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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幸好你在我左右(3)

  乔建国转过脸不去看她,但仍然异常坚定地点点头。

  一股气流在体内横冲直撞,不断冲击着心脏,像是要爆炸了。她是想到了会有这一天,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才六个月啊,这个女人已经伸手问他要房子了。如果以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是多心,那么现在她真的有些怀疑张兰嫁给老爸的动机了。

  可是对自己的父亲,她当然不能这么说。乔楚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胸口下一秒就要喷薄而出的怒气,尽量压低声音问:“那你的意思是已经答应她了?”

  空气中的气压很低。

  乔建国看着女儿的脸色,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话。

  他原来是本地大型机床厂的技术工人,一直是劳动模范,一辈子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也没做过亏心事。三年前,乔楚的妈妈突然提出离婚,理由很简单,她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人。他试着跟她吵,也试着跟她和解,但是都没有成功,最后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在一个大雨天去办了离婚手续。

  那一天他站在马路边,灰头土脸地看着自己的老婆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所以张兰答应跟他的时候,他真觉得是个奇迹。她虽然四十几岁了,但是保养得好,显得年轻,风韵犹存,在他们老年大学里很受欢迎。两人住在一起以后,待他也不错,每天还给他一个香吻。

  这对老实巴交的乔建国来说,真像是回到了年轻时热恋的状态,所以无论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给。

  乔建国想了半天,叹了口气,说:“楚楚啊,你爸爸老了。我知道你看不上你张阿姨,嫌她没素质、庸俗市侩,但是她对我确实不错。一个还算年轻的女人,愿意跟着我这个糟老头子,真不容易。我……是这样想的……车子、房子、票子,我都不在乎,反正我死了也带不走,不如换点儿更实在的。”

  乔楚再也忍不住了,她撇了撇嘴,伤人的话脱口而出:“更实在的?

  爸,你不会是说她那每天一个的香吻吧?”

  这种略带讥讽的语气,旁人都听不过去,更别提是至亲之间了。父亲的脸色煞白,乔楚的心也跟着被狠狠剜了一下,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窗外的天色暗了,厨房里没有开灯,两人只能模糊地看着对方的脸,却能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变化。

  楼底下传来音乐声,还有邻居家阳台上锅碗瓢盆的交响曲。在这样的氛围里,乔楚突然想哭。她心下一狠,心灰意懒地说:“你爱给就给吧,不需要我同意,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她转身都已经走到客厅了,才听到父亲追出来对她讲:“要不,我跟你张阿姨再商量商量,补给你一点钱吧……”

  乔楚心里一空,是被人拿斧子洞穿了心的那种空。她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爸,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我妈都跟了你二十年了,为什么非要闹着跟你离婚。现在我忽然觉得也许她的决定是对的。

  钱你自己留着吧,我还有。无论怎样,这都是你们两个辛苦打拼来的东西,既然妈妈不要了,就是你的,你怎么处置跟我没关系,真的。”

  摔门出来的时候,乔楚觉得自己都要站不住了。这一天太漫长了,就像是坐过山车,好像是编排好了似的,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来,让她承受不了。

  很多事情都变了,偏离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既定认识。

  车子一路行驶,窗外灯光如流火般飞逝。开到北京东路的酒吧街时,她忽然想找地方喝一杯。

  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红魔坊里依旧人满为患、歌舞升平。人们在这里呼朋唤友、热闹调情,仿佛喝到嘴里的是王家卫的影片《东邪西毒》里面那种叫做醉生梦死的酒。

  乔楚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喝下剩下的冰威士忌,只叹自己太文艺了,就算是醉生梦死的酒,灌到她嘴里也是白搭,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没有别的选择。

  这种满耳充斥着重金属音乐的销魂快乐,就像是飘散在空中的青烟,明知道是抓不住的,却偏偏有人前赴后继,不怕摔得粉身碎骨。

  狂欢,何止是一群人的孤单。它就像是蛊,交融了世事的毒,种在每一个人心的缺口处。

  “喂。”有人在背后拍她的肩膀。

  乔楚头也不回,往旁边靠了靠。

  那个人不死心似的,又拍了拍她。

  乔楚怒了,憋了几句平时用得很顺嘴的国骂,转过脸去就要爆发,在看到来人的脸的时候瞬间就蔫儿了。

  “王……总……”

