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记忆中的童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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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那斯这个星期都在暗中观察江书玮，根据他的调查，江书玮晚上一般在家批改作业和看看电视，每晚固定在十点上床睡觉，暂时没有发现异常。但我却想，在城市里，有年轻人十点就睡觉的吗？
这两天都没看见陈哲远，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前几天他又给了我另一只镯子，将上回的那只收走了。我摸一下戴在右手腕的镯子，比上次那个好看多了，我看着很喜欢。我原本以为他因为听到我说镯子太丑不肯戴才收回去的，结果他说这个是新发明，还带通讯设备以及GPS定位系统。昨天我很好奇地试验了一把，果然可以和陈哲远通话呢！只要拔下那个插在孔里的针就行。美中不足的是通话质量不太好，不过还是可以听出他很疲惫，可能最近忙于调查吧！他大致说了一下自己最近在调查夜晚发生的谋杀案，也就是说，这周内又发生了吸血鬼杀人事件！而古那斯确实彻夜地守着江书玮……难道，不是他做的吗？
算了，不想了，明天可是我最喜欢的星期天，还是早点睡吧！正准备上床躺着去，电话忽然响了，是小堇打来的。
她很开心地和我说：“皙然，明天是七夕了哦。”
“嗯，我刚听外……表姐说了，怎么了？”
“那个，我想明天，我们……”
她吞吞吐吐的，我惊叫起来：“你不会是想和我约会吧？没想到你除了喜欢陈哲远那呆子，还喜欢我这样的美女！”
“呸，你省省吧！”小堇终于忍不住啐我一口，“我只是想约陈哲远，可是找不到好理由，怎么办？给我出个主意吧！”
我捋一下长发：“我对于这些向来不在行啦，再说他一个大忙人，怎么会有时间约会呢？”我又想起那回陈哲远说的话，难道他就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吗？小堇是多么可爱的女孩啊，虽然有些傻傻的，但是人是可以互补的嘛。
“求你啦，想个办法啊。”
“好吧，我今天晚上帮你想，明天早上告诉你。”我挂断了电话，发现月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房间里，正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外婆，出去啦，我要睡觉了。乖！”我推推她，她竟然丝毫不动。
“小皙，我说，刚才你洗澡的时候小鸣打电话来了，他约你明天出去哦。”
“不去。”我随口道，“那小子到底怎么孝敬你了，你这样帮着他。”
月涟抚一下长发，长睫毛浓密得在眼睛下形成阴影，笑容也凝固了：“我觉得这个孩子是真心喜欢你的。外婆希望你幸福！”月涟走近我，又用冰冷的身躯缠住我，将我揽在怀里。
“我知道，不过外婆啊，我不喜欢霸王，和他一起没有幸福的。”我喃喃地回答。
“唉，随便你吧。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或许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在等你偶遇；或许他已经出现了，你却没有发觉。”
我有点感动了，外婆认真的时候，说话还挺……
“不过呢，我还是喜欢帅哥，小鸣长得真不错，又是有钱的主儿，我坚决拥护小鸣当我的孙女婿！”
我无语，唉，白感动了，就知道外婆她永远是这个样子！
“你考虑一下啊，唉唉，别推我啊，我自己会走，哎哟，痛啦。”
将月涟推到房外，我关上门，外婆啊，我的事你别管好不好？
早上，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我，秦鸣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小皙，等我半小时，我开车过来。”
“什么啊？”我还在迷糊中。
“什么什么啊，我来接你，咱们去约会啊！昨天不是跟小涟说好了嘛。”他嗔怪道。
“那你就和小涟去约会吧。”我挂断电话，继续睡，却忽然想到我还没帮小堇想好办法呢！我顿时清醒了大半。电话再次响起，“霸王”不爽地说：“白皙然，你快给我起床！我可不等你哦，如果你不起来，我就直接把你扛出来约会。还有，别乱说你表姐，她很爱她男朋友的。”
“男朋友？”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外公的形象。月涟还真是喜欢瞎掰，不过算她没有乱说老公什么的。
“听到我说的没？我可是好不容易抽一天时间来看你的，快点！不然我真闯进来了！”
“知道了。”我再次丢掉话筒。想威胁我，我才不吃这套。不过“霸王”不会真的闯进来吧？
