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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只想跟你在一起(2)

  曲晓宁放下手里的刀叉,往后一靠,审视他半天才撇撇嘴道:“强颜欢笑。”

  曾昱嘉扯动嘴角,转过脸去,居高临下地看华灯初上、灯火阑珊。

  这种时刻,曲晓宁都看得出他的落寞,可是自己好像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这次找你吃饭是有原因的。”曲晓宁收敛神色,抱着双臂,隔着咖啡氤氲而上的雾气看他的脸。

  “什么原因?你说。”他转过来看她,目光柔和而平静。

  其实他的长相之清秀已经到了阴柔的地步,还好眼神总是很坚定,有时候还会有一种赌徒般的孤注一掷,比如那天她在咖啡馆看到他和表姐面对面时的情景。

  正如乔楚所言,曾昱嘉的刚硬被很好地掩盖在他柔和的表象下。虽然曾昱嘉从未同她在一起,但因为曲晓宁是乔楚最好的闺密,所以她已经很了解他。

  不止像一个小师妹那样的了解,而是像一个恋人般的迷恋。

  “曾昱嘉,我喜欢你。”她大口地呼吸,说出这句话后,在他面前如坐针毡。

  曲晓宁看着他,他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唇边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天边的繁星。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完了完了,他笑一笑,曲晓宁就心跳加速。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她只好拿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口,随即补充道:“我想好了,虽然你不同意,但我还是喜欢你,我要追你,全世界我就想跟你谈恋爱。”

  是的,这话说出来之前觉得忐忑不安,说出来就觉得没什么了。对,就是这样的,即便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爱的是别人,也不肯正眼看她一眼,她照样爱他。世界这么大,她只想跟他在一起。这么说出来了,心里真是前所未有的舒坦。

  曾昱嘉垂下眼帘。这是多么相似的场景,他也对乔楚说过相似的话。

  “我喜欢你姐姐,你知道吧。”他用的是陈述句。“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曲晓宁搅动着眼前的咖啡,坦白地回答。

  “所以……”

  “所以我在通报给你之前,已经先通报给她了。”她认真地说。

  曾昱嘉一震,认真地审视她的脸,只看到一片坦然,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回来之前,他也曾想了很久,所设定的障碍有许多,却没有一条是乔楚会如此决绝地拒绝他。上次她跟他说的那些话,有些他懂,有些他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不能够重新开始呢?如果说他离开时她选择分手是因为害怕等待后不能够在一起,那么现在他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如果可以,他愿意为了她重新留下来。

  “意思就是,我已经跟她聊过这件事了。她没问题,我也OK。”曲晓宁怕他不明白,接着解释了一句。

  曾昱嘉的眼神越发暗淡下来:“不是这个意思。”

  “那怎么了?喂,你怎么看上去那么纠结?”曲晓宁没心眼儿地问。

  “她跟你说了什么吗?”曾昱嘉看着曲晓宁,目光灼灼。

  曲晓宁想了想,摇了摇头。她被他盯得有些心慌,偏过头去,看着远处的一盆花,好久才说:“反正……”她嗫嚅了半天,“反正她不会跟你在一起!不然我怎么敢来找你?调戏大师兄我可以忍受,但是调戏姐夫罪名就太大了,我也没有那个胆子。其实你们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你不给自己,也给我一个机会呢?”曲晓宁追男的经验十足-胆大、心细、脸皮厚。

  曾昱嘉眯着眼睛看她,那种感觉就好像看着邻家的黄毛丫头一夜之间长大了。

  从某些方面而言,她很像他。这样的感觉让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这样残忍地拒绝她。

  “你知道吗……”曲晓宁看着他,认真地说,“人家说,忘记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赶紧爱上另外一个人。”

  曾昱嘉,我十九岁那年第一眼看到你时就想做你的新娘了,你知道吗?

