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患上了天花(2)
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无论是在她退宫之前便猛地躺倒在她为我铺的床铺上的情况,还是在灭灯之前就急急陷入睡眠的情况,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换季时期也过去了,我的身体为什么还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呢?这样看来,我今天好像因为退膳间的事情太过劳累了。
因为天花的关系,御膳房的两名宫女被派遣到养和堂来之后,事实上工作稍微变多了。这是因为御膳房的宫女们整天闷在养和堂里坐着准备饮食,而我则要在旁边帮助她们。
“因为有御膳房的宫女在,明天一天能休息一下就好了。”
和平日不同,我一边想着一边很快陷入了睡眠。然后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宫女大人!”
我感到眼前天旋地转,我明明已经睁开了眼,却马上无力地被迫闭上眼睛,我又用力地想睁开,又再次闭上。这样反复了很多次。
“宫女大人,请您打起精神来!”
我的头也异常地沉重。
“天啊!这该怎么办啊?这该怎么办?”
从听到云芝的声音看来,现在应该是早上了吧?我也看到云芝的周围十分明亮,像是白天了。还有昨天我好像也见到了云芝退宫。
“云芝啊……”
“宫女大人,您清醒一点了吗?您不能睡啊。天啊,您看您烧得!”
看着慌张的云芝忙乱地跑来跑去的样子,就好像看着一张一张被剪断的电影胶片一样,缓慢地播放着。随后,我的脑袋上放上了什么冰凉又湿淋淋的东西,可我连抬起手拿掉那个湿淋淋的东西的力气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要帮您降温才行,现在您烧得很厉害。”
我连坚持着睁开眼睛也感到十分辛苦,最终我闭上了眼。后来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呢?我好像只是睡了一会儿。这时,我最不想听到的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说,这是怎么搞的?昨天还好端端的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郑尚宫。她好像没有进到里面来,只是站在门前俯视着我,冲云芝大发雷霆。
“请叫大夫过来吧,求求您叫大夫过来吧,娘娘!”
我还听到了云芝急切地恳求她的声音,但是郑尚宫的回答却十分冰冷。
“如果她真的得了天花的话,就不能让她继续待在这里。现在马上要将她转移到昌德宫去。”
“先让大夫看过之后再转移吧,她烧得很厉害啊。就这样转移的话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出大事的啊。嗯?娘娘,求求您……”
云芝抽泣着,我却完全不能理解这个状况。我虽然很累,身上没力气,也好像有点发烧。但是因为这点事,云芝就要哀求着请大夫过来,不断求情。而郑尚宫继续绝情地拒绝着。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叫医女过来带她走!”
就算到了此刻,我也认为自己并不是得了天花,而只是患了严重的感冒。但是郑尚宫叫来的医女们搀扶着我,将我拖出我的住所时,之前只觉得是温暖如春风般的风,瞬间好像穿过了我的骨头一样,使我疼痛不已。与此同时,我才意识到,不管我生病的原因是患了天花还是重感冒,我都有可能因此而丧命。
***
工程只进行到一半以上的昌德宫夜晚十分冷清。
患了天花躺在床上的宫女们发出沉重的呼吸声,有时还悲伤地恸哭,正如传言中的地狱一样。
我自己也感觉到了,那天入夜之后我的状态变得更糟了。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人,虽然有一名医女好像是看护一样到处转悠,但是她从来没有给过包括我在内的患了天花的宫女们喝一口水,好像只是来确认一下我们是死是活而已。
“口好渴……”
刚开始,我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只是口渴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喉咙变得火辣辣的,就连用鼻子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最后我只能开始用嘴呼吸,每当我用嘴吸气,又用嘴呼气的时候,我的喉咙都好像刀割似的疼。现在我已经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疼痛导致眼眶里溢满了泪水。我甚至想放声哭泣,但是如果哭的话,会使本来就难以呼吸的鼻子堵得更加严重,真的像是要死了一样。我不想就这样在这里孤独地死去。
“我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在我出生以及成长的未来里,天花因为预防接种已经消失很久了。是因为我一出生就失去了妈妈,只和爸爸一起生活所以这样吗?爸爸为什么没有一早就让我接受天花的预防接种呢?不然的话,这真的是天花吗?
