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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不无担心地说,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假使他父母知道我是人体模特,他们还会喜欢我吗?即使是开明的父母大概也只是理解却不大可能接受吧……

  这些念头如同雾一样把我完全笼罩了。

  “我们还是回学校吧,我不去你家了。”

  “已经到家了,家里等着我们吃饭哩!”

  “你怎么和他们说的?”我仍不放心地又重复说。

  “我说你是我同学,行了吧。”

  “可是……这样骗他们……”

  他忙打断我的话说:“你不用操心这些,好啦,我们快走吧。”

  我一边想象他父母的样子,一边暗自思忖他们会询问些什么。

  这是一套复式豪华住宅。

  进入堂门,迎接宾客的是两株娇滴滴的小植物,她们伫立在欧式大理石镶沿桌上,宛若两个素装侍女,正在向你施礼。

  走过罗马式拱门便是敞亮的客厅,在窗光映照的那面壁上,挂着一幅法国中世纪油画,画中的两名贵妇人,栩栩如生地沉浸在音乐的海洋里;而在电视柜一侧摆着他姐姐从万里之外送来的圣诞铃,还有一部古老的留声机。

  这是一个格调温馨而宁静的客厅。落地阳台那束柔和的光打在罗马水土养大的紫色干花上,方格的吊顶,倾泻着晶莹的灯光,灯光下,鹅黄色真皮嵌白色木边的沙发更显典雅而华贵。

  餐厅里置放着长条形餐台,餐台相偎一片水晶色陈列架,十支荷兰水晶红郁金香抢尽了风光,抬头是碗状的吊灯,仿佛一轮清雅的明月照映着餐台;餐厅主墙中央设置着富有装饰化的酒橱,那些名贵的洋酒,代表着各自故乡的名誉,像驻外大使一样,体面华丽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我目不暇接,充满好奇地看着室内的陈设,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

  “好独特,好别致呀。”我忍不住对童志说。

  “相信吗,这是我自己设计的,我选修的室内设计没选错吧。”童志兴奋地说。

  正说话间,他母亲推门进来了。我忙迎上去怯怯地叫了一声“伯母”,我有些拘谨地站着。

  “快坐吧,刚刚到吗?”

  “是的。”

  “别见怪呀,我们去了趟菜场,小志说你喜欢吃辣椒,特意又去买了一些。”他的母亲体态优雅,穿着一套灰色的裙子,平底皮鞋,一眼望去就是一副知识女性的模样,她的脸孔依然显得年轻、漂亮,完全不像五十多岁的样子。

  我默默地打量了他母亲一会儿,又赶紧把目光移开了。

  “伯父不在家吗?”我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

  “他出去有点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时,挂在客厅墙壁上的一座古老的德国挂钟“咕咕”地叫了起来,钟内的一只布谷鸟打开门,探出小脑袋叫了一声:“咕咕。”然后自己轻轻把门关上,到里头睡觉去了。

  我无声地笑了一下,多有意思的挂钟呀。晚饭后,我们去了一间剧院。

  到达那座金碧辉煌的剧院大厦时,时间刚好是晚上8点。

  我们从硕大的金属雕纹大门往里边缓缓移步,剧院里已是人头攒动,童志帮父母找到座位后转过身,然后迎上来拉住我的手,紧挨父母坐下。

  童志继承了他父母的优点,他的身材和鼻子酷似他父亲,而嘴巴、眼睛又像他母亲。

  这时,他父亲关切地问我喝什么饮料,他嘱咐童志买几罐饮料或矿泉水。

  他们一家人的热情,渐渐使我绷得紧紧的神经松懈起来,一种无名的幸福感涌上我全身。

  演出开始了,这里将举行一场世界名曲交响音乐会。

  乐队先是奏响了法国浪漫主义作曲家,标题音乐奠基人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接下来是舒伯特的《春天交响曲》,舒曼在《春天交响曲》中,对他的新娘克拉拉的真挚情感流露无遗。

  优美动听的音乐如水一样漫过我的心灵,不知是因为心境特别好的缘故,还是这一次的交响乐团的表演与以往有什么不同,我莫名其妙地第一次被交响乐的高贵和气势磅礴震慑住了,这忽然而至的天籁般的声音沿着我荒芜而渴望的耳道流进我的胸腔,使我陷入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之中;小提琴银瓶迸裂似的和弦,锐利清新的跳弓和火花闪烁般的颤音,沉闷、浑厚的鼓声,沙槌喑哑地低低回旋….

