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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部分

   201怎么会是你?

 
  晚上,夏任重和夏母离开过后,病房里就剩下夏耀和袁纵两个人。
  夏耀一直在卫生间没完没了地打电话,接了打,打了接,袁纵进去好几趟,夏耀都在那急赤白脸地跟人家嚷嚷。
  好不容易喘口气,回病房里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
  “你这干嘛呢?”袁纵问。
  夏耀说:“预约美国那边的医生给你治疗脚伤啊!”
  “这么快?”
  “赶早不赶晚啊,治病这种事能拖么?”夏耀突然急了起来。
  袁纵疑惑地打量着夏耀,说:“咱不是商量好了一个月后再去么?你单位一堆事,我公司的事也没处理完,赶得太急容易出乱子。”
  “真的不能再等了!”夏耀一脸慎色,“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我爸妈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份人情还给你,然后再翻脸不认人。咱必须得赶在他们前面拒事办了,不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只有让他们亏着你,欠着你,你才能守住主动权。”
  袁纵哑然失笑,手拧着夏耀的脸说:“你爸妈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夏耀也讪笑两声,“我也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我这人凭道理办事,谁有理我向着谁。”
  “那你说说,我有什么道理?”袁纵问。
  “你想想,要是没有你,他们连儿子都没了,还谈什么结婚生子?再说了,你对我妈什么样她自己心里还没数么?换成哪个媳妇儿也做不到这份上。而且我一直信奉一个道理,人如其鸡,你的羽粗长挺直,寓意憨厚可信、为人正直。”
  说完,自个儿都忍不住,哈哈一笑,攥住了袁纵的大鸟。
  袁纵提醒他,“现在不怪我罚你下蹲了?”
  夏耀都把这一茬给忘了,经袁纵一提醒,才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打过去。
  “对,白向着你丫的了……”
  袁纵一把搂住闹腾的夏耀,说:“昨天折腾一晚上,今天也没睡好觉,你不困么?”
  “困……”
  夏耀说着就仰躺在大床上,四肢摊开,目光懒懒散散地望着天花板,悠悠地说:“今天我得早点睡了。”
  “还没洗澡呢。”袁纵说。
  夏耀说:“不洗了,累着呢。”
  “那我给你擦擦。”
  夏耀神经一紧,“又擦?”
  “你睡你的,我擦我的。”
  袁纵说完就进了卫生间,等把东西准备齐全端出来的时候,夏耀已经睡着了。知道他是真累了,袁纵没舍得像上次那样折腾他,而是认认真真地擦洗。
  不过为了擦着方便,速战速决,袁纵还是把夏耀衣服全脱光了。
  “请问,夏警官是住在这个病房么?”
  突然闯入的一个声音瞬间将夏耀惊醒,再一瞧身下,一丝不挂。袁纵去卫生间换水了,没来得及为夏耀遮挡,就这么让媳妇儿暴露在陌生男人的眼皮下。
  这个人不仅没敲门就闯进来,而且看到夏耀的私处,还调侃了一句,“不是我说……哥们儿,你这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整个病房都静了。
  陌生男人感觉到后方一股杀气,急忙转过身,看到袁纵那张阴黑骇人的面孔后,心里一阵寒噤,瞬间收起笑容,诚恳地道歉。
  “那个……玩笑话……”
  夏耀瞬间急了,“有你这么开玩笑的么?你他妈谁啊?”
  “敢问一句,你是夏警官么?”
  夏耀阴着脸点点头,“是我,怎么了?”
  “我是被你救上来的农民工,专门来这道谢的!谢谢夏警官英勇相救,也谢谢夏警官在井下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我,你才是真正的人民警察,你才是……”
  “行了行了!”夏耀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不早说。”
  害得他还以为是上门讨人情债的,一开口就那么“惊艳,”
  既然走过来探病的!手里还拿着东西,那就算客了。袁纵心里再怎么不好服,也不能当面打脸,枉费了人家一片心意。
  农工兄弟将东西放下后,默然站立在夏耀的床边。
  那天井下一片黑暗,夏耀也没看清这人长什么样,现在才仔细打量起来。
  岁数跟夏耀差不多,长得特别有辨识度。也不知道老天爷在他脸上动了什么手脚,很一般的五官,配合在一起特别扎眼。眼窝略深,眼神情别精,有村民工服遮掩不住的锋芒毕露,让夏耀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掉到井里去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韩天王,今年26。”
  夏耀腹诽:好家伙,人不怎么滴,名字倒起得挺响亮!
  韩天王那两道精锐的目光瞬间看透了夏耀所想,开口说道:“就因为名字起得太大,命主压不住,才打小多灾多难的。”
  “你还信这个?”夏耀哼笑一声。
  韩天王说:“我不仅信,而且我还会看。”
  夏耀嗤之以鼻,“真的假的?”
  “夏警官眼光精明,犀利,鼻挺,颐侵夫妻宫,两面对玉枕,形同三才督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命中佳偶是个男人。”
  夏耀心头一震,有两下子啊!
  不过转念一想,刚才自个光溜溜在这躺着,他直接闯进来,然后袁纵又给他脸色看,很可能是猜出来的。
  可夏耀看他的眼神,神神叨叨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那你再给我算算,我看看准不准。”
  韩天多淡淡回道:“夏警官今年二十五,家有一父一母,父亲性格温厚沉稳,母亲严肃端庄。你父亲那辈叔伯兄弟七人二只有一人与你父亲是一脉血缘。
  “你错了,有两个。”夏耀说。
  韩天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有一个早年夭折。”
  夏耀脊背一阵发凉,这些家庭琐事他从没跟人家说过,更甭说这么个素不相识的民工。当然也不能排除他在探望自己前,把自己的家底儿全打探清楚,有备而来。
  韩天王接着说:“你还有一个堂兄叫夏客,上学的时候老师从来不敢叫他回答问题。
  袁纵,“……”
  夏耀简真用膜拜的眼神看着韩天丰,这都行?他堂兄一开始确实叫夏客,后来就因为读书麻烦,二年级就把名字改了,这种陈年旧事都给扒出来了?
  “快,韩大仙,您请坐这,继续往下说。”
  韩天王也一点儿都不见外,直接坐到夏耀的身边,一脸正色地说:“夏警官在九年前有过一劫,虽然事儿不大,但对你一生的影响可不小。”
  夏耀惊了,九年前?不就是他和人家视频裸聊的那一年么?
  这回,夏耀不得不信了,因为这件事他只和袁纵、彭泽、宣大禹说过,袁纵根本不认识他。宣大禹还在国外,彭泽有什么事都会跟他念叨,真有人打听他的事,彭泽不可能不告诉他的。
  “以前我从来不信这个,总觉得那些瞎子、算命的、看相的全是蒙人的。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儿信了,这些东西真能从脸上看出来啊?”
  韩天王扬唇一笑,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从我脸上看出我九年前的那场劫的?”
  韩天王收起脸上的笑容,定定地看着夏耀,久久才开口。
  “因为九年前跟你视频的那位……是我。”
  一道霹雷在夏耀的头顶炸开,瞬间把夏耀劈蒙了。
  “你说啥?”
  韩天王把裤子一脱,直接撸到脚跟底下,露出两条天王级美腿。
  “夏警官,其实我刚一进来就认出你了,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但你救了我,我不忍心瞒着你。”
  夏耀定定地看着,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大白腿,跟他相比,李真真、王治水都是浮云。用尺子比着造也造不了这么直,用油漆刷也刷不了这么白,漂亮的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连袁纵扫一眼都有刹那间的失神。
  当年惊鸿一瞥,时隔九年再度被惊艳,夏耀突然觉得当初被骗也没那么冤了。
  但是!!!!夏耀猛的将柜子砸出一个大坑来。
  “我他妈怎么救的是你?!!!!怎么他妈的会是你?!!!”
  202韩大仙。
 
