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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听不见我的下雨天(8)

  我的脸忽而耸拉成一个“囧”字,然后告诉她们,是受刺激了,唐草他……我向他借打火机,他竟然趁机拉住我的手……我挣脱不开,最后还是米诺空降,硬把我给拉扯回来。说完还不忘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俩。

  小伦惊叹,好一个痴情男!哎呀你说我怎么就不跟踪过去呢?去看一看这位传闻中的俊秀男人,揭开他的庐山真面目也好啊……她的目光不知不觉转移到我的脸上,见我脸色骤变,又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自动合上双唇。

  动心了吧?悔恨当初了吧?苹果试探性地问。

  笑话!悔恨当初?我林宛宁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可好歹也算是个正人君子,一不干苟且偷生的窝囊事,二不卑躬屈膝吃软饭,从来不干让自己后悔的事儿!至于……我的语气忽然由铿锵有力变得小声无比,继续说到,至于动心……有是有,不过很短暂,就只有那几秒而已……

  小伦欣喜地说,有动心就好了啊!管他时间长短呢!按我说,你干脆原谅唐草得了!

  原谅?!我和苹果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苹果开口问到,小伦,宛宁以前的事是蔚冉告诉你的吧?他有没有说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分开的呢?

  小伦点点头,说我知道,因为唐草背叛了和宛宁许下的诺言,不对吗?她眨巴着双眼,如同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对--了一半!苹果补充说,蔚冉这家伙,说话没一句重点!关键是因为第三者的介入!

  第三者是谁?到底怎么回事?这下小伦满腹疑惑了。

  唐草之所以会背叛和宛宁之间的诺言啊,完全是因为这个叶……叶……苹果头头是道地向小伦述说这个真实的悲情故事,仿佛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样,她却忽然变得语塞,转头问我,那个狐狸精叫叶什么来着?

  我看苹果解释得那么痛苦,干脆应道,叶思静,在我和唐草在一起的时候,她是他的前女友,但自从我离开后,也许他们又复合了,所以我不能跟唐草在一起。小伦,你懂吗?

  见小伦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苹果又来劲儿了,说,意思是叶思静在唐草和宛宁交往时掺入一脚,她就成了第三者,而现在唐草也许还没有跟叶思静提出分手,如果宛宁再陷进这框架里,那第三者不就是她了吗?

  听完苹果的话,我顿然静默了下来。也许这个时候我应该想些什么,可是脑袋又恢复成一片空白。

  小伦若有所思地将视线移到远方,一会儿过后又回头问苹果,那宛宁呢?她怎么办?

  苹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不能做第三者,那就只能独唱情歌了。

  孤单的人那么多,快乐的没有几个。不要爱过了错过了留下了单身的我,独自唱情歌。--《单身情歌》

  这句歌词写得真好,我恍然间觉得这首歌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眼睛望向一处空白地面,我呆呆地想。

  【11】我要是魔鬼,你就是妖怪。咱们彼此彼此。

  我想如果叶思静已经没有跟唐草在一起了,我还是不会和他旧情复燃。因为心里有个疙瘩,无论怎么想方设法努力,始终无法逾越过去。

  说到底,我纯粹是见过“恶鬼”,而惧怕黑夜。为爱伤过痛过,再不敢轻易触碰。

  杨洋突然发来一则短信告诉我,听说昨晚和唐草见面的途中,你被一只魔鬼抓走了?还是只男鬼?

  恰逢米诺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看完灵异片而万分满足的神情。她开口便道,怎么这么热闹啊?都在看什么呢?然后满怀好奇心地一路飞奔过来,学着苹果和小伦,也把脑袋凑了进来。

  他奶奶的!我要是魔鬼,你就是妖怪!咱们彼此彼此!米诺刚看完短信,就对着手机屏幕一个劲儿破口大骂,骂完还不解气,又冲着我咆哮,宛宁!快!把我刚刚说的这句话回复给他,快啊!我气炸了我!