我迅速下床梳洗完毕，客厅果然传来霸王的声音，想必吴妈又喜笑颜开地招呼他了。月涟肯定在睡觉，这时候不会起来的。我走下楼去，看到秦鸣坐在沙发上，他今天有些不一样，虽然以前也很臭美爱打扮，可今天显得特别英俊有气质。
“你终于出来了。”他看到我时，脸上立马堆起笑容。
“我没有答应去约会。”我固执地争辩。
“你还不是出来了，我就当你答应了。”“霸王”脸皮厚得很。
“对了，有个问题想请教你。”我岔开话题，“怎么样约男生出来比较不尴尬？”只能求助于他了，他虽然笨了些，但这方面应该比我强吧！我细说了小堇的事情。
“霸王”听后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颇有喜色：“早说嘛，原来是帮别人啊，要不然把那女孩约出来，把四眼也约出来，我们四个人一起约会，这样就不会尴尬了！”
我想了一下，说道：“什么呀，看样子你是日本漫画，台湾言情看多了吧。不行不行……”
霸王很生气地丢下一句：“我从来不看这些，是我那些个兄弟说的……”他声音小下去，还瞟我一眼。
正想跟他争辩，我的手机响了，是小堇打来的，她哀怨地问我想到办法没有，这叫我如何交代啊！
“跟我走吧！”秦鸣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连拽带拖把我塞到他的红色法拉利里。他的力气还真大呢，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吗？不过就算他力气比我大，我也可以借力把他扳倒。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打他。也许，我对他有所改观了……
我又走神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手机那头小堇还在哀怨，马上回答：“我过来接你，你别急哦，一会儿见。”
“霸王”鼻子哼了一声：“第一次约会，就要带上她……”
你以为我真的想和你约会吗？我们只能是朋友，永远不可能正式约会。我心里在嘀咕，可脸上还是堆着笑，“秦鸣少爷，联系一下您的智囊团替我想个办法吧，我七夕就陪你啦！”小堇啊，你知道我为你牺牲了多少吗？
2
一个半小时后，我，秦鸣，小堇，还有霸王的那些朋友甲乙丙丁等人坐在露天咖啡馆，一群人聒噪不已。
男生们七嘴八舌例举很多方法，听得我和小堇一愣一愣的，没有想到还有那么多的花招啊。
会谈结束，我拉着小堇就往外跑，坐上霸王的车，我指着前方说：“走，先去商场！看小堇七十二变！”
我们在商场血拼一番，让小堇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本来还想去弄头发的，可是顾虑到时间不够，就去商场买了些水晶头饰，让导购小姐帮忙做了个发型出来。霸王在凳子上等得一脸不耐烦，他说只想和我“单独相处”……
而一天也过去了大半，都到下午了，我们几个都饥肠辘辘的。吃过饭后，战斗正式打响了！
“小皙，别忘记了，你答应我的，晚上我们单独约会。”“霸王”小声说。
我连连答应，我容易吗？还不都是为了小堇。接着，我溜到厕所用手机接通了陈哲远，要求他到某某地方见面。
“为什么？”他声音依然透着疲惫。
“当然有事啦，快点来哦。还有，记下这个手机号，到了拨我电话。”
陈哲远还是很守时的，在约定时间到达了中心广场。我朝他挥挥手，他慢慢走过来，看了看我身边的秦鸣，又看一眼小堇，明显愣了一下。
“是这样的，中心广场那里举行情侣配对玩游戏的活动，我们正好缺一个人，所以就想到你了。”我将事先排练了十几次的说辞流利地讲了出来，“你看，很多都是智力题哦，所以才让你来参加的，我们很喜欢头等奖的礼物啦！”
我咬一下嘴唇，头等奖也就是一个很大的布娃娃而已，去哪里都可以买到的，这个理由是不是有些烂啊？
陈哲远淡淡地笑笑，看向我：“哦，我知道了，要头等奖是吧。”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几步，又扭头看着呆滞的我们，“那就快走吧。”
由于陈哲远的参加，我们这支队伍是所向披靡无人能及，一路下来对手竟然已经所剩无几。
“好了，各位看到场上目前还剩两队，现在规则变一下，情侣们变成两人一对，进行最后的环节！”主持人唾沫横飞，兴奋异常。
我拉着秦鸣走到一边，这样陈哲远就和小堇是一组了，秦鸣乐得嘴巴都要笑歪了。
“最后的环节超级令人兴奋！那就是——比赛情侣们的默契程度！我们会给两队情侣每人一块白板，然后提同样的问题，如果写的内容一样，就加一分！”
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不过也无所谓，主要是将陈哲远约出来了。正乱想着，一块白板和一支笔塞到我的手里。我冲小堇眨眨眼睛，她对我羞涩一笑。
“现在开始第一题！请问，女方最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开始写！”