  夏耀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躁,从床上赫然暴起,猛扑到韩天王身上一顿撕扯。结果他忘了自个下半身还是秃的,这一番暴揍还未持续三秒钟就被袁纵摔回被窝里,跟着就看到袁纵拧住了韩天王的脖子。
  夏耀虽然痛恨韩天丰,但也顶多是誊脚相加、废羽的事!但换到袁纵的手里就没那么简单了。别到时候好不容易把人救上来了,再亲手把他打死。
  “袁纵,你悠着点儿,别闹出事来!”
  “意思意思得了,别打残了。”
  “废掉你十个脚趾头的是我不是他。”
  “……”
  韩天王的后脑勺狠狠撞在墙上,双手高举,混不吝的脸朝着袁纵,目光如悠悠的软剑在袁纵大肚皮层刮蹭着。
  “袁纵,男,33岁,父母皆故,先后当过步兵、炮兵、侦察兵……在部队有着‘神枪手,“搏击王,的美誉,曾于2008年执行一项国外特殊护卫任务时后肩中弹,至今未取出……”
  然后又趁着袁纵凝神的那一刻附到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袁纵的脸色瞬变,箍着他脖颈的手瞬间松开。
  夏耀那边还自作多情地劝着袁纵别下狠手,结果人家袁纵根本没下手。
  韩天王将裤子提好,手在脑袋一侧比划了个敬礼的手势。
  “感谢纵爷不杀之恩。”
  临出门前还朝夏耀流里流气地一笑,说:“夏警官,你比九年前可帅多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夏耀还没反应过来,韩天王就安全逃出他的视线了。
  “诶,你就这么把他放走了?”夏耀接受无能。
  袁纵啥也没解释,就干巴巴地点了个头。
  夏耀瞬间急了,能不急么?一个跟自个儿有深仇大恨的男人贴在袁纵耳边说了句什么,就瞬间将袁纵降服,这事搁谁身上谁都得琢磨出点儿什么。
  “我操,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甭管他说什么了,一句话也不至于就把人放了啊!”
  “说,你丫是不是被他那两条大白腿给忽悠了?”
  “……”
  袁纵冷了夏耀好长时间才沉声说道:“他把我执行过几次特殊任务的代号给说出来了。”
  夏耀心中陡然一寒,满身的鸡皮疙瘩。,特种部队执行任务的代号是绝对保密的,即使他们阵亡,代号也绝对不会公布。韩天王一个小小的农民工,怎么可能有渠道打探到这些机密要闻?
  夏耀开始还一脸慎色,神思恍惚,后来突然想到什么,再次闹腾起来。
  “你丫少诈唬人,你就是瞧上他那两条大白腿了。”
  “刚才他脱裤子的时候,你丫眼睛都直了!”
  “操,楔死你这个见色忘情的老流氓!”
  “……”
  夏耀火蹿到袁纵的身上一顿暴打,袁纵也不还手,任凭夏耀将那些憋屈、闷火通通发泄到自个儿身上。袁纵越是这样,夏耀心里越气愤,行啊!这才几分钟啊?就他妈心甘情愿地替他挨打了?!
  “行了,别闹了,洗洗睡吧。”袁纵劝道。
  夏耀哪咽得下这口气啊?揍完袁纵就要回床穿衣服,说什么都要把这个神神叨叨忽悠人的韩大仙儿追回来。结果下床的时候脚踩到了水盆里溅出的水,身体撞上柜子只柜子上的苹果轱辘到地上!夏耀使劲想站还是没站稳,就连袁纵想抽手扶他都没来得及,就这么一屁股摔在一个苹果上。
  “我操……”
  夏耀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含恨带骂地捞起那个硌疼他屁股的苹果。
  “摔疼了么?”袁纵在一旁问。
  夏耀是个暴脾气,直接把苹果往地上一砸,苹果爆裂,里面蹿出一颗钉子。钉子上还扎着苹果肉,摔在地上时发出叮当一声响。
  一股寒气从夏耀的脊背缓缓地向上爬,瞬间抽走了他心中的狂躁,演化为强烈的后怕。这颗钉子是叫才夏耀固悠袁纵的床时,从床板上掉下来的,几乎同一时间,柜子上的苹果滚下来,直接扎在了那颗钉子上。
  若没有那个苹果,后果不堪想嘉
  而钉子的长度恰好和苹果齐平,如果苹果不够大或者扎歪了一点儿,夏耀都可能严重受伤。
  这些苹果,恰恰就是韩天王刚才提过来的。
  意识到这些,夏耀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僵了。
  他是刑整,以前接过不少疑案,其中不乏很悬乎的,但夏耀都坚信推理,坚信证据。但今天这事,确实有点儿太太太蹊跷诡异了,真要说是巧合吧,也未免太惊悚了。
  生活中有些事就是这样,你信则有,不信则无。
  “别晾着了,赶紧回被窝里去。”
  袁纵一边捡着苹果一边将夏耀催回了自己的被窝。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夏耀感觉被窝凉飕飕的,怎么都捂不暖。
  袁纵收拾好之后也在自己的床上睡了,房间的灯关上,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夏耀一米八几的身高,健美的身材,此刻却像一只大虫子一样,一点一点地把自个儿的脑袋往被窝里吞。直至毫无缝隙,严严实实地将自个庇护在棉被之中。
  好长一段时间过后,旁边响起一个幽幽的男声。
  “这么睡着不憋得慌么?”
  夏耀先是一激灵,后来意识到是袁纵在说话,心跳才平缓下来。
  “没,我习惯了,怕光。”
  这大瞎话说的,以往房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时候,夏耀睡得香着呢。
  袁纵故意问,“你是不是害怕了?”
  夏耀的脑袋伸出外面透了一口气,说:“谁害怕了?我当了这么多年刑警,还能让这种事忽悠了?你以为我是你啊?一双美腿就找不着北了。”
  说完,袁纵那边就没声了,夏耀等了半太没听到回应,以为袁纵就这么睡着了。心中小寒风嗖嗖地刮,为了壮胆儿故意问一句。
  “大粽子,你睡了么?”
  袁纵说:“快了。”
  还好没睡着,夏耀心里踏实了一些,却又瞬间紧张起来。快睡着了?那我得加快速度,不能让他在我之前睡着。
  这一紧张,就更睡不着了,又呼吸困难又想尿尿。
  就在夏耀百般煎熬的时候,窗户突然间响了,吱的一声像是破窗而入,但这是十几楼啊!突然降临的恐慌瞬间将夏耀击溃,嗷的一声就蹿到了袁纵的床上。
  结果更惊悚的是,袁纵的床上突然空了,夏耀瞬间被吓尿了。
  “哎呦我操……咋回事啊?”
  强充胆儿大的夏耀终于在袁纵床上发出认怂的呼救声,把正在关窗户的袁纵逗得噗嗤一乐。
  原来袁纵怕吵到夏耀睡觉,故意光着脚下床关窗户,结果夏耀没听到袁纵走路的声音,只听到关窗户的声音,脑子里第二个冒出的想法就是:韩大仙儿是不是来找我了?
  袁纵回到被窝后,瞬间被惊出一身汗的夏警官死死钳住。
  “瞧你那点儿胆!还警察呢,丢不丢人?嗯?”袁纵手指插入夏耀发间,撸出一手心的汗。
  夏耀忍不住唏嘘道:“你说……他咋比王治水还邪乎呢?”
  “王治水那纯粹是忽悠,人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夏耀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你说,他是真看出来了还是瞎蒙的?”
  “你给我瞎蒙一个试试。”袁纵说。
  夏耀还是半信半疑,“真有这种事啊?”
  袁纵淡淡回道:“这种事吧,谁也说不清楚,好比我六岁那年,我们村……”
  “行了!”夏耀瞬间卡住袁纵喉咙,“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袁纵还说:“有些人眼睛天生就好使,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夏耀想到韩天王那精光四射的眸子就心中一寒,“这也太好使了!整一个二维码扫描器啊!看相的也没这么神吧?”
  “他们只是对‘脏东西,比较敏感。”
  夏耀呲牙,“你的意思是我脏呗?”
  “九年前的你难道不脏么?”
  袁纵要不是看到夏耀这副怂样儿怪可怜的,早就一脚给他踹回床上了。
  夏耀忧心忡忡,真当回事了。
  “你说,九年前,我不会是在跟一个鬼裸聊吧?”
  袁纵哼道,“没准儿。” “啊啊啊啊……你说韩大仙儿会不会找我寻仇来?”
  袁纵不忍再吓唬夏耀,便回道:“你救了他一命,仇将恩报,他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也是啊……夏耀想想那个苹果,确实有点儿邪乎,看来袁纵没有轻易招惹这种人是对的。
  但是反过来又觉得可惜,煞有其事地抱怨袁纵,“你丫刚才怎么没请教一下大仙儿,问问咱俩这段姻缘能不能成啊?!”
  袁纵,“……”
  后来夏耀还是睡不着,袁纵就把他箍在身上,手臂一环,双腿一叠,严严实实卡住了。
  “行了,这回好好睡吧。”
  夏耀一觉闷到大清早,醒来之后还没忘昨晚那茬儿,眼睛还没睁开就摸摸袁纵,还是在的,又眯缝着眼睛看向柜子,那袋子苹果不见了!
  急忙薅住袁纵问:“昨天晚上咱屋来人了你还记得不?”
  “来人了?”袁纵故作一副糊涂的表情,“谁来了?” “就我救的那个民工啊!”
  袁纵说:“我昨天晚上给你擦洗的时候你就睡着了,哪来的民工?”
  夏耀一听这话,脑浆子都冻上了。
  结果,不到三秒钟,袁纵就从床底下拎起那袋苹果。
  “我操操操操……”夏耀朝袁纵暴打而去。
  袁纵忙稳住夏耀,说:“别闹了,你爸妈今天接你出院,快收拾收拾吧。
  夏耀都把这茬儿给忘了。
  一边收拾的时候一边还在琢磨昨天晚上的事,现在天亮了,胆儿又回来了,心里暗道:不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段数高点儿么?有什么可怕的?
  这么一想,夏耀就把这事翻篇了。
  “对了,你这些天联系小田了么?他怎么样了?”夏耀问袁纵。
  袁纵说:“我没联系他,但是公司那边给我打电话过来,说他早就回去工作了。不然你以为我住了这么多天院,公司能那么消停?”
  夏耀脸色变了变,“这么尽职尽青啊!那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我今天回公司就是为了这事。”袁纵说。
  夏耀说:“医生不是说你还要再观察两天才能出院么?”
  “我能熬到今天已经是极限了,你走了我更没住着的必要了。”
  夏耀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好像对这个病房都有感情了。这么多天来相互扶助,彼此照顾,这种朝夕相伴的时间对于两个人而言太过难得了。
  “行了,别操心了,你忘了有韩大仙儿保佑着咱们呢?”袁纵调侃一句。
  夏耀笑骂着一拳砸在袁纵胸口上,“滚!”
  
    203斩断情丝。
 
  腊月二十九这天,袁纵公司的人员基本都已清空,整栋办公大楼就剩下田严琦和替他打下手的小方还在办公室里说笑。
  “黑豹那边往咱这跑了好几趟了,这回是真急眼了。”
  田严琦哼笑一声,“能不急眼嘛?这片坟地真要建成,他们的楼房卖给谁?就算真有人买,价格也得大跳水。”
  小方幸灾乐祸,“就是,说不定都不够养活政府那帮孙子的!”
  “赔——死——他。”田严琦悠悠的吐出这三字。
  小方哈哈大笑,“田副总你太有才了,这种损招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哪有那个本事?”田严琦感慨道,“是袁总想出来的。”
  说道袁纵,小方禁不住感慨道,“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袁总了,我记得以前他总在公司里转悠,大大小小的事都操着心,每一批新学员都亲自带。好像就从两个月前?还是三个月前?他就开始做甩手掌柜了。”
  田严琦面无表情地回道,“113天前。”小方又补了一句,“当然,也是你有本事,才能让袁总方心忙别的。以前没有你这种能挑大梁的人,袁总哪敢啊?”
  田严琦哼笑一声,“赶鸭子上架,没本事也得有本事。”
  小方发现田严琦似乎并不愿意聊这个便转移了话题。
  “小田……不,田副总,你今年不回去过年了?”
  刚问完就扫到田严琦这张伤痕遍布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这样的一张脸,怎么敢回去面对父母?
  田严琦倒不是很在乎,看小方挺尴尬的,主动开口调解气氛。
  “你呢?你也不回去了?”
  小方说:“我买的明天上午的票,我家近,坐5个小时汽车就能到了。”
  “这阵子辛苦你了。”田严琦说。
  小方忙摆手,“这……应该的,应该的。”、
  刚说完,田严琦的手机就响了。
  接起电话,不到十秒钟,田严琦整个人都僵化了。贴在脸颊上的手机一寸一寸往下挪,嘴里喃喃自语道:“企业法人变更……”
  别说他了,就连一旁的小方都震惊了。
  “什么?法人变更?也就是说……袁总把公司转让……给你了?”田严琦的后背狠狠砸向办公椅,仰靠着,让奔涌到脑袋上的血液缓缓地回流。
  小方在旁边一个劲地念秧儿。
  “怎么可能呢?这公司是袁总一手成立的,刚成立那会儿只有七八个人,满大街地贴小广告,拉学员,差点儿给封了,熬到今天这个地步多难啊!我虽然是两年前才进公司,可袁总对咱公司的上心程度我全看在眼里,训练场上有个烟头他都管捡起来,那一荷塘的莲藕都是他亲手栽的。”
  田严琦的心凉凉的,“是啊……七八年的心血全扑在这上了,甩手的时候不觉得肉疼么?”
  “这要是我,跳楼的心都有了,男人活这一辈子图个啥啊?”
  小方突然意识到现在说这话不太合适,便挤出一丝笑容朝田严琦说:“对了,我应该恭喜你啊!23岁一步登天,以后前途无量啊!”
  “恭喜个蛋!!!”
  田严琦突然翻脸,一脚踹开办公椅,几大步飞跨到窗户,对着窗外怒吼三声,每一声都有种声嘶力竭的感觉。
  袁纵就在外面,刚来不久。
  像往常一样,嘴里叼着烟,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阔步走过训练场,就像走在自己家里,晃悠晃悠单杠和爬杆,看着还牢不牢实。又走到靶场,每把抢都拎起来擦了擦,再试一试,然后走进仓库,检查武器装备,是否有发生爆炸的潜在危险……
  最后走到离办公楼最近的那棵大树底下伫足凝望,这里曾经是大鹩哥和小鹩哥的栖息地,每天都在这里叽叽喳喳,闹得欢实着呢。
  田严琦直接从三楼的窗户跳下,踉踉跄跄地朝袁纵急冲过来。
  两个人在树下对望,袁纵立正站直,朝田严琦敬了一个军礼。
  这是袁纵第一次给田严琦敬礼,里面的意味不言自明。
  田严琦的情绪瞬间收不住了,蹲在地上嘶声痛哭。
  “是个爷们儿就给我站起来!”袁纵厉声喝道。
  田严琦此时此刻宁可让袁纵看不起,也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人。
  袁纵转身要走,田严琦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袁纵的腿,哭嚎道:“我他妈根本就没图过你什么!你用不着这么羞辱我!你留下,我走,我走成了吧?”
  袁纵用手扭住田严琦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你好好看看这,这是我袁纵的命根子,我能拿自己的命根子羞辱你么?”
  田严琦泪如泉涌,“既然是命根子,你为什么说扔就扔?如果只是为了补偿我,我告诉你我受不起,我田严琦还没贪婪到一张脸换一个公司的地步!”
  袁纵目光决绝,不容违抗。
  “我再说一遍,我把公司托付给你是瞧得起你!如果你没这个本事,就是把自己烧成灰我也不会分你一兵一卒!”
  田严琦说:“我用不着你瞧得起我,我只想当个跑腿儿的,每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哪怕你就在这个公司挂个名,永远都不露面,我心里都能有一份寄托!”
  “我就是要除了你这份寄托!”
  袁纵响当当的口吻,掷地有声。
  田严琦的眼泪突然就在那一瞬间流干了。
  “行了,我知道了。”
  袁纵看着田严琦颓然心伤的模样,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觉,心中有几分愧疚但并无悔意。
  两个人相继沉默了好久,田严琦的情绪才平稳了一些。
  “你是我的骄傲。”袁纵突然开口。
  田严琦神色一滞,扭头看向袁纵。
  “你说什么?”
  袁纵的大手扣在田严琦头顶上,拇指顶着他的眉心,
  “我从来没有夸过你,今天破例一次,你是我袁纵的骄傲,给了我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成就感。”
  田严琦不知是绝望还是感动,心里突然释怀了。其实话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矫情的,该得的他都得了,不该得的他一开始就没报什么希望。
  “行,公司我收着了!”
  袁纵使劲拍了拍田严琦的肩膀,“这才是我袁纵看中的人!”
  “那你怎么办?”田严琦问。
  袁纵爽快一笑,“你以为我没了公司就等于倾家荡产了么?真要是那样,我袁纵这么多年不是白干了?”
  “那……”
  “公司可以给你,那块地你要留给我。”
  田严琦没反应过来,“哪块地?”
  袁纵说:“墓地。”
  “对,那块地是牵制豹子的手段,也是对你自身安危的一种保障。”
  田严琦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问袁纵,“你是不是当初买这块地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
  “不然你觉得呢?”
  田严琦不得不佩服,“你计划得真远,这么早就留好了退路?”
  “所以我得谢谢你,让我成功甩掉了这个大包袱,我转手公司也不都为了你,也是为我自己打算。我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像以前那样全心投入到这个公司里,与其拖拖拉拉,还不如交给更有野心抱负的人。”
  “什么意思?”田严琦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没有精力?”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拿下我丈母娘。”
  “额……”
  田严琦还想问什么,袁纵已经打算走了。临别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田严琦一眼。
  “我说过公私分明,却把你赶出了公司,我说过要把你当亲人,却一直弃之不顾。我袁纵对不住你,今后有事相求,兄弟也可以为你舍命!”
  说完这话,袁纵迈着大步走人。
  田严琦愣愣地看着袁纵,突然间想起来什么,袁纵要对付他丈母娘,为什么要让自己把那块墓地留给他?
  想到这,迅速朝袁纵追跑过去。
  “喂,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啊?你是奔着赴死去的么?
  等田严琦追到大门口,袁纵的车早就没影了。
 
