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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之洲(2)

  她斩钉截铁地说完,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头也不回地走向大厅另一头的向寒川。

  锦绣沉默地站在原地,一阵一阵地心酸。明珠的遭遇其实比她凄惨十倍,眼睁睁看着母亲病死在街边,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那是什么样的滋味?就算换成她荣锦绣,也不见得会轻易放下心里的怨恨。

  现在才发觉,原来自己也不是不幸运。当初沦落在街头的时候,如果没有遇见英少,她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更不敢想象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处境……

  正在出神,身边有人过来搭讪:“荣小姐,一个人?”

  锦绣还没回头,已经闻到那股刺鼻的桂花油味道,心里就是一沉,又是那位冯四少!

  “荣小姐假如给在下面子,不如一起喝杯酒。”冯四少笑吟吟地拎着一瓶洋酒,手上一枚硕大的赤金戒指,分外触目。

  锦绣想要推搪:“真是对不住,我本来就不会喝酒,刚才又喝过了两杯,所以……”

  冯四少拉起她的手,硬把酒杯塞进她手里,“今天第一次碰面,荣小姐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以后有机会,我少不了经常来捧你的场。”

  “不、不是……”锦绣手忙脚乱地刚要推开他,忽然又顿住,这个冯四少,可无论如何不能得罪。他是警察署署长的公子,要是得罪了他,只怕连百乐门都要跟着遭殃。

  冯四少已经不由分说,帮她斟了满满一杯酒,“来,洋酒会不会喝?”

  锦绣看着那一大杯琥珀色的酒液,还没喝已经觉得晕了。正在进退两难,有个侍应走了过来,“荣小姐,刚才左二爷找过你。”

  左震?锦绣咬了咬嘴唇。上次因为被客人灌酒,已经惹出那么大的乱子,差点砸了百乐门的生意不说,谣言又传得满天飞;这回不一样,冯四少也是出了名的难缠,惹上他,对左震又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今天晚上这场舞会,本是英少为了拿到跑马场经营权,特地为了迎接法国使团才举办的,上层政要名流云集,要是因为她的缘故,闹砸了今夜的舞会,英少面子丢光了不说,这么长时间以来花费的无数心血,就统统都泡进了黄浦江。

  冯四少听说“左二爷”三个字,也不禁停手,有点犹疑起来:“外面好像有人说,荣小姐跟左二爷是……”

  “没有的事!”锦绣一口否认,“我不过是百乐门一个舞女,二爷是二爷。”

  “说得也是。”冯四少又笑起来,“我也跟左二爷有点交情,他打牌喝酒倒是经常,没听说还上舞厅跳舞。”

  锦绣岔开了话题:“既然今天冯四少这么赏脸,我就奉陪一杯,以后还请四少多关照。”

  说着端起杯,满满一杯酒都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喝酒就喝酒!有什么大不了。

  好辣!舌头喉咙都麻了,连胃里都好像烧起了一团火。

  “味道还不错吧?呵呵,再来一杯!”冯四少又拿起酒,锦绣冷汗都下来了,再这么喝下去,非喝醉不可;可是顾不得那么多,为了英少的跑马场,今天也只能闭起眼,豁出去算数。

  夜已经深了。

  百乐门依然灯火通明,晚宴已经到了尾声,宾客们已经散了七八成,左震总算有机会可以坐下来歇口气。可是放眼在整个大厅里扫了一圈,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锦绣呢?

  晚会刚开始的时候,明明还见她跟明珠在一起,本来他带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她有机会跟明珠见一面,所以没过去打扰她们。谁知道不过一会儿工夫,锦绣就不见人影了,问过几个侍应,也都说没看见。

  “二爷在找什么?”旁边跟着的麻子六,是他身边多年的兄弟,顺着左震的目光在大厅里转来转去好几圈,终于再也忍不住问道。

  左震没答话,英东也不在,会不会是他送了锦绣回去?

  “二爷,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你也忙了一天,要不要回去歇着?”麻子六再问,左震心不在焉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大门。

  却不料刚下台阶,就看见一团小小黑影,正抱着一根电灯柱子伏在那里。

  “锦绣?”左震一怔,她在那里做什么?

  在她身后试探地叫了两声,一点反应都没有,左震伸手扳过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话音还未落,只听见“哇”的一声,一股秽物已经喷了他一身!

  酒气刺鼻,连一边的麻子六都本能地闪开三尺远。左震也傻住,锦绣居然喝醉了?在这里?

  “二爷……”麻子六手忙脚乱地过来,翻遍身上每个口袋,要找出条手帕之类的东西帮左震擦一下身上,却到处也找不到。

  “不用了。”左震抬手格开他,扯住衣襟左右一分,只听“嘶”的一声,扣子纷纷崩落,他随手把外套甩在地上,“这衣服也不能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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