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随着人流，他们下了车，再随着人流，把大扣子一样的车票扔进了投币孔。

　　他们算是结束了九号线沿途的旅行，下着楼梯，依着人流左转右转着，终于出了站……不用满处寻找，面前的蓝色出租车早已经排满了站口。雨冲招手拦截了一辆海河的士，瞬间便乘坐了上去，直奔红桥区与河北区搭接处的桃花堤而去。

　　桃花堤坐落在北运河河畔，中环线附近，而且夏霏记得，那里似乎有个勤俭桥。不足半个小时，车终于来到了勤俭桥附近。他们下了车，手拉着手向着那桃花堤而去。

　　“买不买票呢？”夏霏小声音问着雨冲。

　　雨冲在大门口，向右看着红色的小木屋，疑似是售票口。

　　但是那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再仔细看，似乎桌椅上布满了尘土，许久没有了人看管。于是，他们便手拉着手，顺着进口爬上了大堤。

　　在高高的这里，他们放眼望去……远远的都是楼群，但是这附近却都是低矮的旧建筑。虽然低矮和破旧了些，但是，只要不遮挡着视线就好。向左望去，宽宽的运河泛着绿波，随着轻微的风，荡漾起碧波，分寸轻拍着桃花堤的脚下。

　　他们顺着石子小径向前奔了去，在堤上和堤坡上，满满都是郁郁青青的桃树。

　　这个季节，虽然不是赏桃花的时节，但是，他们看到了丰收的果实，那些毛茸茸如枣子般大小的青色果实挂满了枝头。他们来到了一棵树下，看着长满毛毛的小桃儿，怕那毛毛掉下来会落到皮肤上，于是谁都不去摘不去碰。

　　“要不我们拍几张吧？”夏霏头一次邀请着雨冲为其拍照。

　　雨冲马上振奋了精神，不等夏霏摆好个姿势，就拍了起来。惊得她赶紧捋了捋头发，往下拽了拽衣服，整理了几下领口。生怕拍出来的照片，有哪点儿因为这些生活小节上的疏忽而显着不精致。雨冲看罢，赶忙跑过来，帮着他的女人整理着头顶被微风吹乱的头发……

　　但是，总是有几根倔强不听话的。于是雨冲在无计可施之际，往手掌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上去就帮夏霏抓捏。

　　“啊？！不是吧！”夏霏呆立在桃花堤顶儿，苦笑地闭上眼睛，无奈之中但却带着欣喜，简直不敢相信他可以这样。

　　根本不等阻拦，他已经抹平了头顶上不听话的那一撮儿，左瞧右看着端详，最后点了点头。夏霏看了他满意的神态，又继续苦笑着，并且摇了摇头。

　　拍完照之后，他们信步走在这石子小径上，向着前方而去。左看右瞧着大堤坡上错落有致的低矮桃花树，这些树木有的粗壮如腰，有的细如莲藕，虽然树叶都是渐渐狭长的锯齿形，但是，夏霏发现，他们树皮的颜色却泛着不同。有的紫红色，有的浅棕色，有的泛着绿，但又不很绿的实在。

　　他们扒开粗壮桃花树的枝叶，里面忽地飞出一只顽皮的黄羽毛小鸟。

　　他们马上再扒开嘻嘻瞧着，寻找着缘故。

　　敢情那里面浓密的枝叶下，掩藏着一只精致的小鸟窝。雨冲个子高，他伸长了脖颈，看到那里面居然还有两颗小小暖暖的蛋。蛋上还有一根大鸟的小黄毛儿浮着，雨冲将那根毛儿拿下来扔了去。

　　“还是别动了吧？咱们别打扰它们，我怕会有不同的气味，鸟妈妈会在意的。”

　　雨冲想了想，似乎确实有这么一说。于是，赶紧放下了密实的桃树叶片，又抓紧了夏霏的小手继续前行。还没走几步远，忽然他们的头顶有两只鸟雀惊叫着盘旋。

　　“你看看，找上门儿来了。”雨冲说着，赶忙拉走了她快速向前走着。

　　她看了，一边被他拉曳着快速向前走，一边回头看着那两只黄色的小鸟。它们盘旋着，盘旋着，一看没了人影儿，便纷纷落在了树枝上，叽喳了几句之后，便也停止了鸟鸣，悄悄而又迅速地躲闪没了身影。

