灌了几口,摸首歌继续唱,音到她手中的红酒被她喝得一干二净再倒不出一滴,她才从水里出来,不过刚站起,一阵晕眩让她刚跨出浴缸就跪倒在地,她拿在手里的空酒瓶匡唧一声掉落,碎了一地。

  “哇喔!”虽然有几片碎玻璃划破了她的大腿,她看见伤口渗出鲜血,却不觉得痛,莫名觉得十分神奇,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

  刚进门,邢磊就听见东西打破的声音从浴室传来,他匆匆走到浴室,只见门半开着,而葳葳正坐在地上对着自己腿上的伤口像笑,赤裸着的身子围了一条快要掉下来的浴巾。

  “我的天,你搞什么?”他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蹲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离浴室地板。

  “阿磊?”她摸摸他的脸,咯咯笑道:“喔,天啊,我摸得到你耶。”

  “什么摸不摸得到?”他将她抱到床上,皱眉要念她,却闻到一丝酒气。“老天,你喝醉了?”

  “没有,我没醉!”她正色坚决反对,一脸冷。

  看她神情,他有丝狐疑,“如果没有,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搞成什么样?我很好啊,你看哇喔!”她说着说着突然就站了起来,不过才站到一半,腿都还没伸直就往旁跌去。

  “葳葳--”他急忙伸手去接,再度吓出一身冷汗。

  她倒在他怀里,伸手捧着地的脸,嘴对嘴亲了他“下,突然又咯咯笑了起来,”阿磊,你好厉害啊!YOU ARE MY HERO!呵呵呵呵……“他瞪着她,确定她一定醉了,要不然她不会变得这么爱笑。

  她每次喝醉都会变得像个过动儿一样,又唱又跳的。

  强迫她坐回床上,邢磊无视她的抗议,转身找出医药箱,”不要乱动,我帮你把玻璃拔出来。““什么玻璃?”她一脸不解,想起身,却被他接回床上。

  “坐好。”

  “不要-你只是个幻影干嘛对我那么凶?”她怒目瞪视他,责备道,“当幻影的就要有幻影的职业道德,你知不知道啊?!”

  他瞪她一眼,决定不理会她的疯言醉语,专心将她腿上的玻璃碎片清干净,幸好乍看上去很严重,但他仔细一瞧发现多是皮外伤,只有一两道伤口较大。

  “啊,你这颗讨厌的石头……”见他不理她,葳葳朝后平躺在床上,开始碎碎念起来,“连幻影都那么讨厌,又丑又臭又龟毛,臭石头、笨石头,而且还不是一颗石头的龟毛,还要三颗加起来,顽固又迟钝,世纪无敌加三级的愚蠢,世纪无敌加三级的龟毛--”

  他对她的碎碎念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沉默地帮她上药贴好OK绷。

  他正在收药箱的时候,她像是不满意他的没反应,突然又坐了起来,微恻着头道:“阿磊,为什么你是歪的?”

  “因为你的头是歪的。”他终于回了她一句话,不过脸色还是很难看。

  “喔,真的吗?”她试着将脑袋调正,不过却倒往错误的方向,“咦,还是歪的啊?”

  “另一边。”他没好气的提醒她。

  “啊?”听从他的指示,她终于将脑袋瓜移回正位,却忍不住道:“你的脸好白喔。”

  邢磊紧抿着唇瞪她一眼,转头将药箱收回柜子里,决定等她清醒之后再教训她,而且还要确定她以后再也拿不到任何含酒精的饮料。

  “阿磊,你干嘛不理我?”

  身后传来她可怜兮兮的声音,他深吸两口气,压制那股摇晃她小脑袋的冲动。

  “阿磊,你在生气吗?”她继续发出那种无辜小猫的声音,突然在床上站了起来,伸手绕过他脖子趴到他背上,一颗脑袋挂在他肩膀上道:“不要生气嘛,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不要站起来,快坐下。”他吓了一跳,怕她跌倒,忙回过身来扶住她。

  “我坐下你会听我唱歌吗?”她两只手仍揽着他的颈项,嘟着嘴问。

  拿酒醉的她没办法,他只能点头答应。

  她见状高高兴兴的坐下,问:“那你要听什么歌?”