我思索了一下，我好像没有特别喜欢吃的啊，除了天天喝番茄汁，于是很快写了下来。写完后，我看一眼“霸王”，他的板上竟然写着西瓜和番茄，被他蒙对了！不知道陈哲远写了什么，我往他那边看去，他竟然也写着番茄汁。小堇呆呆地看着他的答案，我知道她最讨厌番茄了，觉得特酸，可是陈哲远怎么写这个，而且和我的答案……是巧合吧。
“好，现在第二题哦，男方喜欢的颜色！开始！”
我怎么知道“霸王”喜欢什么颜色，他整天花枝招展的，各种颜色的衣服都在穿，不过说起来我觉得他穿粉红色是最难看的，我应该给他提下意见。陈哲远穿粉红色倒是应该不错，他那么白，我偷偷幻想一下他穿粉红色的样子，有点想笑。
“好了，我们来看答案！”
主持人走到我面前翻开我的牌子，“水蓝色”三个字赫然在目，我怎么会写水蓝色？不是要写粉红色的吗？我看到“霸王”写了黑色，他瞪我一眼表示不满。
“哦，第二组答案很吻合，恭喜！”主持人大声说着，我们同时看向小堇那边。小堇和陈哲远竟然都写着蓝色。
“好，接着再来下一道问题，女方最吸引男方的是什么？女方请写上自认为自己最吸引男方的地方！”
这个问题我知道，我有点激动，飞快地写了几个字，然后主持人走过来分别看我们的答案。我的牌子上面写着“拳头”两个字。场下一片哄笑，霸王咬牙切齿的，他竟然写着“特别”。好笼统啊！而陈哲远则写着“神秘”，小堇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写，而且神色有些黯然。
主持人拿着话筒，声音再次提高八度，震耳欲聋：“现在是最后一个问题！请问，第一次kiss是在哪里？”
我非常厌恶地睨视主持人，真是恶俗，怎么这么喜欢挖别人隐私呢？我们这种假情侣怎么可能有kiss！我在白板上划了个大大的叉，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真为了礼物。
“好，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现在我们来看最终哪组的答案一致，得分最高！别忘了这题答案如果不一样，对方可是会生气的哦！”
我好奇地看着霸王，不知道他会怎么写。主持人非常不满地怪叫两声，原来我们四个要不是空白，要不就是叉或者写着“没有”。这一次是空前的默契！算我们答案一致了。由于前面人家比我们答对得多，最终奖品旁落了。我也不以为憾，倒是觉得玩得蛮有意思的。
此时，天色已晚，华灯初上，空气中漂浮着暧昧的气味，广场上尽是成双的情侣，现在场景真有点尴尬。
本来最沉默的陈哲远却先开口了：“没有替你们拿到奖品，抱歉了。”
“没关系，后面的环节实在太难了。”我安慰道。“霸王”拉拉我后背的衣服，我知道他的意思是现在该撤了。我朝小堇眨下眼，却发现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甜甜地笑，神情有些倦怠。
“现在没事了，我先回去了。”陈哲远微微欠身，准备走了。
我急忙上前一步，说：“现在江堤那边有焰火大会，和我们一起去看吧！难得大家出来玩。”
陈哲远看着我，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点了点头。我的心放松下来，一回头却看到秦鸣满脸闷闷不乐。我满脸笑容地看着他，笑得我肌肉抽痛，他终于收起臭脸，拉着我大步往前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小堇似乎并不太高兴，一路都低着头。我小声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告诉我，后来被我逼得急了，才勉强笑了两下。
我们到达江堤的时候，上面挤满了人，市政府也开始重视起七夕节来了？据说是为了弘扬中国传统节日，呵呵。八点的时候，焰火终于在大江上空绽放，声势浩大。我捂住耳朵，仰头看着天空，火树银花在夜空中绽开笑容，映得天空时而红，时而蓝。美丽总在一瞬间，在瞬间绽放最绚烂的色彩，大概也就够了吧。本以为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焰火，突然，一声惊雷仿佛将我打回从前某个时空，我好像才几岁的时候，哀求古那斯带我出城堡去看烟花，结果那次古那斯被外公狠狠惩罚了，而我也被狠批一顿。
“小皙，你怎么哭了？”秦鸣讶异的声音将我唤回现实，我摸摸脸庞，一行清泪。奇怪，我为什么哭了？扭头看见小堇和陈哲远都用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我，我咧嘴笑了，“我好像是第二次看焰火呢，有些感动。”
听了这话，他们更加难以置信，秦鸣握住我的手，皮肤的热度熨贴着我的掌心：“小皙，你童年是怎么过的？竟然连焰火都没看过几次？”
我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我去买水，你们要喝什么？”
“橙汁。”陈哲远接得倒是蛮快，可是一般这个时候男士应该……
“我去买。”秦鸣说道。对啊，这个时候男士应该是这个反应吧。
“那我们一起去买吧。小堇要什么？”
我和霸王一起去旁边的小摊买水，话说今天这里人真多，挤都挤不过去。买完水，霸王在付钱，我抱着水往人群中张望，突然碰触到一双冰蓝色的眼眸。
