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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要去长安

夜晚时分,李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不知是不是出来太久了,她居然梦见自己回到长安城。还是在那湖边,少年在树下浅笑,梨花纷飞,如梦似幻,清晰如昨日,衣袖袍摆在春风中飘飞而起,仿若一片阳光和煦的三月天。
“飞鸾哥哥!”她一阵惊喜,匆匆跑上前去时,却看到那少年赫然变成了萧飞逸,还拎着手里的点心盒子冲着她笑眯眯地说:“小岚,一起吃千金碎香饼吧。”
他的笑容仿佛阳光一般灿烂,炽热恳切的眼神里混合着一抹奇妙的羞赧、期待和不安,像一个停留在永夏时光中的天然少年。
“飞逸……”她忍不住轻轻地喊出他的名字。那样任由脚步带引着,将无意识的她带向他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呢?她不懂,她只知道,她想走到他的身边,希望他能向她展露那种好灿烂的笑颜……
唉,主人果然对萧大人有了不可告人的感情。在一旁守卫着公主的忠实侍卫小刀,在听到公主无意中说出的梦话时,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真不知道喜欢上那个萧大人是幸运还是不幸啊……”小刀颇有感触地叹口气,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侍奉着这样的主人的他,承受的一定是只会越来越辛苦的不幸命运吧!
“什么幸不幸的?”耳朵又尖睡眠又轻的公主毛病多多,被风一吹,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脱口道,“怎么啦?小刀,你那个表情怎么这么难看,你长得那么漂亮,就不能偶尔微笑一下做些适合你那张脸的表情吗?你看看豆子,人家笑得多灿烂、多可爱、多么人见人爱、多么我见犹怜、多么……”此时的她,还完全沉浸于梦中的那个微笑里。
“主人……你流口水了……”打断公主的滔滔不绝,小刀相当冷静地伸手递过手帕,提醒主人要注意那日渐稀薄的形象。
“呃……小刀,你不用这样诚实吧……有些事,看到也可以装成没看到的……”可恶咧,何必一定要讲出来让她觉得这么尴尬难堪?
第二天早上,李岚一出房门,就看到不远处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居然是阿瓦尔皇太子,女孩子——有点眼熟……啊,不就是那个奴隶市场上想要买下萧飞逸的女孩吗?
“艾达,你这么早就来了!”萧飞逸一见是他们,扬了扬手,热情地跑了过去。那个女孩也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小青,这个是我的妹妹艾达,你之前也见过了。没想到他们还挺有缘分的,昨天在宫里又遇上了,还谈得挺投机。”阿瓦尔笑着指了指那个女孩。
“是——吗……”她挽起了一个虚伪的笑容。
“对啊,你也一起来吧……”萧飞逸刚转过头,就发现公主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变得很扭曲,头顶上还长出了两个小角。
哇,一定是幻觉!
“对啊,不如一起去吧。”阿瓦尔伸出手,唇边扬起一抹迷人的笑容,“请吧。”
“好,我也去。”她气鼓鼓地瞪一眼萧飞逸,将自己的手放进阿瓦尔的手里。
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呢?
当萧飞逸看到这一幕时,心里涌起了一些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情。明明是他邀请她的啊,为什么变成那个皇太子……而且,为什么还拉着她的手……不舒服,真是不舒服……就好像心爱的千金碎香饼被别人咬了一口的那种心情。
艾达公主上了马车之后又问道:“飞逸,你要挨着谁坐?”
“飞逸?!”李岚的脑袋好像梆的被弹了一下。
哇,居然叫得这么亲热!不爽!一抬眼已经向对方发射出了一记白眼飞刀。
那艾达公主倒也不甘示弱,见招拆招,迅速射回了两记飞刀。
滋滋——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嘛……我想和她坐在一起啦……”萧条飞逸想了想,歪着头看着身边的李岚说道。
“啊?怎么这样啊……”艾达公主和阿瓦尔皇太子同时发出一阵失望的声音。
真是个不识相的家伙,人家明明想和她坐的!阿瓦尔皇太子如是想。
李岚则是兴高采烈,完全把自己刚才脑子里的犯罪意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豆子在关键时刻还是很在乎她的,哈,真是和小兔子一样可爱呢。
“这个马车比较小,我怕自己会晕车,要是大家挨着我坐的话,如果吐得一塌糊涂,弄脏大家的衣服就不好了。”小兔子很好心地解释说。
李岚脸上的血色在迅速消失。
一阵旋风吹过,另外两人已经躲到了离他们最远的角落里。
好不容易等到了目的地,阿瓦尔和艾达公主将他们带上了高高的城墙,占据了一个天时地利的绝好位置观看骑兵们的演练。
拜占庭的骑兵们身穿铠甲,手持各式武器,就连马的身上也披着厚厚的铠甲,看上去威风凛凛,好不厉害!