    204内斗。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齐团圆,夏耀家里却冷冷清清的。按照往年的惯例,夏家每到过年都要大聚一次,家族几十号人在老宅子里欢聚一堂。今天却只有夏任重过去了,夏母坚持留在家,夏耀也只好陪着她额娘。
  “妈,您为什么不去?”
  夏母恹恹地说:“我嫌吵。”
  其实夏耀也不喜欢热闹,尤其是近两年,长辈看到他就问恋爱的事。到时候怎么说?难不成说我已经有主儿了,赶明儿带过来给你们瞧瞧,吓不死你们!
  “我现在特别怕声音,我感觉我已经有抑郁症了。”
  夏耀腹诽:您哪是怕声音啊?您是怕我不知道您怕声音,平时扫地的时候都要开着电视,婆媳吵架的声音特别大,也没见您烦过啊!
  “妈,您别多想。”夏耀给夏母夹菜。
  夏母哼了一声,“以前我就是想得太少了,才让你钻空子。”
  夏耀闷头吃饭。
  夏母盯着他看了一阵,细想想,夏耀这两天表现还不错,貌似自打出院都没和袁纵联系过。回来帮着夏母收拾这个,操持那个,往年都没干过活儿,今年还搭把手包个饺子,比起那些一到放假就到处风流的混小子倒是强多了。
  晚上十一点多,夏任重才从那边回来,红光满面,醉醺醺的,一进屋就大喊夏母的名字,把夏母烦的够呛,直拿白眼翻他。
  “儿子,儿子……”
  夏任重喊了两声没人应,后来直接推开夏耀浴室的门,把夏耀从喷头下面强行拽走,“爸有件事要和你谈谈。”
  “不是……爸。您先我把衣服穿上行么?”
  “去去去,麻利儿的。”
  后来,夏耀就和夏任重在客厅的沙发上促膝长叹。
  “儿子,爸跟你说,我和你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那小子他对你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咱就说他,人品端正素质好,作风正派品德高,扶危济困有爱心,好男人中为代表……”
  夏母在一旁听得急冒火的,“你是不是开会开魔怔了?别整那些空话套话,直接说主要的不成么?”
  夏任重瞪了夏母一眼,“让你发言了么?没规矩。”
  夏母谅在夏任重酒精上头,懒得理他,阴着脸回了房间。
  夏任重接着说。
  “我和你妈不一样,你妈是急脾气,什么事发生之后恨不得一时半会儿就搞定,不然就吃不下睡不着的。我这人就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向前进,积小胜为大胜,积跬步至千里。你妈俩的问题是心态问题,不是道德问题,所以一味地鞭挞是没用的,最重要的是引导。”
  夏耀拍手称赞,“爸,我特别赞成你的观点,有些人就把这看成道德问题,说是反社会反人类的,是大逆不道的。”
  尽管夏任重心里也这么想,但他不能这么说,尤其在儿子称赞自己之后,更要把英明爹的戏份演足了。
  “是吧?所以说我们要先摆平态度,这个人好不好?好!为什么好?因为他救过我儿子!我们应不应该怀疑他救人的出发点?不该!为什么?做人首先就要学会感恩!”
  夏耀继续点头称赞,“爸,您说得太好了,我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夏任重为自己的感化教育沾沾自喜,姿态摆的更高了。
  “所以,爸为了你!!特意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你猜猜是什么?”
  夏耀故意配合夏任重,绞尽脑汁地想。
  “不给他找麻烦?”
  夏任重嗤之以鼻,“再想!”
  夏耀故作一副吃惊的表情,“难不成您还要替他付了医药费?”
  “使劲想!”
  夏耀难以置信地看着夏任重,“医药费都掏了,难不成您要给点儿补偿金?”
  夏任重终于不卖关子了,大手一挥。
  “这根本就不叫事!你听好了,爸不仅要给他一定的医疗补助金,而且打算邀请美国最著名的骨科大夫为他治疗脚伤!!”
  说完,大无畏的表情迟迟没有收回来,等着夏耀欢呼雀跃,大赞一声老爸你太伟大了,结果脸上肌肉都僵住了,也没等来预想的结果。
  夏耀小心翼翼的说:“爸,他……他已经在美国了。”
  “你说啥?”
  “前儿晚上走的,手术日期都约好了。”夏任重脸色有点儿难看,但依旧不死心地比划着手,“做这种精密手术,主要看医生,爸给你联系的这位……”
  “是Nelaon博士么?”夏耀反问。
  夏任重脸色更难看了,拿起手机就给远在美国的表兄弟打了过去。
  “王文啊!我问你个事,你咋专挑这个Nelaon博士介绍给我啊?就没有别人了么?”
  那边的王文诧异地说:“咦?不是你儿子先来找我定的么?后来你又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们爷俩是商量好的。”
  夏任重,“……”
  “爸,下回有事您提前说话,没事我就去睡觉了。”
  说完,夏耀拍了拍夏任重的肩膀,大模大样地回去了。
  夏母虽然猫回了卧室,但其实一直都支棱着耳朵听着呢,夏任重醉了她可没醉,听着夏任重一步一步让儿子套进去,心里起急冒火的,终于忍无可忍推门而出。
  “夏任重,你不回房间,还在那戳着干嘛?”
  然后,夏耀又溜回了客厅,听到夏母和夏任重在房间里的争吵声。
  “指望不上你了,你满脑子都是那些公事,根本就没这个家!”
  “怎么没有?孩子小时候把屎把尿不是我伺候的?”
  “你就指望着这点儿功德过一辈子吧!”
  “……”
  夏耀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他不是不和袁纵联系,而是联系的时间不在夏母的管制范围内,没办法,谁让一个远在美国一个尚在中国呢,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考虑到两个人的具体情况,只能由夏耀这边三更半夜来给袁纵打。
  “累着呢……”
  夏耀持着疲软的声音,在床上精神抖擞地翻跟头。
  袁纵柔声反问:“都干什么了?累成这样。”
  “啥也没干,就帮我妈买买菜,洗洗碗,归置归置房间,招待招待客人。这种活儿看着不费劲似的,其实麻烦着呢……”
  袁纵乐了一声,“瞧把你惯的。”
  夏耀又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和医生见面了么?”
  “嗯,已经住院了,这两天正在制定手术方案。”
  夏耀赖赖的口吻说:“让他们慢点儿行动,等我过去再手术。”
  “嗯,等着你。”
  夏耀又问:“你确定你能搞定我妈么?”
  “八九不离十。”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夏耀心里对袁纵那是一百个放心,袁纵要说八九不离十,那肯定就是十了,他爷们儿就是神!谁否认他跟谁急!
  袁纵问夏耀,“你现在干嘛呢?”
  “抠脚。”夏耀嘿嘿一笑,“你抠不着吧?”
  袁纵冷哼一声,“瞧你那点儿出息,抠脚能高潮么?”
  “能啊!怎么不能?”夏耀说来就来,“嗯……啊啊……爽死了……呃……射了……射了……”
  袁纵这里是白天,医生就在床边转,哪架得住这么折腾?
  “别闹,我这有人。”
  夏耀一听这话更来劲了,继续唱双节棍,哼哼哈嘿的。
  袁纵禁不住笑骂道,“你再敢跟我骚,等你过来把你屁股操废了!”
  “现在就想让你操废了……”无敌小贱音儿。
  袁纵心都酥了,只能柔声哄道,“听话,睡觉吧,你那都几点了?”
  夏耀看了一下表,说:“再聊五分钟……现在是亮点四十,再聊五分钟就是两点四十五,我再撸十五分钟的,三点钟睡觉,齐活儿!”
  “算得还挺精准。”袁纵哼笑一声。
  夏耀容不得袁纵反抗,急忙开启下一个话题。
  “你公司的事儿处理完了么?”
  袁纵说:“早就处理完了。”
  “那么一个大烂摊子,攒了那么多事,你两天就处理完了?”夏耀持怀疑态度。
  袁纵说:“想把烂摊子收拾好不容易,转手不就容易多了。”
  夏耀脸色变了变,“什么意思?”
  “我把公司给小田了。”袁纵说得很平静。
  夏耀想过千万种袁纵摆平田严琦的可能性,比如设立分公司,让田严琦接手,划清两个人的界限;比如给田严琦一笔巨额资金供他另起炉灶,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但都没想过袁纵竟然可以做得这么彻底,这么绝。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夏耀情绪陡然激动。
  袁纵却沉稳地说:“很多时候,商量就是在给自己找退路。”
  “先是五百万,然后是房子,最后是公司……你他妈的回回马后炮!就你丫有魄力!就你牛逼!”
  说完也不用袁纵再催促再废话了,直接把电话挂断,也没心思撸了,觉都不用睡了,三更半夜开着车出门了。
  公司大门口,高高亮起的两盏大红灯笼还是夏耀去年这个时候挂上去的。
  “金字招牌”依旧如往常那样耀眼醒目,大气磅礴——纵横特卫安全顾问有限公司。多少心血才能铸成这几个大字,让业内人士每每提起,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尽管袁纵矢口否认,夏耀心里也明白,袁纵之所以抛下这些荣誉,就因为自己曾经在街头甩出的那四个字——我不知道。
  现在袁纵让他知道了,什么叫信守诺言,什么叫割肉之痛。
  夏耀使劲砸门踹门,叫唤嚷嚷,都不可能再有人给他开门了。
  熟悉的甬道、跑道、草坪、训练场……袁纵和施工人员一起挖出的人造池塘,袁纵亲手修剪过的柳树枝,袁纵为了给他开小灶而无数次进出的大厨房,袁纵为他一人烧热的暖气管,袁纵专门供他撒泼耍浑、闹妖蹭睡的办公室……
  三更半夜,夏耀手扒在铁栏杆上,看着这些,哭得像个傻逼。
  夏耀一晚上都没有回家。
  夏母又和夏任重吵了一架,倒不是因为夏耀半夜出门,不知行踪,而是因为夏任重一大早接了个电话,要收拾东西回工作地。
  夏母第一次披头散发地跟夏任重争吵。
  夏任重说:“要不你跟我一块过去?”
  “我跟你一块过去?孩子呢?”
  “让他也一起过去呗!”
  “他可能跟你走么?”
  正说着,夏任重的手机又响了。
  “书记,都等着您呢。”
  夏任重拍拍夏母的肩膀,“真得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心里实在不放心,出去之后又朝门口的一个随行人员说:“你赶下一趟飞机,留下来陪陪你阿姨。”
  “用不着,要走一起走!”
  夏母说完,砰的一声将门撞上了。
 
