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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但是纪和用手掩面,眼泪不住流下。
    看护感动说:“我有三个儿子,希望其中一名有一般如此孝顺,于愿已足。”
    纪和背着背囊回北美,纪泰来接他。
    “可有见到纪伯欣?”
    纪和答:“他近期住伦敦,你若牵记他,我可以陪你去看他。”
    “行动不便,为何去伦敦?”
    “他孙子在那边。”
    纪泰不出声。
    “管家看护跟着一起,也没有不便。”
    纪泰又问:“你母亲好吗?”
    “她有一班老姐妹陪着,还可以过日子。”
    “纪和,看得出你归心似箭。”
    “我想速速毕业回家陪伴寡母。”
    这时,纪和发觉纪泰驶的是另外一条路。
    “咦,我们不是回家?”
    “的确是回家。”
    “你应走第四路。”
    “纪和,我已与今敏分开,我搬出一家公寓住,一并把你的家具也挪过去,一上一下,两个门口,很方便,你会喜欢。”
    纪和大惊,“慢着慢着,一件一件来。”
    “我与今敏已经分手。”
    纪和重重说:“为什么!”
    “我俩有分歧,我想她做左右手帮我做生意,她始终觉得那是偏们生意,她不会看低我,但是她也不会投入我这个阶层,她要专心做毕业试,我们和平分手。”
    纪和内心炙痛。
    “她叫你大哥,我知道你俩有特殊情谊,但是纪和,你不能期望生长在廿一世纪的我们在廿多岁就选定终身对象且能白头偕老。”
    “今敏反应如何?”
    “平和。”
    “我以为你们相爱。”
    纪泰说:“纪和,你知我永远爱她,她有事叫我,我飞扑而至。”
    纪和低头不语。
    “请你放心,没有人受伤,没有人心碎。”
    这才是最叫人难过的事。
    纪和问:“为什么最近全没有好消息?”
    “有,酒吧生意热烈,你还有八个多月就可以毕业。”
    “今敏会先走。”
    “对,她问你:可否推荐她到纪伯欣律师行。”
    纪和说:“我可以全力保荐。”
    “找卞琳谈一谈。”
    “既然处处为她着想,为什么还要分手?”
    纪泰回答:“好友不同恋人。”
    “不是说应与最谈得来的朋友结婚?”
    纪泰诧异:“这是哪个愚人说的话?”
    纪和放下行李淋浴,随即要出门看今敏。
    纪泰笑,“她十分钟就到,我负责做罗宋汤来招待。”
    果然,今敏挽着菜篮来到。
    纪和紧紧拥抱她。
    今敏说:“纪和,我失恋了,你要爱我多些。”
    纪和心痛地回答:“我不能爱你更多,也不会更少。”
    纪泰在一旁大声说:“要知道我与今敏为什么分手?请来看看这种情况。”
    今敏问:“每个人都好,你妈妈健康?”
    “妈妈老了。”纪和黯然。
    “唉,这是人类无可避免的命运。”
    纪泰说:“且不谈宿命,纪和,你看看卞琳律师在世界哪个角落。”
    纪和有她寰宇通电话号码,立刻与她联络。
    他轻轻说几句,卞琳说:“还是需要面试,我此刻在加国温哥华办事,你请今敏听电话。”
    今敏立刻过去接住讲,只见她补助点头说:“是是是”。
    纪泰在一旁揶揄,“还未上班支薪,已经成为yesman,悲哀。”
    今敏放下电话,吁出一口气。
    “怎么说?”纪和追问。
    “卞律师叫我明日北上与她会晤。”
    纪和说:“我帮你订飞机票,我可以陪你面试。”
    “纪和,从这里起我自己可以应付。”
    她握紧纪和的手一会,没待吃饭,就到城内办事。
    今敏才出门,卞律师电话就到。
    纪和抱歉:“打扰你,卞律师,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长辈的葬礼上。”
    “哎呀。”纪和尴尬到极点。
    试想想,草坡上人人默哀,牧师正朗诵诗篇第二十三篇:我虽经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你的杖你的竿,都与我同在……忽然,电话铃声响起。
    “太不好意思。”
    “纪和,今敏聪明透顶,玻璃肚肠,水晶心肝,可是,其实老板们不需要这样顶尖人才,谁有空时刻防范这个人?”
    纪和发急,“不不,今敏是聪明面孔笨肚肠,她扮聪明才闯的祸。”
    “我看人眼光比你准,生活经验比你丰富,她能把贤仲昆拨弄的团团转,本事非同小可,这样一个人,如不收敛,我岂非引狼入室。”
    纪和忽然丢下一句:“女子始终小器。”
    卞律师笑,“纪和你最单纯。”
    纪泰这时不耐烦取过电话,“卞律师,她是孙悟空,你是如来佛,如何跳得出你手心,你多多教导她不就行了。”
    卞琳叹气:“你们这样帮她。”
    纪和:“卞琳,请予以特别优待。”
    “我都明白了。”
    “叩头叩头。”
    卞律师又笑,“我年轻的时候,也是长相标致聪明伶俐的一个女子,为什么没碰到你们兄弟俩这样的人?”
