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二十二部分

   211连老娘的醋都吃! 

 
  夏耀趁着夏母去收拾书房的工夫,偷偷潜进了她的卧室。现在叫她和夏任重的卧室已经不太合适了,应该叫夏母一个人的闺房。整个房间出来大床上的被褥和枕头是双人的,其余地方看不到另一伴的任何痕迹。
  以往沉寂的梳妆台又开始鲜活起来了。
  梳妆镜擦的锃亮,里面找出夏耀这张茫然又苦逼的面孔。
  这段时间和袁纵接触少,连倒饬的动力都没有了,加上整天加班工作,整个人灰头土脸,与额娘的精神面貌插了好几个档次。
  夏耀在夏母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上仔细排查,拿起一个瓶子闻一闻,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夏耀总觉得这个化妆瓶上有袁纵的气味儿。
  而且这些化妆品都是刚拆封不久的,俨然就是近期买的,产品功能有重叠。以夏母的消费观念而言,她不太可能会同时买很多套,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送的。
  至于这个人是谁……夏耀手贱拉开了抽屉。果不其然,有一套礼盒还未拆封,上面一个赤裸裸的大粽子图标。
  这个图标还是夏耀亲手设计,后来做成了印章,没事就在夏耀的本子、桌布或者一切带盒子的生活用品上乱戳一气。
  夏耀心里酸得冒气泡,下面那根都快变成腌黄瓜了。
  你姥姥的!你都没给我买过护肤品!都没给我买过!人家宣大禹还给我买过呢!你都没给我买过!!
  可夏耀看袁纵给夏母买的这些,怎么看怎么专业,怎么看怎么用心。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如此关心爱护,那得是多上心啊?!!
  夏耀离开夏母的梳妆台,又在她的床边磨叽了一阵,在摆弄她枕头的时候,突然翻出了底下的一个小本子。
  这个小本子继承了三十年前的功能--作诗!
  夏耀简单翻阅了一下,里面只有几首,上面记录的日期都是最近创作的。
  第一首--《渴望爱情》。
  爱情依然活在我的心底,
  就像遗弃的火种在潜伏,
  也注定在这沉静的深夜,
  呗某一只大手层层燎起。
  爱情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额头与心双双失去年龄,
  在叹息与热恋的碰撞中,
  铺成修远漫长的这一生。
  一看到这个题目,夏耀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五十岁的女人,有夫有子,平白无故渴望爱情?再往下看,“大手”?为毛是大手?夏耀满脑子都是袁纵的“老虎钳子”。在看到“失去年龄”四个字,满脑子都是年龄差啊年龄差!
  还有,为啥会有“叹息”,是因为跟我爸生活不幸福么?为啥又有“热恋”?跟谁热恋?这“碰撞”又是怎么来的?没有出轨、纠缠不清的两段情,怎么会有碰撞?
  夏耀正胡思乱想着,夏母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夏耀徒然一激灵,赶忙将小本子塞回了夏母的枕头底下。
  结果夏母只是在哼歌,没有进屋来。
  夏耀刚松一口气,夏母的歌声就猝不及防地传了进来。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有花。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我宁愿永远都又笨又傻。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我就会失去他。我深爱的他,深爱我的他,怎么会爱上那个他……”
  不想长大……夏耀心里一哆嗦,我这个岁数的唱这歌都为时尚晚,您可敢哼啊!都说循环哼唱一首歌是潜意识的外在释放,姑且不说夏母哼歌的出发点是什么,夏耀只是想知道夏母学唱这首歌的出发点是什么。
  夏耀不敢再想了,趁着夏母进卫生间的工夫,匆匆忙忙从她的卧室撤走了。
  睡觉前,夏耀给夏任重打个电话。
  “爸……”患难同胞的口吻。
  夏任重感觉像是要睡了,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
  “怎么突然想来给我打电话了?”
  夏耀说:“想您了,想问问您最近怎么样。”
  “我啊?一直那样,总有忙不完的事。”
  夏耀说:“你别总是忙,也要注意身体。”
  更要注意我妈……夏耀心中暗暗提醒。夏任重毫无危险意识,在手机那头开心地笑了两声。
  “嘴儿这么甜,又干什么坏事了?”
  夏耀的手一边把玩着床单一边说:“瞧您这心理素质,关心您两句就承受不了了?”
  “我不是承受不了,我这走思维惯性,被你妈数落多了,有点儿被迫害妄想症。”
  夏耀一听这话,神经立刻绷了起来
  “我妈又数落您了?”
  夏任重说:“几天前的事了,这程子一直没通电括。”
  我滴个擦擦擦,夏耀心中呐喊,我的爹啊!您能不能有点儿忧患意识啊?您再这么没心没肺,《雷雨》的改编版就要在咱家上演了啊!
  夏任重又说:“自打我过年回到这边,你妈就一直不给我好脸看,她出去度假一个多月,我一直打不通电话,派人到家里找,才知道她去了美国。后来我就埋怨了两句,你妈就介我急了,说我干涉她的个人生话,说我不尊重她。你听听这叫什么话?两口子都不能干涉,还能叫两口子么?”
  夏耀重重地点头,“爸,我特别赞成您的观点。”
  “后来我又想了想,你妈说的也对。有时候我太自私了,既没法在你妈身边陪着她、照顾她,还干涉她的人身自由,确实有点儿不应该。”
  夏耀一脸黑线,白心疼您了。
  “爸,您那不叫干涉,叫关心,我妈嘴硬心软,以后您勤给她打电话就好了。”
  夏任重忍不住感慨道:“我打给她打得挺勤的,关键是她接的不勤啊!”
  夏耀心里咯噔一下,“我妈现在都不接您电话了?”
  “嗯,尤其最近一段时间,闹得厉害。”
  完了……夏耀撂下电话,心中有种莫须有的绝望。
  怎么越琢磨这事越邪乎呢?
  夏耀失眠了。
  晚上两三点钟,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房间的灯开了关,关了开。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这么晚谁打的电话?
  夏耀拿起来一看,是袁纵打过来的。
  心中嘶吼一声,真尼玛不容易啊!!!多少天了,都没主动打过一个电话?
  夏耀接通之后,脸就沉下来了。
  “干嘛?”
  袁纵问:“你怎么还不睡觉?”
  夏耀面色一滞,“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觉?”
  说完这句话,夏耀飞速蹿至窗口,结果窗外黑洞洞的,根本没有袁纵的身影。后来心中腹诽道:他丫连接个电话的工夫都没有,哪有闲心来这候着?