    205趁虚而入。 
 
  一个人在客厅里揪心难过了好一阵,敲了敲夏耀卧室的门,本来是想叫儿子起床的,结果敲了半天没人应,只好推门而入。
  夏耀的被子叠得好好的,一大早就没影了。
  夏母心头的怒意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夏母朝外面嚷嚷一声,“不是说不用陪了么?怎么还不走?”
  门铃停顿片刻,很快再次响起。
  “你烦不……”
  夏母拉开门的那一刻,第二个“烦”字硬生生地噎回口中,敛这双目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中的不可置信终于在某一刻爆炸为强烈的惊喜。
  “文慧!!!刘……刘庭??”
  门口的两位与夏母年龄相仿的女人相继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给了夏母一个久违的拥抱,昔日的三朵姐妹花时隔十三年再度聚首。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夏母感觉像是做梦似的。
  文慧和刘庭相视一笑,说:“来看看你啊!!”
  在这逢年过节之际,尤其是夏母需要人安慰的时候,能有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千里迢迢来探望自己,心中倍感温暖,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来来来,先进来坐。”
  两个女人走进夏家,打量着整个房间,唏嘘道:“你们家可真够大的。”
  “房子再大,没人住也白搭。”夏母叹了口气。
  文慧听出了夏母口中的怨气,关切地问:“怎么了?老姐们儿?”
  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大过年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重逢,夏母不想说那些糟心的事扫了大家的兴。
  “没事,咱这得有十一……十三年没见了吧?唉,整整十三年,十三年前最后一次碰面还是在老班长的婚礼上。唉,感觉就像是昨天的事,一眨眼老班长的孩子都读初中了。”
  刘庭接口道:“是呀,那会儿我儿子还在我腿边儿转悠呢,现在都已经出国三年了。”
  “过年没回来啊?”夏母随口一问。
  刘庭说:“国外只过圣诞节,这会儿没假期啊!”
  “对,我给忘了。”
  夏母端着两杯茶朝老姐们儿走去。
  这三个女人在八十年代就读同一所大学,住在同一个宿舍,如胶何漆。毕业之后天南海北,各赴梦想,最后又回归现实。
  文慧出国深造,嫁给一个老外,后来经历离婚变故,重返回国,境遇一直不尽人意。刘庭毕业后就去东南沿海一带谋发革,后来定居在香港,儿子早年出国,丈夫常年奔赴在外,也是孤苦伶仃一主儿。
  那个年代的“革命友谊”淳朴浓厚,一旦交下便坚不可摧。无论经过多少
  岁月的蚕食,再次见面时不过是多了几根白发,几道皱纹,笑容依旧如往昔般
  亲切动人。
  文慧打量着夏母说:“唉,我怎么咸觉你这些年老了很多呢?”
  夏母感慨道:“操心操的。”
  “你还操心啊?”文慧撅起嘴,“我们三个里面属你命最好,老公老公仕
  途坦荡,儿子儿子年轻有为,你还想怎么样啊?”
  家家才本难念的经,夏母只是勉强一笑,便没再说什么。
  刘庭又聊起当年的风流韵事,忍不住调侃夏母。
  “念书那会儿你多招眼啊!人漂亮又会打扮,你穿什么样式的永服,全校
  的女生都一窝蜂地跟着穿。用现在的话讲,那就是引领时尚的潮流。”
  “对!”文慧说,“那会儿你多洋气啊!现在怎么……”
  夏母低头瞧见自己这一身惨不忍睹的居家装扮,再一瞧老姐们儿的时尚衣
  着,心里不免有些落差感,想不起来多久没捯饬自个儿了。
  “哦,我这不是刚起床么?还没来得及归置呢。你们先聊着,我去归置一
  下。”
  刘庭指着夏母朝文慧挤眉弄眼,“瞧见没?说她臭美她还来劲了。”
  结果,夏母这一照镜子不要紧,气色和老姐们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化
  壮品寥寥无几,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柜子里的衣服风格老成,花样甚少,已经记不请多久没去逛街了。整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转悠,跟两个老爷们儿着
  瞎急,已经话得失去自我了。
  两个女人还在追忆夏母读书那时的多才多艺。
  “你现在还弹不弹琴了?还跳不跳舞了?我记得你的舞跳得特好啊!还
  时不时就作一两首小诗念给我们听。”
  “对,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贬斥中国式婚姻的那首,说中式婚姻就是囚困浪漫、自由与去女性魅力的牢笼,是被年龄绑架后又为年龄普而苟活的卑贱里程……貌似是这么个意思吧,还信誓旦旦地说你肯定不会结婚。”
  夏母听到这些恍若隔世,只有内心深处还残留着那么一小撮的悸动。
  畅谈感慨完风光的过往,又不得不回归到无奈的现实。
  “你们两个怎么来北京了?又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文慧说:‘’这还不是沾了你的光?”
  “沾了我的光?”夏母不解。
  刘庭说:“对啊!亏你有那么一个考顺的于儿子,费尽干辛万苦把我们找
  到又请过来。说你这些天心情不好,让我们陪你聊聊天,陪你出去转转。”
  “干儿子?”夏母更糊涂了。
  文慧说:“就是袁纵啊!”
  夏母脸色变了变,碍于老姐们儿一番好心,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你敢儿子还说了,要包专机请我们姐三畅游美国拉斯维加斯。我这退休
  了也没事干,在家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文慧也说她好久没出去转转了,这么
  难能可贵的机会,于嘛不好好放松一下,享受享受生话?”
  “走啊,你干儿子可真贴心,签征、护照都帮我们办好了,翻译和导游也
  都专门为我们安排了。今天我在车上还和刘庭说,瞧瞧人家这干儿子当的,比
  咱亲儿子还孝顺!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夏母让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赞叹声堵得没话说,假如袁纵只请她一个人去美
  国旅游,她肯定断然否决。可现在这种情况,人家老姐们儿都兴高采烈她来了
  ,一口一个“沾光”,她这要是不去,好像心疼那几个钱儿似的,虽然那写钱
  跟她没丝毫关系。
  “哎哟,你真该出去转转了,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啊?”
  “我前些年也整天顾虑这、顾虑那,现在孩子一大了,我反倒想开了。凭
  什么你们个个远走高毛,在外头逍遥快话,留我一个人在家守空房啊?男人四
  五十照样活得劲儿劲儿的,女人怎么就不行了?”
  “就是,你替他们话着,他们不一定把你当回事儿。”
  这些话对于刚与夏任重吵完架的夏母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劝诱,完全无法
  抗拒,加之两个老姐们儿的煽风点火,旅行的事说话就有了眉目。
  不过夏母依旧不放心夏耀,“我得带我儿子一块去!”
  “哎哟,我的老姐们儿啊!你还带儿子干嘛?咱这一趟就是为了潇洒快活,你带那么一个大累赘,不是存心给我们姐俩添堵么?”
  “就是,他都多大了,还用得着你天天看着?”
  夏母想想也对,人家都单身一人,自己带个小伙子确实不方面。这么一想,便放宽心,兴冲冲地回卧室收拾东西去了。
  夏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本以为进门就会迎来一顿骂,结果迎接他的却是两张完全陌生的笑脸。
  过年过节的,家里来一些不知名的七大姑八大姨很正常,夏耀也没在意,
  热络地打声招呼就走了进去。心里暗暗才松了一口气,既然有客人崽,夏母就应该收敛很多。
  结果,情况比他预想多的还要乐观。
  夏母精神抖擞地站在他面前,笑着说:“儿子,妈要去旅游了。”
  “旅游?去哪旅游?”
  文慧阿姨说:“畅游美国各大洲。”
  “等等,我爸呢?您跟我爸商量了么?”
  夏母满不在意地说:“你爸已经狂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貌似是两个钟头前吧……”夏母说完又把脸转向刘庭,“我穿这身衣服
  怎么样?花不花?”
  “一点儿都不花,我还觉得不够艳呢。”
  夏耀完全被三个老女人晾在一旁,咸觉已经和这里的世界脱节了。
  怎么回事??昨天晚上还和夏任重吵得不可开交,今天天早上那老头又撒丫子颠儿了,照理说额娘应该大发雷霆啊!怎么还美滋滋地说要去旅游呢?
  “儿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文慧阿姨,这是你刘庭阿姨,就是我经
  常跟你提起的大学室友,十多年没见面啦!”
  夏耀又一次礼貌地和两个爱意打招呼,心里暗想怪不得,夏母每次和他提
  起三姐们当年的感情,那都是好得天上有地下无。这情比金坚的三朵姐妹花再度聚首,所有烦心事都得靠边站啊!
  “你们是组团去旅游么?”夏耀不放心地打探了一下。
  刘庭说:“不是,我们是包专机过去,自带翻译、导游、助理、厨子、医生……”
  好家伙!这排场也太拉风了!敢这么大出血,只为搏额娘一笑的人,夏耀
  不想便知。只不过为了烘托效果,他还得继续装糊涂。
  “这么厉害啊?要不把我也捎上吧?”
  文慧阿姨可爱地哼了一声,“我们这个活动是专门服务女生的,不带男人玩,
  你还是乖乖地在表家里吧!”
  夏耀撇了撇嘴,你们走吧,你们前脚到那,我后脚就跟上。
  第二天上午,专机抵达美国,同一天下午,夏耀所乘的航班也在美国降落了。
  夏耀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医院。
  袁纵本来是和夏耀约定好的明天,结果夏耀提前一天赶过来,也没和袁纵
  打招呼。袁纵还在病床上闲散散地靡坐着,没有丝毫心里准备,夏耀这个“大
  惊喜”就从病房门口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
  衰拟心头一震,夏耀就扑了个满怀。
  前一分钟还在走廊里大步凛然、器宇轩昂的夏警官,现在就像个大王八壳
  一样扣在袁纵身上,一扯二拽三磨蹭,满腹怨气。
  “你把公司要回来……”
  袁纵多日未见夏耀,边用手贪恋地掐拧着夏耀的屏股,边柔声呵斥道,“
  都给人家了,再要回来寒不寒碜?”
  “我不管,反正我就不想给!”
  袁纵凝黑的眼珠瞪着夏耀,“那你说怎么办?”
  “你资助他开个公司,或者成立一个下属分公司让他接管不就行了?”
  袁纵说:“同在一个公司,或者同在一个行业,就免不了要打交道。”
  “打交道又怎么了?你干嘛断那么干净啊?”
  袁纵不说话,直直地盯着夏耀看。
  夏耀也说不出话来了,脑袋一耷拉,砸回了袁纵的胸口。
 