我咽了口唾沫，迅速扭过头。当我觉得那道视线已不在我身上，再次抬头去看时，他已经不见了。
“走吧。”“霸王”结完账，拉起我的手，还紧紧攥着。他对我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怕走散了！”
我心里残留着刚才的恐惧，他的手掌让我很安心，于是就这样让他拉着，一起回到刚才的地方。秦鸣很开心地笑着，手捏得更紧了。
刚才那人，分明是江书玮！他怎么也来了这里？而且如果刚才我没看错，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呢，只是我没看清楚那女子的脸。古那斯今天应该也在跟踪他才对……那个女子，不会是他的吸血目标吧？
“想什么呢？又在神游啊！”小堇在我耳边说。
“啊，来，给你水。”我递给她要的水，她好像比刚才开心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陈哲远和她说了什么。
“皙然，快点看吧，听说接下来要放的烟花可是超级美的哦，都是进口的，一颗就要好几百呢！”小堇兴奋地说着。
我们四个人齐齐看向天空——好似雷霆乍震，一颗七彩绚丽的烟花在天空炸开，最后七彩色都变成了大红，仔细一看，竟然组成了一颗红色的爱心。人群发出一阵惊叹，赞叹声还未平息，无数金色的焰火像小蛇一般争先恐后往天上蹿，眼前顿时金色的一片光亮。它们到达极限高处，并不像传统那样灰飞烟灭，而是无声无息地化为无数金色的小菊花。
“好美啊！”小堇在身边赞叹着。
此时，我心里似乎闪过某个影子……
“叔叔好美啊！”
“叔叔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小傻瓜，我并不觉得你在夸赞我哦！你叫什么？”
“我叫安爱丝，是即将成为吸血鬼的人哦！”
我抱着头，好像想起来什么，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刹那间狂风大作，吹起我的长发，扬起我的衣裙，风太大了，刮得我睁不开眼睛。
人群有些拥挤，我感到自己被人推了一把，然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那是……血族的人吗？身上带有血族的气息，为什么会把我当做目标呢？
我睁圆了眼睛，在掉落的一瞬间，也来不及思考“是谁推我”的问题。我只听到嘈杂的尖叫声，看到小堇慌乱失控的表情，还有……
在落水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秦鸣和陈哲远同时朝我扑过来……笨蛋，这样掉下去的话，不是摔死在江堤岸旁，就是掉入滚滚江水里！为什么要跳下来呢？
“霸王”，我知道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
可是，那个人，又是为什么呢？
3
来不及思考，我条件反射地来了个180度转体空翻，一头扎入了冰冷的江水中。接着，我听到“扑通”两声闷响，我睁开眼睛，水底一片漆黑，但是头顶上是光明的。我努力往水面上蹿，借着浮力一下子升到了水面上。
当我浮出水面的时候，水迷住了我的眼睛，我睁不开眼，只是感觉到江水巨大的冲劲将我往下游带。
我捋一把脸上的水，还没来得及看四周，头顶上突然一声巨响。耀眼的红色黄色蓝色白色就这样炸开了，将水面映得五光十色，一阵红一阵白。我开始在水面上寻找，在我的上游有一个脑袋浮了上来，我看不清楚是谁，但仔细想想，我判断那应该是秦鸣，我记得陈哲远是不会游泳的啊！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不远处又有个脑袋被推出了水面。他在水中扑腾着，短短几秒钟，他的头又到了水下，一个浪花再次将他送出水面，可是他眼看就要被江水吞没了。我拼了命地朝他游去，我敢肯定，那就是陈哲远那个旱鸭子！我心急如焚，蹩脚的游泳技术根本无法游得太快，幸好他在我的下游，借助水力可以稍微加快速度。
“放松点，我来了！”我朝他大喊，用尽全身力气拼了命地往他身边游。可是那该死的焰火声掩盖住了我的叫声，我想他根本听不到，而且他在水里挣扎，我估计他恐怕也看不到我正在努力去救他。我深知溺水人的害怕，因为曾经我不会水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镌刻在内心深处的绝望，我希望自己可以给陈哲远带来一丝安慰，但是他却看不到我！
“撑住，千万要撑住，我马上就来了！”由于我大声呐喊，嘴里呛进去几口水。
水面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我几乎看不到他了。我的心脏紧缩得厉害，牙齿在打颤，快点，再快点！
他再次浮了起来，在他身边的，那是……
“古那斯！”我惊呼起来。
古那斯的脸严肃而古板，他花白的发被水打湿，贴在面颊上，显得脸如石膏雕塑。他游泳的速度很快，他一手拖着陈哲远，一手划水，飞快地朝我游过来，很快便到了我的身边。