  袁纵就在离夏耀家里几十米远的地方,周围光线暗,没有一盏路灯,让夏耀房间的灯光显得由为刺眼。他的手臂搭在车窗沿上,手指上夹着烟,黑洞洞的目光拨开老槐树的枝杈,直接射入夏耀的房间中。
  “明天有没有空?”袁纵问。
  夏耀特别想说有空,他和袁纵已经好久没有腻歪上几小时了,身上的火攒了一大堆,光想想就浴火焚身了。但一想到袁纵近段时间的若即若离和他与额娘的“奸情”,夏耀有暗暗咬牙,不给你丫点儿颜色看看,老子就白让你搞这么多回了!
  “没空!”特别冷硬的两个字。
  袁纵说:“怎么会没空?明天是周末。”
  “我说没空就是没空!”
  夏耀嚷嚷完心里又有点儿犯嘀咕,万一这么说完之后,袁纵信以为真,明天的约会岂不就泡汤了?可现在妥协就显得太怂了,不行,我得硬气起来,你丫晾了我十天半个月,想这么轻而易举地跟我热乎?没门儿!
  袁纵掸了掸烟灰,语气很强硬。
  “总之你明天得腾出一天的工夫来。”
  夏耀心中暗喜,态度强硬神马的最有爱了,当然,心中这么想,面上不能表现出来。他得继续端着,让袁纵知道这机会的来之不易,多多检讨自己。
  “我说没空就没空!”夏耀继续叫板。
  袁纵不在浪费口舌,单刀直入。
  “明天陪你妈去医院做个检查,你妈胃不太好,以后这种事别用我给你提醒。多大孩子了,一点儿眼力荐儿都没有!”
  夏耀眼珠里的火差点儿把整栋房子点着了,我操操操操操!!!你说什么?你丫竟然……啊啊啊啊啊啊……夏耀差点儿让袁纵气疯了。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么?”袁纵还跟夏耀凶。
  夏耀的脸憋得紫红紫红的,暴脾气酝酿启动。
  “那就这样吧。”
  说完这话,袁纵把电话挂断了。
  是的,他挂断了。
  夏耀刚酝酿好要骂人的时候,人家闪人了,无异于又一记重磅炸弹,把夏耀瞬间炸懵了。多日来未曾联络,就换来如此冷言冷语,夏耀心里拔凉拔凉的,悲戚戚地扎进被窝里睡着了。
  袁纵在外面守夜有一阵子了,期间接受了夏母不定时抽查。在丈母娘未点头之前从未有跳窗而入,冒犯他儿子的举动,诚心诚意天地可鉴,恪尽职守好男人一枚。
  但今天,袁纵确实有点儿忍不住了。太久没有同床共枕,没见到夏耀蹭入怀中的小贱样儿了。
  尤其刚才还凶了他两句,心里难免有点儿想法。
  夏母已经多日未查岗,照理说额外破例一次,应该不碍事,结果当夏耀卧室的房间灌入风声的一刹那,夏母的眼睛就睁开了。
  心中冷哼一声,知道你就熬不住了。
  还说守着我的,谁信啊?你不动贼心你都不姓袁!
  虽然房间暗黑一片,但袁纵俯下身凝望夏耀的时候,还是清晰地看到他的嘴角是下撇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守在夏耀的大白萝卜上薅了一把。
  不凶你两句你睡不着,你说你是不是短骂?
  夏母披了一件衣服出来,走到夏耀房间,迅速推门而入,疾步走到夏耀床边。结果只看到床上有一个人,被窝掖得牢牢实实的。再去窗口一瞧,一道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在槐树的遮蔽中消失不见。
  夏母轻叹了一口气,回到了自个的卧室。
  第二天,夏耀还是带着夏母去医院做检查了。
  “你怎么知道我最近胃不好?”夏母明知故问。
  夏耀全然一副情敌的冷脸对着夏母,说着眼部由衷的话。
  “我是您儿子,我不关心您,谁关心您?”
  夏母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然后又清了清嗓子,问:“你中午在家吃饭么?”
  “我不在家吃饭在哪吃?”夏耀觉得夏母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
  小牧也有点儿心虚,但很快的掩饰住了。
  “没,我就是问问,你上周末不就是在外面吃的么?”
  “那是因为有人请。”夏耀又说,“今天如果没时间做,咱也可以买回去吃。”
  夏母突然开口说道:“你让袁纵也来家里吃吧。”
  出任意料的是,夏耀非但没有激动,反而诧异地问:“为什么让他来?”
  为什么?夏母心中暗道:因为你不请,他也会来。与其让夏耀知道夏母整天中午吃袁纵做的饭,还不如让他当袁纵是自己请过来的。
  结果,木子态度急转,夏母额外开恩,不仅没换来夏耀的感激涕零,反而黑脸了。
  “不行,不让他来!凭什么让他来?”
  夏母态度更诡异,“这是就这么说定了。”
  夏耀怒目对视,夏母一副完全不容违抗的表情。
 
    212猪一样的队友。
 
  “那您给他打电话。”夏耀退了一步。
  “我给他打?”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夏耀不松口,“反正我不给他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磨叽啊?以前不让他进家门,你嫌我不厚道。现在请他过来,你又不乐意了!爱请不请,不来拉倒!哎呦我这胃……今天真得好好检查检查了……”
  夏耀回呛一声,“打!我打还不成么?”
  说完,拿着手机去了不远处,手机选了号没拨打,直接举到耳边,假模假样地动了动嘴唇,点了点头,就朝夏母走了过来。
  “打完了?”
  到时候袁纵没来,就说他不乐意……夏耀是这么打算的。
  结果等娘俩回了家,饭香味儿已经往鼻子眼儿钻了。
  袁纵一副以主人自居的派头,穿着超大号的定制围裙,从厨房大模大样地晃悠出来。完全没有丝毫差异的表情,直接和娘俩打招呼。
  “回来了?”
  夏耀脸上的肌肉瞬间扭曲变形,严助理迸发出熊熊烈火。
  “你丫怎么来了?谁他妈让你来的?”
  夏母像看待神经病一样的目光扫着夏耀,“不是你让他来的么?”
  “我压根就没打电话!”夏耀咆哮出声。
  夏母表情一阵纠结,扶额往厨房走。
  “我去拿碗,顺便看看他有没有把煤气关好……”
  “甭装了!”夏耀破天荒朝夏母嚷嚷道,“他都用那么熟了,还能关不好么?”
  夏母完全没理解儿子的脑回路,以为夏耀这么跟她过不去,是嫌她嘴上说着不待见袁纵,却总是白收人家的“好处”,嫌她这个妈虚伪、做作了。当即露出受伤的表情,呆愣愣地看着夏耀说不出话来。
  然后姑爷就出马了,直接掐攥住夏耀的后脖颈,提到夏母的面前,怒声朝他呵斥道,“怎么跟你妈说话呢?道歉!”