    206真的非常可爱。
 
  “那以后咱指望什么?”
  袁纵说:“咱不是还有一块墓地么?”
  “要那么大一块地干嘛用?把你剁碎了埋也用不了那么多坑吧?”
  袁纵,“……”
  夏耀知道袁纵不是发展殉葬业,毕竟豹子的商业版图已经规划好,他不可
  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遭人践踏。唯一的自救方式就是拿出一笔巨额资金,买下这
  块地,然后由着袁纵揣着丰厚的资本另起炉灶。
  “你回去之后到底有什么打算啊?”夏耀一脸堪忧。
  袁纵颁开夏耀的臀瓣道:“开个鸭店,让你做头牌怎么样?”
  夏耀伸手捏住袁纵的下巴,幽幽地看着他。
  “你舍得把我卖了么?”
  袁纵含着夏耀的手指说:“不卖你,就让你在那学学技术,练练活儿,以
  后把我伺候得更爽一点儿。”
  夏耀龇牙,“我技术不够好么?”
  “论技术只能说一般,好评也是靠着你的颜撑起来的,以后多看看片,瞧瞧人家是怎么做的。姑且不说花样,就谈积极性,人家一个眼神就趴床上撅好了,你什么时候能那么听话?”
  夏耀饱受打击,当即一蹶不振。
  袁纵本以为说完了夏耀会一拳头揍上来,生龙活虎一顿闹腾,结果夏耀伏在他的胸口一声不吭,面色晦暗,目光日冷淡,蔫不唧唧。
  袁纵不怕夏耀炸毛,就怕夏耀这样,心被狠狠揉了一把,顿时怂了。
  “得了,得了,我跟你闹着玩呢……”
  袁纵一边哄着一边将手插在夏耀腋下,把他整个身体提到与自己齐平,亲
  他的嘴,咬他的耳朵,舔他的痒处。
  “我就是逗逗你,不是嫌弃你……你每次都把我伺候得特爽,我能挑你的
  不是?谁有你口活儿耍得那么花俏?嘬得那么带劲?谁能长出你那么个骚屁股
  ,每次都把老子夹得受不了,里面又紧又热的……”
  终于换来夏耀一声粗口。
  “滚蛋……”
  袁纵这才停口,笑着将发飙的夏大少雇进怀里,好一阵顺毛。
  后来夏耀心情平缓了一些,继续刨根问底儿。
  “说正经的,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袁纵沉默了半晌,淡淡回道:“再说吧。”
  第二天下午,医生为袁纵的脚趾进行了手术。因为手术难度大,对精细化要求程度非常高,所以手术耗时相当长。从下午两点被推进手术室,一直到凌晨三点多还没出来。
  夏耀一个人在手术室外静候,十几个小时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不知道什么叫饿,什么叫渴,什么叫累。医护人员好心劝慰几次,夏耀都寸步不离。
  虽然知道袁纵做的是脚趾手术,无关生命安全,失败也不过是残损,可就是有无数种发书概论极低的医疗事故冲撞着脑神经。让夏耀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亢奋的状态,三更半夜不知疲倦地端坐在椅子上,眼睛直直地望着手术室的指示灯。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夏耀的双腿已经冻麻了,手术室的门才打开。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朝夏耀打了一个OK的手势。
  夏耀一瞬间满身的虚汗都落了下来,那感觉比媳妇儿生孩子还要命。
  等袁纵被推出来,夏耀反倒没那么急了。
  伸个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手在被推过来的袁纵脑门上弹了一下,戏谑道:“你丫还真出来了?我还以你死里边了呢。”
  袁纵身上动刀,伤了这么大元气,说话依旧底气十足。
  “只要菊花依旧鲜艳,黄瓜就不敢独自凋零。”
  夏耀东北话笑骂一声:“滚犊子。”
  袁纵已经被推了很远,夏耀才抖了抖冻麻的腿,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跟着。后来走到病房门口,两个小腿肚儿开始剧烈抖动,完全控制不住,就像肥肉突然松懈下来的神经抽搐,带动整条腿都在打哆嗦。
  “真操刀……”
  夏耀自个儿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怂的一天。
  医生出去之后,夏耀的腿还没停止抖动,进去怕袁纵笑,不进去又想看看看他的情况。就在门口探出个头,鬼鬼祟祟地朝里面看。
  “干嘛呢你?”袁纵看着他。
  夏耀嘿嘿一笑,“跟你藏猫儿呢。”
  袁纵又不是傻子,脸当即沉了下来。
  “你要是不进来,我就去门口拽你了。”
  夏耀只好三步一颤,两步一颠地走了进来,姿态特别滑稽,自己都被自己走乐了。不好意思是吓的,就干笑着跟袁纵解释,“那个……刚才坐外面冻着了……”
  袁纵瞪着他,心里都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了。
  “你过来。”袁纵伸胳膊。
  夏耀僵着没动,“干嘛?”
  袁纵也不等他主动探下身,直接用大手抄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按倒在床,屁股撅着横趴在自己的胸口上。
  夏耀以为袁纵要打他,迅速伸手护在屁股上。
  结果袁纵根本没打他屁股的主意,直接把手伸到小腿上,帮他放松肌肉,还对夏耀手护着屁股这个动作调侃了一句。
  “挺有自觉性么!”
  夏耀讪讪地将手放下,结果刚一拿开,就遭到袁纵的突袭,啪的一声,扭头怒视着袁纵,换来他的一声狞笑。不知道为什么,嘴角也跟着袁纵咧了咧,好像突然就活过来了,心里满溢着手术成功后的欢愉。
  不过想想还是后怕,经历过十个多小时的折磨,夏耀终于参透了一个道理。
  “你把公司给小田这个决策太英明了。”
  袁纵问他,“为什么?”
  “千万别再干这行了,过几天消停日子吧!”
  说完,爬到旁边那张床上,脱完衣服躺进被窝里,发现袁纵还在盯着他看。
  夏耀让他看着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难道我说错了么?”
  袁纵缓缓地从口中吐出四个字。
  “你真可爱。”
  “额……”夏耀嘴角抽了抽,“没事说这个干嘛?”
  闭上眼睛刚想休息,就感觉眼皮一阵灼热,慢悠悠地撬开一条小缝,果然发现袁纵还在盯着他看。
  “你到底要干嘛?”
  袁纵用一副沉毅的面孔,低沉的声线,诠释了极度违和的肺腑之言。
  “真的……特别可爱。”
  夏耀双眉对拧,言语中透着烦躁和羞恼。
  “操!有病吧你?”
  说完,脚在床上一蹬,翻过身不搭理袁纵了。
  ……
  夏母那边的“姐妹团”抵达美国之后,好像突然间获得了解放,纵情享受这无拘无束的假期。赏完美景,品足美食后,又到各大商场狂扫名牌,瞬间找到了年轻时的激情。
  文慧和刘庭给夏母挑了一件;皮草大衣,夏母穿出来之后,神采焕发,大显其高贵典雅气质,瞬间惹来文慧和刘庭的惊赞声。
  “哎哟,美人还是美人啊,多了多少年她都是美人。”
  夏母反复照镜子,犹豫不定。
  “会不会太查扎眼了?”
  “哪有啊?”文慧说,“明明很大气。”
  刘庭也应和道,“简约大方,华丽而不失沉稳。”
  夏母一看标牌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美是美,三万多美金,折合成人民币就是将近二十万。这对于过惯了精细日子的夏母而言,完全是难以接受的数字。
  “算了,如果四五万我还考虑考虑,这个价位……”
  夏母还没说完,身后的随行人员以及去柜台刷卡结账了,回来还一脸谦和地给夏母道歉。“夏太太对不起,这是袁总吩咐的,如果您掏钱了,我们就得受到重罚,所以希望您能体谅我们的工作。”
  夏母还没给出反应,旁边的文慧和刘庭嚷嚷开了。
  “你还成天不顺心,有这种干儿子,你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唉……别说干儿子,我亲儿子要是能给我买件衣服,我就乐掉大牙了。”
  而后的逛街过程中,但凡是夏母试穿、试戴、试用过夸好的,哪怕只是盯着看了一阵的,全都被随行人员一网扫尽,变成“干儿子”孝敬您的。
  虚荣心谁都有,姐们间再怎么要好,还是会暗暗较劲。夏母虽然心底不认可袁纵,但是不得不承认,袁纵让她在老姐们儿面前特别有面子。
  购物过后回到皇宫酒店,享受全美唯一的雪花SPA,褪去一天的疲劳劳累。沐浴更衣后,又有专门的美容造型师为其装扮,参加酒店内部举报的时尚派对。
  表演场上聚满了来自各国的友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美国老帅哥看到夏母,脚步不由自主地朝这边走过来。
  彬彬有礼地和夏母碰杯,夸赞道:“女士,你今天看起来非常漂亮。”
  夏母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搭讪了,一时间有些拘谨,不过还是用英语回了声谢谢……
  “可以请你跳个舞么?”老外发出盛情邀请。
  夏母一阵迟疑,旁边的文慧和刘庭立刻坏心眼地推了她一把。
  “去吧,去吧,人家都邀请你了。”
  夏母温婉一笑,“那好吧。”
  ……
  同样在美国,额娘那边纵情潇洒,夏耀这边却苦逼地充当着拐棍的角色。
  袁纵的脚趾手术以及过去十几天,现在进入恢复期,但是刚适应没脚趾的生活,现在重新装上脚趾,肯定会有一系列的排斥。走起路来会有强烈的痛感,而且重心的改变,让袁纵走起路开显得非常吃力。
  夏耀就这样每天搀扶着袁纵在医院外面的草坪上走来走去。
  “再慢一点儿,再稳一点儿。”
  “对,就这样,我撒手了。”
  “试着走两步看看。”
  “……”
  又累出一身汗后,夏耀忍不住发牢骚。
  “我也想去旅游,我也想游遍美国各大洲。”
  袁纵说:“要不你去找你妈吧,我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话说得善解人意,再一看那脸色,绝逼是你敢去一个试试!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就是夏耀唯一的休息放松时间,拿出平板电脑,正戳得起劲,突然感觉旁边气氛异常凝重。
  扭头瞟一眼,某人靠坐在床头,病房禁止抽烟,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脸也硬得像块石头。
  夏耀略显无奈地跨到袁纵的床上,坐在他的腿上,任由袁纵从后面抱住他,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一起注视着电脑屏幕。
  身后某位不甘于寂寞的袁先生瞬间就和颜悦色了。
  “对了,你妈那边发过了照片了。”
  夏耀眼睛一亮,“在哪呢?我看看。”
  袁纵让他登陆自己的邮箱,把照片下载下来。
  夏耀定睛一看,照片正是夏母和美国老帅哥跳舞的一幕,照片上的夏母亮瞎了夏耀的眼球,差点儿没认出来。好像自打他记事起,夏母就没这么打扮过。
  再一瞧那老男人对额娘的窥伺目光,夏耀把电脑一放,目光幽幽地转向袁纵。
  “这样……真的好么?”
 
