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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失去了一个人,最难过的是什么?不是挥之不去的思念,不是从此诀别的悲伤,而是最习以为常的习惯。
习惯,才是最难以痊愈的伤口。
她在庭院里静静站了一阵子,转过身打算回去时,瞳孔骤然一缩,像是被阳光灼到了眼睛——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男子,他那垂落在腰间的浅褐色长发丝毫不显柔媚之态,修长的身姿带着无可挑剔的美感,俊俏的五官透出一股勃勃英气。
那罗的心里一阵激动,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男子缓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在郁郁葱葱的青翠树木背景之下,他看起来是那么明镜温和。
“我刚从姐姐那里出来,听说你来过了,所以就猜着你可能会爱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温润依旧,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憔悴之色。
“却胡侯大人…”她这才赶紧行了礼,“不知王后她染了什么病?”
“与其说是身体上的病,倒不如说是心痛。”须车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避讳她,“我们都没想到,大王子他会如此执著…姐姐她…真的很不甘心…”
“却胡侯大人,其实…我见过大王子一次。”那罗并不打算隐瞒那件事,“那时他也曾和我说过不想再回楼兰了。”
“你见过大王子?这是怎么回事?”须车显然很是惊讶。
她沉默了几秒,答道:“是我偷偷从匈奴跑到长安去的。”
“原来是这样。”须车点了点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只是,你怎么会去了匈奴?我一直以为你会和大王子一起去长安。”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二王子的马车上了。”她含糊不清地搪塞了过去。
须车的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么你去长安的时候,是否发现大王子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大王子好像…很喜欢长安的生活。或许,他觉得长安更适合自己吧。”她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胸口的某个地方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却胡侯脸上的表情更是疑惑:“我看这里面多半有蹊跷。记得以前派人去长安时,大王子一直都说想早日回楼兰。可是从半年前开始,他就像是完全变一个人,不再见任何我们派去的人,几乎就不和我们来往了,甚至就连姐姐的亲笔信函也置之不理。这次对继承王位的事更是一口拒绝。”他叹息着摇了摇头,“我们之前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让他…谁知却那么轻易被一笔勾销了。也难怪姐姐一病不起了。”
听须车这么一说,那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之前去长安不也正是半年前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大王子的转变如此之大?难道和曲池有关?
是夜,达娜王妃又与安归密谈了好些时候。待让人送走了安归之后,她面带乏色,顺手取下了自己的黄金耳环。华贵的铜镜里隐隐约约映出她的脸,依然美艳,依然年轻,只是多了几分黯然神伤。
再年轻再美艳又如何,她这一生还不是要与寂寞为伴了。
“王妃,真是想不到,二王子以前对那丫头可是一点都不客气,还让她吃了不少皮肉之苦,没想到现在居然要纳她为妃了。您真要由着他胡来吗?”米玛女官帮她梳理着长发,口中愤愤地说道。
达娜王妃不以为然地弯了弯嘴角:“既然他已经提出来了,我这做母妃的又何必做恶人。”
“您说他这是一时兴起还是真上了心?”米玛女官想到那罗和安归一起在匈奴待了那么久,倒也有点不敢确定了。
“若是一时兴起,那时最好不过。待他的新鲜感过了,宫里再添些千娇百媚的新人,那丫头那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达娜收起了眼中的轻蔑之色,顿了顿,“如果真的上了心,那倒是有些麻烦了。”
“王妃,我看不管有没有上心,不如就找个机会将她除掉…”米玛女官悄悄做了个砍杀的动作。
“万万不可。”达娜王妃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我们若是做得太明显,只会令安归生疑。他要只是一时新鲜还好说,如果真对那丫头上了心,岂不从此对我心存芥蒂,还如何能如我所愿亲匈奴远汉朝?”
“可是王妃,您就打算这么轻易放过那丫头吗?”米玛女官恨恨地撇了撇嘴。
“你说我会让她舒舒服服坐上妃子这个位置吗?”达娜王妃的目光一闪,“想要知道安归是一时新鲜还是真上了心,其实很简单,试试不就知道了?如果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我们以后对付那个贱丫头就能拿捏好分寸。”
米玛女官满脸堆笑:“还是王妃英明。奴婢这就去准备。”
达娜王妃应了一声,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起了呆。忽然,她伸手将铜镜整个推到了地上,镜子落地时发出了沉沉的声音。
在这如金丝雀笼般的王宫里所失去的一切,她要用另一种方式一一拿回来。
新王
十日之后,安归登基为王,尊王后为王太后,尊达娜王妃为王太妃,并在半个月后册封了那罗为妃,还将绮丝和乌斯玛两人赠予了那罗。那罗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到十分震惊。这算什么?她就真么莫名其妙成了他的人?