  最后乐队演奏了何占豪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无论是电影还是小提琴协奏曲,我以前都看过和听过,但没有一次令我如此这般投入感动。那荡气回肠、悱侧缠绵、揪心撕腑的旋律,那高高低低、参差错落的节奏,使得我几乎要为古典主义落泪。

  我望着台上一律身着黑色衣服的艺术家们的演奏,产生由衷的崇敬。

  我窃窃环视了一下四周,又用余光瞥了右侧一眼,童志的父母完全陶醉在含蓄忧郁而优美的乐曲声中。

  童志的手指紧紧地缠连着我的手指,他的眼睛梦幻般地望着舞台。那个年轻的指挥似乎也在“梁祝”的乐声里动了情,他摘掉眼镜,用手抹了抹眼睛。

  乐声戛然而止,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顺着人流,往出口处移动,和童志的父母道别后,我们往大街走。

  球形灯昂然挺立在黑色的电杆柱上,凉风阵阵吹来,啊,又到中秋了。

  我们沿着路边走着,路边阴影里的木凳或有遮拦的地方,都巳被各色各样的情侣占据了。

  也许是这座城市的生物钟都推迟了,深夜10点多钟,这块土地才刚刚苏醒,它的血液--人群和经络--马路才蠢蠢移动起来,年轻的情侣们踩着轻快的步音朝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走去。

  他握住我的手忽重忽轻地捏着,诉说着离别后的思念之苦。

  我注视着他的脸,我说:“你怎么瘦成了这样?那些天,你一直在外边写生吗?怎么也不写封信给我。”

  “其实,我每天都在脑海里给你写信。我已经写在本子上了,你想看,到时我给你。”

  他的眼睛像一服温柔的毒药,使我窒息、灭亡。我情不自禁地勾住他的脖颈,吻住了那久违的嘴唇。他紧紧地抱住我,一直向下抚摸,摸到能够抵达的地方。

  他的脊椎骨激动地抖了一下,呻吟般地叫了声我的名字。

  我们站在灯光迷蒙的路边痴迷地吻着对方,我紧紧地迎住他的身体,如同一只长久迷途的羔羊,重新回到它温馨的圈中。

  我们拥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彼此的身体。

  我们漫无目的地挽手前行,路过一家迪斯科舞厅,我被一张大幅海报“黑色星期五”恐怖之夜所吸引,我拉着他的手走到这家迪厅门口,除了纯美的音乐,我还喜欢这类恐怖怪异的游戏。

  我说今晚不回学校了。他欣然同意。

  走入迪厅,舞厅的DJ们穿着宽松而怪异的黑衣服,戴上狰狞的魔鬼面具,给前来寻欢的人们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吓。

  我们围着在台上表演的DJ,我的心一惊一乍,仿佛进入一个鬼魅世界,灯光营造出青、蓝、紫的迷离恐怖色彩。DJ们发出变了调的喔喔声,不时从台下传出受惊的尖叫。

  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便拉着童志的手走了出来。

  “现代人越来越会经营了。”我说。

  “今天恰好是13号呗。”他说。

  我们在迪厅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去哪儿打发这漫漫长夜呢?”他说。

  “找间通宵咖啡馆,问题不就解决了。”

  我们向行人打探了一会儿,便拐进一间咖啡馆。

  咖啡厅里正从墙壁各个角落漫漫溢出乐声,这里的音乐大多是流行的,缠缠绵绵、悲悲戚戚,间或有几段令人心情激荡的爵士乐和摇滚乐。

  我静静地聆听,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个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者,我的一生都离不开音乐,和童志相爱的日子,我们大部分的夜晚都交给了音乐和散步,我和他都不喜欢跳舞,也都是静谧主义者,这使得我们的恋情也畅通无阻。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喜欢这种情调吗?”

  “永不厌倦。”我说。

  这时,一对情侣滑下小型舞池,他们亲密地跳着贴面舞,灯光很暗,看不清他们的脸。

  我一边静静地欣赏着他们的舞姿,一边啜饮着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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