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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叁】(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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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去找死啊?"

  我爸爸一听到我妈妈唠叨老家的好处的时候就这样吼道,我妈妈不敢还口,于是只能在夜深人静趁着我们都睡着的时候,长吁口气。"我想回家,我在这里受罪啊,我想回家。"这声音像极了我在乡下的早晨的哭诉。

  "我不想上学,我是在蹲监牢啊,我不想上学啊。"

  不过日子一长,我倒觉得她是在说梦话了。转眼多年过去了,我就是在这种梦话连篇的压力下,十分小心,确切地说是偷偷摸摸地考上了大学,因为我是多么想尽快地离开这个处于听觉极限的家园,在他们一觉醒来之前,不被任何人发现。

  事实上他们发现得比我想象的还早,高考那阵子,我爸爸每天去学校报到的次数比我还多,以至于校长都出来接见我爸爸,他说:"不容易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看来今年的这个高考,你儿子于情于理都输不起啊。"

  我的姐姐也是在我妈妈这种梦话连篇的压力下,不得不草草嫁给了一个银行的临时收银员,以求解脱。

  这原本是我姐姐的一个权宜之计,根本不曾料到她的幸福之花也会在这个牌子都没有资格挂得上的小职员男人家里绽放,而且开得比任何一家都光彩照人。

  从她每次回到我们家里那刹也刹不住的滔滔不绝的话语里,手拎也拎不完的烟酒糖茶里,我知道,她的无心插柳,已经柳成荫得铺天盖地了,用我爸爸每次蹲在街头巷尾眉飞色舞的话说,"哼,我的女婿现在可是个富足千里的银行家了啊。"

  其实我姐姐家真正变成银行的时候,她已经很少来了,她最后一次来是帮我爸爸谋了一份差事,在学校看大门。

  从此以后就没了踪影。我想可能是东窗事发,她不好意思来了,当然也可能远走高飞了,她从小就没吃够青菜,说不定还去了巴西呢,至少那里草多些。

  我们家也因此暂居在学校门口的传达室里,像所有的传达室一样,夏天闷热,冬天穿风,日子很不好过,我妈妈也因此染上了过敏性鼻炎。

  医生说水土不服。有了医生的这句话,我妈妈每次不高兴的时候都会借此唠叨。我知道长期以来的食不裹腹,已经让她彻底失去了对城市的好感,她开始怀念起故乡虽然清贫但熟悉的生活来了。在回家这件事上,我爸爸则态度坚决,誓死不归,因为他坚信他的哥哥肯定放不过他,他回去更没好日子过。所以待在学校一天,他就勤勤恳恳一天,看门之余,他还学会了拣拾垃圾。

  7

  进城的不止我们一家,因此拣垃圾的更是多如垃圾。

  尤其是学校,那简直多得如出窝的蚂蚁,所以我经常看到的场景是,一个瓶子刚丢下去,千万双手往那儿伸。

  当然这些还都是在大白天公开进行的,到了晚上,虽说老师都已下班,激烈程度有些好转,但勤杂人员还在,我爸爸就是典型的二十四小时勤杂人员,所以他晚上不管出现在哪里都在情理之中。

  和我爸爸一样具有如此漂移不定的身份的人还有电工老李、清洁工小冯,这三个勤杂人员在傍晚后的校园活动开来,绝对是燕子飞绝,蚯蚓闭舍。

  学校也因此被他们悉心照料得没有一个小偷敢越雷池半步,他们只能趴在街道的某个拐角处的某个电线杆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垂涎已久的钢筋、漆皮包、桌椅板凳,被我的爸爸、老李、小冯换回大把大把的钞票,这样的结果是我又能在麦当劳里被女孩子多耍一次(女孩子总是喜欢吃完了麦当劳放我的鸽子),还有发廊里又传出一声夜猫子般的小冯的哀鸣,还有老李的女儿又白了一只耳朵。老李每贩卖一次他在学校的战利品,她女儿的身上就会白出某个部位。后来才知道,要是一次能白出两个部位,那她得把我爸爸的那份也要去,如果要想一次能全白齐,那就得问校长答不答应或者说发没发现了。其实我也想过把我爸爸的那份给她,毕竟黑一块白一块的确实不像个姑娘啊,为了少年儿童对未来还有个美好的幻想,我想我就是卖血也得滋养她的。只是哪知道她后来极不上道,跟了一个整天只知道开摩托瞎转悠的屠夫,我想这女人就只能认他宰割了,不过还好,有了屠夫这把"美容刀"确实省了不少老李的瓶瓶罐罐,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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