乌斯玛是一路看着她和大王子过来的,对这个结局也颇感遗憾。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兴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恭喜未来王妃。”
而绮丝则只看到了这些年她和安归之间的情感互动,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那罗想找安归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对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避开她,忙碌得连见她一面的时间都没哟。
那罗在册封当天就被强制搬进了新寝宫。这座宫殿最然看起来不算是最华美的,却是原来安归做王子时的寝宫。这样一来,这位王妃备受新王宠爱的传闻更是得到了证实。至于两人之间的故事,更是被传得沸沸扬扬。
寝宫已经被重新翻修了一遍,原本没种什么花草的庭院如今到移植了不少新品种。来自西域其他国家的珍贵鲜花开得如霓虹般五彩缤纷,浅粉、雪白、浓紫、朱红等各种颜色层层交叠,如朝霞般浓艳动人,似薄雾般清丽淡雅,远远望去,枚不胜后。
“娘娘,夜深露重,您就别再庭院待着了。”绮丝担心地看着她略带苍白的面色,“这些天您好像都没怎么睡好过。”
听到娘娘二字,那罗只觉得好像心被刺了一下。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绮丝,你忽然用这个个态度对我,我还真是不习惯。”
“不管怎么说您也是娘娘了,礼法还是要遵守的,不然就会招人口舌。”绮丝的余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几个宫女身上。那些都是达娜太妃送来的人,这里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会传到达娜耳中。
那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正在房中整理的乌斯玛迎上前来,帮她脱去了披在身上的外套。
“对了,娘娘,我今天特意热了些羊奶,您喝下去说不定能睡得安稳些。我这就去拿来。”绮丝说着先退了出去。
“娘娘,今晚你也早些就寝吧。”自从被册封之后,乌斯玛似乎对她也生疏了几分。
“乌斯玛,”那罗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角,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想离开这里。”
乌斯玛微微一愣,眼神变得柔然起来:“那罗,我不知道在匈奴发生了什么事,陛下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他如今这么做一定是另有目的。你是我的好朋友,你若是决定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
“乌斯玛…”那罗有些不知该怎么说。若是在去匈奴之前,她一定会认同乌斯玛的看法,觉得安归十恶不赦。可如今…
乌斯玛眨了眨眼:“不如我们一起去长安找大王子…”
“乌斯玛,你住口!”一声清脆又带着压抑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只见绮丝满目怒容地端着羊奶走了进来,顺手重重的将房门关上。
“绮丝,你怎么了?”那罗从没见过绮丝这般生气的模样,心里很是惊诧。
“既然已经成了陛下的王妃,就别总想要逃离他的身边了。那罗,在匈奴这些年,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只是质子的身份,在那里生存已是不易,却还要竭力保护你。被恶狼咬伤后,是谁不顾自己的重伤一天来探望你好几次?当你差点被做大都为欺凌时,是谁千方百计让你避过了灾祸?当大阏氏嫁祸于你时,是谁马不停蹄赶回来救了你?当你被到左贤王的帐中,是谁拼了一夜的酒让你毫发无损?当你自作主张逃到长安时,是谁不畏白龙对的险恶亲自去把你接回来?”绮丝说得太急,微喘了几口气又道,“那罗,你都忘记了吗?纵然他以前伤害过你,难道这些还不能让你觉得稍微好受一些吗?那罗,难道你还体会不到陛下对你的心吗?”
乌斯玛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喃喃道:“绮丝,你说的那个人真是陛下吗?”
那罗咬紧嘴唇一言不发,心乱如麻。她忽然记起了差点被当做祭品的那次,见到他出现自己是那么欢喜那么激动…是不是从那时起,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了呢?
绮丝说得没错,如果没有安归的保护,她在匈奴都不知死了几回了。
可是,这并不等于她要用自己的一生来报答啊。
“况且你又想逃去哪里?楼兰时你的故乡,你为什么要离开?去匈奴吗?那里可是有对你虎视眈眈的左贤王啊。去长安?大王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大王子了,不是吗?”
