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因为在乎 (2)

　　他笑的时候会露出两排牙齿，他的牙齿很晃眼，就像是这六月已经灼热的太阳。

　　在这个时候，顾微微会提醒自己想念管智宸，她低着头用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圈圈，仿佛跟管智宸细长的手指间的画笔一样，轻轻一点，弯弯一勾就是一片锦绣。

　　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也像她这样想念自己呢？

　　所以，她拨通了管智宸的电话，意外的是，电话那端传来了女生温柔的声音，半是暧昧半是正经地告诉她：“管智宸帮我买冰激凌去了，天气太热了！”

　　“哦，好，你告诉他，他的女朋友来过电话！”顾微微也不是什么善主，很平淡地回敬那边拿着管智宸手机的女孩。

　　“女朋友？是哪一个呢？据我所知，智宸不止一个女朋友！”那边也是身经百战的主儿。

　　“我叫顾微微，你告诉他，如果十分钟内不回电话，就不用再给老娘打了！”她终于忍不住愤然地挂断电话，快得那边还来不及说其他废话。

　　管智宸真的会不给自己回电话吗？顾微微想，一定不可能，即使那个女孩不告诉他，他也会看到通话记录而马上回给她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微微越来越绝望。这种绝望总让她没有办法开心起来。有那么几次，她看见林浩轩在对面望着她笑，她却连回瞪的力气都没有，连应付的只言片语也没有。

　　“顾微微，我带你去个地方。”他招呼了侍应生结账。

　　“我只想回家。”她半趴在桌上不肯起来。

　　“来吧，我保证你会喜欢。”他不依不饶，所以最后，顾微微还是跟着林浩轩去了。她不知道他要开车把她带到哪里去，她的胸口仍然满满溢着在这之前发生的事情，手上的手机除了垃圾广告短信，没有任何来电。

　　顾微微狠狠咬着唇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外面的景物越来越荒凉，路灯越来越少。

　　“林浩轩，你有要等的人吗？”她伸出手，裹紧了柔软的T恤衣角，半开的车窗外的风带着白日里的余热碰过脸颊。

　　林浩轩的脸侧了一下，她看到了他小小的酒窝，他只是笑了笑，就踩实了油门加大了车速。风大了，呼呼呼地灌满了耳朵，顾微微听不见他后面要说的话。

　　这个晚上，他们两个摇晃着身体，去了城市的郊区还要往北，那里有齐腰高的杂草蓬勃地生长，风吹拂着，荒草乱动，飒飒地响。

　　停下了汽车，后面的路全靠步行，夜色下，林浩轩自然地牵过顾微微的手。他们一起看到一条蜿蜒到远处黑暗的铁路，枕木光滑极了。

　　林浩轩从包里掏出一个硬币，轻轻放在枕木上，然后拉着顾微微退开十几步的距离，笑着对她说：“一会儿火车来的时候，你要叫噢，把你想说的话统统叫出来，这样子，火车就能够把你的话带到应该去的地方。我们有付钱的，并且我全程会捂住耳朵，我听不到的！”

　　城市外面的铁轨晚上都这么忙碌吗？

　　他们面前跑过了很多辆列车，她吼叫了很多次，他付了很多硬币，直到她嗓子有些沙哑了，直到他包包里没了硬币。

　　顾微微知道，所有的话都不会带到管智宸那里，她托着下巴悄悄地自言自语，然后转过去看林浩轩，他半眯着眼睛笑，手掌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耳郭，她不想他听到，所以他要听不到。

　　回来的时候，林浩轩告诉顾微微：“人总是要学会长大，甩掉过去，学会接受一切，要开始从一个站点前往另一个陌生的站点。”

　　在下车时，林浩轩问顾微微：“顾微微，你能够做到吗？”

　　她愣了下，转头看向他，老实地说：“我恐怕，不能！”

　　顾微微到家的时候天刚刚亮，她总算还记得提前打一个电话回家，扯谎和关爽一帮朋友在KTV里唱通宵。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家门，温馨的气息扑鼻而来。

　　顾朗朗正忙碌得热火朝天，他停下手，转过头，看着姐姐站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淡淡的眉毛拧了起来“回来了？”他欢快地打了声招呼。

