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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死刑

  春节之后的第一个星期,高绍南案正式庭审。

  旁听席上坐满了来自全国的媒体记者,被告席上高绍南一脸平静。仅仅是指控高绍南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这一项罪证的卷宗就厚达一百多页。长达五个多小时的庭审结束之后,S城中级法院作出一审刑事判决,认定高绍南犯受贿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以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有期徒刑8年;犯包庇、纵容黑涩会性质组织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于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第二天的各大报纸社会版头条,均是高绍南在听到判决书之后震惊抬头的照片。

  这一纸判决不仅震惊了高绍南,更震惊了全国媒体。那一段时间,S城正局级公安局长的落马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各种真实的,杜撰的增加了文学描述的文章充斥着各种媒介,纷纷议论着这位从公安局长到死刑犯的传奇人生。在赌场里的一掷千金,开着特殊牌号的车在S城招摇过市,令人咋舌的巨额财富,下级派出所所长是如何行贿,醉生梦死会所背后的老板以及各种QS的传奇,从醉生梦死的倒掉,S城打黑行动的雷厉风行,从派出所马仔的落马最后,终于指向了这个S城最大的毒瘤。

  风口浪尖之上,没有谁还能有勇气去力挽狂澜。

  而身在监室的高绍南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景然突然雷霆一击。

  提出上诉之后,高绍南见了律师。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就不怕鱼死网破?”这是高绍南最想不通的问题。

  “我们的人联系不上白昭。”

  “什么意思?”

  “从检察院的控诉来看,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力气放在涉黑这一点上,这跟我们之前了解到的信息不对称,就光醉生梦死里面的证据就足够让他们从这个环节发力,而且他们之前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实行逮捕和审查的。我有不好的预感。”

  “说。”

  “我怀疑白昭或者陆东皓私底下跟景然达成了某种协议。”

  高绍南猛地往后一坐,先是全身肌肉绷紧,最后慢慢放松,瘫坐在椅子上,像一摊死肉。

  第二天,白昭去了看守所。没有人知道他跟高绍南谈了什么,但是三天之后,高绍南撤销了上诉。

  S城的司法机构在对待高绍南案上表现出了无比高效的一面,一审,二审,高院复核,维持原判。在此期间,高绍南变得越发平静,也有记者探监,试图记录下这位是非争议很大的人物人生最后的历程。但高绍南拒绝跟记者沟通与交流。

  但外界认为的平静,不代表真相。

  至少,在面对这样一种毫无预期并且坚定认为自己不会有事的死亡面前,在高绍南狱中最后的日子里,没有人知道他想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是否会有人们所期望的忏悔,是否会后悔自己犯下那些罪孽,不得而知。

  行刑前三天,景然去监狱见了高绍南。

  两个宿敌,成败已分,但败者并没有垂头丧气,胜者也不是特意前来宣告自己的胜利。

  印象中,他们很少有过交谈。甚至溯源而上,都不知道这样不分生死不到结局的对立到底是人为还是天意。但事已至此,再追究前因已无意义。

  “听说甘尚川还被关着?”高绍南先开口,或许是很多天没有说话的原因,声音像是生锈了的水龙头,少了些平时嚣张的戾气,但嘴角讽刺的冷笑倒是跟以前一样,丝毫未变。

  景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当然,对心知肚明的人来说这也不是一个问题。“你那么快就放弃,我很吃惊。”

  “你知道甘尚川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景然没说话。

  “枪决。你摸过枪吗?应该没有,像你这样靠笔杆子闯天下的人最瞧不起的就是拳头和子弹。在甘林峰那件案子之前,我爸从来不跟姓陆的打交道。他跟我说过,猫有猫路,鼠有鼠路,除非万不得已。扳倒甘林峰,就是我爸的万不得已。否则,死的那个人就是我爸。景然,扳倒我,也是你的万不得已吗?”

  “你可以这么说。”

  “白昭拿我爸的事威胁我,这就是一命换一命的买卖。他们做事的原则跟我们不一样,俗话说的好,穿鞋的怕光脚的。你景然再狠再辣,都狠不过那帮不要命的。这个事情我认了,但我不认为我是栽到了你的手上。懂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从不认为你的生死跟我有关系。”

  “你的仁义道德就不需要在我面前装了吧?既然你走上了那条路,就应该清楚后果是什么。我在下面等着看你的报应。”

  “如果你还看得到的话。”

  “人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以前从不相信这些屁话。现在我信了,虽然是对牛弹琴。你知不知道,我唯一认的那条罪是什么罪?判决书上的那些罪名我一个都不认,成王败寇,输了就输了,脏水谁不会泼呢?但是,景然你应该清楚啊,你最恨我的是什么?既然泼了那么多脏水,为什么不再控诉一条QJ罪呢?如果是这条,我就认。”

  “闭嘴!”

  “你能让我再见见她吗?”

  “你休想。”

  “姓景的,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满嘴仁义道德,不过就是换了件衣服的biao子,你搞死我,是因为我技不如人,我认了。但你真的以为你跟白昭联手就能搞垮陆东皓?甘尚川不是你的心肝宝贝么?怎么?为了你的前途事业,原来女人也是可以拿来利用的么?利用一个张曼宁,现在还要用甘尚川来对付陆东皓?你丫又能比我干净到哪里去?”