那罗吃惊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大王子…”
绮丝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些:“你回来的那晚,整夜都在流泪,唤着大王子的名字,我自然能猜出几分。若是大王子没有变心,你也不会和陛下一起回来,不是吗?”
那罗的脑中更是纷乱一片,不知该如何应答。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了宫女的声音:“陛下驾临!”
绮丝连忙扯了起了还没回神的乌斯玛,飞快地推开了房门。自从那罗搬到这里后,新王好像还是第一次驾临。在阵阵恭迎陛下的请安声中,安归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并示意所有人都退下。乌斯玛担心地看了那罗一眼,很快就被绮丝拽了出去。
安归已换上一身便服,原本就俊美的容颜上更是隐隐透出了几分王者之气。
那罗紧张地看着他,脱口道:“你怎么来了?”
他好笑地挑了挑眉:“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怎么不能来?”说着他暧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调笑道:“怎么?爱妃是怪我这些天冷落你了吗?”
那罗用力将手抽了回来,恼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我根本不愿意嫁给你的!”
他的眼神暗了一下,却还是弯了弯嘴:“君无戏言,我说过要册封你为妃的。”
“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做你的妻子,是美是丑都不重要,也不需要太聪明。但必须要具有让你娶她的价值。可你明明比谁都明白,我根本帮不了你什么。娶个异国的公主或是贵族大臣的女儿,对你来说才是有价值的婚姻。不是吗?”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耳边不只有为何回响起那句——我爱你。那罗甩了甩头,默默告诉自己那是不可信的。
他露出了极为愉悦的笑容:“那罗,我很高兴。原来你一直都记得我说过的话。”
“不是,你别曲解了我的意思…”她有些烦躁起来。
“那罗,我也清楚地记得你说过的话。”他神色温柔地看着她,“这个世上一定有能感受到自己的那个人,一定有能和自己分享快乐悲伤、能让自己不再寂寞的那个人。我们不知那个人会在何时出现,或许要等待很长时间,或许一辈子也等不到,但是当我们找到彼此的那一刻,就永远也不会在寂寞了。”他顿了顿,用左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用异常认真的语气一字一句道,“那罗,原来我想要的妻子就是这样的人。我想我已经不用等下去了。”
那罗被迫望向了他的眼睛,那双冰绿色的艳丽荡漾着浅浅的涟漪,因这一刻的对视而变得无比柔和。
她蓦地怔住了。他那修长柔美的手指朝她的脸颊试探着伸了过来。她有些不知所措,呼吸加速,想要将脸转开却被他的另一只手牢牢禁锢着。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面颊,又抚摩过她的眼睛,最后停留在了她的额间。他离得那么近,那炙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她的脸上,她几乎能数的清他密而长的睫羽。
“陛…陛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生怕他做出更加出格的举动,只好结结巴巴转移了话题。
他轻轻一笑,这才放开了她:“也对,时间不早了,我们该歇息了。”
她的瞳孔一阵紧缩:“什么…我们?”
“你是我的妻子,丈夫留在妻子这里就寝,不是天经地义吗?”他一脸无辜地答道。
她的脸涨得通红,霍然起身:“那陛下你就在这里就寝吧,我去隔壁的房间睡!”
他笑着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难道夫人您要让为夫独守空房吗?还真是狠心啊!”
“安归你…君子不强人所难,你快点放开我!”