  “随便。”他又哄又骗的将她拐回床头,想让她躺下。

  她这次倒很顺他的意,不过那是因为她正努力在想“随便”这首歌怎么唱。当邢磊将枕头塞到她脑袋后方时,她终于皴起眉头道:“阿磊,我没听过随便呀,随便要怎么唱?”

  “随便唱。”他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顺口答道。

  “啊,是喔。”她呆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又追:“那我知道要唱什么了。”

  “什么?”

  “我可以学会对你很冷漠,为何学不会将爱没收,面对你是对我最大的折磨,这些年始终没有对你说……”

  他皱眉,打断她,“我不喜欢这首。”

  “喔,好吧,那换一首……”葳葳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笑咪咪的看着他唱道:“算了吧、算了吧,亲爱的人儿呀,我想要放弃你浪迹天涯……”

  他眉头皱得更深,再度打断她,“可不可以再换一首?”

  “喔喔喔,不想这样爱上你,让我从此忘了你……”

  “再换一首。”他三度打断她。

  她倏地闭上了嘴,不满的看着他,“这首是你写的歌耶,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歌词内容。

  他默默想着,不过却没说出口,只是回看着她,半晌才道:“你五音不全。”

  她拿枕头打他,毫无预警的。

  “你这颗粪坑里的臭石头!我讨厌你、讨厌你、封厌你--”

  邢磊还在忙着躲她的枕头攻击,却发现枕头和她的声音同时戛然而止,跟着而来的是她闷在被子里的啜泣声。

  她反覆无常的行为,简直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明知道她喝醉了,他可以不用理她,反正等她累了就会睡着,到时自然酒就会醒了。

  但是,一看到她微微颤动的肩膀,他就是无法撒手不管转身离开。

  他伸手轻触她光滑的肩膀。

  她交出一只手当他是臭虫一样的拍掉,边呜咽地道:“走……走开,别碰我!”

  “葳葳……”他不理她的抗议,硬将她扳转过来。

  她泪眼盈盈的剩他二叫我干什么?我不是五音不全吗?又没有人规定五音不全的人就不能唱歌,你以为你是大歌星就了不起啊,““是是是,没有人规定不行。”他头大地拭去她滑下脸颊的泪,“是我不对,你想唱什么都行,OK?”

  “不希罕啦!”她重重哼了一声,眼眶仍含泪的转过身去。

  他看着她倔强的背影苦笑,只好道:“好吧,那你好好睡,我回去了。”

  “呜……”她问言动也不动的,仍然背对着他呜咽。

  他站起身要离开,才走没几步就听到她的啜泣莫名变得很大声,而且还边哭边埋怨。

  “呜……人家今天生日说……竟然连幻影都要欺负我……呜呜…反正我就是没人要…呜呜呜…”

  闻言,他双手插在裤口袋里,在门边站定,认命地叹了口气,走回床边看着抱着枕头哭泣的葳葳问道:“不然你想怎样?”

  她停止啜泣,转过来一点点,眼眶含泪的看着他,带着哭音闷闷的道:“我要喝可乐。”

  “都要睡了还喝什么可--”他本想教训她睡前喝可乐不好,但一看到她又再度扁嘴,一副立刻要哭给他看的模样,他马上改口道:“好好好,可乐就可乐。”

  邢磊到厨房从她冰箱拿了罐可乐回来,只见葳葳已经抽了好几张面纸,边擦泪边擤鼻涕。

  “哪。”他将可乐递给她。

  葳葳吸吸鼻子接过手,仰起因为哭泣而泛红的小脸,任性的嘎声道:“我还要吃蛋糕。”

  幸好他本来就有买回来。

  邢磊闻言见她也没睡意,二话不说就回到客厅,将刚刚带回来的巧克力草莓蛋糕提进来。

  她眨了眨眼,像是没想到他真的会变出蛋糕。

  他打开蛋糕盒盖时,她一见到那几乎铺满了蛋糕的草莓,小脸顿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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