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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第十二章 幽怨绵绵恋参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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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声地笑着:"臣妾是汉人,臣妾的母亲是南朝人。光是这两点,便矮人一头了。"

  "妙莲……"拓跋宏带着怜悯,出言制止。

  我勉力将怨恨化作悲凉,静静地说下去:"臣妾很小的时候,就听见博陵长公主骂我娘是狐媚子,说汉人只配与鲜卑人为奴……"说到此处,心中也是一怔。为何要说这些?不及思虑,泪水却先溢了出来。两下里静默。我稍停,又继续说道:"皇上大概也是知道的,我娘原本是歌舞伎出身……"

  拓跋宏一震,不忍见我自轻,忙轻声打断:"过去的事,不提了。"我恍若无闻,尖锐地反问一句:"皇上真的以为,这些事都过去了么?"他霎时沉默。我压抑着叹了口长气,一半真情,一半做作,泪水便流了满脸。

  在我因哭泣而微微喘气之时,他从身后轻扶住我颤抖的肩,柔声道:"是朕惹你想起不愉快的事了。"又轻轻拍着我的背脊,问道:"这些委屈,怎么以前不告诉我呢?"

  然而,我如何能向他诉这些委屈?我不敢,也不能。而他的委屈呢?也只在极偶然的时候,以冷静的语调,轻描淡写地提及。他毕竟不能亲自将过去的岁月,一层层剥离出冰冷嶙峋的本质。我们两人是何其相似,我不诉委屈,他不忆过往,极力避开了自己最无助的回忆。

  此刻,他就在身后,温热的气息提醒着我亲密无间的距离。我终于轻声回答:"我最初进宫的时候,一心以为,可以永远避开那些人和事,再也不必想起了……"

  拓跋宏的手忽然停留在我的背上。冯清仿佛是横亘于我们之间的影子,但那两个字,谁也不提。当两难的缄默一点点扩大,使人惴惴不安时,我又逼出一声叹息:"看来,这是我的命罢!"

  他忽然用力扳着我的肩,有些急促地说:"不要这样想。朕平生夙愿,就是化胡为汉,化汉为胡。莫非你也不懂?"

  我心下一怔,为他话中的苦涩、无奈,以及淡淡的失望。我回身,隐有泪意,然而淡薄的欣慰之情却使我展颜微笑:"臣妾懂得。"

  他又是急切地一句:"那么,你可甘心等候?"我深知前路漫漫,心中有凄苦无依之感,但当下,也只是含泪反问一句:"相识也有九年了,你说我可甘心等候?"

  九年了,我心中亦是一惊。他叹息着,忽然轻轻地揽我入怀。这亲昵的举动,竟使我有突兀之感,半晌不能回神。

  许久之后,他又将话题绕了回去:"既然你与王肃是旧识,朕改日就召他进宫饮酒,你顺便也可一见。"

  5 数日后,拓跋宏果然召王肃进宫,由诸位亲王作陪:咸阳王拓跋禧;原先的河南王、此时已改封为赵郡王的拓跋干;广陵王拓跋羽;高阳王拓跋雍;始平王拓跋勰;北海王拓跋详。这六位,都是他的异母弟弟。此外,亦有中书侍郎宋弁、中书博士郭祚等雅好文学之士。

  王肃仍是便服赴宴。数月不见,他瘦削而略染风尘,但眉间清旷,目光深沉。我靓妆丽服,不期然地走进他的视野里,他却连一丝惊诧也无。拓跋宏不禁问道:"莫非王卿不认得冯昭仪?"他这才举目,须臾,拱手作揖:"恕臣眼拙。"我亦欠身致意。偶一抬头,却窥见他目中藏了笑意。我心下了然,面上也只是淡淡一笑。

  听说拓跋宏已加封宋王刘昶为使持节、大将军,都督吴越楚诸地军事,镇守彭城。王肃也准备随军前往。彭城临近淮河,南齐与北魏,正是以这条淮河为界的。我心中忽然不安起来,拓跋宏此举,分明是对南方有所图谋了。

  正是暮春时节。流化池芳林之下,绿竹猗猗,梧桐繁茂。一面太液池水,映彻三面碧色,亦有苍松翠柏间的白塔,漾于波心。堤岸上一行亭台楼榭,依势而起。尚不到清徽堂开筵的时辰,拓跋宏立于白石亭廊下,点头微笑道:"众卿皆是朝中饱学之士,当此胜日,可不拘礼数,赋诗应景。"

  是日,新晋为中书令的拓跋勰最是风流蕴藉。天青长衫,玉笄栉发,流光滋润了他年轻朝气的面庞。他一直和拓跋宏并肩笑语。

  遥遥听闻几句:"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此地梧桐、翠竹并茂,会否有凤凰下降?"这是拓跋宏的声音。拓跋勰含笑应对:"凤凰是应德而来,梧桐、翠竹又有何用?"拓跋宏笑问:"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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