“看,我们君士坦丁堡固若金汤,甲胄骑兵的铠甲比城墙还厚,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国家是我们的对手!”阿瓦尔得意洋洋地说道。
切!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识我大唐的实力吧。李岚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背影,转头想对萧飞逸说话,却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骑兵。
“萧大人,你对我国的骑兵有什么看法?”阿瓦尔不忘征询一下长安使者的意见。
萧飞逸缓缓回过头来,泪花闪闪地看着他们,好像受了什么打击的样子。
哈,看到这么伟大的骑兵,连长安的使者也感动得要哭了呢。这下让他们见识到我们国家的威力了……阿瓦尔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一定就是这样的表情。
萧大人扁了扁嘴:“这完全就是虐待动物嘛!一匹马披上厚厚的铁皮,骑着马的人也是披着厚厚的铁皮,还要拿一柄铁枪,配一把长剑,一支弓,这些重量都压在可怜的小马身上,就是大象也受不了啊……呜呜,真是太可怜了……”
阿瓦尔的嘴角一直在抖个不停,萧大人的思维方式让他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你们别以为这些小马不知道,它们也可以实行‘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哦!不在正面和你们作对,它们可以在战场上故意失蹄掉进坑里,后面的马儿可以故意收不住脚步,踩在骑兵上面。追火枪的时候可以故意放慢脚步……”
阿瓦尔的嘴角一直在抖个不停,萧大人的思维方式让他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你们别以为这些小马不知道,它们也可以实行‘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哦!不在正面和你们作对,它们可以在战场上故意失蹄掉进坑里,后面的马儿可以故意收不住脚步,踩在骑兵上面。追火枪的时候可以故意放慢脚步……”
“啊——??”阿瓦尔殿下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萧大人所说的真的是一种叫作马的动物吗?
“飞逸,你说的太对了!”艾达公主异常激动地看着他,“我一直都觉得这样是虐待小马,现在总算有志同道合的同伴了!”
“真的吗?难道你是——”萧飞逸兴奋地想到了什么。
“其实我是拜占庭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哦!”艾达公主睁着蓝色的大眼睛,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哇,那可真巧,我就是长安动物保护协会副会长哦!”萧飞逸欢天喜地地扑上去。
“啪!”不知从哪里横出来的一只脚拦住他的去路,他华丽丽地被绊倒在了和战友胜利会师的半路上。
“啊……我没有看见,对不起哦。”只见李岚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放在唇边,摆出一个“哦呵呵呵”女王状的姿势。
艾达公主充满敌意地瞪了她一眼,两人之间顿时产生了滋滋作响的闪电……
一阵风吹过,两个男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四人回到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由于皇妃的召见,李岚不得不又走了一趟后宫。在闲聊时,大家说起了各自国家的一些神秘现象。因为李岚之前听芝麻饼妖怪提过巫术的事,所以也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这个方向靠。
皇妃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在我国的水下宫殿里,有一根有凹洞的冒汗柱,传说如果大拇指能在洞内转360度,你就可以问它任何问题,它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不知道的事情?”她的心里一动,那要是问它关于这次王子失踪的事,说不定它也会解答喽?想到这里,她连忙焦急地问:“那个宫殿在哪里?是什么样的?”