  我操!夏耀醋坛子彻底翻了,豹眼圆瞪,直冲袁纵而去。
  “你替谁出头呢?啊?你他妈才来几天啊!就要谋权篡位了!!装什么B啊?谁他妈不知道谁咋回事啊?”
  袁纵眸色一沉,一巴掌甩向夏耀的屁股,啪的一声震天响。
  “你敢犟嘴?给我认错!道歉!今儿不道歉甭吃饭!”
  夏耀捂着根本就不算疼的屁股,心里的委屈就甭提了,扯着嗓子一通嚎。
  “不吃就不吃,我特么还不稀罕吃你丫做的那点馊饭呢!”
  此话一出,夏母都开始掳袖子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是不是要造反啊?”
  袁纵一副不愿让夏母动手闪了腰的架势,直接把夏耀拉到墙角亲手打,巴掌依旧啪啪响,依旧有声音没力道,有几下甚至甩在了自个胳膊上。
  可夏母在一旁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原本还想亲自上手,瞧这架势完全没必要了。真敢下手啊!心里一抽一抽的,毕竟是自个儿子。
  袁纵趁着夏母发愣的功夫小声呲呲夏耀,“你是不是找揍?我这好不容易混出点样了,你又给我拆台!”
  夏耀始终一副愤愤然的模样,脖子梗着不领情。
  袁纵又训他,“你怎么这么小皮脸?说你两句你就不爱听了?”
  夏母有点儿看不下去了,故意轻咳了两声。
  “行了行了,他不乐意吃你就甭逼他了!”
  行了?袁纵俨然觉得火候还不够,他得把这明理老姑爷,向着丈母娘的戏份演足了。于是把夏耀拽进了卫生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不足五秒钟,里面传来夏耀的一声嚎叫。
  叫声里没有丝毫杂质,刚劲脆生、货真价实!开始夏母一直觉得袁纵有作秀的成分,结果听到这声嚎叫,所有的怀疑都被扫清了。
  袁纵把夏耀的手按进热水盆,水温很烫,刚才嗷的那一声就是被烫的。
  “我才几天没管你?你就把手弄这么糙!你自个瞧瞧,还有法看么?”
  夏耀这些天总是出任务,春天风大气温低,手长时间暴露在外,长了一层皴皮,袁纵觉得有必要好好给夏耀褪褪爪子。
  “伸进去!”袁纵又拽夏耀的手。
  夏耀嚷嚷,“热,热……”
  热也不成,袁纵直接把夏耀的手往热水里面按,夏耀刚触到水就被烫得伸出来了。又被袁纵按了回去,触到水又被烫得伸出来,反复试探、退缩、一点一点往手上撩。
  “你这样根本不管用,把整只手都没进去,尤其是手背!”袁纵在一旁训斥。
  夏耀根本下不去收,就一直在那慢悠悠地撩水,呲牙吸气。
  袁纵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夏耀按进水里大手覆盖在上面,动也不让动一下。
  夏耀热得直跺脚,嗷嗷叫唤,叫得夏母心脏一颤一颤的。
  “袁纵,你给我开门!”
  声音完全被夏耀的惨叫声隔绝在外,只能干着急。
  夏耀刚缓过来,袁纵又攥住他的手腕,特别用劲地给他搓手,就像褪猪皮一样,一点儿都不含糊。
  “你轻点儿行不行啊啊啊……”夏耀又开始嚷嚷。
  袁纵完全不惯他这毛病,要褪就褪个彻底,大手攥握住夏耀的手。手心、后背、指节、指缝……每个部位都细致耐心地搓洗。
  后来,最难褪的糙皮被泡软、褪下,里面一层就好洗多了。袁纵动作温柔了很多,水温也没那么烫了。
  夏耀紧巴巴的一颗心终于松快了不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袁纵。
  “你跟我这双手较什么劲?”
  袁纵一边帮他打着香皂一边说:“看着不顺眼。”
  夏耀沉着脸反驳,“你那手不是比我还糙么?”
  “我跟你能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
  袁纵附到夏耀耳边小声说:“我把手弄得那么滑溜,捅你的时候还能那么爽么?”
  “操你大爷!滚!滚!……”
  夏耀连骂了好几声滚,也没真正推开袁纵,由着他给自己擦手,涂护手霜。两只手磨蹭交缠,热度从粗粝的掌心传递到夏耀的心头,暖洋洋的。
  后来,袁纵又将夏耀的头扳正,让他直对着镜子。
  “看看,这才多少天,连点人样儿都没有了。”
  夏耀腹诽:是啊,哪有我妈有人样儿?
  袁纵对着镜子给夏耀整理头型,把他脑袋两侧的头发抓起,以他所认为的炫酷发型给夏耀摆弄着。
  夏耀烦躁地打掉袁纵的手,对着镜子一脸鄙夷。
  “这么弄多二啊?炸毛僧一样。”
  袁纵揪了揪夏耀支棱起来的两只耳朵,对着镜子说:“你不就是炸毛僧么?”
  “滚,别揪我耳朵,别揪么……”
  两个人闹得正欢,夏母的敲门声又想起来了。
  “袁纵,你有完没完了?”
  袁纵用手肘捅了捅夏耀,“瞧把你妈急的!”
  夏耀面上没表示什么,心里早就对这几天的疑神疑鬼自惭形秽了。没人的时候偷偷抽自己几个嘴巴就好,千万别让人知道自己有过这想法,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夏母开门之后,看到夏耀丧眉搭眼的小样儿,又看到他的手肿了,以为真是让袁纵收拾了。佯怒的目光瞪着夏耀好一阵,又甩了袁纵一眼,心中滋味复杂不明。
  “行了,吃饭吧。”
  这些天袁纵把夏母喂足了,每天换着花样做,倒是把夏耀给亏待了。夏耀连着好几天吃单位食堂和外卖,就盼着袁纵这一口,逮着就不撒嘴了。
  夏母看到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别说夏耀了,就是夏母这些天吃惯了袁纵做的饭,自己再亲手做,都不是那个味儿。
  习惯这个东西真吭人啊,尤其是惯出来了!
  吃过饭,良心发现的夏耀争着去帮夏母洗碗,袁纵一个人在客厅坐着,夏耀的手机突然响了,就在他的手边。
  一看是彭泽,想也不想就接起来了。
  “妖儿,我跟你说啊!你昨天跟我说完那事,我就派人跟踪袁纵了。那人说袁纵的车三更半夜还停在你们家门口,后来他看到袁纵下车了,跳窗户进了你们家,紧跟着你妈房间的灯就亮了。我特意问了他方位,他说他看的清清楚楚,亮灯的就是你妈的屋不是你的屋……哎,妖儿啊!真让你说准了,袁纵真有当你干爹的野心啊!”