    207归国。
 
  夏耀在美国一待就是一个月,每天病房、复健室、休闲区三点一线。每天都嚷嚷着再多待一天就会死,爷受够了!爷不要撂挑子!结果袁纵让他出去玩一天,放松放松,他又不吭声,苦行僧一样的在袁纵眼皮底下转悠。
  终于,今天病房里就剩下袁纵一个人,彻底清静了。
  看护袁纵的一医生是美籍华人,接触时间长了,自然看出他们两人的关系了。每天除了繁重的医务工作,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他们两个人的各种互动。感觉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和外在的形象特别不符,有种强烈的反差感。
  今天进夏耀不在,医生笑着问:“他终于出去了?”
  袁纵嗯了一声。
  医生边为袁纵按摩脚掌边说:“他对你可真好。”
  袁纵硬朗的眉骨傲然挺立着,深邃的眸光中隐藏着浓浓的柔情,废话,那是我傍家儿,我媳妇儿,能对我不好么?
  “对了,你是怎么劝他出去的?”医生好奇。
  袁纵淡淡回道:“训了他两句,他不乐意听,就走人了。”
  “你训他?”医生调侃袁纵,“你舍得么?”
  袁纵对自己的疼妻属性毫无察觉。
  “我为什么舍不得?”
  “我只看到他整天跟你吼,没见你黑过一次脸。”
  袁纵说:“我那是攒着呢。”
  “攒着?”袁纵点头,“攒够了很揍一顿。”
  医生哈哈大笑,“真难以想象。”
  其实夏耀是主动自己走的,与袁纵的威逼利诱都没有关系。一大早穿好衣服就出去了,也没和袁纵打招呼。
  袁纵猜他是憋坏了,就没拦着他,由着他出去撒欢了。
  本以为夏耀这一趟难得的放松,怎么也要晚上才能回来。结果刚到中午,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夏耀抱着饭盒走了进来。
  “尝尝,我亲手做的饺子!”献宝一样地递到袁纵面前。
  袁纵原以为夏耀所谓的“亲手”仅仅是买好速冻饺子自己下锅,没想到从皮儿到馅儿全是手工。至于是怎么判断出来的,直接看饺子的形状就知道了。
  夏耀本来是想出去消遣的,结果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超市。这段时间吃快餐、生冷食物真是受够了,满脑子都是源自亲手包的薄皮大馅儿饺子。又怕速冻饺子没那个味儿,就买了原材料,租了间厨房自己做。
  也许是憋闷太久了,连做饭这种腻人的活儿都干得劲儿劲儿的。
  袁纵看到饭盒里那已经粘成一坨的饺子,嘲弄又心疼的口吻挤兑夏耀,“好不容易出去潇洒一回,就捣鼓这个来的?”
  夏耀哼一声,“我跟你说,我现在根本不用多高端的消遣方式,只要离开你,哪怕几个小时,我心里都特别爽。”
  袁纵再夏耀屁股的软肉上拧了一下。
  夏耀疼得直咧咧,骂了两声后拿来湿毛巾给袁纵擦手,催着他试吃饺子。
  “怎么样?”夏耀迫不及待地问,“说实话啊!甭来那虚头巴脑、强颜欢笑的一套,爷就要实打实的评价。”
  袁纵吃着真挺不错,虽然味道差了那么一点儿,但比起这些天的伙食已经算得上人间美味了,尤其夏耀还是第一次做。
  “别夸好啊!”夏耀假模假式地警告。
  袁纵应夏耀要求客观地说道:“饺子皮儿有点儿厚,肉虽然多但不够香,应该是没放香油和姜的缘故。”
  夏耀刚才还柔和的目光瞬间狰狞,怒喝出声,“哪尼玛那么多事啊?!”
  “不是你让我说实话的么?”
  夏耀急赤白脸地去抢饭盒,“吃不吃?不吃拿来!”
  “吃。”
  夏耀因为袁纵这么几句实话,生了一天闷气,一直没给袁纵好脸色。第二天一大早又出去了,买了一瓶麻油和一袋姜粉,回去继续捣鼓。
  心里暗道:我就不信这个邪,多两样作料能好吃多少?
  结果,刚用筷子搅了搅,肉香味儿就出来了。
  煮熟后迫不及待地尝了一个,自己都不住地点头称赞,果然不一样。
  这顿饺子吃得非常和谐。
  夏母为期一月的旅行度假结束,心境都和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想着收了袁纵这么大一番心意,总要有所表示。既然袁纵就在美国住院治疗,不来探望一下总归不合适。
  于是,启程回国前,夏母还是来了医院。
  医生本想去病房通知,夏母把他拦住了。
  午饭的时间,袁纵一般都把门窗打开通风换气。夏母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看到夏耀和袁纵在一起吃饺子。
  心里没有过多的震惊,她早就猜到夏耀会跟过来了。
  两个老爷们面对面坐着,你一个我一个地夹着那些卖相差劲的饺子,平静的表情背后透着不言而喻的幸福和满足。
  夏母已经很久没在夏耀脸色看到过这种表情,就像六、七岁的孩童,吃饺子的时候眼中就一盘饺子和坐在对面那个人,目光简单纯粹。
  袁纵看夏耀吃得那么香,随口说道:“回去好好给你补几顿。”
  夏耀嗯了一声,又往袁纵里夹了几个饺子。
  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口的身影,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换个高级病房吧。”袁纵说,“酒店式的那种,度假休闲养病为一体的。没事还可以看看电影,玩玩电脑……”
  夏耀问袁纵,“你在这住不下去了?”
  “我无所谓,就是怕你无聊。”
  夏耀说:“算了,没几天了,凑合凑合得了。”
  夏母不是第一天认识袁纵了,袁纵是什么消费观念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出手大方但绝不是骄奢淫逸之人,从他所选的病房和待遇就看出来了。
  但他对自己的好爽又是实实在在的,夏母在这待了一个多月,住的是五星级酒店,吃的是御膳房的手艺,到处大手笔,眼皮都不眨一下。
  尽管她知道袁纵是别有用心的,但很多东西你享受到就是享受到了,不能用赠予人的出发点为自己找理所当然的借口。
  而且她对于儿子亲手包饺子这件事,比嫉妒更多的是心疼。
  “阿姨?”
  袁纵的一声召唤,瞬间打断了夏母的遐思。
  夏母眼神变了变,表情黯淡地走了进去。
  相比夏母的从容,夏耀就显得局促紧张多了。
  “那个……妈,真巧啊,在这碰着您了……”
  夏母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朝袁纵问:“你好点儿了么?”
  “好多了。”袁纵说。
  夏耀急忙把饭碗递到夏母面前,兴冲冲地说:“妈,你尝尝,我包的饺子。”
  “没那口福。”冷淡淡的四个字。
  夏耀还是一个劲地撺撒,“妈,您尝尝呗,就尝一口。”
  夏母语气严厉地吼一声,“你离我远点儿。”
  袁纵脸色明显变了变,先扫了一眼夹眉搭眼的夏耀,然后跟夏母说:“您别吼他。”
  虽然袁纵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大不敬的意思,但夏母还是你有点儿不痛快,心里暗道:这是我儿子还是你儿子啊?
  因为要赶着回去,夏母也没久留,临走前别有深意地看了夏耀一眼。
  夏耀急忙跟了出去,和夏母央求道:“妈,您再多宽容几天,他这话说就要出院了,没人陪着什么事都不好办……”
  不料,夏母根本没有带夏耀走的意思。
  “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跟我有关系么?”
  夏耀讪笑,“怎么没关系?我是您儿子啊!”
  “那你来的时候就不是我儿子了?”
  夏耀反应特快地说:“来的时候本来想跟你打招呼的,是您手机一直关机。”
  夏母为了享受一个轻松无忧的假期,特意把恼人的手机关了,施舍了夏耀一个空子钻。
  “少给我来这套,你要真打算留这,就好好替我、替你爸把这份人情债还了!至于你心里的那点儿小算盘,甭扒拉了,没戏!”
  ……
  两个礼拜后,袁纵终于康复出院。
  相比上一次出院时的莫名伤感,怅然若失,这次夏耀只有慢慢的解脱感,总算熬过来了。收拾行李马不停蹄地赶回国,双脚踩在帝都的土地上,心情豁然开朗。
  夏耀先回家打了声招呼,然后去了单位。
  张田调到了别的部门,办公室就剩下小辉一个。
  小辉看到夏耀就一个狠狠的熊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大田也离我而去了,你丫也没个影儿,我这一天到晚心里没着没落的……”
  夏耀笑着推搡小辉,“别别别……我现在是有身份证的人,别让我们家那口子瞧见,他小心眼儿。”
  现在夏耀可以在同事面前大大方方谈论他和袁纵的关系,没有丝毫别扭。
  “他脚伤怎么样了?”小辉打听一句。
  夏耀叼着烟哼笑一声,“脚趾头安上了,勉强脱离二等残废状态,算个全人了。这两天说话底气都足了,没事就跟我犯驴……”
  若是放在两年前甚至是一年前,小辉都难以想象大和尚嘴里能说出这种。
  “我不和你聊了,我得先走了,约了哥们儿吃饭。”
  晚上八点多,又是那家会所,夏耀、彭泽和宣大禹总算碰了一面。
  “真不容易啊!咱都多久没一起吃饭了?”彭泽感慨。
  宣大禹回北京也一年多了,这半年尤其是这几个月来变化特别大,以前那种戾气和吊儿郎当的派头几乎看不到了。每天西装革履、步伐稳重,一副精英人士的扮相儿。
  夏耀把手搭在宣大禹肩膀上,悠悠地问:“大禹啊,你想我没?”
  宣大禹悠悠的回了一句,“你这不是废话么?”
  几秒钟之后,稳重的面具被撕破,宣大禹赫然暴动,将夏耀扑到在沙发上一顿扑咬撕扯,夏耀嗷嗷笑骂,两人滚做一团。
  “嘿,嘿,注意着点儿啊!”彭泽在一旁提醒,“我拍下来给袁纵传过去了啊!”
  夏耀佯装一副洒脱的模样,“感觉给他传过去,让他冷落我几天,老子这程子整天跟他泡在一起,真特么腻味够了。”
  宣大禹楸着夏耀耳朵说:“上回你住院的时候,王治水还跟我说,说你在医院的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的。”
  “是,那会儿确实没腻,可时间一长就受不了了。”
  “而且之前那家医院厚玻璃厚墙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医生也没那么负责任,晚上十一点熄灯就不管了。美国那家医院,病房和走廊就一层玻璃隔着,医生还尼玛天天查房,时不时就搞个突击,我操!”
  说白了,跟时间长短压根没关系……
 
    208一条短信引发的遐想。
 
  宣大禹又和夏耀说:“对了,我听说袁纵把公司转给那个小三了?”
  “别提了,我的一大痛处。”夏耀目光悲戚。
  宣大禹呲牙,“我操,敢情是真的啊?我开始还以为闹着玩的!他都这样了,你还陪着他去美国治病?就算是因为你把脚趾头废了的,也不能无底线妥协啊!”
  “不是妥协不妥协的事。”夏耀解释不清,“其实小田儿也听不容易的。”
  宣大禹恨铁不成钢,“你丫就是心眼太好了!我早就知道你跟他肯定得吃亏,他丫就是那种打个巴掌给个蜜枣的类型。”
  彭泽倒是挺会安慰夏耀,“花钱买个心安吧,那孩子的脸我瞧了,说实话给我一百个公司我也不想烧成那样。”
  夏耀点头,“而且我也不想让他干这行了,风险太高。”
  “那他有什么打算?”彭泽问。
  提起这事夏耀就来气,“谁知道他想干嘛?问他他也不说,整得神神秘秘的。”
  “不会是军火生意吧?”
  夏耀呲牙,“别提了,要那样我更不让他干了。”
  宣大禹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在旁边呲牙一乐。
  “让他跟我一样进军娱乐产业吧,投资电影、电视剧一类的,眼光好还是稳赚的。不然直接拍电影也成,大小有点儿名字,身手又好,肯定能火,怎么样?我新投资的电影正好缺这么一个角色。”
  “滚滚滚……”夏耀恼了,“甭给我扯着没用的。”
  他能让袁纵淌这个浑水么?
  宣大禹酸溜溜的笑,“啧啧啧……还怕他禁不起诱惑啊?”
  夏耀嗤之以鼻,“就你们圈子里那些硅胶奶子,大锥子脸,我看一眼就够了。”
  “哈哈哈……”宣大禹揉了揉夏耀的脸。
  夏耀把下巴垫在宣大禹的肩膀上,脑袋歪着朝宣大禹看。
  “太太乐怎么没来?”
  宣大禹先是一愣,而后朝夏耀笑骂道:“你丫别嘴欠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耀也哈哈大笑。
  彭泽在旁边不明所以,“太太乐是啥?”
  “你丫敢说一个试试!”宣大禹怒瞪双目。
  “我怎么不敢说?彭泽我跟你说啊,就大禹他……唔……”
  宣大禹捂住了夏耀的嘴,夏耀一边笑一边扑腾,彭泽好奇心强,也过去跟宣大禹掰哧,三个人闹成一团。
  后来夏耀正经八本地朝宣大禹问:“王治水这段时间怎么样了?我在国外待的这段时间也没空关注他,医院的网又不太好。”
  宣大禹说:“让我给雪藏了。”
  “这才出来混几天啊?就放你给雪藏了?”
  宣大禹哼了一声:“丫忒不老实,曝光率太高对他没啥好处!本来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蛤蟆,再包装也成不了青蛙王子。他也就适合吃点儿麻辣烫、酸辣粉、肉夹馍、三毛五毛穷算计,钱一多就找不着北,还不如踏踏实实做个小老百姓。”
  夏耀给宣大禹竖了个大拇指:“我赞成。”
  宣大禹捅了捅夏耀,暗示他看彭泽。
  彭泽正在用手机干着什么,眼眶中淫光闪闪,好不荡漾。
  夏耀偷偷潜了过去,嗖的一下抢走了彭泽的手机。
  “我操!”
  彭泽急忙过来抢。
  夏耀趁着这个工夫偷看了两句。
  “老婆的小淫穴痒痒的。”
  “老公的大JB湿哒哒。”
  我操!夏耀差点儿吐了,他和袁纵激情是飙出的淫言荡语,也没到这么粗鲁露骨的程度。正想膜拜一下与彭泽调情的短信对方是谁,彭泽就把手机抢了过去。
  “彭泽……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夏耀挤兑的话还没说完,彭泽那边倒先发制人了。
  “大禹,你说咱要用妖儿的手机把一模一样的短信发到袁纵的手机上,袁纵会有什么反应?”
  宣大禹被酒熏热的眼眶邪红邪红的,“我也很好奇。”
  “操,你们俩别瞎闹,把手机还我,我操你大爷……啊啊啊啊……”
  夏耀玩命拦都没拦住,手机被两个损友抢走,“小淫穴痒痒的”这几个字无情地进入到了发送状态中,夏耀有种想把信号塔炸塌了冲动。
  等屏幕一闪,“发送成功”四个字让夏耀头皮一阵发麻。
  猛灌了二两白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心里一个劲地祈祷袁纵不看信息,因为袁纵的收件箱里通常有N 多条未读信息。
  结果还不到一分钟,袁纵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干嘛呢?!”平淡的语气中蕴藏着极度强烈的情绪。
  夏耀脸色爆红,“那个……大彭子和大禹丫的存心冒坏!把我手机拿走了,发了那么一条”
  解释了一大串,最后撂下手机的时候,脸红得都快冒烟了。
  彭泽和宣大禹两个人就在一旁哈哈大笑,夏耀瞬间发飙,以一敌二,将两个熊孩子一顿狠揍。最后两条胳膊一边圈着一个脖子,愤愤不平地看着他俩。
  “你说咱们仨里面属我体力最好,属我最有男人味,怎么到头来我没占到便宜,你俩反倒成了上面的那个呢?”
  彭泽和宣大禹继续笑,夏耀手臂一使劲,两个人的脑袋撞在一起后,又朝夏耀反扑过来,三个人闹成一团,好半天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宣大禹捅了捅夏耀,“今儿晚上和哥们儿睡去?你敢么?”
  “我操,我有啥不敢的?”夏耀嗤之以鼻,“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早就在袁纵的床上泡腻了,正好换换口味。”
  宣大禹高呼一声,“你说你为什么就跟了袁纵呢?我到今天心里还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夏耀醉意上头,脑袋耷拉在宣大禹的肩膀上,懒懒的说:“是啊,我也想不明白……”
  彭泽还在旁边对着手机傻乐。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夏耀开门看到李真真,又看见他径直地走到彭泽身边扶起他,心里明明爽歪歪还一个劲地挤兑李真真。
  “我说什么来着?你丫那朵菊花就是不甘寂寞,你丫就是个小浪货,你没救了你!”
  李真真假装没听见,扶起彭泽就往外面走,彭泽搂着李真真一个劲地亲,李真真虽然还端着,佯装不乐意,但看那模样明显就是发短信本尊。
  宣大禹把手搭在夏耀的肩膀,朝他挑了挑眉。
  “走,去我那。”
  夏耀笑得有点儿不自然,“真去你那啊?”
  “不是你说的么?在袁纵床上呆腻了,想去我那找找新鲜感。”
  “哦,对,走,去你那!”特别牵强的豪迈口气。
  结果夏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袁纵的车停在外面。
  夏耀虽然有点儿醉了,但是刚才那条短信他没忘,看见袁纵从车上下来,嗓子眼儿又开始冒烟儿,眼睛粘在袁纵身上就不下来了。
  宣大禹故意在旁边问:“妖儿啊!你还去不去我那啊?”
  “去……去么?”
  宣大禹还没完没了的,“去就赶紧走啊!上车啊!”
  幸亏宣大禹的司机识相,瞧见袁纵的眼神就赶紧把宣大禹搀扶到了车上,宣大禹临走前透过车窗给了夏耀一个戏谑的眼神。让夏耀好不容易在哥们儿面前树立的威信,因为某位过强的气场瞬间给压塌了。
  “上车吧。”袁纵表情倒挺平和。
  夏耀依旧百爪挠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半路偷瞄了袁纵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到:“就那条短信……”
  “哪条?”袁纵反问。
  夏耀说:“就大禹和彭泽那我的手机乱发的那条。”
  袁纵故意说,“内容记不清了,再说一遍。”
  夏耀先是一愣,而后伸爪子朝袁纵挠去。
  袁纵停车,看着夏耀兽血沸腾,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夏耀恼羞成怒,“你丫恶心不?操,想听那种浪话你找李小骚做去,我说不出口……”
  刚说完,袁纵下车了。
  夏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这边的车门也被打开了,袁纵忽然一股大力将他车车中拽出,扛着他朝伸手不见五指的野林深处走去。
  “我操,袁纵你丫别犯二,这大冷天儿的。”
  “一会儿运动运动就不冷了。”
  半个钟头后,某个漆黑的角落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哭叫。
  “不行……呃……”
  跟着就是一阵隐蔽的耳语,再接着就是脚步声,铿锵有力,踩惹了脚下的土地。
  上车之后,夏耀的酒劲还没下去,软塌塌地靠在座位上,目光懒散惬意。
  袁纵的车往夏耀家的方向开去。
  夏耀纳闷,“怎么不去你那?”
  “你不是跟我一起住腻了么?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回去陪陪你妈。”
  夏耀抠了抠手指,“这么晚了,就在你那随便凑合一宿呗。”
  夏耀以为袁纵是闹着玩的,结果袁纵的车真的执着的在往他家的方向开,夏耀的酒劲未褪,情绪掩饰不严密,不情愿就这么泄露出来。
  袁纵又把车在路边停下,虽然这里距离夏耀的家不足两公里,夏耀心里的那簇小火苗还是燃起,希望袁纵突然一个调头。
  结果,袁纵只是把他抽到背上背着。
  以前袁纵脚好的时候,可以从会所一直背着夏耀回到家,现在脚伤未愈,只能背这么一小段路,但依旧不愿意错过这种亲密的幸福感。
  夏耀依旧满脸醉意地贴靠在袁纵的背上,嘴啃着他脖颈上的硬肉,意识有点模糊,但心里什么都明白,不舍得下重口。
  袁纵的心都让夏耀咬疼了。
  “过几天再去我那住,这两天你先好好陪陪你妈。”
  “你妈越是接受不了,你越应该好好对她。”
  “没事别老是跟她犟嘴,她说什么你就听着。”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
  夏耀好半天才恹恹地回了句,“听见了。”
  夏母本来已经接到夏耀电话,说今天晚上不回去了结果开门看见袁纵又把她儿子背了回来,目光一滞,俨然是意料之外。
  心中掠过淡淡的暖意,但脸依旧绷得紧紧的。
  “下回再喝成这样别往家里送了,影响我休息!”
  袁纵没说什么,把夏耀背回了房间。
  夏耀躺到床上还不乐意撒手,被酒熏红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袁纵。
  “放心吧,这次我肯定不甩下你走人。”
  说完,袁纵在夏耀脸上拧了一下,没用夏母警告或者暗示,痛快从夏耀的卧室走出来,临走前还朝夏母说了句。
  “阿姨,晚安。”
 