“那是一座建造在水下的宫殿,就在城里。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在那里用拇指转360度。”阿瓦尔在一旁插了一句。
“为什么?这个不是很简单吗?”李岚一边说着,还一边比划了一下。
“这是因为水下宫殿没有得到皇帝允许的话,其他人是不能入内的,还有就是——”他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影,“在转到180度时,就会有一个奇怪的声音问你问题,如果回答不出的话,你的大拇指就会十分离奇地断裂。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回答出那些奇怪的问题。而且,也从来没人透露那到底是什么问题。”
“呃——真的假的?”她感到背后冒起一股寒气。
“你不是也想去试试吧?”他斜挑起眉毛,痞痞一笑。
“哈……我还是蛮喜欢我的大拇指的。”她笑着打哈哈,等回去先和大家商量商量,她可不想拿自己的手指开玩笑。有克夫运的女人和残疾的女人,无论怎么听起来,都是后者更难嫁出去吧。
更何况,要是没了大拇指,还怎么帮那个笨蛋做点心呢……
“小青,你的脸怎么绿了?”阿瓦尔的声音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啊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真要命,她怎么会有这种白目的想法!她怎么会喜欢那个笨蛋?!
“我看小青也累了,母亲,我还是先把她送回去吧。”阿瓦尔站起身来,小心地拉起了李岚。
皇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皇太子:“我看再过不久,她也要回长安了吧。”她的话音刚落,阿瓦尔唇边的笑容稍稍凝滞了一下。
宫廷的夜晚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橄榄树发出的声音。
阿瓦尔带着李岚穿过花园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低声问:“小青,你什么时候回长安?”
“我吗?”她一愣,“等他们查清了王子失踪的事件就回去。”
“是吗?”他顿了顿,“长安——是个怎样的地方?”
“长安吗?那是个繁华美丽的地方,春夏秋冬,景致各有不同,还有数不清的好吃的东西,反正好得没法用语言形容。”
“那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呢?”他又问。
这个男人,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李岚虽然这样觉得,但还是回答:“这里也很美丽啊,不过在我眼里,一定比不过长安的。”
“可是——我不能离开这里。”他似乎有些失落。
你离不离开这里关我屁事啊?她翻了个白眼,敷衍道:“这里很好啊,你又是未来的皇帝,离开这里干什么?”
“其实我也从来没有动过离开这里的念头,因为之前对公主完全没有兴趣,所以也没有兴趣去长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
李岚听到这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脑海里砰地响起了橘逸势说过的话:所以为了防备万一,大家千万不要让他有想去长安的念头。哇,不会她刚才的一番话让他产生想去长安的念头了吧。难道——他又想去提亲了?
不行,不行,一定要把这个苗头掐死!
“不要去长安!”她大喊一声,倒把他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他对于她的反应很是奇怪。
“公主又恶质又爱捉弄人,既不温柔也不贤淑,反正绝对不是适合你的女人。总之就是不许去长安,连说都不可以说,想都不可以想!”她几乎是吼出了这一大段话。
他石化了片刻,随后惊喜地笑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小青,你以为我想要去长安提亲娶公主所以才这么说对不对?”
她点了点头:“难道不是吗?”
“小青!”他的眼底有喜悦像流水一般溢出来,“没想到你会这么在乎我,我太高兴了,小青!”
李岚的那番话,在皇太子看来根本就是清清楚楚的吃醋表现嘛,怎么能不让他小小激动一下呢?
所以说,无论在什么地方,误会都是可怕的。
这个男人抽风了吗……李岚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不过是劝他别去长安,至于这么高兴吗?
在短暂的兴奋之后,皇太子殿下又恢复了他的邪恶本性。既然知道对方也喜欢自己,那么……不占一点便宜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哦。行动总是要比想的更快一步。当他有了这样的念头时,他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先将她轻轻按在了橄榄树的树干上。
“喂……你要干什么?”她一脸错愕地望着他,这个男人一定是受刺激了。
“这么不想让我去长安,那么,我是不是要表现点什么呢?”伴随着低低的声线,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绝对够迷死人的弧度。
“哎?这样的姿势很奇怪……”随着他的脸靠得越来越近,她陡然觉得额头上似乎有汗滴渗了出来,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
他微微一笑,水蓝色的眼眸里仿佛要化开了一般:“小青的反应,好可爱,可爱得真让人想把你一口吃掉啊……”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挑逗?