“大小姐，抓紧我，我带你上岸去。你把他也抓紧点。”他对我说。
我点点头，抓紧了古那斯，也抱紧了陈哲远。然后他带着我们朝岸边游去。我趁着这个空隙去看秦鸣那里，发现外婆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岸边朝我挥手，而秦鸣已经被她弄上岸了。秦鸣手撑在地上坐着，焦急地遥望我们，似乎没有大碍。
我们三个人终于上岸，一上来我就浑身瘫软地倒在了草地上。外婆尖叫着跑到了我的身边，她在我身上摸上摸下地仔细检查，我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反抗，只能由她去了。
“外婆，看看陈哲远！他还活着吗？”我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指着躺在我身边的陈哲远。古那斯已经在检查陈哲远的呼吸了，外婆见状也凑了过去。
我抬起头仰望四周，发现不少群众都赶了过来。岸边的人围了几圈，密密麻麻看热闹一般在议论不休，各种声音乱糟糟的，顿时吵得我心里没由来的烦躁不安。我仿佛看到无数张嘴，无数的眼睛包围了我们，我心里很慌，第一次成为这么多人的焦点，我的脑袋里面眩晕极了，太阳穴感觉突突地跳。
忽然我的身体被拉进一个宽厚的怀抱，我抬起头看到是秦鸣，他在我耳边问道：“小皙，你是不是很冷？你怎么在发抖？”
我居然不知道自己在发抖。我摇摇头，轻轻微笑表示我没事。
突然，月涟倏地站了起来，昂首望向人群里，她的表情从未如此严肃过，而她此刻的眼神犀利异常，就像两簇刀片，极是锋利。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事物，那里只有无穷无尽多的人头蹿动，仿佛海潮一般。我收回目光，再次将注意力投到她的脸上，很快，她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无忧，仿佛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
“陈哲远没事吧？”我扭头问她。
她点点头，“古那斯已经替他把肺里的水都排出来了，还好不多。啧啧！”她摸摸下巴，表情暧昧地看着我。我猛然发觉自己还在秦鸣的怀里，刚才由于太害怕人类的目光，我居然把这档子事情给忘记了。我马上挣开他的怀抱，还不忘用力推了他一把。
我跑到陈哲远旁边，见他依然在昏迷。他的眼镜又不见了，好在呼吸很正常，多亏了古那斯……“霸王”愣愣地看着我们，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救护人员就来了，在他们即将抬着陈哲远上救护车时，陈哲远居然醒了。他的脾气非常倔，打死也不肯去医院，说自己打的回家就行了，身体没有大碍。我有些不放心，叫小堇跟在他旁边上了车。正好让小堇照顾他，我心想这样也算弥补一下今天约会的过失吧！
我和外婆，古那斯也要回家了，我确实累了一天，想休息了。“霸王”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离开了，那背影似乎还有点苍凉呢。
4
“啊，小皙，我们上报了！”第二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外婆就将我摇醒了。她手舞足蹈地挥舞手中的晨报。
“你还没有去睡觉？”我疑惑地看她一眼，然后拿过报纸，下一刻马上嘴角抽筋。
报纸上有我和外婆的照片，两个人都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跟透明装一样。我们的旁边还躺了一个人，就是陈哲远那旱鸭子。古那斯和秦鸣倒是没有被拍进去。
报纸上印着几行字——
昨晚，七夕江堤焰火盛典上，由于人群过于拥挤，导致两人不慎落水，一对双胞胎美少女和一名国外老人奋力抢救落水者，并且做好事不留名……据说，落入水中的一人，是当今乐坛炙手可热的偶像明星——秦鸣。
我想起昨晚，确实有人给我们拍了几张照片，古那斯不由分说把相机抢过去砸烂了，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啊。
“我们成了双胞胎——美少女？外婆，今晚叫古那斯把这记者给……”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记者真会开玩笑，还“做好事不留名”。还好他们没有拍到秦鸣，所以只是用了“据说”两个字。
月涟悲愤地点点头：“还有，到底是哪个缺心眼的推你下水？我要咬死他！”
我回想一下，答道：“我觉得这不是意外。外婆，你不记得吗？这次也好，在海滩那次也是，明显是人推的。我不可能会连续两次遇到同样的意外，并且手法都差不多。而且我预感这事情和血族有关。有几次，我分明感觉到了血族的气息……你昨天也感觉到了吧？”