  现在世界末日都快到了,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也许是因为窗外的夜色太动人了,也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于执着,曾昱嘉低头看着那杯已经喝掉大半的咖啡,忽然觉得口中苦涩。

  “好不好嘛?”曲晓宁双手合十,用宠物一般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可惜她没有来得及等到曾昱嘉的回答,就被通知姨夫出事了。

  曲晓宁匆匆忙忙地拦了车飞驰到医院,一路上,曾昱嘉嘴角紧抿,似乎比她还要紧张。

  到病房区的时候,正看到乔楚拎着热水瓶出门左转靠在墙上,身子慢慢地往下滑,很颓废的样子。

  “姐,你怎么啦?”曲晓宁看她这副样子,心里一惊,忙上去搀扶着她,问,“姨父怎么回事?什么病?很严重吗?”

  “没事,老毛病犯了。小姨跟你说的?”乔楚无力地对她摆摆手,抬头的时候居然看到曾昱嘉站在曲晓宁身后。

  她很明显地怔了怔,曲晓宁也发现她神色异常,立刻解释道:“我本来想拉他吃饭的,然后就……”

  “你没事吧?”曲晓宁的话还没说完,曾昱嘉抢先一步上前扶着乔楚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灯光的关系,她的脸色看上去异常苍白。

  曲晓宁心里一动,没有出声。

  “还好。我去打水,你们可以先进去坐坐。”乔楚现在心里乱得很,轻轻地拨开他的手,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曾昱嘉的手悬在半空,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收手,有风从手心空握的缝隙中流过,冰冷、难受。

  这个时候,身边却有人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曾昱嘉茫然地看着曲晓宁,她只对他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然后小心地将他的手放在了身侧。

  他竟然不知道,这个疯丫头也有如此贴心的一面。

  “我们进去等吧。”曲晓宁小声对他说。

  曾昱嘉跟她推门进去,病人已经睡着了。

  曲晓宁走过去,看着老人家那副样子,也忍不住心疼。

  他们等了好久,也不见乔楚回来,于是曲晓宁就跑到水房去找人。找到乔楚的时候,她一身狼狈,满脸是水,两手空空,身后是一片狼藉,好像是水瓶爆了。

  “哎!怎么啦,水瓶爆了?”曲晓宁说着又走近了一些,才发现她满脸是泪,“姐……”她声音干涩地问,“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乔楚摇手,又对曲晓宁说,“宁宁,探视时间也快到了,你带曾昱嘉先走吧,我现在应付不了那么多人。”

  “哦,嗯……那……那个女人呢?”曲晓宁说,“她不在吗?让她晚上来替你看着姨夫?”

  她不说还好,就听乔楚重重地抽噎了一声,使劲儿吸了口气道:“我现在也弄不清楚,打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不知道是不是跟人跑了……”

  曲晓宁很吃惊,但是看她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只得点点头说:“那我先把他打发走,你再回去。”

  “好。”乔楚说,“我再去问护士要个水瓶。”

  等她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曲晓宁和曾昱嘉都不见了。

  看今天这个情况,他们两个应该是在一起了吧。其实她是羡慕自己这个表妹的,她总是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并且努力去争取。

  这样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她有一种终于放下心来的感觉。

  等乔楚想起来打电话回公司请假的时候,被邹佳告知王总已经代她请过假了。

  邹佳在电话那头八卦地问:“怎么回事儿啊,他早上亲自致电给你请假,传言不会是真的吧?你们真好啦?怎么一点儿风也不给透啊?真不把我当朋友。王总人不错哦,这么大一块钻石怎么就被你抱上了,真是。”

  她这么说,让乔楚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心中被什么牵动了一下,旋即又觉得自己多想了,于是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对她说:“没有的事,昨天加班时我爸出事了,正好他在。”

  “啊……”邹佳愣了一下,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立刻说,“你没事吧,要不我下班去看看你?”

  “别来了,我现在只能照顾他一个人,应付不了太多,他现在还在加护病房。”乔楚有气无力地说。

  “是不是跟你那个后妈有关啊?”邹佳小心翼翼地问。她知道乔楚家里的一些事情,但是并不多,只是隐隐觉得应该有关系。

  乔楚疲惫地“嗯”了一声,难得找到一个人可以倾吐一下心中的疑虑,于是说:“也许吧,暂时还不清楚。”

  邹佳还想问,就听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8号床的家属,8号床的家属……”

  只听乔楚应了一声“这里”就把电话挂了。

  她跑过去问:“什么事?”

