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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日记本(2)

  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忽然很怀念和留恋这个世界。走得太早,来不及看清楚未来的路已经要准备回去了。时间会改变一切,有一天你会忘了有个叫“晴雨”的女孩曾经来到这个世界,有一天你会拥有自己的新娘,有一天你会把“爱”这个字庄重地赐给另一个女孩……我一直是你生命的过客,是你不曾留意的一处风景,我走了,对你没有任何的变化。而,我走了,却再也见不到你了。

  想到生命要终结并不可怕,却害怕眼睛一闭,天空黑了,再也看不到你。

  我知道自己不配拥有你的爱,卑微的心只能在自己的小空间里慢慢膨胀。一见你心跳厉害,紧张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见你,就觉得生命太短,相处有限。

  今天你对我表白,我知道是假的,但是心里还是很开心很开心。也许我这辈子都不能拥有爱情了,远远地看着你幸福,看着妹妹幸福已经是我最大的满足。

  蹩脚的字总是无法表达内心的感觉,只是淡淡地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一直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等到我的坟墓上盖了厚厚一层尘土,等到你老得想不到还有我,或许一阵风,翻开这日记本,我还能读到自己当时悸动的心情。

  今生,谢谢有你。

  晴天每读一句都仿佛有一种痛在撕扯自己,厚厚的日记本,表明了姐姐并不是一个初中毕业就跟着母亲干农活,到了年纪就嫁人的村姑。姐姐的心里有对知识的渴望,有对未来的憧憬,她默默地背诗,默默地写下收音机里听到的散文,默默地看完了自己高中的课本,默默地吸取着更多的知识。只是她从来是淡淡的,不说。

  把机会留给妹妹,负担自己扛着。姐姐,更像她的妈妈,包容、仁慈、宽容……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冠在姐姐身上。

  晴雨的尸体在火葬场火化,听闻晴雨去世前来的贺家易,一直陪在晴天身边的宋俊祥、高博、唐宁、项宝夫妻都来了。本来宋妈妈要把小志接走,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经历这么残忍的事。晴天坚持要小志留下来,她要让小志知道感恩,她觉得无论怎样残忍的事都不应该回避,姐姐是她最亲的人,也应该是小志最亲的亲人。

  落叶归根,一定要让姐姐葬在云南老家。

  人最终的结局只是一捧单薄的骨灰,晴天捧着骨灰的手在颤抖,宋俊祥一直站在她身边,在她难过的时候给她温暖的肩膀。而贺家易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心一直担心着晴天,却告诉自己不能上前一步,三个人之间的戏到此时此刻也应该结束了吧。

  就在这时,一辆车径直开到火葬场,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女孩从车上下来,一身的红色与肃穆的火葬场有些不搭调。红衣女孩气呼呼地走到晴天面前,伸出一巴掌就是清脆的一声响,一个掌印赫赫显现在脸上。

  宋俊祥站出来挡在晴天面前。

  贺家易也赶紧过来,叫住红衣女孩:“小楠!”

  林楠看着宋俊祥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一副委屈模样的晴天,更觉得这个女人手段高明,更加气愤,嘟囔一句:“一副委屈的样子,演给谁看?”

  宋俊祥说:“不要再来捣乱。”

  “谁捣乱了,我已经给了你足够多的时间,你说会甩了她跟我在一起的,可是你是个大骗子,你一直脚踏两只船。”

  “够了!”宋俊祥大吼一声。

  林楠抽泣着,怨怒地看着宋俊祥。

  晴天静静地站起来,眼神犀利地看着林楠。刚被宋俊祥一声呵斥吓了一跳,现在面对晴天怨恨的眼神,林楠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晴天往前走了一步,瞳孔似乎在放大,眼神射出一股寒光。

  “我不管你是林家大小姐还是宋家未来的儿媳妇,请你不要在这里大吵大闹。”

  林楠觉得很委屈,从来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今天却一再遭到这种不屑埋怨和憎恨的眼神,听到晴天这么说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说:“看在你家今天举行葬礼,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你也别得意,想用孩子拴住男人,你还没那么本事。”

  “我根本不需要靠孩子,事实永远是事实。”晴天扔下一句话,不再理会林楠,只是怔怔地看着姐姐的骨灰,心如死了一般,即使怎样的羞辱和责骂,怎样的身心痛苦都已经毫无知觉了。绝望,是彻底的绝望。

  生与死就在一瞬间。死了,什么也没有了。死了,对穷人和富人都是一样,即使棺木上等,寿衣华丽也不过是皮囊。

  仿佛,一下子看透了很多。晴天竟然觉得以前就那样和宋俊祥分开八年简直有些可笑。

  人这一辈子追求的是什么?给了他财富身份和地位,他就一定需要吗?他会快乐吗?

  林楠气呼呼地离开了,贺家易担心表妹,送她回去了。

  宋俊祥看到晴天眼神冰冷,一切都不在乎了,忍不住埋怨自己,都是自己才让晴天这么伤心,他暗自发誓:不会再折磨她,会让晴天和小志幸福。

  只是他不知道倔强的晴天,还能不能原谅他。

  唐宁依偎在高博的身边,说:“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自己身边尚在青春年华的朋友就这样殒命,似乎一切都不安定了,惶惶然觉得不安全,一向大大咧咧的唐宁也无法不伤感。

  “不会的,只要你不离开我。”似乎,晴雨的离去让生的人更加珍惜生命珍惜拥有了。高博觉得自己一下子放下了对晴天的倾慕,只想安安稳稳地和唐宁过好一天又一天。

  我们总是想看更远的风景,总是垂涎于得不到的爱情,却不知道“怜取眼前人”。

  烂熟的海誓山盟并不能为誓言保鲜,一次又一次错过只能让人悔不当初。珍惜,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说得烂了、熟了,却还是没有说进人们心里。

  背叛的故事一段接着一段,错过的嗟叹一声又一声。何时我们不再轻易地转身,不再冲动地分开?