  我和苹果小伦三个人互相望了望,理解性地点了点头,完全明白被人误会的难受。不过米诺说来也怪,明明自己就巴不得自己是真正的纯爷们儿,还愣是把自己朝“春哥”那个方向打扮,这一度被男人误以为是男的吧,也算她取得一个满意的成效,可偏偏听到有男人错当她是同性,又总是眉头顿皱怒气冲天。

  为避免火山爆发的趋势继续恶性蔓延下去,我只好遵听米诺的吩咐,把那句话回复给杨洋。

  两秒钟过去了,杨洋回复一个问号过来。我哭笑不得地把手机递给米诺,说,喏,人家不明白啥意思。没想到她老人家经不起这番折腾,说,我在这边气得脸都绿了,他们在那边给老子装傻?!说完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手机当场就拨打给杨洋,她毫不客气地“喂”了一声,稀里哗啦开始对杨洋吼道,老子是人不是鬼!你是瞎了眼才把我看成男的啊?我是女人!娘们!娘们!听过没?

  我跟苹果在一旁仔细听着,早已笑得花枝乱颤了。刚刚还说自己是“老子”的米诺,这会儿又变卦成“娘们”了。就她这六月天气说变就变的性格,至今还没人创下先河拿她有辙。

  也许电话另一头的杨洋正解释着什么,米诺忽然安静下来,愣愣地听着,一边还不停喘着粗气。

  把米诺惹火被找上门,还有解释余地的人,恐怕杨洋是第一个。

  想当年上大一那会儿,米诺还只是理工大的一个小人物,一提及这个名字,大多数人对其一无所知未曾听闻,仅对她有丁点儿印象的小部分人,也只记得她是那个行为举止都大大咧咧的男人婆。不过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米诺这个小人物一夜之间风靡整个校园。

  蓝晓婷,她是被理工大上下所有领导学生公认的一级校花。据说这里面的等级制度是五十年前就开始制定的,像苹果和小伦这类长相颇为娇美可爱的女生,只能被列入“二级校花”行列当中。而我这种被蔚冉称作“林昭君”,被苹果鄙视为“长得稍微有那么丁点儿委婉”的低调美女,顶多就算个“三级校花”。至于米诺,暂不被列入“校花”阵容,规划到“校草”那一边等待入围排列。

  言归正传,说到蓝晓婷,她身后争着抢着要成为她的男朋友,吹着追捧着要给她买车买房的人儿那才叫一个人山人海啊,都得用一车一车来计数了。可总有那么些人,放在嘴边的深海大鱼不吃,偏要去吃河里的小虾米。而被蓝晓婷看中的这只虾米,又好巧不巧的,正是我的姐妹--米诺。

  想当初蓝晓婷对米诺的性别还没正确掌握的时候,追她的那股疯狂劲儿着实让人叹为观止。更要命的是她还跟米诺玩阴的,趁米诺独自一人回宿舍的时候,“哐当”一下跳到她面前,当时又碰巧是个月黑风高之夜,米诺所经过的小路又过客稀少,她当即就被吓到血压秒升。而蓝晓婷却不感到米诺脸部表情的异常,她“啪”一下又抱紧米诺,并嗲声嗲气地对她说,诺,其实我很喜欢你呢。

  按道理,只要蓝晓婷和米诺的身体有所接触,一切就都可以真相大白了。可偏偏米诺身为一代女性同胞,要胸部没胸部要屁股没屁股的,这蓝校花一时之间还真没察觉出异常来。

  不过米诺可真是常人所不能招惹的,无缘无故被一“同类”黏得那么紧,谁不感到恶心?她旋即一把推开蓝晓婷,胡乱骂了一通,最后警告她:你给我滚得远远的!老子没空跟你玩les!

  从那天晚上过后,“蓝晓婷是同性恋”的绯闻就此在理工大传开,而这桩轰动全城的事件也戏剧性地影响了另一位当事人--米诺。传闻“蓝晓婷因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而对米诺敞开怀抱,当即就遭到米诺的拒绝”。蓝晓婷的众多爱慕者因此都对米诺充满感激,他们一致委婉地将男人婆米诺捧为“正人君子”、“女中豪杰”,她更是由此而一炮而红。当时米诺一直在想,这帮人是疯了吗?知道蓝晓婷是gay还高兴成这个样子?