  袁纵拿着手机,脸上的肌肉全都僵了。
  彭泽又说:“我觉得袁纵有可能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被你妈挤兑得心理变态了。要么就是迫不得已,想用这招儿拿下你妈,然后再比她妥协。总之你别和自个过不去,妖儿,想开点儿,有哥们儿罩着你呢……”
  袁纵粗重的嗓音沉沉地响起,“我替我干儿子谢谢你。”
  “呃……”彭泽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儿蹿出来。
  袁纵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恰好这时夏耀洗完了碗,走进客厅,看到袁纵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袁纵还没说话,夏耀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彭泽还不长记性,电话接通就急着开口,也不管对方是谁。
  “袁哥!纵爷!你听我说,其实吧,是那小子眼神不好使,他看错了,亮灯的不是夏耀他妈那屋,是夏……”
  “你说什么呢?”夏耀打断了彭泽的解释。
  彭泽又是一阵大喘气,“是你啊?”
  夏耀隐隐间有种不想的预感,目光颤悠悠地投向袁纵,朝手机里问:“到底怎么回事?”
  彭泽一五一十地说了。
  夏耀嘴角一阵抽搐,“你真是我好哥们儿。”
  手机撂下,对着袁纵一阵干笑,“就是闹着玩,我那天跟他随口一体,我说有天我撞见你跟我妈一起洗碗,有说有笑的,关系好得就跟有一腿似的。我俩主要是调侃我妈,没调侃你,就说我妈这阵子怎么好打扮,是不是对年轻小伙子有想法了?然后你跟我妈走得又近,就调侃她老草想吃嫩牛,她……呃……妈,您怎么出来了?”
  夏母静静地说:“你到书房来一趟。”
  夏耀立刻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袁纵,“五千字检讨,字字发自内心肺腑,全部手写,绝对不copy。二百个深蹲,外加五十个单手俯卧撑,早上五点钟起床,负重跑五公里?十公里?十五公里?……”
  还没有商量出个能让袁纵宽恕他、替他在夏母面前求情的条件,就被夏母扼住手腕拖着往书房走。
  “你给我过来吧!”
  夏耀就像古代被皇太后下令“菜市口斩首”的犯人一样,手朝袁纵一个劲地挥舞,“袁纵……救我……救我啊……”
  救你?袁纵磨了磨后槽牙,我没嚼了你就是好事。
 
    213我看挺好。
 
  夏耀这一闹腾,让快吃到嘴的肉又飞了。
  周一没精打采地去上班,小辉盯着他的耳朵一个劲地猛瞧。
  “纵爷够粗鲁的。”
  夏耀哼笑一声,“真要是他弄得也值了。”
  “诶,对了,我好长一段时间没瞧见他来接你了,他最近忙什么呢?”
  夏耀幽怨的口吻说出今天袁纵的行程,“忙着跟我妈去参加中老年派对。”
  “这就开始享受晚年生活了?”小辉笑着调侃。
  夏耀腹诽:脾气秉性老成一点儿我就忍了,只要JB别提前步入晚年就成了。可自打袁纵在家里公开吃了一顿饭之后,他和夏母的“地下情”有转移到地上的去屎,开始从针锋相对走向情投意合了。心态一老,这性能力的前景也令人堪忧啊!
  小辉在旁边嘟哝道:“我得出去买包烟,帮我盯着点儿。”
  “外面的商店不是重新装修么?”夏耀提醒。
  小辉一拍大腿,“哎呦,让我给忘了。你说外面这几个门脸儿一天到晚穷折腾什么?开了关,关了开,以往都是一家一家来,现在一装修全装修,装修公司也有团购服务了?”
  “这不是刚过完年么?都想有个好彩头。”
  夏耀说着扔给小辉一包烟,“先抽我的。”
  “谢谢了啊!”
  午饭时间,夏耀打算开车去溜达一圈,就势找个地方吃饭。车开出去之后,听到对面一阵嘈杂的叮当乱响,就在路边停下了。
  一个装修工看到警察走过来,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工具看着他。
  夏耀只是随便打听,“这一条街怎么全装修?”
  “我也不太清楚,听人家说好像要重新规划。”
  夏耀点点头,就没再问什么,重新开车上路了。
  开了好几条街,也不知道该吃点儿什么,最后开着开着竟然开到了袁纵的公司,公司内部的景象一切照旧,连看门大爷都没换。
  看门大爷掀开门帘,瞧见是夏耀的车,笑着朝他招招手。
  “怎么不进来啊?”
  夏耀刚要摆摆手,大爷就把门按开了,夏耀只好把车开了进去。
  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学员们三三两两往食堂走,有些人看到夏耀忍不住上下打量,眼神完全是陌生而好奇的。
  夏耀这才意识到,去年的那批学员早就毕业了,现在已经换了一批新人。
  办公大楼外的公开栏变成了电子滚动屏,上面播放着会议记录、集训照片、获奖学员风采照、历任教官介绍以及随时滚动的公司内部新闻,比袁纵管理的时候详尽生动多了。田严琦没有袁纵的掌控力和社会资源,但贵在做事认真、面面俱到。
  夏耀一进办公大楼,就吓了一跳。
  大厅中央竟然摆放着袁纵持枪射击的蜡像,做得相当逼真,不知道还以为是真人。夏耀回过神来之后不由的暗骂:我操!这小田儿真特么能整幺蛾子!
  夏耀好奇的过去摸了两下,这眉眼做的,简直太传神了,让多日未沾荤腥的夏耀差点儿脱裤子骑上去。
  又盯着瞧了一阵,越看越帅,夏耀的眼神丝毫不像是欣赏别人,倒像是自恋。手背着,头扬着,就差招呼一个人过来,瞧见没?这蜡像的原型就是我爷们儿!
  夏耀看够了,咧嘴一乐,最后在蜡像的脸上捏了一下。
  结果就这一下坏事了。
  把专门管理蜡像的工作人员给招来了。
  这管理员也是刚被聘请来不久,压根不认识夏耀,刚才在旁边的监管室就盯上他了。瞧见他又欣赏又拍照的,压根没想到他会认识蜡像馆本人,真认识谁能干出这种事啊?
  拍照留念什么他就忍了,毕竟是个警察,不好当面训斥。可这瞧着瞧着就动手算是怎么回事?这上百万的造价,是你一个条子能赔得起的么?
  “嘿,嘿,干嘛呢?”
  夏耀扭头看过去,管理员怒汹汹地瞧着他。
  “别碰那个蜡像,听见没?”
  夏耀笑着撤回手,“不好意思啊!”