  高博对唐宁说:“我爱你!”

  平时怎么也讲不出的话,这一时刻说出来一点也不觉得突兀,仿佛是心电感应,彼此心领神会,四目相望。

  对不起。高博在心里对晴雨说。

  爱一个人,多数是偶然的事。而,你,来晚了。

  如果没有唐宁,高博会不会接受晴雨?他自己也不知道。天时地利人和,一时的感应,一时的犯错,也许就成全了爱情。

  我们总是期待茫茫人海中遇到那个幸运的人,一次次等待,一次次拒绝。可是,谁知道被拒绝的人不是前世约定的那个人呢?

  夏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躲在家里。在外人看来没心没肺,偶尔还会小气加贪财的夏妈妈,正在屋角哭泣。

  母女连心,不管怎样的过去都无法割断母女的缘。

  静静地守着房间,会想年轻的时候,父母做主,媒妁之言嫁给了晴天的爸爸,最后却夫妻缘尽。本是埋怨命运不公,怨恨两个女儿的到来,更憎恨晴天爸爸的负心。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悔恨没有在有限的日子里好好对待晴雨,白发人看着黑发人断魂命丧他乡。

  仿佛,晴雨是上天派来的仙女,专门治疗人间的无情怨恨。

  哭到要虚脱的晴天无暇照顾儿子,小志一直跟着宋俊祥,夏妈妈对俊祥像自己女婿一样。晴天不再躲着宋俊祥,这些天他们仿佛一家人。

  夜了,虫鸣鸟叫,清凉的风吹动窗帘沙沙作响。

  宋俊祥走近晴天,从背后环住她。这些天强撑起来的坚强在这个拥抱里崩溃掉,晴天不能自已地哭泣。

  宋俊祥不说话,只是一个拥抱,一份力量。

  等到晴天平静下来了,他说:“我们结婚吧。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我会好好对你,好好照顾小志。”

  我们结婚吧!这样的话从来想也不敢想,这一刻感动得只剩下眼泪。

  “眼睛都肿了,不许哭了。还记得,我说过最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吗?灵动的眼睛,浅浅的酒窝,有晴天的味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为了我,一个人抚养小志,我都知道了,我不要你再为我牺牲。”

  他说他知道了,知道她的委屈和自我牺牲。

  “你太傻了,你知不知道财富物质都不是我所追求的,那些东西我都可以通过奋斗而得到,只有你,让我没办法。你很傻,总是什么也不说,你以为这是成全吗?你把我推进了自责的深渊,我亏欠你太多太多。”

  低沉的男中音,带着一丝丝忧伤,说着她梦里想过无数次的台词。因为知道永远也不可能听到这些话,只能一遍一遍地做梦,醒来枕边哭湿一片。

  晴天转过身去,抱着他,伏在他的肩头泪流不止。

  隔了多年,贴近他的肌肤,那种熟悉的味道,唯有紧紧地相依偎,好像才能把这些年的想念融化掉。

  “可是公司不是会有危险?”晴天抬起哭肿双眼的脸,担忧地问。

  “相信我,你只需要相信我,其他的都交给我处理。”他坚定地说。

  “妈妈。”小志跑过来,看到妈妈哭了,爸爸的眼睛也红红的。

  “到爸爸这边来。”宋俊祥对小志说。

  小志看着晴天,像是等待妈妈的批示。

  “小志,爸爸叫你呢。”

  小志过去,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幸福的月光打在身上,像阳光一样温暖如昔。

  怀揣着宋俊祥的承诺,晴天捧着姐姐的骨灰和妈妈一起回了云南。近乡情更怯,对家的思念越来越浓。那里的温度还是如春般温暖,山水还是一样的明媚秀丽,景色一样宜人。

  门上贴着白色的挽联,门堂摆放着大大的“奠”字,姐姐的遗像就摆在中央,那笑,仿佛还活着一样。

  听说夏家人又回来了,所谓的姐夫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夏家,一进门就叫嚷:“你们终于舍得回来……”还没说完,看到晴雨的遗像,似乎被惊吓到了。

  “姐姐死了。”晴天一身白色的孝衣,面无表情地说。

  “死了?”姐夫还是一脸漠然,像没有反应过来。

  晴天继续往火盆里添着冥纸,不再理会。她从来没当来人是自己的亲人,只是一笔交易罢了,满足的是母亲的贪欲。

  婚姻是可以有前提和杂质的,爱情却容不得沙子。姐姐这一辈子,拥有的实在太少了。

  时间已到,捧着姐姐的骨灰葬在西北地里,一座青冢葬花魂。

  下葬的第二天,姐夫又来到夏家,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带来了几个哥们儿,堵在夏家门口,要钱。

  “彩礼该给我们了吧,连个儿子也没生人就死了,我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再说你们过丧事,左邻右舍的总能收点礼钱吧?”所谓的姐夫仰着脖子,吊着膀子,一副痞子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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