  据说那天晚上蓝晓婷被米诺骂得没一丁点儿解释余地,她后来得知原来米诺跟自己一样都是女人,忽而才意识到丢脸丢到家了,自此真的在米诺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米诺在生气的时候向来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大男子主义者”,对对方毫不客气出言不讳,致命伤是滔滔不绝的脏话直叫对方哑口无言,没一点儿回旋余地,就算理亏的一方是米诺,对方也会在一念之间误认为错的是自己。

  可见现在杨洋还能够有机会向米诺解释,是多么难得的际遇啊。

  转眼之间米诺已经把通话挂断了,她满脸郁闷地将手机还给我,说,既然那些话是唐草告诉他的,他也算是个无辜的局外人,我就不斤斤计较了。要是再让我遇到姓唐的那个小子,姑奶奶这账得好好跟他算算!

  【12】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突然泪如雨下。

  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是杨洋打过来的电话。

  我刚按下“接听”,那一头就问,小姐,我不是跟你说让宛宁自己接一下电话吗?你怎么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怔怔地望向米诺,她大概是猜到杨洋在说什么了,我还没来得及数落她,她就在一旁小声反驳到,我这是在帮你省电话费呢。

  懒得理她,我告诉杨洋,我是宛宁,他才恍然大悟说,原来是你啊,我刚刚是有件事想跟你说来着,你那个朋友还真……还真怪。要不我们出来聚一聚吧?

  好啊,就去“紫荆花”吧?我一口爽快地答应下来,刚想问他什么时候,转念才反应过来,连忙追问他,唐草……他该不会也去吧?如果他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杨洋呵呵干笑两声,就我们两个。今晚你有空吗?

  我这才放心地答应,有空有空。

  晚上,我及时赴约。

  杨洋果真没有食言,唐草不在,我也就显得轻松自然多了。

  我们交谈得很愉快,两个人一直聊东聊西。四年里发生的事情盈千累万,我们一边回忆一边分享给对方听自己经历的事情,时不时地面露喜色,彼此都被彼此的搞笑趣事给逗乐了。渐渐地,我才发觉杨洋一直没有向我提及唐草。

  我心里就在想着,杨洋是不是怕和唐草一样,在这西餐厅里因为说了让我不高兴的话而害所谓的“魔鬼”米诺现身,又把我给抓了回去?

  或许事实就是这样。我在心里自作聪明地告诉自己。

  回去的路上,我和杨洋并肩在繁华街市里穿梭。

  一阵沉默过后,他忽然别过脸问我,唐草他……他让我问问你,那封信……你看了么?

  到底他还是提到了这个人,我本不想再去触碰的一道疤痕。

  我看着他点点头,看了。接下去又是良久的双双静默。

  告诉我你究竟怎么想的好吗?宛宁,其实唐草也很痛苦,我不想看他继续这样沉沦下去,他想要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想。杨洋眉头稍皱。

  这一次,我没有回应他。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在遥远的老家南方,还有一个叶思静。我永远也无法接受一个将感情当作儿戏,时常犹豫不决而伤人伤己的男人。

  好,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告诉你一些事情吧。杨洋放慢脚步,继续说道,在你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在一排小屋子里找到了唐草租住的地方。屋里很简陋,摆设也很简单,就只有一些日用品。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吃方便面,旁边放有一包520烟。我知道唐草从来不抽这种牌子的烟。当时我问他,你买这种烟做什么?然后他笑了。他说,他刚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看到你在抽520烟,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蹲在地上,样子小小的,可是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你抽烟的样子。笨笨的,动作还很生涩。唐草他告诉我,他一直都知道,你只喜欢薄荷味的520烟,因为那种味道的外包装上,绘有一支红色玫瑰花,看上去很美的样子。他说,你喜欢看那朵玫瑰花,远远超过你对烟本身的欲望。你们见面的那天晚上,你还是想抽520烟,对吗?其实唐草他不想再看到你抽烟,他很心疼,他要你的身体好好的,他希望你一切都好!