“君子?我怎么记得好像有人说过我是这个世上最歹毒的人呢?做君子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做个真小人。”
“你、你…你还真记仇!你要是强迫我,我…我就…”她一时也想不到威胁他的方法,尴尬地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他终于哈哈笑出声来,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等了那么就=久,我也不在乎再多等一阵子。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要我留下来的。”
听他这么说,那罗顿时心里一松,脸色也缓和了几分。不管怎么说,先解除了眼前的危机再说。
“那我就不送陛下了。”她扯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等一下。”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串蓝色的绿松石项链,颗颗石头显然精心打磨,色泽柔和而均匀。绿松石以蓝色为长乘,这种像是来自于天空的纯粹蓝色就更是珍稀罕见。
“听说你这些天睡得不好?”他拿起了那串项链,似是漫不经心道,“在安息国这绿松石被当做辟邪之物,也有助于睡眠,你戴上它。”
“我不要。”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你不戴上我今晚可就留下来了。”
这句话果然有用,她立刻一把将项链抢了过去,连忙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好了,这下陛下总可以回去休息了吧?”她此刻生气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爱,惹得他更想逗上她几句。
“我等你睡着了再走。”他的声音里待着不容置疑,“要不然我怎么知道这绿松石到底有没有效果呢?对了,你可不许摘下这项链,不然我让你身边的两个丫头吃顿板子。”
“你!你别拿他们威胁我!我不摘下来就是!人在项链在,行了吧!”那罗为了不吃眼前亏强忍下这口气,索性翻身上了床榻,用毯子将自己整个裹住,面壁而眠。
或许是因为太累的关系,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又隐约出现了那熟悉的情景——少年的眼睛变得温润无比,脸色柔和得像是要将她融化:“不只是小青。那罗,以后,还有我来保护你。”
温柔纯净的双眸,清雅秀美的身姿,最温暖人心的笑容,伴随着最残酷伤人的话语,都萦绕在她的周围。在梦中,他就在她的身边,好像不曾离开过。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手指绕过她的发丝,他炽热的唇轻落在了她的唇上…如此真实的触感…。
这一定是梦的恩赐…
只是,那颗孔雀石一眨眼却变成了绿松石,耳边传来了那个让人生气的声音——对了,你可不许摘下这项链,不然我让你身边的两个丫头吃顿板子…。
她像是要摆脱什么东西,喃喃地发出梦呓:“我不会爱上你的,不会…”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梦里似真似幻的回音——那罗,请你试着爱我。你一定会爱上我的…因为,我是那么爱你…
这个世上一定有能感受到自己的那个人,一定有能和自己分享快乐悲伤、能让自己不再寂寞的那个人。我们不知那个人会在何时出现,或许要等待很长时间,或许一辈子也等不到,但是当我们找到彼此的那一刻,就永远也不会在寂寞了。
那罗,原来我想要的妻子就是这样的人。我想我已经不用等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那罗醒来是觉得精神好了很多,看来昨晚睡得真不错。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的关系?
“娘娘,你醒了?”绮丝端着洗脸的琉璃水盆走了进来,眉梢间带着几分喜色。
那罗揉了揉双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对了,昨晚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绮丝将拧好的巾子递给了她:“陛下等你睡着了又在你身边坐了好些时候才走。”
那罗将巾子放在脸上是,蓦地回想起昨夜梦中那些真实的触感,脸上不觉微微一热。
“娘娘,陛下昨晚离开前还吩咐过,今天他会带你去一个地方。”绮丝又提醒道。
“带我去一个地方?去哪里?”那罗一愣。
“去哪里我也不知道。”绮丝笑了笑,“可能是想带你去外面散散心吧。”
那罗用完早餐不久,安归果然派人来接她了。当看到来人居然是凌侍卫时,那罗很是惊喜地问道:“怎么是你?凌侍卫,自从回了楼兰,好久没见到你了。”
凌侍卫依然还是冷口冷面,语调倒是柔和些了:“属下还没恭喜娘娘呢。属下这就带娘娘过去。”
凌侍卫将那罗带到了宫门的一角,指着不远处一辆很不起眼的马车道:“娘娘请先上去吧。”
那罗心里暗自琢磨,这是要去哪里?难道是要出宫一日游?
她刚刚上了马车,立刻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拉了过去,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也随之袭来,令她心里微微一动。
“安归!”她像是坐到了针毡上班从他怀里跳了起来,飞快地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缓和了下心情后才淡淡地问道,“陛下,您想带我去哪里?”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项链上,眼中闪过了满意的神色,这才慢吞吞开口道:“去了就知道了。话说回来,我还是更好喜欢你喊我的名字。”
“那怎么行,陛下,这不合礼法。”她虽然也觉得喊他名字够利落,但是…尽管在他的威严下生活,偶尔唱下对台戏应该没关系吧。
他似乎并没有在意,只是开口吩咐驾车的凌侍卫:“凌,我们走吧。”
马车不疾不徐地穿过了楼兰都成,沿着孔雀河朝城外的方向而去。那罗在车里被晃得昏昏欲睡,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听到凌侍卫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娘娘,已经到了,请下来吧。”
安归小心翼翼地将那罗扶下了马车,用手指着某个方向道:“你看,那罗,这就是我今天要带你来的地方。”
那罗有些好奇地抬起眼,出现在她面前的居然是一个墓地。按照楼兰墓葬传统,围在墓地周围的上百根胡杨树木桩以当中的船行棺木为中心,像外呈太阳放射光芒状围城了几个环。木桩上有精心描绘的彩绘,扁平的平面被抹成了黑色和红色,看起来绝非是安葬普通人的墓地。
“陛下,为什么带我看这个?”那罗十分疑惑地问道。
安归用某种怜爱的神色看着她:“那罗,你去磕几个头吧。那里藏着你的爹娘。”
那罗十分吃惊,她瞪大了眼睛,声音也发着颤:“你…你说什么?我的爹娘就葬在这里?”