    209追丈母娘。 
 
  袁纵并没有走,而是把车开到了距离夏耀家不到一百米远的地方,视线所对的方位恰好是夏母的卧室。
  夏母正准备拉窗帘睡觉的时候,突然就扫到了不远处的车。她认识袁纵的车,心中腹诽:知道你就不会痛快走人,果然跟那猫着呢!
  于是,这一宿夏母都睡得非常警惕。
  中途去窗户口看了好几次,袁纵的车一直停在那。至于袁纵在不在这里,夏母看不清楚,只能潜到儿子的房间门口听动静,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又悄悄地将夏耀的房间门打开,看到夏耀一个人老老实实地睡在床上。
  难道他不是要趁机钻空子,而是在外面守夜?
  假如夏母养的是一个闺女,有个男人这么心甘情愿地在外面守着她们娘俩,夏母心里一定特别感动。问题是她养的是儿子,还是体格健壮的刑警,一个糙爷们儿守着一个壮小伙,有这种必要么?
  所以,夏母觉得袁纵要么就是车坏了,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夏母再去窗口看的时候,袁纵已经走了。
  这个时候夏耀还没起床,袁纵也没打任何招呼,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其后的几天,夏耀无比正常,正常得夏母有些理解无能。以前他和袁纵的关系没有曝光的时候,夏耀天天以加班为由夜不归宿。现在把话摊开说了,夏耀反倒低调看了,每天按时回家,还经常帮夏母干干家务,变得异常孝顺。
  夏母晚上吃饭的时候故意探话,“你这几天怎么没去找袁纵?”
  “您希望我去找他?”夏耀故意逗夏母。
  夏母别了他一眼,“跟你正经的呢,这段时间怎么回事啊?”
  夏耀被夏母问得莫名其妙,“什么叫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夏母突然有点儿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是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听话?每天到点就回家,也没见你和袁纵联系。”
  夏耀无奈,“我听话还不好么?难不成我要天天不着家,存心跟您作对,您心里才舒坦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又整什么幺蛾子呢?”
  夏耀把筷子一撂,“妈,我实话跟您说吧,袁纵这程子正忙自个的事呢,一天到晚逮不着人。我觉得他应该是故意避开我,想让我多花花时间陪陪您。”
  夏母哼了一声,“他有这份好心?”
  夏耀没再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无半点儿虚情假意,事实上他这段时间对夏母的态度确实变了很多。父母对儿子的爱总是被儿女漠视,儿女对父母的爱却对被父母放大无数倍,夏母说不动容是假的,只是需要一个确认罢了。
  晚上睡觉前,夏母再去拉窗帘,又看到袁总的那辆车了。
  这些天,夏母每天晚上都会看到袁纵的车候在这里,但又从没见过袁纵出来过,更甭说跳窗而入了。白天夏耀照常上班,在单位的动态都在夏母的掌控之中,下班后又按时回家,两个人基本没时间见面。
  这么一来,夏母有点儿相信袁纵是过来守夜了。
  为了让爱人多陪伴母亲,弥补母亲,故意减少和爱人的见面时间,但却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抵抗不住思念在爱人窗外静静守候。
  多么感人的戏码!
  可夏母却觉得袁纵玩这套有作秀的嫌疑,明摆着在逼她让步。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夏母冲动了。
  直接走到袁纵车前,悄悄车窗。
  “出来。”
  袁纵从车里走出来,高大英武的身形伫立在夏母身前,硬朗的面孔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男人味儿,笑容醇厚迷人,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夏母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不光美女对什么年龄段的男人都受用,美男对什么年龄段的女人也都受用。
  夏母只是停顿了片刻,便言归正传。
  “阿姨告诉你:你对我们家夏耀做的这一切,我们和感动也无以为报,但是对于你来两个人的关系,我们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不会因为你守他几个晚上就点头的。”
  “谁说我是来守他的?”袁纵突然开口,“他一个小伙子有什么可守的?”
  夏母脸色一变,“那你是来干嘛的?”
  “我是来守着您的。”袁纵说,“我怕您一个人睡觉害怕。”
  夏母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好一阵,半天没说出话来。
  袁纵就用那深沉的目光凝望着夏母,里面满满的真情实意,“叔叔常年在外,把您一个人留在家。无论多大年龄段的女人都会缺乏安全感,尤其像您这么漂亮的。”
  夏母憋了半天才甩出一句话。
  “你是不是有病啊?”
  说完,敛着一身无处发泄的憋闷之气转身走人。
  袁纵望着夏母的背影,舔着嘴唇笑了笑,果然夏耀这脾气秉性全随了他妈。
  第二天一早,夏母出门的时候,袁纵的车破天荒没走,而夏耀的车却已经离开了。夏母没好气地走过去,试探性地往车里看了看。
  “阿姨,送您的。”
  突然一大束鲜花从车窗伸出,举到夏母的面前,花上还挂着一条特别漂亮的项链。
  夏母冷哼一声,“少讨好我,没用。”
  说完,冷着脸继续往前走。
  结果袁纵的车从后面追了上来,缓缓地在夏母身边跟进着,那束花就一直在夏母的跟前,无论她怎么绕,怎么躲,那条漂亮的项链都难以跳跃出她的视线。
  “嘿,以前我觉得你这个孩子挺稳重的,怎么还这么死皮赖脸?”
  袁纵暗道:不死皮赖脸能追上您儿子么?
  夏母继续走,袁纵还一直追,这个点儿出门的人特别多,遛弯儿的,看孩子的,出去买菜的,让谁看见都不好。
  后来夏母彻底烦了,直接把花接到手后又甩到袁纵的脸上。
  “别再让我看见你!”
  连置气翻脸的架势都一模一样,袁纵越来越“爱”他丈母娘了。
  夏母打了一辆出租车,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张口就问:“大姐,您去哪?”
  “什么大姐啊?我都五十多了,当你阿姨都绰绰有余。”
  小伙一副惊讶的表情,“您有那么老么?真看不出来,我以为您只要三十多呢?”
  夏母自打从美国度假回来,心态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没事总把自己闷在家,现在时不时就出去聚个会,见见朋友,着装比以前讲究多了,气色也好了很多,自然显得年轻。
  但小伙子的话确实有点儿夸张了,夏母只是一听没放在心上。
  结果,小伙子又补了一句。
  “真的,我不是故意哄您高兴,就刚才那个举花的大老板,我还以为是您的呢。”
  夏母,“……”
  车开走半路,夏母突然在后视镜里面扫到自己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当即大吃一惊。
  这……这不是袁纵刚才挂在花上的那条么?
  花都被我甩回去了,那条项链是怎么跑到我脖子上的?
  夏母使劲扯了两下,没扯下来,脖子倒是扯红了。感觉当着陌生人的面做这种事有点儿跌份儿了,影响自己的形象,夏母就没死乞白赖的,由着它继续挂着了。
  到了美容院,夏母让司机停下来。
  “恭喜您成为我们这里的高级会员,这是您的终身免费卡,请您收好。”
  “我没有办终身卡,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服务员说:“是这样的,您儿子昨天过来帮您代办的这张卡,让我们等您下次过来的时候交给您。”
  夏母这下明白了,又是袁纵,这个袁纵简直是无孔不入!
  “这卡 能不能退?”
  服务员说:“很抱歉,这卡是不能退的,我们有签订合同,如果非要退,需要您支付一定的违约金。”
  大堂经理是个很和善的人,和夏母岁数差不多大,听到这事走过来劝说夏母,“儿子的一番心意,你就收着吧,现在这么有心的儿子真不多了。您看他签订的一些项目,都是非常适合您这个年龄的。”
  夏母没再说什么,沉着脸跟着美容师走了上去。
  美容师一边给夏母按摩一边眼冒精光,“您的项链可真好看,特别衬您的肤色。”
  夏母冷硬的口吻回了句,“谢谢。”
  ……
  结果,这条项链和美容卡仅仅是开始,其后的一段时间内,夏母以这种方式“收到”袁纵送过来的无数礼物。今天是一瓶香水,明天是一个皮包,后天又不知道从哪冒出一套化妆品……全都是夏母喜欢的牌子,夏母喜欢的样式,还又还不回去,扔了还可惜。
  不仅如此,袁纵还全天候地“陪”着她,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守。无论夏母去哪,都有袁纵的车跟随。
  跟着就算了,袁纵的目光还一直楔在夏母身上,他的眼神是夏耀早就领教过的,基本不用跟他对着,隔着两道车窗都能感觉到灼脸。
  周末,夏耀一大早就出门了,夏母想着他肯定是去和袁纵见面了,结果她刚把门锁好,扭头就看到了袁纵。
  “你怎么又来了?”
  夏母都不知道现在是该为儿子没去找袁纵高兴还是发愁了。
  袁纵没回答,反问夏母,“您去干嘛?”
  “买菜!”不耐烦的口吻。
  袁纵说:“您上车,我带您去!”
  夏母说:“不用,我打车。”
  “那边修路呢,出租车得绕一个大弯儿,一时半会儿开不过来。”
  夏母不信,过去马路上拦车,结果今天路边的车真的比往常少,出租车更是没有一辆。
  “您就上车吧。”袁纵把车门都打开了。
  晚辈都这么请了,夏母再不领情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只好沉着脸上了车。
  第二天,夏母直接骑着自行车去买菜。
  结果自行车还没骑十米,就感觉到车轱辘一阵摇晃,下车一检查,车轱辘没气了。
  “您的车扎了,我帮您修。”
  万能姑爷又现身了,不容分说地将车揽过来,从车里端出水盆,又倒了些水进去,把漏气的车放入水中一阵排查。找到漏气位置之后又从车中拿出别的工具,有条不紊地修补起来。
  夏母暗暗咬牙,你一个开汽车的竟然把修自行车的东西准备这么全乎!!!
  第三天,夏母直接走路出门。
  袁纵又在那个地方候着,问:“您去干嘛?”
  “去买菜!”夏母特意补了一句,“今天不打车,直接走着去。”
  “不要您麻烦了!”
  说着,袁纵将后车厢打开。豪华的车厢内,摆了三大排的蔬菜,种类齐全,应有尽有。
 