  我顿住脚步。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突然泪如雨下。

  杨洋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只是一直看着我,陪同那些路过的陌生人一起,用各种各样的复杂神情。

  我却对周遭的一切事物全然不理。独自蹲在地上,埋头低泣。

  【13】眼看着一群人在悦然狂欢,独自承受一个人的缄默孤单。

  杨洋的一番言语,竟能引出我那些数不清的泪滴。

  留下一句“对不起”,我兀自狼狈地离开这里。

  一路上走得恍恍惚惚,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我才回到家中。

  刚进门,就有一股啤酒味儿扑鼻而来。我向四面望了望,发现沙发上躺着喝得醉醺醺的小伦,蔚冉、米诺和苹果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手里各拿着一瓶蓝带。米诺傻傻盯着桌上的一张纸,一个劲儿傻笑。

  我走过去,弯下身子看着白纸上开头那几个醒目的黑体大字:听海音乐厅招聘通知书。我的眼睛顺着这些字体往下一扫,忽而定格在“实习管理录取人员--米诺”上。

  难怪大家都乐呵成一团,原来是在庆祝米诺被录取了!

  听海音乐厅是本地一家酒吧型的蹦厅,之前在招初级管理人员,我们“心碎乌托邦”三个人在大四到来前还没找到工作,最后一年又是我们的实习年,所以我们仨一起鼓足勇气去音乐厅里面试。如今录取名单已定,看来我和苹果都名落孙山了。

  米诺,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你呢?苹果看看我,又看看米诺。我听得出,她的言下之意是“我们俩也很优秀啊”。

  这你就缺乏社会经验了吧?这会儿米诺总算在我们面前真正扬眉吐气了一把,她顿时就像一只飞上天的青鸟,幸福得都一脸得瑟了。她继续挑眉解释,人家是看你们这身板啊,不够格!得像我这么健硕才能管理小的们啊,明白不?

  我一听才恍然大悟,然后笑着告诉米诺,得了吧,你这叫健硕?就你这种体格,绝对称得上是彪悍!

  林宛宁你丫的肯定皮又痒了,今儿个就是你找打我也不动手,本姑娘心情美着呢……米诺抓起酒瓶咕噜噜把里面的液体一股脑儿喝了下去。

  我正想说“老米你能装就继续给我装吧你”,口袋里的手机不自觉地颤动起来。我掏出来一看,发现是杨洋发来短信。

  宛宁,害你伤心,对不起。

  By杨洋

  我回复他,我没事了,你不要想太多。可是心里一想到杨洋刚刚所说的话,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继而抬起头,走到茶几桌边也随手拿了一瓶蓝带跟他们共同举杯畅饮。

  良久,我倚靠着沙发坐了下来,身后躺着沉沉睡去安恬无知的小伦。

  我满目呆滞地傻坐着,眼看着一群人在悦然狂欢,独自承受一个人的缄默孤单。

  【14】无谓再会要是再会更加心碎。

  招聘通知书上写的是“被录取人员均于九月正式上班”。也就是说,九月,我和米诺即将分隔在不同的地方工作,我们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对。

  等着我们的,终究还是离别。我想,世界上的人最为惧怕的事情,莫过于离别。就算是面对沉重的死亡,必须承受切肤之痛,这个过程中很多人打心里接受不来。可是说到底,离别的伤痛,远比肉体上所受的残害,要来得更残忍决绝。

  人生而惧怕和自己在乎的人、和心中所爱分开,光阴渐逝,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因此而痛一次。这个地球,却无时不刻都有生命在经历如此惨烈的分割。你,我,他,没有谁能够逃脱这样一场又一场的厄运,我们都不得不含恨默叹,这就是命。

  我就是这样含恨睡下的。米诺在我身后很快入睡,我却一整夜都抱枕难眠,翻来覆去睡得很不安稳。

  清晨,窗外的第一束阳光照进窗来,映射在我的发上,我没有醒。第二束阳光照进窗来,映射在我的脸上,我依然醒不过来。等到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照进来的第N束阳光,已经映射到我的脚趾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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