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女人的眼泪应该在会心疼她的人面前流(3)

　　她本来不想再理裴周明，可他一直这么抬着手，即没有反驳刚刚的话又不挪窝，苏橙到底还是僵持不过他。犹豫了一会儿，苏橙终于伸手将大衣穿上了。

　　他站在她身后，仿佛是用拥抱的姿势，属于人体的热度，以及大衣上残存的他的体温，带着淡淡的木香，以及微苦的烟味，不呛人，和她记忆中属于他的味道一模一样。她垂头，紧紧将大衣拢好，这件衣服她穿着太大，松松地掩住了她膝盖以下，让她像个孩子。

　　“走吧。”裴周明道。

　　“我不走，我还有工作。”话题又回到了原点，空气中有一种很微妙的气氛。

　　裴周明双眸却尤其犀利，他慢慢地说道：“那你现在是跟我走，还是我把你扛出去。”

　　苏橙懒得理他，“我刚刚已经说的……啊！”她发出一声尖叫，天旋地转地被他扛在肩上。

　　刚刚苏橙那番话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但是也把裴周明给骂醒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的纠结，隐忍，还有嫉妒也随之爆发出来了，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所以何苦再装下去？他已经受够了！受够了她的逃离，受够了面对她的无力感，只有将她拥在怀中，才能让心中的那个洞不再回荡着寒气。

　　就算是她曾经和谭瀚有过一段又怎么样？谭瀚那种货色，把他当对手都是抬举了，根本不足挂齿，她刚刚还说漏嘴了，就两段感情，他还是她的初恋呢！裴周明找回来不少平衡。

　　可是她为什么那么轻？抱在怀里远比他想象中的轻。

　　她仍旧挣扎着，裴周明便作势要将她扔在地上，将她吓得搂住他的脖子。裴周明这才心情好了些，蛮横地扣住她的腰，径直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目中，走出门，然后把她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

　　苏橙都呆了，怔怔地看着裴周明。就算在原来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他也从不如此逾越。更何况她刚刚还那样骂他过。但现在又为什么要这样？他的动作是那么谨慎，仿佛她是一盏琉璃灯。

　　只可惜，她永远都无法心如明镜台，她一辈子都看不透他，在他面前溃不成军，够了！她真的是够了！她不想再一次成为第三者！

　　“你到底要干吗？你应该去送你的徐薇！”

　　裴周明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见她如只小兽一样愤怒，突然道：“你是在吃醋吗？”

　　苏橙像听到笑话一样，按着额角，露出一个不屑地笑意。裴周明的眸色黯了黯，她的反应令他相当挂不住脸，但是他没有说话，将车汇入到都市里面的龙车水马龙之中。

　　一辆辆在车在他们身旁滑过去，令他们好似身处孤岛一般。

　　荒草丛生……

　　裴周明的妈妈应母校之邀请，一连做了两天的演讲，但是这两天，裴周明都懒得过去捧场的。一来，那些话，60%他在家里反复听过小二十年，剩下的40%，他妈也不敢在讲堂说出来，以免打破殷殷学子们的憧憬，二来，她全程都是代思柔和周睿然作陪。

　　裴周明知道了这个还往前凑？疯了吗，上赶子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是裴周明的妈妈难得见到儿子，见缝插针地就给他打电话，催他过去吃饭，催他把苏橙带过来看看，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翻来覆去车轱辘倒腾，郁闷得裴周明干脆就关机，躲着他亲妈。

　　裴周明是真心觉得闹心，非要让他坐那一两个小时，见着那两个人秀恩爱吗？而且最近他才认识收藏界的大拿——许欧翎许老先生，虽说许老先生嘴里说以平辈小友同他论交，但实际上算是关门弟子，他手头的事就够他忙得天昏地暗了。等到他妈终于走了，裴周明才敢把手机打开，好嘛，N多个未接电话的提醒，还有短信。

