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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4)

  “我看,现在左二爷的问题,不一定比锦绣的轻。”他悻悻地看着大哥和明珠手拉手地十指交缠,“你看看他现在那副冰冻三尺的样子。上次长三码头西货仓建成的庆典,在百乐门开宴,他居然没有到场!那么多名流要员,硬生生都给晾在那里。还不是我跟大哥跑断腿地帮他撑着场面!好在左二爷受伤的事也是人尽皆知,不然这次还真的没法交代了。”

  说起这件事,向寒川也不禁蹙起了眉头。

  “兄弟十多年了,我还真没见过左震像现在这样。英东你说得没错,再这么下去,事情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长三码头,华隆银行,向家纱厂,百乐门,狮子林,还有刚刚开工的跑马场,这些年咱们辛辛苦苦创下来的基业,那一样能少了左震?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咱们眼红,可他眼下又这么心浮气躁,早晚大伙儿都要一起栽跟头。”

  “那你说,还能怎么办?”向英东苦笑,“这个烂摊子,可怎么收拾?”

  “能收拾这烂摊子的人,就只有一个。”明珠把手里那张信纸放在茶桌上,“荣锦绣。”

  向英东头痛起来,“这个我也知道,可是现在叫我到哪里去把她找回来啊?”

  “这倒不用你操心。”向寒川看着他微微一笑,“咱们几个,忙翻了天也不管用,要说起找人,还有谁比得上手眼通天的青帮龙头左二爷?他要是想找谁,还从没听说有找不到的。”

  明珠愕然抬起头,“你说谁,左震?怎么可能。左震的脾气,咱们不是不知道,他说要放弃,就决不可能再回头。你们没看到,当时锦绣从长三码头回来,那种失魂落魄、万念俱灰的样子。若不是彻底绝望,她怎么会离开上海?”

  “失魂落魄、万念俱灰?”向英东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明珠,我还以为你这两句形容的是左震。你看看他现在,不是烟,就是酒,我倒想看看,他还能堕落到几时。”

  向寒川也道:“不是我看不起自己的兄弟,这次左震真的不行。你随便去长三码头问一圈,谁都知道,左二爷为了荣姑娘,已经破例无数次,就算再多一次又如何?”

  明珠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这会儿工夫,也不禁没了主意,“是吗……你真的有把握?”

  “放心吧。”向英东伸了一个懒腰,“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锦绣好歹也曾经是我百乐门的人,我去跟左震摊牌。”

  明珠喃喃道:“要是左震真的肯去找锦绣,我这个殷字倒过来写。”

  “你就是对满世界的男人都有成见。”向寒川淡淡抽了一口烟,“其实男人也不过就这样,就连左二爷这样的人物,在上海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能怎么样?自己喜欢的那个不吃这一套,还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向英东道:“大哥说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酸?”

  唉,这到底是什么世道,被左震跟锦绣这么一搅,好像连大哥都沉不住气了。难不成,他也想要把“殷宅”的殷字,改成“向”?

  雨到半夜还没停。

  左震靠在七重天的窗前,左边是烟,右边是酒,身后的石浩和唐海面面相觑。

  二爷这是怎么啦?这么多天关在码头上,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到了这里又站着不动。也不见他上赌桌,也不见他找人陪,只是靠着窗子喝闷酒。

  外面不知道有多热闹,偏偏他俩,像对木偶似的肩并肩站在这里一动不敢动。

  “你们两个,出去打几圈牌再回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听见左震开口说话。

  唐海登时松了一口气,偷偷拉一下石浩,小声道:“走啊。”

  “把二爷一个人撂在这里?”石浩挠了挠脑门,有点为难。

  “你以为你在后边站着,二爷心里就舒坦了?”唐海把他拉出门,“你还真以为二爷是出来散心的,他不过是不想在码头上呆着而已。”

  “为什么?”石浩莫名其妙。

  唐海叹口气,“因为在码头上,他就想起荣锦绣。”

  石浩不吭声了。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天跑去找锦绣,到底是对还是错。想起那天晚上锦绣说的话,她满眼的泪光,不知怎么的,他心里也觉得酸酸的不是滋味。

  就连他都这样,更何况是二爷呢?

  唐海和石浩出了门,左震伸手推开了一扇窗。风挟着雨丝,冰冷地迎面扑了过来,三分酒意登时消散了。

  外面夜色如墨,无尽的霓虹在隐约地闪耀。

  那天晚上,锦绣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若你真的想要忘了我,那我今天来,就当是告别。

  她选择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不错,他应该觉得愉快,从此解脱,不必再辛辛苦苦地伪装,不必再千方百计地遗忘,不必再彻夜纵酒买醉,不必再苦苦压抑见她的欲望。只要他愿意,仍然可以过着以前那样热闹的日子,随便招招手,就有女人来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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