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好容易在经过一片草地之后，往右拐再往右拐，才看到了一个食堂。食堂门口，早早地挂上了彩色塑料条儿门帘，被风吹着抖起了彩带。此时孩子早已经不容分说，提早奔了去。

　　夏霏紧跟着，也进了食堂。

　　她环视着这里的布局，看自己该怎么样选餐。

　　往左看，似乎没有售货窗口，往右侧看，很多拥挤的学生，在这里人头攒动熙熙嚷嚷。随着孩子的身影，他们便往拥挤的方向而去。到了窗口，夏霏拿出了钱包，孩子点着餐饭，一份牛肉土豆饭，一份西红柿鸡蛋。

　　简单点餐简单付款，随意找了个橘红色的座位等待着。

　　不足五分钟，就听窗口的白大褂阿姨大喊着：“牛肉饭！西红柿鸡蛋面！”

　　孩子听了一跳而起。夏霏也跟着起来端着，尤其是热汤面之类的，她担心端不稳烫到孩子。而且还要躲着来往穿梭着的学生们。

　　又回到了座位上，面前的餐饭都在冒着热气。

　　夏霏透过这缕缕雾气，看着周围的学生们。

　　他们几乎都戴着眼镜，无论男生还是女生。而且很多都背着重重的双肩包，似乎是上完课或是从图书馆刚回来。南开大学的女生们，她们虽然没有红润的肤色，但是也从不施粉黛。她们穿着朴素自然，自信、知性味儿十足，绝对找不到染头发的女生。

　　男生们大多数都留着小毛刺儿，既年轻又显着时尚轻松。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里，正好与时令合拍，春天的气息很浓。男生清一色更不会穿着华丽呼哨，有的穿运动衣，有的穿蓝色的休闲，而且也没有漂染头发的。

　　看着这群略显清瘦的大学生，再看着自己孩子的肤色，虽然小华在生病，但也是很弹性湿润稚嫩的，一看便知这是春天的年龄，有那么好的延展性。面前的这群大学生，有的是十八岁的豆蔻年华，有的是二十八岁的研究生，他们学生之间大概有十岁八岁的年龄差度。虽然没有了好的健康气色，但是也属于三十岁之年的大好年华，可以算做春夏之交的时段吧。

　　可是自己呢？

　　夏霏感觉自己是向着秋天迈进了，身体和精力，也会时不时为自己敲起警钟，地气往下走的感觉。但正值秋季里的人们，只能满足于硕果累累，人生的收获。陶醉于此的空隙间，人生的脚步，也就会向冬季的时节里迈进了。

　　很快用餐完毕，他们便走出来了餐厅。穿越过这一片稀薄的草地，向着通向马蹄湖的那一条主干道而去。这里的两边，都是粗壮的白杨树。抬头望上去，一条条棕色的毛毛狗，悬坠在枝条间随风晃荡着……时节还早，它们还没有来得及掉在地上。根本无法感受到过去在师大北院时，穿着皮鞋，踩在毛毛狗上，既柔软又咯脚的乐趣了。

　　这条路，真的有点儿远。一直走了二十分钟，才隐约看到了马蹄湖的影子。

　　这个马蹄湖，比起天大湖，似乎在面积上差了很多。但是马蹄湖里，每年都茬满了层层叠叠的荷叶。

　　记得过去，和同宿舍的女生一起，每到月圆星稀的夜晚，伫立在这湖边，一边听着旁边校园舞厅里面传出来的萨克斯音乐，一边在这湖边散步享受着夜风的清凉，还要看着荷叶，听着蛙鸣，还要看着为数并不多的荷花，嗅着清香，并且抬手舞弄垂柳枝条。

　　不停回想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拿出来文中的美言巧句，来和眼前的满池荷叶做着参考对比。看一看到底这里有没有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还有那句婷婷的舞女的裙。

　　对照着美文品味后，还要近观远瞧，到底哪里会有蝉声，哪里会有蛙鸣。

　　但是所有的这一些都没有，马蹄湖自然有自己的风韵与历史。所以，夏霏品味着它与众不同的韵味。想起这些，自然又让夏霏的思想驰骋到了江南。

　　有歌中唱——洪湖水浪打浪。

　　听去洪湖旅游过的友人提起过，洪湖的藕在附近的城市随处可见。只要一问街上的藕，他们便随口说——洪湖藕！然后游客们二话不说，上去便拣上几只肥肥大大的称好，付了钱款后，赶忙离开。还有江南水乡，如果湖面很大很宽泛的话，那肯定是有很多小船来回穿梭于此。倘若有一位少女，撑一支长蒿，唱着动听婉转的歌曲，在这荷花荷叶间悠悠荡荡，那的确是件再快乐不过的趣事了。如果船里再能乘坐几个人，在深夜里听着歌，看着月色，品着酒，那更是美好的。

　　只听说古人能够如此……那么生活在北方的夏霏，更是一直都很向往。

　　无论自己是那位船头的妹子，还是坐在仓里面品茶品酒，谈诗论剑的客，她都愿意去充当，愿意去感受一下江南水乡那绝顶非凡的妙处。

　　夏天的荷花自然让人心旷神怡，可是每逢放完暑假开学来到这里，大概是十一左右，就会惊呆了全宿舍的女生。

　　因为，她们来到了南开大学的马蹄湖边，目睹了满池子的落魄景象，着实让他们的心里无法承受。　这自然让她们想到了古人的诗句：

　　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减清香，越添黄，都因作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 。干荷叶，色无多，不耐风霜挫。倒秋波，贴枝柯，宫娃齐唱采莲歌，梦里繁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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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当时夏霏与姐妹们一起，看着马蹄湖里秋天的荷叶干黄破败的垂下头去，简直难以想象的，让她心疼无比。品着“干荷叶，色苍苍”，品着“干荷叶色无多”，品着“梦里繁花过”，竟令她惆怅不已。

　　慢慢踱着步，马蹄湖就在眼前了。

　　在眼前的，却是与过去不同的马蹄湖。里面竟然满池子都是淤泥，没有一滴水，没有一丝满目层层叠叠绿意葱然的影子……更看不到那粉嫩的花苞摇曳，还有雨后荷叶上，那一颗颗晶莹翻滚着的水珠。

　　但是在淤泥上面，她看到了潜滋暗长出来的丝丝缕缕，几条牵曼的丝缕上，都顶着一丝小小的婀娜叶片。暗红色的柔嫩小叶子，含羞卷屈着，并没有舒展开来，像多半个贝壳一样的形状。

　　此刻，夏霏看了一眼欢蹦乱跳的孩子，用力揪起马蹄湖四周围，粗壮柳树柔嫩的枝条。

　　“不要揪，不要揪……”夏霏不停地制止孩子的无知与顽皮。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这样的诗句，你从二年级就已经背诵过了，一定要知道爱护这些花草树木。花草树木也都是人类的好朋友。”夏霏继续唠叨着。

　　“妈妈，我记住了。下面两句是，‘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您什么时候再和冲哥哥一起，我们一起放风筝啊？我一定要冲哥哥帮我做一个风筝，我也一定要做一个尾巴长长长长的那种风筝！”

　　边说边比画完之后，他依然非要用力爬上一颗横斜的粗树干上才能满足。

　　夏霏看着他那既执着又淘气的开心样子，更觉得歇两天也是很有必要的。此时的夏霏，面对歇两天病假很坦然，从各方面原谅着自己和孩子，并没有如过去一样，动不动就会那么为他耽误学习做卷子，或者是被扣全勤奖了而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