“嗯，昨天我的确感觉到有血族隐藏在人群里。但是我去看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血族的影子。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月涟若有所思地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似乎陷入了沉思……
“还有，古那斯到这里来，说明江书玮也来了吧。”我开始推测。
月涟确认地点下头：“你认为有可能是日行者做的吗？”
“上次是不是他就不知道了，但是我觉得他嫌疑最大。我是目睹他杀人的目击证人，他很可能想找机会杀死我。他或许就趁着人多，将我推下了江。我昨天确实看到了他，并且他应该也看到了我。”
“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你的！我保证！”外婆拍着胸脯发誓道，“不过古那斯确实没有查到江书玮什么可疑的事情啊。他一直守着江书玮，并未发现他出去作案，但是那个时间里城市中却不断有惨案发生，似乎这和他联系不起来。”
“这个只是我的直觉怀疑，我也没有确实的证据。”我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今天就休息吧，别逞强了。”外婆拦住我。
我轻柔一笑，直视着她：“你是在说我吗？”
我利落地整理好衣服，下楼去吃早饭，准备去学校了。
坐车去学校的路上，我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至于月涟为什么会出现，我知道她是来偷窥和跟踪我的，想看看我和“霸王”发展得如何……真是无聊！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结果她正巧遇上监视着江书玮的古那斯，于是两人就一起看着我们玩了。不过，要不是他们及时出现，我们恐怕早被江水冲到大海喂鱼去了。
我按时到了学校，看来那篇报道很多人都看了，学妹们守在我车子旁边，谨慎地问我昨天见义勇为的事。
我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和微笑，不紧不慢地回答：“是我掉到水里了，报纸是瞎说的。你们忘记这件事吧。”
说完，我悠然转身向教学楼走去，背后又传来学妹们的尖叫，夹杂着“我跟她说话了”之类的话。看样子，我还是很红嘛！我心里升腾起一丝窃喜和骄傲。
到了教室，小堇第一个迎上来，仔细打量着我，问道：“你还好吧？”
我点一下她的脑门：“当然好，好得不得了，你当我是一般人吗？”
她傻笑着揉揉额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事后陈哲远没事吧？”我想起他应该没事，况且还有小堇照顾他呢。
小堇低头轻轻“嗯”一声，上课铃响了，我拉着她回到座位。今天“霸王”没有来，陈哲远也没有来。不知道他们两个情况如何，怎么说也是为了我而落水的，我考虑着等下应该先去看望谁。
课间休息的时候，小堇拉着我去了天台。
“皙然。”
“嗯？”
小堇半天没有吭声，我知道她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时总是这样。她到底想说什么呢？我没有做声，等着她开口。
“我觉得陈哲远喜欢的是你。”她丢给我一颗炸弹，而且是重磅炸弹。
我蹙眉看着她，确信是她说的后，爆出一阵狂笑：“小堇……你开什么玩笑呢？”
“我是很认真地在说！”小堇脸有愠色：“是我观察出来的！”
“神经！”我假装生气了，嘟起了嘴，她这枚炸弹威力可够猛，居然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哼……是你……你太迟钝了。”小堇转过脸，嗫嚅道。
“他喜欢的只有书吧。”我脱口而出，却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岂不是让小堇知道陈哲远不喜欢她的事情了。转念一想，也许这是一个机会，我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育下小堇，让她改换一个目标，不要一直死心眼了。
“皙然，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你的敌人，而另外一种则是爱你的人。我就属于后者。我很喜欢他，所以我尽力去了解他，所以他的一分一毫我都很清楚。皙然，你还记得那个游戏吗？”
“昨天的游戏？”我疑惑地问。
小堇点点头道：“他没有一项是对我说的。我喜欢什么，他不可能知道。但他知道你喜欢什么！只有爱一个人，才会尽力去了解她的一切，他的目光总是落在你的身上。我最讨厌番茄，可是你喜欢，当主持人这样问的时候，他写的是你喜欢的番茄汁。”
“他还对你说，他喜欢你的神秘。皙然，你的确是个很神秘的人。”小堇苦笑。
我的心有些慌乱了，我连连摇头否认：“你想多了，那是巧合。”