  管理员粗鲁地推开他,走到蜡像面前用特别精细的那种布小心翼翼的擦拭,一脸嫌恶的表情,嘴里嘟嘟囔囔的。
  “现在的警察都这么没素质。”
  夏耀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用调侃的口吻朝管理员说:“至于么,哥们?又不是纸糊的,摸两下不碍事吧!”
  管理员脸色更难看了,直接朝夏耀嚷嚷:“你懂个屁啊?这是我们祖师爷,公司的创始人,我们老总每天都要来这瞻仰一下,是你能瞎碰的么?”
  祖师爷……夏耀心里一阵恶寒,小田儿你是有多恨袁纵啊?你是不是每到清明节和鬼节还得来这上两柱香啊?
  管理员还说:“这不仅仅是蜡像,还是一种精神!你这动手动脚的,不仅仅是弄脏了蜡像,还亵渎了我们公司的精神!”
  不用说,这番豪言壮语肯定是田严琦贯彻下来的,夏耀但笑不语,本想直接走人,结果管理员又怒斥一声。
  “这上百万的造价,弄坏了你赔得起么?”
  夏耀恼了,老子半天没吱声,你丫数落两句就得了,还没完没了的!
  “我赔不起你蜡像,赔你个真人行不行?”
  管理员面色一僵,很快又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 别吹牛B了!你要真认识袁总,还能在这合影?”
  刚说完,施天彪就从不远处急匆匆走过来,搂着夏耀的肩膀一个劲地寒暄,“夏少啊!你得有多久没来瞧瞧我们了?还有袁总也是,上一届学员的毕业仪式都没能赶过来。”
  夏耀面露愧色,“我这不是忙么?袁纵的脚你也知道……”
  管理员在旁边诧异地问:“你们认识啊?”
  “废话!”施天彪在夏耀肩膀上使劲拍了一下,“这是袁总的家人。”
  家人……管理员刚才还吊炸天的面孔瞬间瘪了,对着夏耀一个劲地赔笑,“对不住了,兄弟,我不知道你跟袁总认识,我……”
  夏耀展现出了祖师爷傍家儿的气度和风范,大手一挥。
  “没事。”
  管理员又暗暗瞄了夏耀一眼,心中腹诽:自家人还上赶着合影,这是有多精分啊?
  夏耀和施天彪简单地聊了几句公司的近况,就匆匆告别,上去找田严琦了。
  田严琦正在办公室一边吃饭一边看电影,夏耀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田严琦咧着嘴大笑,与平时的形象相当违和。再加上脸上的伤疤,让夏耀差点儿以为进错屋了。
  看到夏耀进来,田严琦不由的一愣,赶忙将电影暂停。
  “你怎么来了?”
  夏耀环视办公室内的熟悉环境,坐在田严琦对面,乐呵呵地说:“过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说完又把电影打开,一边扒拉饭一边咧嘴笑。
  夏耀凑过去,“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田严琦说:“人再囧途之泰囧。”
  “我擦,你丫平时看豹子还看不够了?还要对着电影意淫两次才过瘾是么?”
  田严琦哈哈笑,“还真是,我一看到黄渤挨打,我心里特爽!”
  夏耀也跟着看了一会儿,眼睛盯着屏幕看一阵,又扭脸对着田严琦看一阵,最后调侃道:“我怎么觉得你这张脸烧得跟王宝强有点儿像啊?尤其刚才你笑的时候。”
  “你丫别吓唬我啊!”田严琦瞪着夏耀。
  夏耀嘿嘿一笑,又闻到一股饭香味儿,低头瞧着田严琦饭盒里的饭菜,问:“你现在还吃食堂呢?”
  “现在食堂伙食可好了,不信你尝尝。”
  田严琦夹起一块红烧鸡腿肉送到夏耀嘴边,夏耀想都没想就咬了上去。
  “你不嫌我啊?”田严琦问。
  夏耀调侃道:“嫌是嫌,可架不住饿啊!”
  田严琦,“……”
  夏耀咂摸了两口,味道还真不错,比之前大厨水准高了许多。于是也让田严琦帮自己叫了一份,让杂务人员给送了上来,和田严琦一起吃。
  “有空你再去我们学员宿舍看看,条件和待遇比以前强了好多。”田严琦挺自豪。
  夏耀点点头,“我当初没看错人,好好干。”
  田严琦又想起什么,试探性地问:“袁纵……还没想好干什么?”
  “我感觉他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让他歇歇也好,他就是什么都不干,指望卖地的那点儿钱也能潇洒一辈子。就是混不下去,我也能养着他,罩着他。”
  夏耀的话看似随意,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田严琦点点头,“这倒是。”
  夏耀吃饱了,擦擦嘴,又打听起那块地的事。
  “现在卖了么?”
  田严琦说:“没呢,豹子那边天天找人过来交涉,价钱一直没谈拢。土地不交易,使用权就一直是公司的,只有公司把地卖了,钱才能到袁纵手里。”
  怪不得他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夏耀心中冷哼一声,感情等着现成的钱呢,这小子最近越来越阴了。
  “那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咱能不狠宰他们一顿?想不大出血就把地圈过去?做梦吧!我不榨干豹子最后一滴血,我都不姓田!我就算不让他血本无归,我也得让他赔本赚吆喝!”
  田严琦一说起豹子,两眼放精光,比说起袁纵还兴奋。
  “你都恨他到这份上了?”夏耀忍不住问。
  田严琦断然否决,“我一点儿都不恨他,真的,没他我活不了这么带劲!他现在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我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折腾他,瞧他难受我心里别提多爽了!我哪天心情不好了,就去他们公司门口喊两声黄渤,我心里一下就痛快了!”
  夏耀,“……”
  田严琦将激昂的状态收了收,一本正经地说:“你别误会,我不是抽风,也不是心理变态,我就觉得与其恨一个人,不如把他当个乐子。”
  这话夏耀倒是觉得挺有道理,不管怎么说,田严琦现在这种状态,夏耀打心眼里替他高兴,也算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我感觉你现在的脸比之前的好很多了。”夏耀说。
  田严琦自己摸了摸,说:“恢复得还不错,过段时间可以去韩国整容了。”
  一说起韩国整容,夏耀挺有经验的。
  “我认识几个韩国不错的医生,有一位专门打造明星脸,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联系。”
  田严琦斜睨着夏耀,“你说的该不会是给豹子整容的那位吧?”
  夏耀神色一顿,“好像还真是他。”
  “千万别!到时候他再给我整成王宝强!”
  夏耀哈哈大笑,“我看挺好!”
 
    214变!变!变!