倭乱以后,朝鲜出现的疫病多得数不清,有可能我得的不是天花,而是其他一旦患上就没有生存希望的传染病也说不定。
我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两边脸颊滑下了滚烫的泪。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在健元陵的李珲。在这时我觉得,自己曾经那么苦恼的,关于李珲最后跟我讲过的话都已经不重要了。
“不要,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啊。”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最重要的是要先跟爸爸见上一面。就算是为了阻止爸爸在倭乱当中经历的那场恐怖的死亡,我也一定要见到爸爸,警示他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我还要见到李珲,我们需要时间来化解上次见面时那变得尴尬的气氛。还要与美英见上一面。所以我绝对不能在这里死去。正如姑母所说,她不希望我也陷入家人们全都在时间旅行时死去的诅咒中。绝对不能!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花田,花田里开满了不知名的雪白色小花,花田中间站着一个戴斗笠的男人。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所以并不知道他是谁。我慢慢地走进花田,就这样向他一步步靠近。但是,就在这时,风好像嫉妒花儿似的,刮起了一阵狂风。风把花儿吹得摇摆不定,然后又消失了。男人的长袍下摆也被风吹得哗哗飘扬。
长袍纷飞,戴着的斗笠也差点被吹落,男人用一只手抓住斗笠的尾部,把斗笠固定了下来。就在这时,他似乎是想确认我是否还在,于是转过身向我站着的地方看过来。那一瞬间我就认出他是谁了,他就是……
“珲啊……”
我一喊出李珲的名字,梦就醒了,然后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我抬起头看了看抱着我的那个人,
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斗笠带子,从带子看上去,是一张从鼻子到下颚都用布遮住的脸,遮布上面露出了一双冰冷的双眸,此刻正与我对视着。他不是别人,正是定远君。
“定远君邸下?”
我认出他之后,就听到了周围宫女们痛苦的抽泣声。这里是昌德宫大殿,我现在被转移到这里了。定远君居然来了这里,而且他还抱着我,我居然还很舒服地靠在他怀里。
定远君看着费力睁开眼的我,一言不发。不,可能是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蒙着脸,所以我也无从得知他是否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姮娥大人!”
是云芝。她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看着我的脸,朝我恭敬地行了礼。
“您好点了吗?能认出小人是谁吗?”
云芝豆大的泪珠开始扑簌扑簌地往下掉。但是云芝意识到定远君的存在后,立马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退到后面去了。定远君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异常的冰冷。
“现在还有点微烫,云芝,你再去煎点药过来。”
“是,定远君邸下。”
云芝急忙起身走出去。我朝着定远君,艰难地开口说道:
“我怎么会……在这……”
我一出声,喉咙里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不要说话,你现在要好好休息。一会儿许御医会从行宫过来,他说你现在要一直喝云芝煎的那些药。”
许御医,无疑就是许浚了。现在内医院姓许的医员只有许浚一人。但奇怪的是,许浚是王的专属御医,不管爆不爆发天花病,他都得时刻守护在王的身边才行,可是定远君为什么会说许浚一会儿会过来这里呢?
还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我觉得定远君对云芝这个名字很熟悉呢。因为定远君从嘴里说出云芝这个名字的时候非常自然,可是先前云芝分明不知道定远君是谁,而且,云芝并不是宫女,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根本不可能和定远君互通姓名,更不可能来往过,定远君是怎么认识云芝的呢?
“你怎么会……认识云芝……”
我还没说完话,定远君就打断了我:
“云芝她把你搬到昌德宫的事告诉我了。”
“云芝告诉了他?”我心里一惊。
她竟然连这个都告诉定远君。
云芝知道我曾经在定远君的大殿担任保姆尚宫的事,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把我现在这种状态都告诉定远君,而且云芝是侍女,以她的身份,并不是想见定远君就能见到的。
而且云芝以前是御膳房的侍女,我现在算是云芝的上级,我调职到了养和堂,但是云芝却没有回到御膳房,而是以我的侍女的名义留在这里,我实在解不开这个疑问,我只是觉得没有跟云芝分开是件不错的事。
我凝视着定远君,使眼色向他询问关于他和云芝的事。不,是已经问过了,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猜想的有几分是正确的。
“我可以去御膳房做事是定远君拜托仁嫔才得以实现的。”
“该不会。”我猜想。
在我下结论之前,云芝就捧着煎好的药进来了。定远君从云芝的手上接过煎好的汤药,连调羹也接了过来,似乎要亲自喂我喝。他舀起了一勺汤药,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我嘴边,但我摇摇头,拒绝了。这时定远君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冲着我说:
“我说了你得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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