  这个人大概是护士长,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亮出扑克脸对乔楚说:“你去准备一下,这一层的病人都要搬出去。”

  “搬出去?去哪里?我爸爸还在加护病房呢。”乔楚本来心情低落,听她这么说,有点来气,声音也不由得高了一些。

  “这是医院的规定。”那人白了她一眼说,“你朝我发什么火?我还火大呢。”说完就走了。

  乔楚忍了忍,将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再看前面已经有别的病房的家属开始打包,便忍不住走过去问隔壁病房的家属是怎么回事。

  “听说有个大官儿住院了,需要安静,所以把我们整层都请出去了呢。”那个男人叹了口气说。

  “真是的,我们能吵着他什么呀,当官的了不起呀。人都病成这样了,还得给当官的让路。要是人死了,是不是黄泉路上也让他们先投胎!”他老婆愤愤不平道。

  “别说了你,赶紧收拾去!”大概是觉得老婆说了“死”字不吉利,男人瞪了她一眼,又对乔楚道,“我们两个人手脚快,你一个人……要不你等一下,我弄完了这边,让我老婆来帮帮你?”

  “不用了。谢谢。”

  乔楚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她身后有人已经替她回答。“嗯?”乔楚转脸,就看到他的笑,真是从来没有这一刻,让她觉得这个男人的温柔可以秒杀四方。

  他们所站的位置就在窗边,他的笑被笼在光线里,像是聚集了全世界最明媚的光,让人不敢直视。

  “哎呀,小伙子你怎么才来,医院让我们临时搬病房,你女朋友都快愁死了。”那个男的嘿嘿地笑。

  “不是,他不是我……”乔楚刚要解释,人家已经转身进了病房开始忙碌。

  “8号房的家属,8号房的家属。”护士喊道,乔楚一激灵,转过身去,“动作快点呀。”

  “知道了。”乔楚也没什么好脸色地回了句,又回过神问王宥惟,“你怎么来了?”

  才一天而已,她看上去好像瘦了一大圈,眼下一片青白,气色也差到了极点,头发乱糟糟的,还挂着一张生气的脸。

  可是,就这一句寻常的“你怎么来了”,居然让王宥惟的心情好了起来。这一次,她既没有叫他“王总”,也没有任何退却和抗拒,就好像真的是对自己的男朋友说出最寻常的问话。“嗯。”他点点头,先她一步往病房走。

  乔楚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不太明白为什么当他知道她爸换病房这么麻烦的事后,看上去却心情很好的样子……

  人的转移是护士们的事情,家属主要还是打包一些日常用品和别人探病时留下的东西。因为刚住进来,所以他们的东西并不多,王宥惟进了病房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帮她收拾,他这样做,反而让站在旁边的乔楚手足无措,只能在旁边递递东西。

  别看王宥惟平时一副大少爷的样子,做起事情来却是十二分的细致,他甚至把她换下来的脏衣服都叠得像是要摆在商场柜台出售的样子。

  “还是我来吧。”乔楚有些窘。

  他头也没抬,只平静地说:“没关系。”

  看了看一直沉睡着的父亲,她心底像是被开了罐的汽水,有细小的泡泡从底部慢慢地升腾上来。

  直到王宥惟将暖水瓶拎起来,她才慌忙地上去接:“这个我来拿吧……”

  就这样,她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他的手。

  他一直是低温动物,皮肤明明是凉凉的,可此刻她的手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了一样,赶紧缩了回来。

  乔楚赶紧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仍然是神色如常,方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因为有王宥惟的帮忙,一切都很顺利。换病房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困难。她坐在病床前面,看着老爸呼吸匀长,而他就坐在她身边,忽然感异常的安心、温暖。

  “喏。”她将认真削好的雪梨递给他,拇指和食指轻轻捏起上缘,黄黄的外衣就螺旋式地脱落了下来。

  王宥惟接过去,咬了一口,点点头,评价道:“不错……”

  乔楚扯扯嘴角,“嗯”了一声,暗想:先生,这个梨是你买的,能错到哪里去呢?