　　裴周明面无表情地逐一删掉着，可在看到代思柔的短信时，他心里仍旧忍不住一跳。

　　代思柔约他这个周五吃饭，她想感谢他上次去接她。看着那条短信，裴周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了个消息同意了。裴周明自己都觉得有些腻歪，但还是忍不住，吃个饭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但被代思柔的这个短信一搅合，裴周明也没了继续做事的心情，索性起身开车去接苏橙，小橙子同学不止一次说那个叫Manuel的人不错？她忘记了吗，他可是意大利男人！

　　将车停在那家咖啡店门口，裴周明坐在外面等着苏橙。咖啡厅的玻璃窗很大，正好将她看得一清二楚。她今天穿了件毛茸茸的白色绒衣，软绵绵的，像只小兔子。

　　裴周明突然很想去揉一下她的头，苏橙的头发很细柔，像团墨色的莲花。初开始，他是在苏橙身上找着代思柔的影子，她们在一起那么久，总有一些小习惯是相似的，可是现在，裴周明很清楚，苏橙就是苏橙，任何人都不会是她，她也不可能是任何人。

　　代思柔像柔弱的兰花，娇怯动人，需要在温室里才能活下去，可苏橙却像柔韧的太阳花，随时都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的笑很有感染力，仿佛只要是看到她的笑，就觉得这生活无比美好一般。

　　裴周明喜欢看苏橙的笑，就像他喜欢和她相处一样，无关乎其他，就是很舒服，像满身带着阳光的温暖。

　　但是当他看到咖啡厅里面每个人都能分享她的微笑时，他便由衷地不开心了。裴周明看着忙忙碌碌的小橙子，皱起眉头，改天让她辞职吧，这钱赚得太辛苦了。苏橙从来没在他面前叫过苦，可她家的情况并不是秘密，裴周明早就知道，其实如果要说，他宁可养她算了。

　　让她以后就多待在家里，能够专心学业，以免她同其他男人有太多接触，特别是那个Manuel，明明就是借着机会粘在苏橙旁边，可那个小笨蛋却一点也没有发现！就说了，那家伙是个意大利男人。

　　裴周明忍不住下了车，推门而入，苏橙看到他时十分惊喜：“你怎么来了？”

　　这让裴周明有些惭愧，他的确从来也没有来过，难怪苏橙的笑意溢于言表。他温柔地答道：“当然是过来接你啦。”

　　“你的男朋友？”Manuel笑眯眯地用中国话问苏橙道，他对于别人是否有男朋友十分敏感。

　　苏橙点点头，给两人互相介绍对方。裴周明礼貌地赞扬了一下Manuel：“你的中国话说得不错。”而且表达的意思也相当准确。

　　Manuel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请裴周明坐，然后示意苏橙：“她好，很好的。”

　　裴周明猜他是想用中文赞扬一下苏橙，于是点头答道：“是的，我知道。”小橙子是很好，他比谁都知道，用不着他再来说好嘛。裴周明想，他现在可真是成了个小气的男人。

　　Manuel也大概听明白了，跟着傻笑，然后发现苏橙挑眼看他，连忙识趣地让开位置，向苏橙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来。

　　算他知道自己是个大灯泡。苏橙满足了，招呼裴周明道：“想喝点什么，这次我请客喔。”然后她附在裴周明耳旁道，“我有员工内部折扣，Manuel是个奸商，你别在他这儿花冤枉钱。”

　　“哎，小橙子！”Manuel似乎想叫委屈，可惜他听还行，说还是有点困难，同裴周明打招呼的那一句中文是他学得最好的，纯粹因为业务与保护生命的需要，余下的叫屈只能用英文说了一大堆。

　　苏橙朝Manuel做鬼脸：“小橙子只有他可以喊，你只能喊我顾小姐，或者顾苏橙。”

　　Manuel故意装作一副哭丧脸的表情，夸张地捧着心去招呼客人去了。

　　裴周明忍不住好笑，内心有些得意，看来苏橙也并非真的一无所觉：“我开车过来了，给我倒杯水就好了。”

　　“你最近熬夜厉害，要不给你打杯胡萝卜柳橙汁吧？”

　　“不要胡萝卜。”裴周明抗议道。

　　“不能挑食。”苏橙故意为难他。

　　裴周明纠结了，特别像个小孩。他看看那些生胡萝卜，再看看苏橙，表情特别无辜，于是苏橙落败：“不过呢……看在你今天过来接我的份上，就不放吧。”