　　十几米远之处，看周围一片安静，他们便也领着手放慢了脚步。

　　“你知道我第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吗？”雨冲听了摇摇头。

　　“在94年，那时候我在读大学。”沉默了一会儿，雨冲也没有插进来别的话语。于是，夏霏接着说：“那时候来桃花堤，是宿舍的几个女孩一起过来的。那时候，我穿了一条牛仔裤，是桃红色的那一种莱卡有松紧性的，那是我第一次穿上很贵的一条彩色牛仔裤。记得那是我花了99元在国际商场买的。那时候的国际商场，你知道，那并不是一般的学生可以光顾的商场。似乎女孩只有结婚前，才去国际商场或者劝业场奢侈一次，花上一千元买一套羽西高档化妆品当做陪嫁，那就是很显着档次感了。”

　　一连串的话语过后，她笑着瞟了一眼雨冲，并且吐了一下舌头，但觉自己像个很能唠叨的女人……可他也没有注意，却依然津津有味地听着下文。

　　夏霏一看，才接着说下去：

　　“还记得那时候，我穿条彩色牛仔裤，吸引了全宿舍的人。到最后每个女生都诞生了一条。有买夕阳红的，有买果绿色的，有买黄色的……唯独我买的是艳丽跳跃的桃红色，脚下穿黑色皮鞋，上身穿白色衬衣，春天秋后漫步在校园里，风啊摇摆着长发，似乎很美。”

　　她还意犹未尽，依然很有兴致地讲下去，但是雨冲却插话了：“不用说似乎，我的女人，能不美吗？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过去，现在，无论什么时候都美。”说完，他伸出左臂，搂住了她的肩膀。

　　夏霏站住了，不再迈动了脚步。

　　雨冲转过身来，挡住了去路，紧紧搂住了她，俯下身去，他又去亲吻着她的眼睛，眉毛，最后又亲吻了那红润的嘴巴，随后，伏在她的耳畔轻轻说道——“报告夏老师，我已鉴定完毕，的确很美，还很香。”

　　“啊？”依然还在陶醉的夏霏听了，忍不住羞涩地笑了，而且这还有被耍弄之嫌，于是举起了拳头，打在哈哈坏笑他的肩膀上。这次可不是在家里，这可是在桃花堤上，雨冲一见她的香拳、打过来，依然不躲不闪，而是俯身拦腰将夏霏抱起，在空地处桃树间、转起了圈圈，

　　夏霏惊慌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旋转中，她似乎经历了这桃花堤的一年四季之景。

　　春天里，桃叶尖尖，花苞艳艳，随着春风吹拂和小燕子的清掠水面，艳艳桃花从花苞开始徐徐绽放，摇荡着花蕊，散发着芬芳的。这花香阵阵，随着微风细雨的洗礼，浸润到了泥土里……泥土沾染到来踏青的人们脚尖上，将所有温柔与细腻种植在来这香泥处踩踏人的心坎里。

　　周围的绿柳随风婀娜摇曳着枝条，身着桃红裙装的小女孩，戴着红领巾，拿着风筝，跳跃在桃花树下。转瞬间桃花一瓣瓣凋零了，树叶逐渐茂盛，并且开始有了绿荫……任凭阳光有多么强烈，也无法穿透晒到树下乘凉休闲的人们，还有飞起的鸟雀在这密实的枝叶里，努力做着的窝窝。

　　秋天到了，这桃花堤勾起了夏霏对孩提时代生活过的村子边上那片夏日果园里硕果累累的记忆——一片片拳头大的桃子，染红了果树，点燃了整个果园。

　　冬天到了，一起的浮光掠影都不见了踪迹，把收获藏在了土壤里，在雪花飞舞的拂拭下，每一株桃树的枝条干净透亮无比，没有绿叶红花、照样也婀娜……

　　转啊，转啊，雨冲的力气真的好大。

　　直到夏霏停止了幻想，感觉到了眩晕恶心，雨冲这才放下了她……立在地上，闭着眼睛，扶着雨冲的肩头微笑着，但却沉默着，不自觉地晃荡着身子。雨冲赶忙搂住，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后，从微笑到晃荡到面无表情，从面无表情，又到了缓过神来，笑着举起了拳头，继续捶打着他。

　　他一边笑一边强拉住夏霏的小手，拖曳着继续前行。

　　此刻的夏霏早已经涨红了脸，“现在啊，看不见桃花红，只看见了夏老师的脸红，哈哈……”雨冲打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