  灯光交错下,他眉眼依旧清俊,对她点点头。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照得他的脸晦暗不明,比白日的时候柔和了很多,好像也更好看了。可能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她反倒没那么害怕他了。

  “坐呀坐。”乔楚端起酒保为她注满的威士忌杯子,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对着他傻笑。

  她的眼睛弯起来时像是两个小月亮,有那种柔和无助的漂亮。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平日里在他面前的那种谨慎和防备消失殆尽。她有些微醺,说起话来软软的,还有点大舌头;上半身半伏在吧台上,像一只半梦半醒的猫咪,慵懒而乖顺。

  王宥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真的依言在她身边坐下。

  刚进来时,真有几个男人来搭讪,那种想要占尽便宜的眼神,让乔楚倒尽了胃口。如今偏头看着他好看的侧脸,忽然觉得世界都明亮了很多,开心得不得了,于是扬手对酒保喊:“来来,给他倒酒。”

  “王总,我们来比赛喝酒吧。”她说完还欢喜地瞥了他一眼,这种情境下,居然有些风情万种的美艳。

  王宥惟修长的手指点着桌面,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乔楚兴冲冲地看了他半天他都没反应,有点失望:“你就不能响应一下吗?就算是南极的冰山还有融化的时候呢。”

  “冰山?”王宥惟挑眉看她。

  “对……啊!”乔楚有些兴奋地点头,竟然直接伸出食指戳了戳王宥惟的脸,“冰山,呵呵,就是你呀,还是南非血钻级大冰山!”

  所谓酒壮 人胆,说的就是她……

  “是吗?”王宥惟并不生气,而是反身靠在吧台上,捉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你是这么想我的?嗯?”

  “嗯。”乔楚很可爱地点点头,又打了个酒嗝,“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的脸是肉毒杆菌……打……打多了……呵呵-”

  “肉毒杆菌”四个字让他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他的笑像是最美的修罗王:“你是不是很怕我?”

  “嗯……”她想了想,摇摇头,“是,不过也不是了。现在在我心里讨厌的人中,你还排不上号呢。”

  “哦?不是我,那是谁?”他凑得好近。

  乔楚皱着鼻子,感觉自己的鼻尖都要碰到他的鼻尖了。可是他香香的,好好闻,很安全的感觉。所以她并没有躲,看着他的鼻尖,慢慢地都要对上他的眼睛。

  “是……张兰!”酒精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轻易地把憋在心里最深处的那句话说出来。

  王宥惟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乔楚说完,两指端着酒杯在灯光下摇晃,透明的杯子里冰块不断地碰撞摇晃,发出细碎清脆的声音,恍惚中她听到自己说:“我告诉你她是谁哦,她是我后妈。呵呵,我爸妈关系破裂了……不过我爸枯木逢春,很快跟她好上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还轻笑着摇头。喝下最后一点酒,她狠狠地将杯子放在桌上,然后一把夺过王宥惟手里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接着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在王宥惟复杂的眼神中果断地牵起他的手,抱着他的小臂,不由分说道:“别喝了亲爱的,走,跳舞去!”

  王宥惟还没说话,已经被她拖拽到舞池的边缘。

  人潮很快涌上来,淹没了他们。

  她哪里是跳舞,不过是一只醉猫在人群里走得东倒西歪,身下的窄裙在她大幅度的动作下,偶尔会露出春光。

  王宥惟怕她被人占便宜,只好伸出双臂护在她周身。

  乔楚被他阻着施展不开,开始尝试逃出保护圈,却都被他拽了回来,最后只好抱着他的脖子,像只撒娇的小懒猫,只知道对着他傻笑。

  王宥惟从来没有在酒吧这么狼狈过,最后几乎是用抱的把她拉出了酒吧。

  他把她放下,从车里拿了水给她。

  乔楚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路灯之下的人来车往。

  等了好久没见她动作,王宥惟又将矿泉水从她手里夺过来,帮她拧开了瓶盖,又放在她手里。

  那一刻,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抓住他的衣领,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不停地流泪。

  晶莹的泪水顺着他的喉结流下,一路滴落到他的衣襟,渗入他的皮肤。泪分明是滚烫的,可被风一吹又迅速降温,冰冷得不像话。

  而这一晚醉酒的她,不会知道,这个一向有些洁癖、不喜与人亲近的男人最后终于伸出了手臂,温柔地抱住她,眼神温柔得似乎可以将夜色全都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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