  王宥惟没有说话,一口一口地将那只梨子吃下去。

  为什么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难道是他买的品种不一样?不如她也吃一个尝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乔楚咽了咽口水,从他背后伸出手。

  梨放在床头柜上,其实就在王宥惟身边,但乔楚不敢麻烦他,于是斜着身子从他背后伸过手去,凳子的半边在她的牵扯下翘了起来。

  就在此时,他不知道怎的向后坐了坐。

  乔楚没有防备,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差点摔在地上。王宥惟很快转身接住了她,自己的手却碰到柜子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动,但没有让她受伤。

  在床上翻身的病人也被惊动,但是并没有醒,只是草草翻了个身。

  警报解除,乔楚赶紧问:“你没事吧?”

  “没事。”王宥惟扶着她站起来,将翻倒的椅子放好,又坐了回去。

  乔楚却眼尖地看到他的手臂上红了一片,心怀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宥惟什么也没说,只从旁边拿了一个梨放在她手里,又伸手向上推了推眼镜,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吃货。

  乔楚默默地接过来,好想对他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吃的,王总。”

  王宥惟看她这样,不以为然地笑了,没再讲话。

  他跟她并排坐着,眼神有些放空。

  乔楚偶尔看向他的侧脸,真正的冷峻帅气。不知为何,从最初的害怕抗拒,到现在对他的帮助坦然接受,在这个男人身侧,总会让她觉得安心,心里又像有小鹿乱撞。

  “我觉得最近生活特愁人。”为了缓和自己的情绪,她下意识地开口跟他聊天。

  王宥惟瞥了瞥她,没有说话。

  她将吃好的梨核儿扔进一旁的垃圾筒内,抽了张纸一点一点地擦手。

  没一会儿,王宥惟忽然说:“我十三岁就去了美国,家里只给交学费,生活费自己赚。我每天四点钟起来去送报纸、送牛奶,下午去高尔夫球场给人家当球童,长大一点就去餐馆端盘子,回去还要赶作业、写论文、做实验。睡觉前必做的事是诅咒自己的父亲,觉得他美其名曰锻炼,其实就是让我来炼狱,后来我妈在电话里怎么劝我我都不回去。”

  他说到这里只是一笑,但看在乔楚眼里,居然有些凄然的意味。王宥惟接着说:“二十岁那年,我在股市赚了第一桶金,并不多,幼稚地买了商务舱的机票回家,想要炫耀给他看,回去看到的却是浑身插满输液管的父亲。”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她说,“可怜吧。”然后又转过脸去,看着斜上方一点点落进输液管的药水道,“当时我很震惊,才知道那阵子他被别人诬陷,受到纪检委的调查,差点坐牢。为了让我和妹妹避开这些,才不得已把我们送出国。只出国就用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那卡里给我们的半年的生活费还是他们向朋友借的。也就是在那时候,他开始吸烟酗酒,加上精神不振,身体跟着就垮了下去。等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从不是个多话的人,毫无预警地说出这番话,乔楚措手不及,无从应对,只低低地说:“王总……”她看向他的眼睛,却在那里面看到战栗的自己。

  这是他对她说话最多的一次,他是在安慰她吧,以自己的方式。

  有人说过,对人类来说,最好的安慰剂就是知道你的痛苦并不特殊。

  王宥惟大概深谙其中的道理。

  正午的阳光直射入病房,他的侧面更动人了,他讲述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平静,就像是在讲别人的遭遇。

  可是乔楚却从没有觉得自己像此刻这般贴近他的灵魂。原来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他们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痛苦和秘密。她相信他从不是一个会将这些轻易说出口的男人,就像一个强者可以掩饰自己所有的脆弱。

  最后,乔楚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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