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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第十二章 幽怨绵绵恋参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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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望之情,闻言顿起。顷刻间明白,我是怎样期待能认真地看一眼,他壮志踌躇的模样。然而,转个念头,他滞留中原,未尝不是一种迂回的策略。正好回避了平城宗室对于迁都的质疑和反对,这里自有任城王替他梳理局面。

  迁都、汉化,他的人生,抑或我的人生,仿佛渐渐拨开云雾,正是沿着夙愿所指引的方向。

  不久,捷报传至平城。卢渊、薛胤已平定秦、雍之乱。

  而南朝的消息,亦在我不动声色的留意下,拼凑出完整的轮廓:永明皇帝萧赜在延昌殿病逝。继位的竟不是声势颇隆的二皇子萧子良,而是十九岁的长孙萧昭业。据说,这正是萧赜的遗旨。中书郎王融却准备矫诏扶立萧子良,事败被杀。萧昭业顺利登基,由此,萧子良大势去矣。

  算来,这是近两个月间的事,亦是拓跋宏南下之时。

  2 太和十七年只剩了尾声,终于也草草过去了。直到三月,拓跋宏才回平城。这一别竟有半年,先前真是不曾料到。

  那日梳妆,帘帷外的晨光直透到脸上来。漆黑的眸子里,有一点惶惑。但酡红的双颊所点染的欢喜,却是真真切切的。对着镜子,不觉微微一怔,如今亦是我的好年华,仿佛什么也没有耽搁。翠羽取来一副翡翠花枝金步摇,小心翼翼地在我发间一比。我随即对着镜子蹙了蹙眉。"不好。"我轻声道,心知拓跋宏喜欢清雅的装束。

  "我觉得,清秀是一个女子最美的容颜。"依稀却想起这句话来,心中一惊,复又一凉。直到翠羽将一枝羊脂玉发钗插入高耸的凌云髻,发间微微一紧,我才回过神来。照花前后镜,那丝欢悦借着几分自矜,又缓缓溢出。连翠羽也不禁赞道:"娘娘好风华。"

  然而拓跋宏回宫,却只在安昌殿稍事休息,更衣之后,径入朝堂,询问迁都事宜。我的眉心,只在无人留意时才轻轻蹙起。须臾,便平静微笑道:"皇上日理万机,我们就慢慢等吧。"翠羽的手上正握着几枚铜绿花钿,这一打断,便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珠翠花钿,毕竟是死的。外面花开正好,为我摘一朵来压鬓吧。"

  待拓跋宏驾临,已是薄暮时分了。虽是亲密无间的人,此刻见了,也有羞怯之色。我照例半垂着脸,身是素净,鬓角一朵新簪的芍药,颤巍巍的花蕊在风中有脉脉的情致。我不经意地侧脸,那花便正对着他的眼。他的锐气转瞬化作柔情,拥着我,轻声道:"可有半年没见了。"

  这轻柔的一声,仿佛我们是寻常夫妻。他清湛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直视过来,迫使我也抬眼,却只是匆匆一眄,终不敢长久正视。只觉得他变了。仍是挺拔的身姿,清明的眉眼,却真的变了。他镇定、从容、自信,是更有人君之气了。

  我的眉梢亦带了一段难得的喜气,盈盈下拜,道:"臣妾恭喜皇上。"他懂得我的心意,含笑受之,双臂便适时扶住了我。

  "朕从朝堂回来,方才召集众臣,论迁都之利弊。有人说,如今四方未定,不宜迁都。然而,朕迁都,正是为了经略四方啊。"他握着我的手腕,随着言辞的力度,不觉稍稍用劲。坚定的力道,倏然唤起我的沉埋已久的心事,便将温柔笑靥,转瞬换了端庄肃穆。我轻声和道:"臣妾明白。平城位于恒山之北,九州之外,难以号令中原,确非帝王之都。"

  他颔首,以示赞许。心近了一层,便将苦恼缓缓倾吐:"先祖久居平城,家业根基皆在于此,要想顺利迁都,又谈何容易。何况带头反对的还是朕的长辈。"我不禁嗤笑:"和南伐相比,他们就不得不选择迁都了。"

  他的唇边倏然衔起一丝矜持的笑,颇有几分不屑:"南伐?"我见他这般神情,心中自是通明,不禁轻声问:"臣妾斗胆,当日,如若他们宁可南伐,也不愿迁都,皇上又当如何?"

  拓跋宏一怔,继而缓缓摇头,冷静中带着淡漠的恨意:"不,他们不会。他们只要保住方寸之地,只要他们的家业、他们的经营。他们更怕打仗,更怕风餐露宿、长途跋涉,更怕流血牺牲……"

  我一晌默然。拓跋宏忽然冷笑道:"当日大雨倾盆,三军待发,他们一个个跪在马前痛哭流涕。朕当时以迁都为条件,他们不敢反对。如今朕已班师回朝,他们倒结了党,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朕打消此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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