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学长，这个杯子好像我放在办公室用的那个。”我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端详着茶杯，越看越像。

　　凌烨将另一个杯子也放到我面前，我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不就是之前萧叶玫摔了的那个杯子么？

　　凌烨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口，自嘲的笑了，“其实那么多杯子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个，只可惜你送给季韫了，所以我将这两个杯子拍了照片找人定做了一模一样的，希望在我这里它们是一对。”

　　我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今天的我本来是抱着拒绝他的决心来的，可是看到他这样温柔深情的一面，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庭院里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衬着白雪格外分明。

　　我望着窗外温暖的灯光，咬着牙缓缓的说：“凌烨学长，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又遥远又飘渺，我不敢看他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说：“对不起学长，我不能做你女朋友。”

　　凌烨没有说话，搁在桌上的手也缩了回去，杯中的茶渐渐放凉，窗外悄无声息的下起了大雪，天气预报果然不错。

　　我望着窗子上凌烨的倒影，垂头望着面前的茶杯一动不动的样子，心里难过的想哭。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感觉到我们之间的气氛不太融洽，他迟疑了下，轻声问道：“凌少，晚餐现在可以上吗？”

　　我抬头看了眼凌烨，他恢复了淡然的模样，像询问我似的说：“既然都来了，那就吃吧。”

　　我不好再拒绝，忙点头答应。

　　服务员将一道道粤式餐点端了上来，我忍不住又看了凌烨一眼，他居然知道我爱吃粤菜，还都是我喜欢的点心，心里一时百感交集，我知道自己是对不起凌烨了，再怎么弥补都没用。

　　他将一只水晶虾饺夹到我碗里，淡淡的说：“吃完我再送你回去，好吗？”

　　我的泪终于掉了下来，一颗连着一颗，我将和着泪的虾饺塞到嘴里，用力的咀嚼，凌烨没有安慰我，只是将一张纸巾递给我，我用纸巾擦着泪，边哭边将他夹给我的东西吃了个精光。

　　那顿饭我吃的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餐厅大厨的水准高超，我能清晰的记得每道菜的味道，那些鲜美的餐点和咸涩的眼泪一起，在我的记忆中印下最深的痕迹。

　　吃过饭凌烨送我回去，我不想回寝室便打电话给琪琪，她们在市内的一家酒吧，让我过去找他们。

　　我向凌烨报了地址，看到他眉头深深的皱起，心里也缩了一下，“学长，我只是和琪琪佳妮她们去玩一会，很快就回去了。”

　　他沉默着开车，没有任何表态，我们就沉默了一路，他送我到酒吧门口，琪琪和佳妮早等在门外了，见到凌烨的车子皆是一脸惊异。

　　“学长，要不要，一起？”琪琪结结巴巴的邀请，在见到凌烨越来越冷的表情后，心虚的声音都缩没了。

　　凌烨没有回答她，只淡淡瞥了我一眼，“小羽，别太晚了，再见。”

　　我还没来得及向他道别，他便一转身进了车子，很快便将车子开走了。

　　“哗，小羽你们吵架了吗？我快被凌烨的表情吓死了。”琪琪拍着心口过来拉我，在我手上捏了把，“一会请我喝酒压压惊。”

　　“是啊，小羽我们都被吓到了，第一次见凌烨开车呢，”佳妮勾住我的手臂，“你知道那是什么车？”

　　我迟疑道：“雪弗兰？”

　　佳妮突然激动的叫道：“你就知道雪弗兰，人家那是科迈罗！换个黄色的漆就是真正的大黄蜂。”

　　我吐吐舌头，怪不得之前停在学校的时候很多人看我们，刚刚在酒吧门口也有很多人围观，原来是因为这个。

　　“再厉害也没用，又不会真的变身，”我挑了挑眉，跟着她们来到酒吧二楼的包厢，临开门佳妮还在叮嘱我：“小羽，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凌烨真是高富帅，就算放到社会上也是独一无二的钻石男，你千万盯紧了。”

　　我叹了口气大声对她说：“先不说这个，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门正好打开，包厢里的人都转头看向我，我看到一屋子的熟脸，几个话剧社的人经常跟我们一起玩，夏天、卞清山都在，还有“兔子”。

