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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大事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起因为民工讨薪事件牵连出一个大集团旗下投资公司涉嫌非法骗贷的恶性案件会越来越恶化时,媒体上关于这起事件的关注渐渐减少,直到彻底淡出视野。人们开始关注年关的旅游地点,讨论各大公司的年终奖以及油价上涨等等问题,仿佛一阵风吹过了也就散了,也不知道最后那帮站在工地外讨薪的民工最后是否拿到了自己的薪水,是否买到了回家的火车票没有,是的,人们就是如此善忘,虽然在当下他们的同情与愤怒都是真实的,但因为事不关己,这样的愤怒与同情都是显得有些肤浅和短促,而每天的报纸,新闻层出不穷,需要他们关注的事情太多了,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丑闻再大大不过总统piaoji,国家覆灭,这样一个公司到底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骗局,而当事人又是否会因为这样的报道背负怎样的责任和压力,都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了。

  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转移着公众的视线,但这双手显然阻止不了WWD集团下属的中法合资公司的法人代表被检察院协助调查的事情。

  此时,距离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刚好过去一个星期。

  甘尚川一点也不意外在家门口看见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她很配合地就上了车。因为是协助调查,所以工作人员并没有为难她。他们也有些诧异,这个传说中云山雾罩的女人其实比想象中还要年轻,没有任何杀伤力。

  她甚至也没有打电话,或者如他们常见的在律师到来之前一言不发,又或者作穷凶极恶状叫嚣威胁着。检察院的人也并非没有见过世面,这案子的棘手程度原胜普通的经济案件。因为敏感,所以更加不敢妄动。即使是在检察院,也并非只有一种立场。虽然上级要求立案调查,但负责调查卷宗的工作人员自己也有判断。至少,甘尚川的冷静和配合给他们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即使这种印象分到最后并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

  S城新晋不久的代理市长,当然,所有人都明白,代理两字只是程序,等到明年春天,S城的市长自然就是眼前这位坐在书房里发呆的年轻得有些不像话的景然。

  这位年轻的市长并没有像前段时间一样忙碌,至少他还有时间坐在书房里发呆,又或者他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无论是哪种可能性,这样的场景都是罕见的,朝气蓬勃,锐意进取,杀伐果断,这是外界对这位年轻的政客普遍的印象,像此刻有些茫然有些出神的样子出现在他身上的时候的确不多。

  “他们想从那个女人那里扯出你,就算没什么真凭实据,但泼点脏水都还是可以的。我真的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一点也着急?”张曼宁看着自己的丈夫,虽然她认为自己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刻薄和酸意,但空气中还是溢出酸酸的味道。

  “如果她真的有问题,那么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法律自有公允。”他说话淡淡的,眼神却看向窗外。是的,他乱了,但他又不能把乱表现出来。

  “赫,真是难以置信。”张曼宁耸了耸肩,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小动作往往是在她真的感觉到吃惊和意外之后才会不自觉地做出来,“当初那个不问青红皂白冲进警察局救人的那个景然是你吗?”

  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一股子怨意虽然压在心底很久,久到彼此都差点忘了她是真的介意。那个女人的存在。即使现在的局面,从理智上讲,她也不愿意看到那个女人被抓进去,即使没有扯出经济上的问题,但是随便按个生活作风问题,或者由此来引导舆论,她相信,对高绍南那帮人来说,都是属于小把戏。

  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被抓进去,这原本是张曼宁回S城的最大原因,可是一见面一出口,话题的本意就被自己引到了另一个层面,她还是很介意。

  “这一次,我无能为力。”他仿佛没听出妻子的醋意,只是在诚恳地叙述着事实。

  可是无能为力四个字,又显得多么矫情?谁会相信?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复自己一遇到跟这个女人相关的话题就失控的心情,双手撑着桌面,注视着他的眼睛,“你真的不担心她在里面乱说些什么?”

  “我相信她。”

  相信她。简单直接的三个字,同样是三个字,她得到的最多是对不起。可是,她有些觉得自己好笑,像极了跳梁小丑,又觉得自己才是这出戏真正的配角,一句相信她,就可以彻底消除她在得知甘尚川被协助调查之后自己作出的所有努力,冷静的分析,漫长的心理建设,甚至有些慌乱地赶回来,只是不想看到局面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她能够想到甘尚川一旦被高绍南控制,对于景然来说是怎样的打击,而这场两人之间的较量,天枰上的筹码又会发生怎样的偏移。她的着急,她的慌乱,她的关心,甚至于她因为这件事隐生的醋意,在一句轻描淡写的三个字之后,显得如此地多余。

  “那我真是瞎CAO心了。”她转身想走,话语里的失落与愤怒已经快要让她散架了。

  “曼宁,我跟她的关系,从来就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她走到门口听到他开口之后,转身顿住,“你不用跟我解释,那是你跟她之间的事情。”

  说完,门一关,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

  他开始抽烟,第一口有些呛,烟冲到了肺里,有些辣口,有些涩。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还是个故作稳重的少年,她偷偷地从家里拿了打火机和香烟,两个人躲在政府大院的角落里,开始学会抽人生的第一支烟。

  “好抽吗?什么味道?”他从她手里拿过那些象征着青春叛逆的物品,故作老成和熟练地点燃香烟,其实生涩的动作已经暴露了自己对于抽烟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天分。他轻轻地在烟嘴上吸了一口,其实并没有真的吸进去,可是她却两眼发亮地看着他,殷切发问。

  然后她从他手里抢过那支快要自己燃完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很久,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烟雾缭绕间,那个女孩的面孔妩媚得有些失真。他有些失神,那一刻川子是陌生的,可是小一秒,她又露出天真的笑容,“景哥哥,怎么样,怎么样?”原来,她不过只是在模仿电影里的女特务。

  他在想,那一天晚上的川子,是陌生的。但是她是否又在模仿着谁呢?或许她厌倦了真实的自己,突然想扮演一个清高的,什么都无所谓的,自暴自弃的女人。可是,这是真的吗?他失神地笑了,这是一个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的理由。

  可是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抓被调查被关进看守所,是因为她那天晚上表现出来的绝情和冷漠吗?是因为他直到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所有的热望和痴恋都是一厢情愿么?是他在报复她的冷漠,就真的如她所言,不闻不问,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么?