“这种事我又怎么会骗你?”安归目露温柔之色,“我知道当时你的父母被草草安葬,所以这半年来我一直派人查探,终于找到了你父母的遗骨。会楼兰后就派人重新将你父母按照楼兰风俗入葬,并放入不少随葬物品,让他们去那个世界的路上也能安心。”
那罗这下再无任何怀疑,跛足飞奔到墓地前,抱住了木桩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阵子她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缓缓站起了身,对身后的男人说了一句:“谢谢你,安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他温柔地将她的身姿扳了过来,低下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你我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你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说着,他的嘴角又勾起了一抹靡丽的笑意,“不过,如果想要报答我的话,我倒是不会拒绝。”
“我…”她的视线下垂,几乎无法承受住对方灼热的眼神。
他微微一笑,又握住了她的手。那罗的睫毛一阵轻颤,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回来。但他没有给她抽回手的机会,反而顺手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她的头发一麻,想要推开,但无奈对方抱得很紧,用力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刚才自己说的话忘记了吗?想要报答我就乖乖别动。”他的口吻中国带了几分促狭的笑意,又似乎有一丝孩子气的威胁。
她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只好在心里默念了一边,无赖!
他的嘴边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将她抱得更紧,还用下吧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意料中地引来了对方又一阵小小的反抗。
那罗给禁锢在他的怀里,被一阵熟悉的草木清香笼罩。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得很快,自己的心也一样跳得很快…到了最后,都几乎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就当是…报答他一次就好了…。
就一次…
安归继位不久,匈奴就派使者送了厚礼前来恭贺。新任的楼兰国王以上宾之礼接待了匈奴使者,并表示将永远铭记两国之间的友谊。在这之后,新王又罢免了一些老臣,重新任用了一批年轻且才高的臣子,大力发展农业经济,并且鼓励国民和西域其他各国通婚。一时之间,楼兰国呈现出了一派生气勃勃的新景象。
这段时间以来,那罗在宫里的生活也算是平静无澜。只是安归几乎每晚都会到她这里坐坐,让她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尽管他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每次见面时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感觉更是让她坐立不安。达娜太妃也没有找那罗的麻烦,倒是见安归的后宫一直空置着,就送了两个千娇百媚的绝色美人给他。安归当时就笑着收下了,并将她们安置在了离王太妃不远的两座华丽的寝宫里。尽管还没传召她们侍寝,但宫里人都认为这两个美人飞上枝头的日子不远了。
那罗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身为一国之君有多少妃子都不奇怪,只是疑惑为何有美人相伴,安归还是天天有时间到她这里来聊天喝茶。
这一天当那罗和绮丝经过庭院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一时好奇,探首从茂密的枝叶间望去,只见年轻的楼兰王正坐在青翠欲滴的葡萄藤架下,微笑着和身边的美人清谈细语。在夕阳余晖的斜照下,他那绝丽的容颜比天界中的摩柯曼殊更明艳华美,比地域间的曼陀罗花更阴暗邪魅。
“娘娘,她们好像就是王太妃送的两个美人。”绮丝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
那罗这才留意到那两位美人国人眉目如画,艳丽非凡。
“陛下,就让奴婢为您献舞吧。”其中一位高个子没人站起了身,仪态风流地伸出了白皙如玉的手臂,在曲乐的伴奏下翩翩起舞。而另一位美人则娇滴滴地拿起了一颗剥好的葡萄,殷勤地想要送入他的口中。
那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知为何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扎眼。想要离开,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树枝发出了很轻的声响。她生怕被对方发现,赶紧闪到了树后。
安归似乎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抬起头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就着那美人的玉手吃下了那颗葡萄。
“真是无耻!绮丝,我们走。”那罗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厌恶,转身就走。
她心里也是满腹困惑,自己这是怎么了?之前听说两个美人时也没什么感觉,为何今天见到这暧昧的一幕却如此不舒服?真是的,无论他做什么都和她无关啊,为什么自己的心情要被他影响?
一定是她太讨厌他了,一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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