　　看到这个“兔子”我就想到凌烨白大褂上的血渍，以及那天被他拥在怀抱里的感觉。

　　早已哭肿的双眼又开始酸涩，我跟着佳妮在沙发上坐下，包间里的音乐被开大，震耳欲聋，服务员送来的啤酒中夹杂着两瓶洋酒。

　　“这是谁点的？”大家都指着洋酒问。

　　夏天闲闲的举手：“我怕大家不够喝，让人直接上这个了，这下可以不醉不归了。”

　　我的脸烧的通红，取过一瓶啤酒开始喝，众人纷纷起哄，夏天将一瓶洋酒放我面前，唇边带着嘲讽的笑：“怎么，今天你的守护者不在，你就能放肆的不醉不归了？”

　　我不甘示弱的回嘲，“怎么？怕喝不过我？”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琪琪坐在我们中间不知道该劝哪个。

　　“兔子”拿来了酒杯和冰块放在我们面前，“看你们这架势，直接喝？”

　　夏天倒上两杯酒，我端起一杯正要喝，被琪琪一把拉住，“小羽，你疯了！”

　　我拍拍她的手：“没事，我有数。”

　　我知道夏天因为上次向我告白被拒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如果这是他向我发泄怒气的方式，我完全能接受，甚至还有些庆幸，至少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而凌烨，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他。

　　在吵闹的电子乐中，我将那杯酒一口喝光，将空杯子重重放下，对夏天说：“对不起。”

　　夏天牵动下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却不再看我，转头去和别人说话了。

　　我望着面前的空杯子欲哭无泪，这家伙骗我喝了一杯烈酒，自己却不喝，太过分了。

　　没想到夏天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给我杯子中添满酒，还给我放了两块冰，然后将杯子递到我手中，用口型对我说：“再喝一杯就原谅你。”

　　我二话不说又一饮而尽，琪琪已经看傻了，忘记了劝阻，等我喝完她直接起身走人，边走边叫：“疯了，疯了，小羽疯了。”

　　我能听到琪琪尖细的声音，感觉四周的景物开始旋转，夏天那张奸计得逞的笑脸被无限放大，之后便毫无意识了。

　　第二天醒来，我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在车里，这车貌似还是凌烨的那辆“大黄蜂”。

　　我猛的坐起，晕眩再一次将我击倒，头又涨又痛，呼吸间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会呼吸的痛。”

　　“醒了？”

　　凌烨的声音又让我一惊，艰涩的扭过头看，才发现凌烨侧躺在驾驶座的位置，肃然的表情让我看了瑟缩。

　　他慢慢坐起身，刚刚睡醒的声音有一丝沙哑，“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才会让你做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行为？”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匪夷所思的行为？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所有的记忆全部停留在进酒吧包间的那一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完全想不起来了。

　　见我一脸困惑，凌烨递给我一杯热水，“琪琪给我打电话，说你喝醉了，我还不相信，等我到了才知道你真的喝多了，抱着我的车座一个劲的摇，又哭又叫非要让车子变形给你看。”

　　我惊的嘴巴都合不拢，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学长，你在说笑吧？”

　　凌烨将手机直接递到我面前：“难得遇见你发酒疯，我当然录像为证。”

　　屏幕上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是谁？唱着不着调的歌，抱着车座自言自语，时而愤怒的捶打，时而抱着喃喃低语，最后还边哭边凄凄哀哀的重复着：“连你都不要我，连你都不要我。”

　　我手忙脚乱的想删除视频，被凌烨一把夺走手机塞进口袋。

　　“学长，”我苦着脸，“太丢人了，能不能删除。”

　　凌烨盯着我问：“小羽，昨天的事你到底记得多少？”

　　我欲哭无泪，“学长，我能不能当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认真的看着我，过了一会才说：“好，我可以当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说完他将手机放到我手中，“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那么大方，我却不好意思起来，研究着怎么把视频转到自己手机上，然后再删除他手机里的版本。

　　凌烨摸摸我的头顶发动汽车，“这手机我不用，你慢慢研究。”

　　我低低嗯一声，专注的摆弄着手机，眼光却不时瞟向他放在排挡上的手指，其实我记得和凌烨吃饭时说过的话，那些伤了他的心又让我心神不宁的话。

　　我没有勇气再看一次凌烨受伤的表情，只能当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慢慢的单方面冷淡我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