 
  夏耀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袁纵才腾出一天的工夫。
  “晚上去我那吃。”袁纵说。
  夏耀暗笑,算你丫有点儿良心,还记着日子。
  不过按照往年的惯例,寿日这天晚上,夏耀一般都在家里陪着夏母。因为夏母怕他在外面搞一些乱七八糟的派对,所以不让他出去,只是在家里简单庆祝。
  “我怕我妈不乐意。”夏耀说。
  袁纵说:“你先问问你妈。”
  “这样吧,我先回家转一圈,陪我妈一会儿,然后再去找你。”
  袁纵点头,“就势跟你妈说,今晚就在我那住了。”
  夏耀心里没出息地雀跃了一下,面上还装得正经人似的。
  “这个难度很大,我尽量。”
  夏耀回到家的时候,夏母正在大刀阔斧地归置房间,物品四处散布。夏耀从沙发上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暗道:往年都不给我准备礼物,今年竟然还有这份心,那我今晚不陪她岂不是更没良心了?
  正想着,卧室门口传来夏母一声呵斥。
  “你把我东西给我放那!我还没来得及拆封你,你瞎碰什么?”
  我操……夏耀暗自尴尬,敢情是人家送她的,白白自作多情了。
  夏耀又进了厨房,这会儿已经六点多了,里面半点热气都没有。别说踩了,连点儿像模像样的食材都没看见。
  看来是准备出去吃了……夏耀暗想:那我帮着一起收拾收拾吧,早收拾早完事早吃饭早去袁纵那。
  结果,刚搬起一样东西,就被夏母一通数落。
  “你别瞎折腾,那东西不是放那的!”
  说着,夏母就沉着脸走过来把东西搬走了。
  夏耀长记性了,不再乱碰东西,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夏母差遣。
  夏母在夏耀身边转了几个圈之后,烦躁的目光对着他。
  “离我远点儿!别站在这挡道成不成?”
  “……”
  夏耀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艰难地开口请示道:“妈,我今天晚上能出去吃么?”
  本来看夏母这种脸色,夏耀以为没戏了,结果夏母想也没想就回道:“你还指望我给你做晚饭啊?早着呢。”
  夏耀又试探性地问:“那我要是和袁纵一起吃呢?”
  更出乎意料的是,夏母脸上一片祥云,“跟谁吃不是吃啊?”
  夏耀心底反倒没底儿了,讪笑着说:“您这么痛快,我都有点儿不习惯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磨磨叽叽过?让你出去吃就是图个省事儿,我自己吃饭随便凑合凑合就成了,多你一个还得弄俩菜。”
  夏耀不管夏母是真大方还是假大方,总之就顺着杆往上爬了。
  “那要是吃得太晚,我可能就不回来住了。”
  事实证明,夏母是真大方,直接摆了摆手。
  “我正要把你的床单、被褥重新拆洗,你在家住也没床被,就在外面凑合一宿吧。”
  夏母这么一说,夏耀心里的惊喜有些变味儿,也忒大方点了吧?往好了想那是开明,往不好了想不就是不在乎我么?都说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难日,你起码得尊重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吧?
  “妈,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您就别让自个受累了。”夏耀贴心劝慰。
  夏母一脸茫然,“今天怎么特殊了?”
  夏耀一甩手,得!敢情您都不记得这码事!早知道一通电话了事,白瞎这么多工夫了!
  从家里出来之后,夏耀落寞的一颗心瞬间得到治愈,您不把我当回事,有人不把我当回事!我们家大粽子肯定不会忘了这码事!最起码小蜡烛点着,小红酒端着,还得有神秘大礼等着我。
  想到这儿,夏耀心里这叫一个荡漾,幸亏车有盖,不然都能飘出去。
  “过来了?”
  袁纵开门的时候,表情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夏耀早就习以为常,我爷们儿无论遇到多大的事儿,都是一副从容有度、波澜不惊的模样。就稀罕他这副淡定劲儿,老酷了!
  “饭菜准备好了么?”夏耀问。
  袁纵说:“早就准备好了,你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夏耀一听心里就没了,那边把日子忘了,这边连饭菜都备好了,这就是差距啊!
  兴冲冲地走进厨房,看到一桌子的菜,眼神稍稍黯淡了几分。没有蜡烛、红酒也就算了,爷们儿也不注重那种形式。但好歹是他的寿日,几个鸡蛋和一碗面条应该是有的吧?
  “你没煮鸡蛋么?”夏耀问。
  袁纵说:“你不是不爱吃鸡蛋么?”
  夏耀暗暗磨牙,行,我就当你是顾及我的喜好!
  “那面条呢?为什么不吃面条?”
  袁纵又说:“你想吃面条啊?那我去和面。”
  “算了!”夏耀眼神黑幽幽的,“甭费事了,就吃米饭吧。”
  顶着一张零下二十度的脸坐到饭桌旁,没有红酒烘托气氛就算了,袁纵好歹拿出了一瓶白酒,爷们儿间喝点儿烈的更能烘托气氛。可问题是袁纵压根没给夏耀倒,只是自己满了以备后,就开始自顾自地吃菜。
  “陪我喝点儿!”袁纵说。
  夏耀冷淡淡的口吻,“没兴趣。”
  袁纵腆着脸说:“那你就看着我喝啊?”
  “对,我就看着你喝。”
  我就臊着你!看你丫啥时候能回过味儿来!
  结果,袁纵还真就自己喝起来,而且还一边喝一边和夏耀聊天,完全没事人一样。夏耀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袁纵在自己情绪低落到一定的极限值后,突然从某处变出一个大礼盒,然后是一阵大笑。
  结果熬到心都拔凉拔凉得了,人家袁纵还在咂摸自个的酒。
  于是,夏耀开始找茬儿。
  “那天我去你的公司了,不,应该是你老相好的公司。”
  袁纵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什么,对“老相好”这仨字无动于衷,眯缝着眼睛看着夏耀,反问:“然后呢?”
  “你老想好为了睹物思人,还在大厅摆了一尊你的蜡像,上百万的造价,栩栩如生的。”
  袁纵非但没有任何不自在,反而还跟夏耀调侃道:“他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充气的,你看见了么?”
  夏耀眼睛里喷出两团火,手在饭桌边缘掐摆着,发出咔咔的骨头响。
  “你信不信我敢把饭桌掀了?”
  袁纵直说:“你掀不动。”
  夏耀试了一下,果真先不动,想直接抄起一盘菜就摔,结果又被袁纵扼住了手腕。
  夏耀怒火攻心,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
  后来狠盯了袁纵一阵,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扬起一个唇角,手戮着袁纵的脑门,哼哼道:“你丫逗我呢是不是?”
  袁纵说:“必须的,我都没回过公司,怎么可能知道他办公室有什么?”