没关系没关系,她堂堂九公主哪能这么容易栽在他的手里……于是……
“那个,你的眼睛……”她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的眼睛怎么了?”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心里暗自得意,哈哈,还从来没有女人能逃过他这含情脉脉的无敌电眼呢。
“你的眼睛旁边——好像有一粒眼屎哦。”
咣当!某人重重摔倒,然后火烧屁股似地跳了起来,捂着脸仓皇逃窜而去。
看着皇太子狼狈而去,李岚兴奋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大、胜、利!
“小岚……”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了萧飞逸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心顿时跳快了几拍,缓缓转过头,果然,月色下,俊秀的青衣少年静静站在那里,只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有点奇怪。
她的心跳得更加快了,糟糕,刚才不会被他看到了吧?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这个家伙连《月下门》都没看过,就算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萧飞逸问了一句:
“小岚,刚才你和阿瓦尔殿下在做什么?”
啊啊,他看到了!他居然还问了!
“哈——刚才有个虫子飞到我脸上,所以他帮我捉虫子哦……”哈,哈……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她欠扁哇。
“原来是这样!”他的脸上立刻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阿瓦尔殿下真是个好人呐!”
阿瓦尔殿下是个好人,他在心里再次重复了一遍。人家那是帮公主捉虫子,这是多么善良的行为啊,他怎么可以觉得不舒服呢……他真是太小心眼了……他一定要好好自我反省一遍。
李岚干笑了一声,那个家伙要是好人,这个世上就没有坏人了。不过话说回来,豆子还真是好骗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尽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对了!我想还你这个!”他从怀里掏出那条手帕,飞扑过来,“那是我醉酒的时候,你掉在那里的吧?小岚,你真是好人呐!一定是你来照顾我时掉下的对不对,呜呜——好感动,可惜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哪有……我才没有照顾你!”她轻哼了声,想起那天他扔下她,出去哇哇乱吐就来气。
夜风轻轻吹着,两个人忽然都不说话了,四周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小虫子在草丛间拉响奏鸣曲。
“对了,这是什么花?”她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指着花园里一种没有见过的花随口问道。
“哦,这叫郁金香,很好听的名字吧。”他笑了笑继续说,“这种花还有个美丽的传说呢。据说古代有位美丽的少女,有三位勇士同时爱上她。一个送她一顶皇冠;一个送把宝剑;一个送块金子。可惜她对谁都不钟情,只好向花神祷告。花神也觉得爱情不能勉强,于是把皇冠变成鲜花,宝剑变成绿叶,金子变成球根,这样合起来便成了郁金香。”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她不由暗暗佩服。
“因为我看过有关这方面的书啊,还有不少是来长安的外国使者告诉我的。”他蹲下来,笑得好像星星般璀灿,“小岚,你喜欢这花吗?”
李岚点点头:“喜欢啊,好漂亮的花。”
他慢慢站起身来,拉过她的手,轻轻摊开,将一片郁金香的花瓣放在了她的手心里,“那好,等回长安我也种很多送给你。”
手中的花瓣轻柔淡薄,鲜红的色泽却似火焰。触手的刹那,她竟觉得手心一阵发烫,好像接在掌中的不是花瓣,而是即将燃烧的火焰。
所谓喜欢,应该就是整天想着他,见面时会脸红心跳,在他的面前没法隐藏自己,总是把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不需要什么淑女面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会因为他和别的女孩多说话而生气,有时候会呆呆地一直看着他,有时候会有种想要扑倒他的冲动哦……
所以,她想,她喜欢——这个笨蛋。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不知道。
虽然他整天毫无心机,什么也不知道,就像一个笨蛋,可是他每一个开心的微笑,每一次翘起的嘴角,都让她心动不已。她喜欢他纯粹的笑容,喜欢他清澈的眼神,喜欢和他在一起轻松的感觉,喜欢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喜欢,喜欢……
“豆子,你、你觉得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她小声地试探。
“小岚,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试是……朋友关系吧。”
“错!”飞逸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那那那那那,那豆子,觉得我们,不是朋友……不是朋友关系吗?”她顿时有点语无伦次。
“嗯嗯,当然。”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和小岚不止是朋友而已哦!”
“那那……那是什么?”她开始心跳加速。
“我和小岚是非常非常要好的好——朋友嘛!”
“喀哒喀哒喀哒喀哒……”李岚听到自己的神经在一群一群地断裂。
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这样迟钝的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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