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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漩涡

  那是一个往事的漩涡,他张口欲言,但发现每一个想要解释的字眼统统堵塞在了喉间,他该怎么说?你恨错了人?他该如何解释?那是一个误会,是一个他时隔五年之后才洞悉的误会?就是这样?他把自己撇清,告诉她,你曾经遭受过的那些非人的磨难是一场与他无关的事情。从头至尾,他毫不知情。所以呢?那些痛苦就不存在了?那些事情就没有发生过?他如何说?如何解释?他只能看着她用一种跳脱于自身的语调冰冷而又不带感情地诉说着那些天崩地裂。他侧过身,抱着她,“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好不好?”

  那种温暖的感觉又回来了,她陷在她的拥抱里,鼻间甚至还能闻到那股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气息。眼睛突然有些酸涩,呵,她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洒脱和忘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缓慢但毋庸置疑的力量渐渐让自己推离他的怀抱。

  “不要这样,陆东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是的,他从前不是这样。他把一个从来学不会臣服的女人豢养在身边,打上自己的烙印,无数次的容忍她的逆来顺受,无数次的怒火中烧她的心不甘情不愿,无数次的克制因为她明目张胆的背叛。这样,整整五年。他从来没想过,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可以让她在身边这样待了五年。如果你们还有比爱这个字眼更好解释的理由的话。

  但,他从不说。他只是沉默。沉默地看着她的低眉顺眼,沉默地看着她骨子里那股倔强和不服输,沉默地听着她在噩梦的夜晚呼喊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只是沉默。那可笑的尊严和骄傲,从不允许他向一个失败者的女儿说出那个关乎承诺与责任的字眼。

  最后,他把这些愤怒,悲伤,失望的情绪斥诸于口,就是那句“把她带走,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他以为这是一种解脱,于她于己。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放下,像丢弃一件不要的玩具一般,随着岁月叠加,他和她终有一天相忘于江湖。他不记得自己的不甘心和隐忍,而她也不再那么卑微和屈辱的活着。

  可是现在,他软弱了。或许,之前的他只是不肯承认罢了。因为这种软弱带来的却不是那种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却纠结的强硬。而是另外一种坚定,他不会再放开她了,这一次。

  陆东皓,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流露出的悲悯和同情,你的怜惜和心疼,真的不要。她在心里呐喊着。两个人都静默地维持着那个将分未分的姿态,任由情绪在心里波涛汹涌,惊涛拍岸,卷起千尺巨浪,可是,没有一个人再开口。

  沉默,连空气都似乎都在停止流动。

  他在诉说他的坚定。

  她在抗拒他的怜悯。

  她就是那么认定了,那是一种怜悯。否则她无法解释他眼神里的柔软和脆弱。

  谁情深似海?

  谁百折不挠?

  穷尽一生,她都要不再相信那样的童话。

  袁五正在不远处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儿玩,感情的事,他不是不懂,但像眼前这两位这么复杂的事儿,他宁愿自己不懂。电话响了,是白昭。

  “在干嘛呢?小五。”

  “有事吗?三哥。”

  “没,就问你在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在医院呗!”

  “医院?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大哥。”

  “大哥怎么了?”

  “哎,也不是大哥。哎,这事儿我说不清楚,就是现在我跟大哥在医院陪着川子姐呢。”

  “甘尚川?”

  “对啊,怎么?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问大哥最近在忙什么,不忙的话最好也顾及一下公司的事儿,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行,我跟大哥说一声。”

  “嗨,这事我也就跟抱怨一下,别跟大哥提了。大哥自然有他的安排。”

  “我不跟你说了,大哥过来了,我去开车了。”

  陆东皓坐在车上,突然冷不丁地问了句,“刚才是白昭打的?”

  “恩。”袁五开着车,“大哥,咱们现在去哪?”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说你在医院看川子姐,他说他那边忙得很。”

  “那就去看看他吧。”

  车子一转头,朝陆氏集团的办公楼开去。

  陆东皓最近半年已经不怎么常在这里出现了,白昭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有些诧异,“哥,你怎么来了?”

  陆东皓示意白昭坐下。随手从沙发的茶几拿起一份报纸翻了翻,“最近很忙?”

  “还好。”

  “都忙些什么?”

  “城南的楼盘马上要开盘了,这几天都在忙这事。”

  “预售情况怎样?”

  “还不错,资金回笼情况也很良好。”

  “白三,”陆东皓示意白昭过来坐在他旁边。

  “那事儿,我准备不做了。这一次我去柬埔寨,跟朴将军认真谈一次。”

  “哥,你说真的?”

  “真的。”陆东皓喝了口茶,云南的红枞。白三跟他一样都不是一个愿意在生活上亏待自己的人。

  “当年你跟我一起回国,我就说过,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让你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当年我们去柬埔寨,那是迫不得己。于陆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就这样垮了,于你我,如果不走这条路,咱们都被那帮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那年,你才多大?二十来岁,这一晃眼,我们都十五六年了,难道这辈子都要跟那群毒贩子,军火贩子打交道?”

  “哥,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的心思。你说的我也都同意,但是朴将军会轻易放过你吗?你当年可是在他面前赌咒发誓说有你在的一天,东南的门户永远都为他敞开着,你现在这一抽身,你有没有想过后招?”

  “那朴将军有了更好的生意伙伴呢?”

  “你说那个maro?你知道他需要的只是子弹,而且他的下家是在非洲,说实话,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朴将军合作。明明俄罗斯那边有更好的货。”

  “maro的目标在中国,他要的也不是军火,而是毒品。”

  “你说他要我们这条线?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陆东皓在沙发上伸了伸腰,“过几天,我让律师准备好一份股权让渡协议,你把他签了。”

  “干嘛的?”

  “现在风声太紧,这边的事情还是做得干净些,别招人口舌。”

  “你把股份让给我?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安排,到时候你签了就成。”陆东皓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身,“五年前,有件事,我想听你解释。”

  “什么?”白昭一脸茫然。

  “好好想想,别让我失望。以前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但现在,以后,只要我还在的一天,我不希望看到类似的事情。人说兄弟如手足,可壮士断腕的事情,我想我还是做得出来。”

  白昭呆立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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