“他会为了你冲到匪徒包围的餐厅，他会为了你冲下河堤、陪你一起落水。我知道，我全知道了。我……”小堇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我将她的脸扳过来，看着她的眼睛收敛住笑意，认真地说：“那都是假的，他好像不喜欢任何人呢，他这么怪的一个人，配不上我们可爱的宝贝小堇啦，我们学校还有很多青年才俊，不要死心眼了。”这些话我每每想要说出口却又咽了回去，今天我终于将它们都讲了出来。
小堇乌黑的眼珠在眼眶里打转，似乎就要溢出泪水了。我赶紧拉起她的手安慰道：“我可是为你好，他真的不适合你啦！”
小堇哆嗦了一下，好半天终于迸出一句话：“我知道，他聪明，有才华，为人低调不张扬，性格也好。我这样平凡的女生根本配不上他。只有你，皙然，只有你可以……”
她扭头就跑，留下我愣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她离我而去了……
5
放学后，我联系到了陈哲远，再一次去了他家。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刚受过惊吓，根本没清楚地看过他的房间，这次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他家乱得简直一塌糊涂。屋子不是很大，就一室两厅，但是却到处堆积着纸张、书籍、还有奇奇怪怪的机械。
他收拾了半天，终于把客厅腾出一块空地，让我坐下来。
“我家只有卧室稍微干净点。”他解释道。难怪刚才他强烈反对我来他家谈话呢。
“好像……那些科学家什么的，都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啊哈哈！”我干笑道。
他瞥我一眼，说道：“我不觉得你是在夸赞我。”
“哦，这样啊。”我不好意思地抓一下后脑，想到什么似的问道：“昨天没事吧？今天没去学校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身体没有任何不适。而是夜晚杀人事件有进展了，我正在研究罢了。”他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又补充说，“我家只有这个。”
我接过水，好奇地问：“进展？知道嫌疑犯了？”
“那倒不是。这次的案件是我遇到最奇怪的案件之一了，犯罪手法竟然在模仿吸血鬼。”他咳嗽了两下，又说，“白皙然，你相信世界上有吸血鬼吗？”
我的心顿时快速跳动了一拍，表面却只是平静地缓缓眨了两下眼，我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是伪科学，你这科学家怎么能相信这些不切实际、没有科学根据的东西！”
“我不是科学家。”他轻声道，“况且这个世界有很多事不能用科学解释。”
我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相信吸血鬼喽？”
“当然。”我不假思索，回答得飞快。
陈哲远笑了笑，又说道：“不过，你的行为倒是有些像，所以我一直认为你是吸血鬼崇拜者。”
“行为？”我差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不该说谎，我就直接说我喜欢吸血鬼，也许还可以搪塞过去。在精明的陈哲远面前，我回答得太随便了。
“比如，你很讨厌晒太阳，体育课遇上大太阳，你总是会请假。我虽然上课时间不多，但是只要是室外的体育课，我看你基本都在请假。不要告诉我你讨厌体育哦，因为你运动神经相当好。”
“我在美白，晒太阳会变黑，多讨厌啊。”我紧张兮兮地回答。
陈哲远愣了一下，笑了：“那是我想多了，对不起。但是……”
“继续说说案件的事情。”我为了防止他将话题再次放在我身上，马上打断他的话头，假装关心地询问起案情。
“根据我的推理，发生的所有的事情综合起来看，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我发现如果把这个凶犯当做真正的吸血鬼，就可以说得通了。而且，他应该是个男人，还是个外国男人。”
我歪一下脑袋，有些吃惊，这家伙果然不简单！我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分析受害者的遗体，还有观察另一些蛛丝马迹得出的结论。最奇怪的是被害人不曾有半点挣扎的迹象，脸上的表情是很愉快的样子，解剖分析也没有发现任何药物作用。就算脖子上的动脉断了，也不可能身体里一点残留的血液都没有……”
“等等，等等，你还看尸体啊！”我有些作呕。
他白我一眼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还看过比这些更可怕的尸体。例如只有半个身体或者只有头颅的，我见过最恶心的是上次半夜在河岸边发现的，那具女尸……”
“STOP！停止讨论尸体的问题！”再说下去我别想吃晚饭了，我慌忙制止了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