　　“嗯。”她轻轻地回应。

　　“要一起来吗？”顾朗朗扬扬粘满奶油的手掌。

　　“算了。”顾微微觉得自己应该尽量减少与顾朗朗的蛋糕接触的机会。

　　可还没等她离开，顾朗朗就跑过去托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将三个鸡蛋和三百克的白砂糖混合，打成泡沫状，然后又将一百克的草莓果酱和奶油混合，再加入小麦面粉，用橡皮刮起刀拌匀，最后倒入模型中。

　　一百六十度预热十分钟，二百度要烘烤半个小时。

　　取出脱模。

　　切块。

　　这就是顾朗朗自认为大家都喜欢的草莓蛋糕。

　　“哇哦！”伴随着弟弟的惊呼，顾微微回应他一个发自内心的干呕。

　　作为对他们共同作品的亵渎的惩罚，顾朗朗小心地把切好的蛋糕放到顾微微面前，充满期待和威胁地说：“吃吧！”

　　“一起来啊！”顾微微对着刚刚起床的妈妈，皮笑肉不笑。

　　“唔……”妈妈同样用干呕作了回应。

　　吃完蛋糕后，顾微微可以回房把门关好，但却不能把周六晚上的不快关在星期天的心外。

　　她并不想这样。

　　管智宸一夜没有一个电话打来。

　　顾微微很不开心，很不快乐，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她很想找个人说说话，短信出去了很多条，都是统一的问话：你起了吗？

　　只有一个人回复：“还没睡呢！”

　　是林浩轩。

　　“为什么没睡？”

　　“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想你！顾微微。”

　　所以，她不得不岔开话题：“你最想哭的时候，会做什么？”

　　“哭啊！不过，我好久没有哭过。”

　　“那，你难过的时候，会做什么？”

　　“难过啊！”

　　“林浩轩，你现在在做什么？”

　　“发短信啊！”

　　“林浩轩，你最怕的是什么？”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又仿佛只有半秒钟的时间，手机屏幕显示短信又进来了，他回复说：“林浩轩最怕顾微微不开心！”

　　她没有回。

　　他又发了条短信，他说：“顾微微，我们在一起吧。你这么好，我想我真的必须跟你在一起了，这件事十万火急，我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顾微微咬了咬唇，却只能如此回复：“对不起，我真的不能！”

　　“怎样才可以？”他问得急切。

　　“也许怎样都不可以！”她回答得坦然。

　　“一定会可以！”

　　林浩轩回复了这条短信后就关了机，拔出了SIM卡，顾微微的短信就怎么也发送不过去了。

　　下午，顾微微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接了过来，直到听到管智宸熟悉的声音后，才发现这原来是自己等了20多个小时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管智宸没有问：“怎么现在还在睡觉？昨天晚上去做夜猫子了吗？”他不敢责备她，但是，他又明显有些不高兴，他是个老实人，他一说话便会露馅，他不会撒谎，如果他一说话，顾微微肯定会大声质问他：“昨天晚上到底是和谁去约会了？”

　　管智宸很聪明，不聪明就不会年年拿学校的奖学金。

　　他们两个的电话对话很傻，互相重复了不下十次叫着对方的名字。

　　好不容易等到他来电的欣喜让顾微微也不想如此快地发作，突如其来的小幸福让人不忍心一下子打破。

　　其实，顾微微也是有小愧疚的，她心里也藏了点儿情不自禁的小魔鬼。

　　她突然很想马上见到他。所以她快速地起床，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冲去了学校，头发乱糟糟地站在男生寝室门口大喊管智宸的名字。

　　只叫了一声，管智宸就在阳台上伸出了自己的头：“你等我一分钟，很快！”

　　果然很快，而且在一分钟之内。管智宸也是胡乱套了件衬衫，纽扣都还没有扣好，穿着拖鞋就奔了下来他们互相都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因为他们早已看到了各自最真实的模样。

　　他们在校园里大方地手拉着手去肯德基，顾微微仔细地打量他，管智宸已经穿好了白色的衬衫，腿上是深蓝色的牛仔裤，阿迪达斯的夹角拖鞋。他的身形挺拔，眉目分明，配合着左耳的钻石耳钉还有天生的一股坏坏的气质，让他显得是那么与众不同。白衣少年，草样年华，总会让青春少女觉得浪漫和情欲勃发。