  “我不是说这事,我是说你今天的表现,是不是都在演戏?”
  袁纵一脸茫然,“我演什么戏了?”
  夏耀不死心,“装!你再装!”
  “我装什么了?”袁纵一脸正色。
  夏耀和袁纵对视了一分多钟,开始还哼哼唧唧,一副势在必得,定要戳穿你伎俩的表情。后来眼中的戏谑和从容越发暗淡,直至烟消云散,全被真真切切的失望所取代。
  果然是忘了!连你他妈的都给忘了!
  夏耀没法直面发火,毕竟今天是寿日,不算生日,有些地方是不讲究过寿日的,也许袁纵根本没有这个意识。即便袁纵真把自己生日忘了,夏耀身为一个老爷们儿,也不好因为这个翻脸,总之种种原因让他暂时忍下了。
  但是区间田严琦的事一直被夏耀搁在心里,看到现在属于别人的公司,难免会为袁纵日后的打算操心。
  “你到底想好干什么了吗?”
  袁纵闷了一口酒,说:“那块地出了点儿问题。”
  夏耀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当初审的时候出了些纰漏,现在有人揪着不放,一旦捅出事儿来,不仅那块地收不回来,弄不好连小田的公司都会被牵连。”
  夏耀瞬间吃不下去饭了,这块地算是袁纵另谋生路的唯一资本,一旦丧失就等于无路可走了。现在正是严查期,万一再捅咕出什么事来,下半辈子都赔进去了。
  袁纵又是一口干,豪迈的口吻说:“没事,你爷们儿的身价你还不知道么?我现在就是去给别人做保镖,养你也绰绰有余。”
  夏耀明白是明白,可一个习惯了指令别人的老总。再去委身替人家打工,无论多少钱,心里也不是那个滋味啊!
  “你先别着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疏通疏通。”
  袁纵没说话,继续喝酒。
  夏耀埋怨道:“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说啊?”
  袁纵依旧沉默。
  夏耀后来一想,按照袁纵的脾气,他就是憋屈到死,也不会跟自己诉一声苦的。要不是喝了点儿酒,恐怕又要马后炮了。
  看在你心情不爽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忘了我生日的事了。
  夏耀想是这么想,可心里的小火苗顽强着呢,袁纵都喝得东倒西歪了,他还在幻想袁纵突然一个精神抖擞,大喝一声我逗你玩呢,瞬间变出一个礼物。
  后来袁纵彻底不省人事,夏耀拖着他往房间走,心里还闷嚎着:变!变!变!……
  知道将袁纵摔在床上,妈的,没戏了,彻底变不出来了。
 
    完结章。
  
  夏耀受不了袁纵满口的酒味儿,等他躺好之后,端来刷牙杯给他刷牙。
  袁纵真是喝高了,一点儿都不配合,夏耀刚给他刷了没两下,他就用大手掐攥住夏耀的后脖颈,使劲往自个的胸口按,狞笑着看夏耀挣扎扑腾。
  “别尼玛闹了!!水要洒了!”
  袁纵好半天才撒手,张口配合夏耀刷牙。
  “脸往那边侧一下,张嘴,对,就这么张着别动……”
  夏耀特别认真地清理着袁纵里里外外的牙齿,两个眼珠随着牙刷上下左右转动,廉价就伏在袁纵的视线上方。袁纵灼热的目光盯着他敲了一会儿,猛的一口逮了上去。
  “我操……你丫亲我一脸牙膏!”
  袁纵还亲,混合着酒味儿的牙膏亲得夏耀满脸都是。
  “你再这么折腾我不管你了……啊——我操你大爷!你竟然敢咬我,我特么给你刷牙你还咬我,你是不是要造反啊??”
  夏耀急赤白脸一通吼,袁纵就腻歪着他,怎么呵斥都无济于事。最后夏耀使劲将脑袋从袁纵的手里挣脱,拼尽全身力气将他按回床上。
  “别闹了,听话。”夏耀用手摆正袁纵的头,柔声哄道:“宝宝,配合点儿。”
  袁纵收回玩味的目光,躺得端端正正的。
  我擦……原来这招儿对糙老爷们儿也管用啊!
  袁纵再次睡着之后,夏耀给田严琦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那块地。果然确有此事,不是袁纵故意编造的,而且这事还有点儿难办,不是只言片语能解决的。
  夏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没心情去想什么生日、寿日的事,满肚子都是袁纵将来的打算,越想越发愁,三更半夜做起来,呆呆地注视着袁纵的脸,抽了好几颗烟,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后来又将身体倒转,头朝脚地和袁纵搂抱在一起。
  以前在美国住院的时候,两个人就用这种姿势睡过,当时夏耀怕袁纵的脚胡乱蹬踢,又不想让他总被强制绑着,就头朝下用胳膊困住他的小腿。
  有一天晚上,夏耀睡得无意识,脑袋枕上了袁纵的脚踝,头发丝钻进了袁纵的脚趾缝里,那是袁纵的脚趾第一次有感觉。
  现在也这么搂着,看着袁纵虽然已经康复了,单依旧异于常人的脚趾,心疼得不行。
  以为搞了个爷们儿就可以一劳永逸了,结果替他操了这么多心!
  而且你丫还把我生日给忘了!
  夏耀越想越憋闷,恨不得把那些脚趾头一个一个薅下来。后来坏心眼地将自个的脚塞进了袁纵的嘴里,却被痒得迅速缩了回来,又塞进了袁纵敞开的睡袍领口。再把头往袁纵的脚踝处一埋,就这么熬着熬着,终于熬到了天亮。
  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顶着两个黑眼圈先回了趟家。
  夏母每天早上都有看日期的习惯,安排近几日的行程和掐算夏任重回家的日子。昨天把夏耀的寿日给忘了,今天总不能还想不起来吧?
  夏耀回到家的时候,夏母正要出门。
  靓丽的妆容画着,时尚的小包挎着,一副要去相亲的架势。
  “妈,您这么早出去干嘛去?”
  夏母说:“去见朋友。”
  夏耀不放心的问:“去见谁啊?男的女的?”
  “你管得着么?”
  夏耀急了,“我怎么管不着啊?您是我妈,我没有权利干涉您,总有权利关心关心您吧?您这一天到晚往外跑,还弄得神神秘秘的,我能不担心么?”
  夏耀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夏母就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话。
  “我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说完,不顾夏耀的劝阻,径直地上了一辆出租车。
  夏耀看着出租车渐行渐远,气得直用脚踹墙,看来不仅是忘了自个的受案日,还尼玛有点儿要抛夫弃儿的节奏啊!