  如今回想两个人重逢后的种种,即使这份感情来路相同,但很显然,因为岁月沉积,早已出现分岔,他将之封存发酵酿成美酒,而她呢?或许早就忘在了某个角落,任由它发霉发臭。

  是的,他不甘心。

  是的,他怨恨。

  但是,他又能怎样呢?

  YOYO是三天前到的法国,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让她下了飞机之后有些不能适应,甚至周遭响起的法语人声,都不能引发她回到家乡之后的亲切感。

  这里,算是她的家乡,她拥有法国国籍和护照。这一点,是在她第二次跟甘尚川谈话时,那个女人用来拒绝她的理由。

  “你的舍生取义显得毫无价值,就算那些文件都是你签的又怎样?第一你不是法人,第二,你不是这个国家的人,那帮人要对付的人是我,自然不会费时费力地去跟你较劲,你一个人冲进去,过不了几天还是会把你放回来,最多把你遣返。这个国家的法律就是如此,再加上他们也不愿意一个小小的经济案件上升成涉外纠纷。与其我跟你都被他们抓在手里,你还不如先走,我一个人还能应付。”

  明明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找开脱的理由,但是面对这样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释,她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一天,明明是她要求甘尚川先离开的。可是,谈话到了最后,竟变成了甘尚川游说她离开。

  “我留下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不是S城的人,自然不会明白。更何况,maro还没有看到他最想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让我出事?倒是你,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弃子,你认为他会怎样对你?”

  这一次,她并没有被甘尚川的言语所激怒,“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这辈子做的孽太多,现在要慢慢还。”她笑着说。

  虽然她到临走时都没有得到答案,但很明白,甘尚川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对她的背叛,也不介意自己这样类似逃兵的行为。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愧疚和难过。

  而这样的愧疚和难过又再一次在她看似坚不可摧的信仰上划出了裂缝。

  一个秀气得显得有些妖气的男人正坐在陆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液晶显示屏上的一段录像。

  画面不是很清晰,但并不妨碍观赏,虽然在偌大的画面上实际上只出现了一个女人。监视器的镜头正对着她,不过她好像一无所知,间或开口,但更多的只是沉默,一种微笑的沉默,像是一堵墙,并不严密,但足够让检察官感到束手无策。

  是的,这原本是出现在审讯室的一幕,而所谓的监控录像应该属于检察院内部的绝密资料,但当我们越来越对很多事情视而不见,或者视作理所当然时,比如说特殊的车牌,比如说特殊的背景,对于凌驾于规则之上的特权默许或者是妥协时,也不需要再对为什么这样的录像资料会出现在这里感到些许吃惊了。

  观看这卷录像的秀气男人或许对录像里的情节推进有所不满,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按下了快进。

  没有人能理解他对录像带里出现的那个女人所蕴藏的滔天怒意,而她表现出来的淡然恬静又像一瓶浓度很高的酒精洒在了他怒火中烧的心里。

  一股杀意像破了鞘的刀锋,让整个办公室的温度下降了些许。

  就这样,还不认输吗?

  就这样,还不崩溃吗?

  还是你的笃定来自于对那个远在柬埔寨的男人强大的自信?你相信他真的会来救你?

  他默默地转着这些念头。

  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答应跟高绍南合作,真正所图的是什么。

  高绍南以为他的欲望和野心在于顶替陆东皓,但事实上股权一转让,他早已是陆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但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他还没有到手。

  可是,应该快了吧?

  倘若漫长的等待不能让你回头。

  倘若你强大到不需要任何倚靠。

  那么,让我来。

  先毁灭你最重要的美好,再摧毁你所拥有的一切,这样的你,还会站在云端藐视我的情感吗?

  白昭是一个沉默的人,沉默到没有存在感,即使陆氏的高层,也不过当他是陆东皓的影子,甚至他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展现过像袁五那样强悍的个人能力。

  但是,相对于陆东皓和袁五,他的优势在于,他比他们都能忍,同时也比他们狠。

  他从不做半途而废的事情,也从不做劳而无功的事情,杀人杀死,救人救活,他的字典里没有将就,随便,又或者差不多。

  要么零,要么一百,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得彻底。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仅仅是为了高少爷给他许诺的那块蛋糕呢?

  不管怎样,人心难测。但至少,在听了律师的暗语之后,高绍南放下了一颗心。在这场跟景然的对决中,他第一次拿到了赛点,因为白昭的加入,他很容易就把甘尚川拖下了水,紧接着的,自然就是常规的戏码。就算你景然干净得像一张纸,他也有本事把他涂得像黑板一样黑。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停火,谈判,各人让一步。因为找到了景然的软肋,让这位在被关了几十天窝火得有些要命的高少爷,心情难得的好。

  “真想看看景然现在的脸色该是多么丰富的表情。”

  此时的陆东皓正身处热带雨林之中,柬埔寨的12月并不像S城那么寒冷,相反这正是柬埔寨旅游的旺季,因为旱季来临,气候凉爽,虽然阳光炽烈,但早晚温差让这片接近赤道附近的热带国度有了宜人的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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