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如果说昨夜，他们目睹了窗外的夜色，感受到的是玉皇大帝的宫殿。那么她们今天便又亲临了仙家的圣地，在这圣地感受着这飘渺、这空灵……瞬间她便被淘洗了身心，去除了杂质。最后终于在刹那间，沉淀出了宁静清新而又超凡脱俗的自己。

　　放眼望去，这光，这雾，这影，这岩石，这四周恣意的绿叶参差婆娑……

　　在菩提树的周围，掩藏着几株香蕉树，香蕉树的枝叶竟然也会这般摇曳。

　　在北方土生土长没出过天津的夏霏，还从未见过真实的香蕉树。今天的她看到了，而且还看到了树上挂着的绿香蕉。于是她好不振奋，这神态表情，还有面颊泛起的红晕，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孩提时代那般毫无掩饰。

　　“冲，你看香蕉！还有香蕉？你看，是绿的！”

　　此时她确实忘记了年龄，忘记了压在心中的那份沉甸甸，她只顾手指着高空中的方向，现出了天真烂漫无邪又欣喜的神情，招呼着雨冲。他们一起仰望着高空，一起呆立于仙境努力做着深呼吸。

　　此时孩子呼唤着跑过来，惊扰了她们。

　　敢情又有了新状况，在这山顶上往下走，面前又出现了两条路，该怎么选呢？最后依然还是听孩子的，选择了最艰难挑战的那一条：

　　这是一条不到半米宽却很长的石窟，他们只能钻了进去弯腰低头，在里面憋屈着前行穿梭了十几米。孩子冲在了最前面，雨冲却回头拉紧了夏霏。他们一步一步缓缓往前挪，夏霏感到憋气难受，她的一只手不禁捂住了心脏。但被他拽着的那只胳膊，一直在帮自己镇定着信念。这种信念鼓励着让她什么都不要怕，只有跟着他，只要跟着他走过去，哪怕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好不容易从黑暗中走出，可前面又出现了一条索道，长达几十米。

　　探头看了看下面，夏霏不禁缩了脖子。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莫非脚下真的是万丈深渊？两条索道之间只有两巴掌宽，晃晃悠悠松松垮垮从这头儿连着那头儿。顺着陡峭的石壁向下望去，下面是清水淙淙，陡直的峭壁，也和真山一样，半歪斜着长了几颗小松树。这些明亮之下现出的美景，令夏霏蓦然想起了古代的诗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随着在脑中这诗句的泛滥，她虽然没有听到猿声，却听到了鸟鸣。

　　但风景再迷人再诱惑那也隐藏着危险……在一旁的他，当然看穿了夏霏的心思。

　　“我先护送孩子，然后再回来？”

　　“嗯……”夏霏眼神凌乱无助地看着他，重重点了点头。

　　雨冲拉紧孩子的手臂，“踩稳，不要慌乱，千万不慌……一、二、一、二”瞬间几十步便踩了过去。

　　“不要乱跑，站着别动，我回去接妈妈。”

　　孩子听了嘱咐点了点头，他将手扶在露天隧道石壁上，摸着隧道边沿上的几株绿草，一动不动给大人证明会乖乖等待着。

　　她和孩子，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端，但双眸却都同样紧盯、期待着雨冲。

　　于是，他把衣服书包撂在了孩子面前，又小心往回踩着。等到了夏霏面前，看到了她不安的神情笑了，

　　“不用担心，我小时候最淘了。这些个沟沟坎坎的都不算什么，我最喜欢也最习惯了……”

　　夏霏看着他说完后，又是一副满不在乎，并抬起右臂振动几下的样子，于是微笑着。他迅速伸出右臂，夏霏伸出左臂。他小心地扶领着，保持着同一节奏缓慢前行。

　　终于，她们都踩过来啦！

　　“耶耶耶……”孩子的等待也终于结束了，于是他欢呼雀跃起来。雨冲和她也相视凝神而笑着。

　　转眼到了平坦安全之所，他们可以倚在大石头上歇会了。雨冲便拿过来夏霏手中的相机，不停地翻看着照片。

　　“我的衣服怎么这么红？那笑的样子……”他看着自己的照片，挠了挠头皮，皱眉想了想，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述。

　　“怎么一副‘贱贱’的样子？”终于他脱口而出了。

　　夏霏听了“贱贱”这两个奇怪的字眼，也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接过了相机。

　　穿过隧道，面前是向下的岩石大台阶。这个大台阶足足有一米多高，孩子已经连蹿带蹦再出溜着下去了，雨冲也轻轻松松跳下去，只有夏霏站在石头上发呆，她想伸出左腿，比了比，似乎不行；再去伸右腿，比了比，还是不行；她又想站直了身子，比齐了双脚往下蹦，可面对着下面一米五高的光滑石头，还是有些含糊。

　　正当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时候，雨冲早已经端详了她很久，并且忍不住笑出了声。夏霏的脸有些红了，索性站着暂时不动了，欲奇思妙想出来个好主意再行动，也好不至于太过丢丑儿。

　　此时，雨冲扭头看了一眼小华，他早已经在下面的一棵棒槌树下，认真丈量着树干的粗细。于是雨冲稳稳站在了高高的台阶下，展开了怀抱笑对着她，但一句话他都没有说。

　　夏霏的脸涨得更红了，她还想坚持自己，但是面对着脚下又无奈摇了摇头，忍不住笑着但并不敢再去看雨冲的眼睛。

　　总僵持着也不是事儿，最后，她只能低头缓缓地半蹲下身子，雨冲向上伸长了胳膊……等她的身子扑满怀抱后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往右旁边一撤，但他并没有马上松手，一直等确实撂实了，踩稳了才放手。

　　夏霏感觉刚才自己的面颊蹭到了他的脸，而且还碰触到了他的眼镜。

　　她站在那里，心脏不免又在加速地运转，砰砰跳个不停，如怀揣无数只小兔子般闹腾。此刻，他们依然没有言语，夏霏为了赶紧结束这快让人窒息了的窘相，依然没敢看雨冲的眼睛。这次该轮到她赶紧似没了魂魄般，扑奔向了下面的孩子尽快逃了去。就如初次见面时，他说完“喊叔叔就把我喊老了”这句话时一样迅速的脚步。

　　终于她们都落到了平地上。

　　这里面热，加上爬了个岩石山，夏霏已经有点儿气喘微微了，孩子也有些累了。于是她们三个缓缓地踩着石子路向前漫步，沿着回来的方向逆行，依然感受着河边的蝴蝶兰，依然有空中悬零的花瓣悬零……

　　穿过刚才的那间草棚，前面又有一个景，这时她们忽然在一个圆圆的大池子里，看到了满眼串串的金鱼，还有满眼清清的流水。啊！一下子他们便明白那边小桥下的流水究竟通向何处了。原来小桥下的鱼儿们，是顺流而下，一路撒着欢儿打着旋儿，沿着淙淙的清水，迂回来到了这里。

　　鱼儿在这宽敞的水塘里，如找到了归宿般撒着欢蹦跳着，清水在原本光洁的鹅卵石上尽情涤荡着。

　　“一条鱼，水里游，孤孤单单在发愁；两条鱼，水里游，摇摇尾巴点点头；三条鱼，水里游，快快乐乐做朋友……”远处传来了一个小女孩清脆的童音。

　　此刻，怀抱满衣服的他，忽然抓住了夏霏的手，低声对夏霏说：“一个人是孤单，两个人是朋友，现在，我们三个人一起——就是力量，就是快乐！”她听了远处戛然而止的那缕稚嫩童音，再听了雨冲此刻低沉有力的话语，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