    210太没节操了。 
 
  夏耀发现,这几天夏母不怎么管他了。
  以前下班稍微晚一点儿,就要提前和额娘报备,敢忘了?立马电话过来“审问”。现在无论回家早晚,加班与否,夏母好像不关心了。甚至有两次夏耀和同事出去喝酒,提前给夏母打电话,打了好几个才接通,夏母特别敷衍地应了两声就挂断了。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明显的改变就是晚上的查寝。以往夏母都要很晚睡,很早起,中途还要潜到门口看看儿子的睡态。现在爱睡不睡,爱起不起,人家一大早就光鲜亮丽地出门,晚上看都不看夏耀一眼就回了自己房间。
  要说这样也算好事,证明夏母对夏耀的防备心没有了,夏耀可以为所欲为了。
  可问题是夏耀也没能为所欲为,因为夏母对他放松警惕的这几天,袁纵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夏耀有时候很早下班回家,我额娘额娘不在,联系袁纵一直在忙碌中,一个人闲得都快发毛了。
  突然有点儿皮痒了,想念夏母对他严加管教的那段日子。
  又是一个加班夜,忙到晚上九点多,夏耀特意没给夏母打电话,想等夏母主动打过来,结果一直等到下班也没动静。
  我擦,都对我放心到了这种程度?
  夏耀回到家之后,才发现夏母还没回来。打她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正着急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开锁声。
  夏耀转过头,看到夏母正往房间里面走,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您去干嘛了?”夏耀问。
  夏母淡淡回到:“和一个朋友去逛夜市了。”
  夏耀呲牙,这小日子过的,比我还潇洒啊!看来已经把您儿子的婚姻大事置之度外了啊!
  为了找存在感,夏耀故意和夏母说:“我也刚回来不久。”
  然后一直等着夏母问他去干了什么,结果夏母完全没有打听的兴趣,脱了外套直奔自个的房间。
  卸妆、洗脸、做美容。
  夏耀就一个人在旁边念秧儿。
  “我今天九点多才回来。”刻意强调的口吻。
  夏母悠悠地问:“然后呢?”
  “然后……”夏耀语塞,“然后,您咋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夏母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你不是加班你?”
  夏耀竟然因为夏母的极度信任而觉得扫兴,为了找到夏母对他“严盯死守”的那种亲切感,刻意清了清嗓子,故作一副心虚的表情。
  “其实吧……我没加班。”
  夏母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看看,完全没搭理夏耀这茬儿。
  夏耀又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妈,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刚才去和袁纵约会了。我这段时间憋得太难受了,实在没忍住就……”
  不料,夏母轻飘飘地甩出仨字,“蒙谁啊?”
  夏耀真懵了。
  过了好半天之后赤白脸地跟夏母嚷嚷,“妈,您就这么信任我?您就不能怀疑一下我的人品?”
  夏母终于放下手中的面膜,脸上浮现一丝愠色。
  “你能不能别再这吵吵八火的?”
  夏耀惊了,这怎么还冒出一句东北话?
  夏母斜眼扫着夏耀,“有事没事?没事赶紧出去。”
  夏耀面色又柔和下来,和额娘硬来是没用的,袁纵曾经叮嘱过他,对待额娘要用哄。于是双手作揖,一脸堆笑地看着夏母。
  “妈,我求求您了,您骂我两句,您唠叨我几声,您就我和袁纵的问题给我施加一点儿压力,真的,我现在生活好空虚……”
  夏母终于恼了,“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非得数落你两句心里才舒服是吧?
  夏耀点头。
  “去去去,我没工夫跟你白活。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美容时间到了,我得马上上床睡觉。”
  夏母将夏耀推搡到门口,“你自个反省去。”
  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第二天中午,夏母凭借自主之力买了菜回家,路上没有袁纵尾随。心中暗喜:这小子一上午都没露面,是摊上什么事了吧?
  终于可以吃上一顿消停饭了……
  一边想着一边摸钥匙,结果钥匙插进去,还没拧就打开了。
  额?家里进人了?
  厨房里飘来一阵极度诱人的菜香味儿。
  夏母一路小跑走过来,看到袁纵英武的身躯屹立在灶台旁,手中的炒勺挥舞得异常潇洒,好像就在自个家做饭一样。
  “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袁纵理所当然的口吻说,“不想让油烟子熏花了您脸上的妆,就进来了。
  夏母面露愠色,精亮的目光怒瞪着袁纵,好半天才呛出声来。
  “你还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了?”
  袁纵还真没把自个当外人,直接推着夏母往外走。
  “行了,您就等着吃现成的吧。”
  “我告诉你袁纵,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好吃好喝的……诶,你给我等等!锅贴儿饺子你往锅里倒什么水啊?”
  袁纵完全不理会夏母的抗议,直接倒凉水没过饺子。
  “我告诉你,你这样弄绝对好吃不了。”夏母信誓旦旦,“白瞎那些牛肉馅儿了,我做锅贴从来没放过水。”
  十五分钟后,开锅了,夏母刚闻到味儿就把那些话收回去了。
  这一桌子的菜,姑且不说多好吃,光是看这色泽和精致程度,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可怜了夏母买回来的那些菜,还没开始做,就被香味儿熏篶了。
  夏耀平时不回家吃中饭,今天又东西要拿,就开车回来了。
  这会儿夏母和袁纵刚吃完饭,袁纵主动要洗碗。
  本来夏母就对自己胡吃海塞的欣慰够不好意思的了,袁纵还要来这一套,这不是存心让她过意不去么?于是过来抢着洗。
  “这碗绝对不能让你洗,这不是男人该干的活儿!”
  袁纵又是一副深情体贴的好姑爷派头,“您的手刚做完保养,哪能这么糟践?”
  夏母不依,非要抢,结果水池的洗洁精溅到地上,夏母脚下一滑差点儿仰脸躺下去,幸好被袁纵结实的手臂揽住了。
  揽住之后就没撤手,因为老人的身子骨不想年轻人,没那么灵巧地立刻站稳。万一闪到腰,还得搀扶着回屋。
  夏耀刚闪进屋,听到厨房有动静,蹿到门口一探究竟。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正巧看到袁纵搂着夏母。
  夏耀心里咯噔一下,脑袋瞬间就木了。
  哎呦我操……这是什么情况?这这这这……这不科学啊!
  袁纵怎么会在这?我妈怎么会让他进来?最主要的是,他俩怎么会抱在一起了?更让夏耀理解无能的是,袁纵既然来了他家,怎么都没和他打声招呼?就偷偷摸摸地来了?
  夏耀不知道是出于怎么一种心理,一声没吭就闪人了。
  下午,一个人在单位天马行空地演绎着事情的前因后果,想着想着,突然想到有次袁纵来家里给他们娘俩做饭,夏母跟他说的一句话。
  “我年轻的时候就想嫁这么一个男人,结果最后还是跟了你爸。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一看见他就巴不得自个儿年轻二十多岁。”
  夏耀瞬间一身冷汗。
  很快就把彭泽找过来了。
  “彭子啊,我最近吧,有一件很苦恼的事。”
  彭泽一边玩手机一边点头。
  “我发现我妈最近有点儿不对劲。”夏耀说。
  彭泽问:“怎么不对劲了?”
  “以前她基本不怎么出家门,现在一天到晚不着家。以前对衣着装扮漠不关心,现在没事就看一些没装杂志,时尚周刊。以前见人就说我儿子怎么怎么滴,现在都不提我了,好像没我这个儿子一样。”
  彭泽一听这事也觉得挺邪乎,当即把手机放下了,和夏耀一起琢磨。
  “我记得你妈前段时间去了美国,是不是受了那边的文化影响啊?”
  夏耀拧眉,“才去了一个多月,不至于吧?有的人在那待了几年都保留着传统的思想观念,我妈都那么大岁数了,哪能说变就变?”
  “也是啊……”彭泽又琢磨了一下,“难道是你的事给她太大打击,她采取这种方式逃避现实?”
  夏耀猛的一敲桌子,“我正想说这个!我也有过你这种想法,单后来经过我的试探,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有些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以前她特别忌讳我提袁纵这个人,现在好像对这个人完全免疫了。”
  “怎么回事?”彭泽糊涂了。
  夏耀拿出手机,“你等着,我给你看一张照片。”
  夏耀把他前两天拍下的夏母上妆后的照片给彭泽看,彭泽顿时震惊了。
  “你妈打扮成这样……你爸知道么?”
  夏耀叹了口气,“他要是知道了,我还能这么心慌么?”
  彭泽噗嗤一乐,“怎么?你还拍你妈红杏出墙啊?那样不是更好么?你到时候就有说辞了。既然您都对婚姻不忠,您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爱情?”
  “问题是,跟我妈红杏出墙的对象他@%@#@…………”
  “啥?”彭泽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夏耀把今天中午看到的场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彭泽。
  彭泽瞬间石化了。
  好半天才摆手说:“别,妖儿,我觉着吧,这事肯定有误会。兴许就是搀一下,扶一下,你想想,你妈那么这岁数,走不稳也是正常事。”
  夏耀幽幽地说:“人家那高跟鞋哒哒哒走得溜着呢。”
  彭泽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真的,你别逗我,袁纵不至于那么重口味吧?”
  夏耀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就是袁纵办的这些事,让他有点儿理解无能。
  “你知道么?我妈现在对我和袁纵的私下来往特别放心,笃定我俩没有什么联系。为什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袁纵整天腻歪在她身边!他为了我俩的事劝服我妈,在我妈身上下工夫我没意见,问题是干嘛晾着我啊?他让我这段时间少跟他联系,多陪陪我妈,结果呢?他没影了,我妈也没影,最后他们两个混到一块去了!!”
  彭泽面露纠结之色,“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夏耀的眼神黑幽幽的。
  “这样吧,你回去探探话。”彭泽朝夏耀说,“你观察观察你妈,看看是不是真的性情大变,说不定就是一时兴起,是你想多了。”
  晚上,夏耀回到家,夏母正在拖地,电视上放着晚会。
  等到了一个歌唱节目,夏母停下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这几个小伙子真帅,我最近很迷他们。”
  夏耀扭脸往电视上一瞧,差点儿从沙发上出溜下去。
  “您喜欢他们?他们比我还小七八岁呢!!”
  夏母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我知道啊,EXO嘛!”
  连夏耀都叫不出这个组合的全称,连夏耀这个年龄段都对这种偶像组合不来电了,他额娘竟然会……我滴分擦擦擦,是哪个王八犊子唤醒了您的少女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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