“还有杀人时间。综合几个案子，我用大数定律做出综合分析后，发现作案的时间一般集中在凌晨一点到四点间，最早一次在十一点，最迟不超过五点。还有作案地点，有一天发生了两起案件，时间间隔并不长，地点却间隔很远，这一段路开车或者坐地铁都不能短时间内赶到，所以很离奇，但是我排除有两个人作案的可能。”
“为什么排除两个人的可能？这也是有可能的啊。”
“这个案件从最初开始，就显示是一个人在作案。你说可能一个人作案的中途，又冒出一个人来帮凶，而且手法一模一样，但是仅帮了一次，此后又不出现吗？这种可能性用数据来计算，几乎是不可能的。两个人在不同地方行动，死亡数据就不对了。而且，一个人的手法一般会固定，显示出他的习性，没有完全一模一样想法的两个人，即使刻意模仿，也会有细节的差别。”
“原来如此。”
“然后我又仔细分析过可能通往第二个案发现场的道路监控仪器里的车辆，没有一辆可疑的。也就是说，他不是开车去的，地铁在那个时段的录像我也看过了，没有和嫌犯外形符合的人，所以说他不太可能搭载这些交通工具。”
这下我知道为什么每次通话他的声音都显得那么疲惫了，彻夜不眠地分析三十五分钟内电子监控器里摄下的七八条大小道路经过的车辆，还有地铁中所有的旅客，简直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这说明，他自身移动速度相当快。目前，圈子已经在慢慢缩小，嫌疑犯的范围已经基本确定了。”
范围就快确定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快要锁定目标了？如果让他捉住江书玮，啊，那岂不是活捉了吸血鬼？可是江书玮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捉的角色。太危险了，万一陈哲远被他吸干了血……
我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浮想联翩，陈哲远被江书玮禁锢在怀，脸上挂着甜美的笑，脖子上被咬了两个大洞，鲜血就这样“咕咕”往外流……
“你没事吧？”陈哲远的声音在我不远处响起。
我灵魂回到身体里，望着他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一切的事情你不要亲自出面啊，不然很危险的。”
“我很少亲自出面。”他幽幽地说。
我正想说，不对啊，好像每次我的事情你都是亲自出面的。话到嘴边，耳畔却响起了小堇哀怨的声音——陈哲远喜欢你！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这不是……真的吧！
“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太晚会有危险，你的管家还在下面等着你呢。”
我咬咬小虎牙，打量着陈哲远，说道：“昨天，谢谢你了。”
“是为了什么道谢？我没有帮上忙，那个奖品没有帮你拿到。”他面无表情，但是我估计他已经看穿我昨天叫他去的目的了。
“你能来就帮了我大忙了。”我笑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把我和方紫堇扯在一起的吗？”他说话的语气和海滩那次一样坚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小堇很不错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改变一下自己的观念呢？或者试着接触接触也好，为什么一开始就把她推开呢！”我仍然决定最后再帮一次小堇。
“我不喜欢她。”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你喜欢谁？”话脱口而出，但我马上就后悔了，真唐突。
陈哲远黑漆漆的眼睛扫过我的脸后，低头不再看我：“没有喜欢谁。”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小堇瞎掰的，陈哲远都说了没有喜欢谁。算了，既然都问了，我就八婆到底：“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没有固定喜欢的类型。”
“那就可能会喜欢上小堇喽？”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是没有固定的喜欢类型吗？”
“没有固定类型也不说明可能喜欢上她。”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那就有可能。”
“没可能。”
我口干舌燥，他竟还是一脸麻木。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怪人？还是个科学怪人！我瞪他一眼，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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