  回到公司,也一点儿祝福都没收到,还惦记着袁纵的事,想赶紧把手头的活儿忙完了,出去给袁纵跑动跑动。
  结果越着急月他是不下来,越踏实不下来外面越闹腾。
  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响传到夏耀耳朵里,把他烦的够呛。
  “我操!咱这不是禁止燃放爆竹么?”
  小辉说:“人家新店开张。”
  夏耀才不管开张不开张,影响他干活儿就不行!直接打开窗户就对着外面一通骂:“傻b!闹腾尼玛什么?操!就冲你们这股子得瑟劲儿,开店也赚不着钱,裴祀你们!二b!”
  小辉扑哧一乐,“你这干嘛呢?人家找你惹你了?没那么大仇吧?”
  “他烦着爷了!!!”
  夏耀继续对着窗外咆哮。
  尼玛的,一堆糟心事,过个生日都这么憋屈!老子逮谁骂谁!活该你们倒霉!操!骂死你们!
  结果,真有人回夏耀了。
  “有本事你下来骂!!”
  嘿!我这暴脾气!夏耀拎着警棍就往外走。
  小辉追在后面喊,“嘿,别冲动啊!不能在自家门口惹事啊!”
  夏耀完全不听他那套,火速冲出办公室,迈着霸气十足的大步直冲向门口。
  马路对面一条街十几家店面同时开业,爆竹皮在地上拖出一条绚烂的红色丝绸,将夏耀的眼刺得生疼,瞬间愣怔在原地。
  东北菜馆、川菜馆、鲁菜馆、北京风味小吃、西饼房、零食铺、咖啡厅、健身房、超市、宾馆……所有夏耀曾经幻想过的店面,几乎都在马路对面一应俱全。
  而且店铺名都是一水的俩字——爱耀。
  每家店铺门口都挂着一个鸟笼子,清一色的黑色鹩哥,像是受过专门训练,顶替服务员对着进进出出的顾客说着“欢迎光临”四个字。
  不用说,这条街已经被某个人报下来了,成了专门为夏耀一人服务的专属接到。哪怕有赔钱的风险,也要让夏耀出门就能吃到想吃的,买到想买的,加班再晚也能有个地方歇脚,忙的再累也有人在门口陪着。
  整啥冷着,小辉突然拍了下想的肩膀。
  “嘿,生日快乐!”
  夏耀身形一滞,转过身,被销毁喷了一身的彩带。
  “我操……”
  夏耀笑骂一声,还未来得及回击,就被暗处冲出的一群人给“围困”了。就属李真真和王治水闹得欢,差点儿把夏耀的衣服给拽撕了,彭泽在旁边起哄架秧子,宣大禹一开始故作深沉,不屑参与这种幼稚的活动,后来抵不住诱惑也来趁机揩油。
  夏耀被人偷摸了好几把,一边骂一边笑,脸都红爆了。
  “感情你们全都知道,就特么的瞒我一个!!”
  “操!平时白对你们好了!”
  “……”
  后来一个一个把礼物递上,夏耀心里幸福爆了,直接从地狱抛到天堂,整个人晕乎乎的,跟特么做梦似的。
  郑美着,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
  “刚才你骂谁傻b呢?”
  夏耀虎躯一震,扭头看到一张老不正经的面孔,瞬间扑到他的身上一顿撕扯。
  “就特么骂你呢!白替你丫操心了,难受得我一宿都没睡着!你丫就会整这一套!又特么马后炮……”
  袁纵忙拦着夏耀哄劝道:“我现在好歹也算个街头霸主,给我点儿面子。”
  夏耀这会儿来神了,摇头晃脑吐舌头,一通寒碜袁纵。
  “还跟我装醉酒,跟我走苦情路线,老子知道你丫就是装的!就你这种眨个眼还得琢磨三秒钟的人,干事还能出纰漏?就你这种天生的劳碌命,还能坐吃山空?其实我早就猜出来了,就是懒得揭穿你,哼哼哼……”
  “也不知道昨天谁的脸一直绷着。”袁纵惟妙惟肖地学着,“我的鸡蛋呢?我的面条呢……”
  “滚滚滚……”
  夏耀羞臊着脸笑骂着,嘴都合不上了。
  宣大禹走过来,朝袁纵和夏耀说:“下部戏争取在这来个景,或者请电台专门做一栏美食节目,给你们宣传宣传。”
  夏耀说:“那敢情好了。”
  王治水也凑过来说:“有需要代言的可以找我,在吃方面我特在行,可以演绎出好多吃货表情。”
  宣大禹扭头呵斥,“去去去,凑什么份子?哪都有你。”
  彭泽说:“咱进去喝两杯吧,就势给这些饭馆把把关!”
  “成嘞!”
  众人一拥而入,夏耀先在外边打了个电话。
  “生日快乐啊!”田严琦说。
  夏耀呲牙,“你丫竟然和袁纵串通起来骗我!”
  “我现在在韩国呢,接电话要花国际漫游费,先挂了,有事回来再说……嘟嘟嘟……”
  你大爷的,夏耀想了想,整成王宝强太损了,于是给整容医生发了条韩文短信,“把他整成徐峥!”
  然后,恶补了一下豹子和田严琦对峙的场景,坏笑几声过后,乐呵呵地进了饭馆。
  几个人订了个包厢,胡吃海塞一同造,就跟吃自助餐一样,专拣贵的吃,不迟到嗓子眼不罢休,吃完了还得兜几样回家,把夏耀都给看心疼了,你们丫的有完没完?
  后来在说笑互损扯淡中陆续走人,夏耀和袁纵在外面散步消失的时候,想起了额娘。
  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打了个电话。
  “您在哪呢?”
  夏母说完地址,夏耀惊了。
  “您……您去找我爸了?”
  “不然你以为我去见谁?”
  “没……没谁。”
  夏耀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您怎么说走就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以前我是不放心你,才牺牲个人幸福在家照顾你。现在你吃穿住行都有人照应着,我还跟你耗什么?”
  夏耀得了便宜还卖乖,“可今天是我生日啊!您得先送我个礼物再走啊!”
  “我离你远远的,就是送你的礼物。”
  “别介!妈,没您我活不下去!”
  “少给我装!现在我都能想象到你小子呲牙乐的坏样儿。”
  夏耀撂下电话之后,果然对袁纵呲了一嘴的小白牙。
  “能耐啊!怎么搞定我妈的?”
  袁纵特别简单地回了一句,“我就把它当成我亲妈。”
  夏耀抿嘴一乐,心里开了一大片的花。

同类推荐 坏蛋是怎样炼成的 灯火阑珊处 明若晓溪 莫负寒夏 大漠谣 挚爱 另一种灿烂生活 如果这一秒,我没遇见你 锦绣缘 恋之蔓千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