　　“我弟弟也有这样一个耳钉，拥有耳洞的权利在现代也赋予男生了，我是应该感叹与时俱进呢？还是感叹阴盛阳衰呢？”顾微微摊开双手揶揄他。

　　管智宸一脸的无所谓，笑着说：“你其实什么都不用感叹，只需要高高兴兴地接受，难道不好看吗？”

　　他摇晃着脑袋，向她极力展示着那颗闪亮的耳钉。

　　“管智宸，你这样可以给女孩子安全感吗？你什么时候去打了耳钉？我宁愿你跟那些土包子一样，穿着卡其色的裤子还有发黄的衬衣！”顾微微忍不住问他。

　　他还是一脸的无所谓，继续摇晃着脑袋说：“其实我跟那些土包子一样可怕，他们没钱没车没房什么都不能给你，如我一样！”

　　肯德基里人很多，大家都在夏日里来这里凉快，好不容易找到个座位，顾微微却要等管智宸排很久很久的队。她发现管智宸的手机一直闪啊闪的，他回来，她奇怪地问他：“什么时候，你把手机铃声调成了振动？”

　　“喔，估计是不小心摁到了吧!”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皱了皱眉。

　　“那你现在调回来啊！电话一直响，快接电话啊！”

　　管智宸有点儿紧张了：“林晖打来的，没，没事呢！”

　　顾微微不再说话了，她低头挑起草莓圣代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跟草莓果酱一样粉红了起来。他总是不会撒谎。

　　“管智宸，你的耳钉其实蛮好看的！”她咽下一口甜蜜冰凉的圣代。

　　而管智宸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手机又开始闪了，这次，他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三言两语就说完了话转头告诉顾微微：“等会儿，林晖要请咱们吃饭！”

　　“不要，我不想去!”顾微微想要发脾气了，她终于快装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管智宸把手机藏在口袋。那种浓烈的被欺骗、被隐瞒的感觉涌到了胸口。

　　“他等下就过来了，乖啊！”他捏了捏顾微微的脸。

　　顾微微忍了忍，陪着他们吃饭，就在离学校不远的餐厅，那么的食不知味。林晖和管智宸一瓶瓶喝着啤酒，她在一旁强颜欢笑。

　　两个男生第一次在她面前喝如此多的酒，喝得步履踉跄。

　　“我们这样回不了寝室了，被班主任发现会被骂死的！”林晖看来并没有太醉，至少头脑是清醒的。“

　　我回家去，我帮管智宸开个房吧！”他交待道。

　　顾微微扶管智宸进了酒店，林晖则转身打车走了，快得都来不及和他们说再见。

　　管智宸一进房间就怪怪的，这夜晚真的很寂静，寂静得可以听到他的手机不断在口袋里嗡嗡嗡地振动。

　　他朝天躺在大床上，满身浓重的酒味，顾微微给他拧了条湿毛巾，她刚坐过去，他就坐起来拥她进怀，双手轻抚她的脸，然后亲吻她。

　　时间一定是在这一刻停止了，管智宸给了她一个深长的吻，然后颤抖着用双手一颗颗解开她上衣的纽扣

　　他深情地望着顾微微，温柔地在她耳边说：“微微，我爱你，我爱你，微微！”

　　顾微微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说管智宸，我也爱你。她不自觉地抽了一下鼻子，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他起身关掉灯，他们俩安静地躺在洁白的大床上，窗外有大颗大颗亮亮的星星。夜晚是暗调的，屋子里的物品安静地反射着月亮银色的光。

　　他在她身边辗转反侧，他认真看她的脸，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还有上翘的嘴。他忍不住一次次吻过她的眼睛，她的脸颊和她的唇。她安静得有些喘息。

　　他轻轻咬她的耳垂，蹭她修长的脖颈。终于他翻身到顾微微的身上。

　　顾微微有些害怕起来，低头看着管智宸的手解开她粉红色的内衣扣子，将她平铺在床上，他穿着白色的内裤，裤子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