    纪泰佯装讶异,“卞律师不过比我们大三五岁,不必老气横秋。”
    卞琳大笑,“谢谢你们。”
    今敏定了深夜航班,打算在小旅馆睡一晚,养足精神,才去见卞琳。
    纪泰同纪和说:“我陪她去,你大可放心。”
    纪和点头,“随时与我联络。”
    今敏反对,“卞律师会反感,我每小时同你们报到好了。”
    他们送她到飞机场,不知怎地,把她当作小妹一般。
    回程中纪泰忽然问:“可有见到桑子?”
    纪和淡淡说:“谁?没听过那名字,不记得了。”
    纪泰没趣,维持缄默。
    “桑家很支持女儿,时间治愈一切是伤痕,过几年,她会像你一般似没事人。”
    纪泰自知理亏,十分忍耐。
    纪和感叹说:“我们认识的女子都是好女子。”
    纪泰一直看路上风景,不再出声。
    纪和有点后悔,他应该说:你想见桑子及孩子们我可为你安排,但他实在不想象其他人般纵容纪泰。
    第二天清早,纪和刚预备出门,今敏报告来了。
    “我现在出门去见卞琳。“
    “这叫每小时报到?记住穿套装,略化装,梳理头发。”
    今敏只是笑,“得到聘书再与你联络。”
    他祝她幸运。
    在演讲厅上课,半途电话震荡,他连忙走到厅外接听。
    今敏说:“成功了,九月上工。”
    纪和立刻象兄长般教诲她:“以后小心眼得全部收起,你正式踏进社会。”
    “大哥,到家再说。”
    纪和放下心来。
    傍晚,今敏匆匆回来,一脸笑容,多年憧憬成为事实,她兴奋得双颊红粉绯绯,坐立不安。
    她说:“卞律师给我一间小宿舍,她叫我负责做美华商行的和约中介,命我操熟沪语及普通话,表明每星期工作六十至八十小时。”
    “月薪多少?”
    今敏笑,“喔哟,第一份工作,叫我付学费也愿意,怎么好问这个。”
    什么?一向锱铢必较的今敏忽然落落大方把银钱撇到一边,匪夷所思,转性了。
    纪泰问:“那你如何生活?”
    “随卞律师给些车马费好了,相信她不会为难我的。”
    纪泰说:“今敏,你得偿所愿,这几年的劳苦没有白费。”
    今敏一听鼻子红起来。
    纪和也说:“今敏,你要去的地方,一方面法治,先进,公平,另一方面妖异,黑暗,鬼祟,你切莫耍手段,记住强中自有强中手,你要正正气气以工作能力取胜。”
    今敏握着纪和的手痛哭。
    纪泰嘀咕,“你与纪和二人动辄就哭着发泄,所以没有烦恼。”
    今敏提着简单行李锁上门就走了。
    她说:“如果事事顺利,六个月后回来卖掉公寓,如否,打回原形。”仍是铁算盘。
    她有流浪到另外一个城市觅前程,不过,这次有卞琳照顾,卞琳在今敏身上,一定看到年轻时的自己。
    纪泰拍着兄弟肩膀,“我俩留不住她。”
    纪和惆怅,“为什么?”
    纪泰答:“我诚意不足,又怕被管。”
    纪和也说:“我自形惭秽,不敢承担。”
    两兄弟不知道如何,竟变得如此谦和。
    纪泰说:“至少我们有自知之明,不会连累人家终身。”
    纪和不出声。
    纪泰叹气,“我从未说过我会与桑子结婚。”
    纪和站起,“我要回学校。”
    “下课到酒吧来,我介绍女友给你认识。”
    喔,那么快,纪和心中佩服,他还正努力把一个叫艺雯的伤口缝合。
    校园里不乏漂亮的女生,不同性格,一般可爱,都渴望被爱,这正是女性最美丽的年华,她们皮肤细洁晶莹,眼神闪烁,身段曼妙,腰身窄窄,打扮如蝴蝶,她们也知道,只能够美这么一两个夏季,然后翅膀就褪色衰弱。
    脚踏车叮叮铃声经过纪和身边特别清脆,吸引他注意,纪和不想节外生枝,几个也后他要回家陪伴养母。
    下课到酒吧,看到纪泰带着帽子,伸手招他,他坐在兄弟身边。
    忽然鼓声邦邦响起,幕后转出一个半身女郎,上身只穿胸衣,低腰纱裙露出肚脐,蛇一般扭动身躯,呵,这正是世界上最诱惑好看的肚皮舞。
    女郎脸上罩着面纱,她轻若无骨,舞动丰润双臂,抖动臀围,裙上装饰的金币发出叮叮声,与鼓声配合,纪和心中赞美,这是阿拉伯民间艺术,不可以猥琐眼光看待。
    叫纪和不明白的是,那样保守古老的一个民族,女子出门要自至踵遮的严密,如何会有这样冶艳的舞蹈。
    裙裾飞扬,鼓声结束,女郎伏到在纪和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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