　　“多谢开恩。”裴周明夸张地合什感谢。

　　苏橙嘴角含笑。她今天真的挺高兴，好像自己就是挥舞着剑去寻找自己王子的女骑士，一路上翻山越岭披荆斩棘，虽然辛苦，却与王子越来越靠近。裴周明会来接她，就是重视她的表现吧，这可不就是奖励吗？苏橙觉得自己像只被吹开的小蒲公英，飘忽忽地。

　　要是平时，小橙子肯定没那么好说话，裴周明知道苏橙开心，但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能开心成这样，他的眸色暗沉，心里很不是滋味。

　　苏橙正在切水果榨汁，这时候她的电话响了，苏橙甩了甩一手的汁水，看到电话号码：“是琳琅的电话，你接一下。”

　　裴周明暗道这小丫头总算撞在他手上，接起来就威胁道：“裴琳琅，你要再敢挂我电话，我坐飞机回去收拾你。”

　　裴琳琅暗叫了声倒霉，她躲了她哥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被他给逮住了，不过她还嘴硬：“你不是躲着妈吗？你敢回家？”

　　“她出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裴周明看了眼正忙着的苏橙，退到隐蔽的位置训她：“你这个小叛徒。”

　　“喂？喂……听不大清楚啊……你在说什么呢，喂喂喂……信号不大好……”

　　“裴琳琅，别装了，你把苏橙的事情告诉妈干嘛？”

　　“为什么不能把苏橙姐的事情告诉妈？”裴琳琅哼了声，反问道。

　　裴周明被裴琳琅将了一军，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好道：“别在里面瞎掺和了，你们小孩的事情我插过手吗？”

　　“我瞎掺和什么了什么了！最讨厌你这样了，我不小了好吗！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可是在妈那里说了不少苏橙姐的好话，你带过去妈一准喜欢好嘛，保证比代思柔强。”裴琳琅没见着裴周明真人，胆子大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裴琳琅就是不喜欢代思柔，怎么讨好都不行，不至于给难堪，但是见面总是淡淡的。这让代思柔有些伤心难过，每个人都喜欢她的。

　　裴周明皱眉道：“没规矩，喊思柔姐。”

　　“按规矩我该喊她小舅妈。”

　　裴周明火了，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被这称呼戳歪了位置，但他拿什么训理直气壮的裴琳琅？裴周明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在转角的地方冷静了好一会才走出来，苏橙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琳琅有什么事？”

　　“她这次考试估计要挂科，想让我去替她开家长会，被我骂了一顿。”

　　苏橙这才放心，劝他道：“小姑娘休学了几个月，跟不上也正常，慢慢来就好了，你别对她太严厉。”

　　裴周明随口“嗯”了声，问她：“可以走了吗？”

　　苏橙点点头，接过裴周明还来的手机，突然想到：“对了，你这个星期五有时间吗？”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一起吃个饭呗。”苏橙没告诉他那天是她生日，毕竟他给的那个手机就够贵重了，苏橙不想让裴周明再给她买礼物。

　　“改天好不好？那天我正好约了老师有事。”代思柔约的也是那天，对着苏橙撒谎让裴周明不大好受。他不想骗苏橙，能骗到的总是愿意相信他的人，可裴周明也不想让苏橙知道代思柔这茬，裴琳琅那小丫头鬼精鬼精的，和苏橙又联系得勤……其实裴周明自己也觉得不应该心虚，他明明和代思柔也没什么，连希望都没有，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免节外生枝。

　　“这样啊……那下次吧。”苏橙有些遗憾。

　　裴周明拍拍她的脑袋，安抚道：“星期六怎么样？你查查看有什么想吃的我带你去。”

　　苏橙知道他想补偿，笑道：“哎呀，没事啦，星期六我还得过来打工呢，你忙你的去吧。”

　　不过是一次生日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她和他今年不在一起过，明年也可以啊，还有后年，大后年，日子还长久着呢，他们一定会有很多很多次生日在一起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