  这注定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高绍南向法院申请想见甘尚川一面被驳回,行刑前高绍南对一直蹲守在外面的记者说了一句话,“我没有对不起党,也没有对不起国家,我想对一个女人说一声对不起。我有罪,我该死。”

  这句话当然没有见诸报端,但在坊间这句话照样引来了无尽的猜测。或许,很多人因为这句话开始浮想联翩,虚构出各种各样的故事,但故事的主角在早已成为一捧灰烬。

  在外人眼里,高绍南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就像是若干贪官污吏的缩影,因为权力的腐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恶臭;

  在政客眼里,高绍南只是一枚被********牺牲掉的棋子。在这场漫长的博弈中,一个人的死亡不仅仅只是单纯的犯法当诛。它预示着一个新的政治势力的崛起和胜利,此致,S城真正进入了景然时代。而站得更高的人们还看得更远,很深。以史为鉴,天底下本没有什么新鲜事,现在发生的过去早已发生过,在任何一个时代,甘林峰如此,高绍南如此,历史不论功过,只论成败。没有人能够预测到自己的结局,站在这样的舞台,除了一路向前,别无他路。

  而在像曼宁这样的高绍南为数不多的朋友眼里,或许,她们会为他的死亡感到真正的悲伤,无论这种悲是唇亡齿寒或者是兔死狐悲,现实的残酷又一次用血淋淋的死亡做注脚。

  很多人都会忘记,高绍南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的身上有无数多的标签,少年得志的纨绔,不择手段的政客,大肆敛财,肆意妄为的******。对有些人来说,他是摇钱树,保护伞,是一掷千金的恩客,而对另一些人来说,他是蛀虫,是吸血鬼,是魔王。

  但,真实的他呢?

  我们已然忘记那个带着点阴郁和恨戾的惨绿少年,我们已然忘记到底是谁,又到底是什么让他熟练地驾驭着这样和那样的特权,并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个细胞的坏死如果不是因为突变,那么只能说明是整个肌理都出了问题。但很显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兴趣和勇气去挖掘事实背后的真相。

  甘尚川知道高绍南的死讯时,她当时正坐在审讯室里,她的对面正是好久不见的景然。

  自从白昭来过之后,她就被调到了另外一间看守所。真正的小单间,几平米见方,一张床,一床薄薄的被子,床垫甚至不是棕垫,睡觉的时候床垫下面的草梗就会吱吱做响。如今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叫被关押,看来在此之前他们还是优待了她。

  除了申请上厕所会被女警带出去走两步之外,她基本上不会有任何运动,但好在至少还允许她能在房间里看书。S城的冬天有一种阴冷的寒气,而拘留所里更甚,被子渐渐散发出霉味,手摸上去有种湿腻感。再是粉雕玉琢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于是景然看见甘尚川时,心里被猛地刺了一下。他直觉地想上前扶她,却被推开,“离我远点,我很多天没有洗澡了。”

  憔悴的黑眼圈,有些凌乱的头发,甚至那件披在身上的棉大衣都看得出来明显的皱褶,只有眼神里透露出的平静让她有种隔世之感。

  “高绍南死了。”这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我想到了。”

  “我以为你听了之后情绪至少会有点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喜极而泣?”甘尚川讽刺地牵动一下嘴角。

  “他的遗物里有一封给你的信。”景然看着甘尚川的眼睛,试图从她平静的神情里挖掘出更真实的情绪。

  “帮我烧了吧。”

  “你不好奇他写些什么?”

  “你认为我该好奇吗?

  “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是陆东皓的女人。”景然骤然发问,语气虽然平静,但这样的问句也暴露了他愤怒甚至带着点酸涩的内心。

  甘尚川的嘴角扯出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吗?我有整整十年的时间都在做着同样的噩梦。当年我爸出事的时候,我从美国回来,那一年我才十八岁。十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以为真的可以求那些叔叔阿姨我爸就能出来,以为散尽家财我爸就能没事。但凡跟我爸有点关系的,在那个时候除了撇清干系还能做什么?我去求你爸妈,我跪在你家客厅,但是你爸爸不见我。那一刻我就很清楚地知道,我跟你永远都不可能了。”

  “川子,你当时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给你打电话?你知道你妈妈是怎么哭着跟我说的吗?她一边哭一边说可怜的孩子,叔叔阿姨帮不了你,我也在哭,哭到最后你妈说,大人的事情就让大人们去CAO心,景然还在美国读书,如果他知道你的事情肯定二话不说就会跑回来,但你们两个小孩子回来又起什么作用呢?”

  “我妈跟你说的?”

  “其实现在想来,我一点也不怪你父母。连我妈妈都知道装疯卖傻躲过这一劫,更妄论旁人。”

  “什么?”

  甘尚川摆了摆手,意思是不想继续解释关于她母亲的事情。

  “后来我碰到高绍南,当时家里的房子被查封了,我每天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六神无主,是他托关系带我去看守所见了我爸,也是他跟我说可以去找陆东皓,只有陆东皓能够救我爸爸。我就傻乎乎地去了醉生梦死。那时候该多傻,我是谁呀,人家凭什么要帮我?

  是陆东皓让我成了一个ji女,或许还比ji女还不如,也是陆东皓跟高绍南的父亲联手扳倒我的父亲。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你问我为什么会是他的女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是他害了我全家,但是也是他救了我母亲,想出了装疯卖傻的法子躲过法律。是他让我觉得绝望,也是他把我救了回来。我自杀过一次,后来就不想死了。

  就那么半生不死地活着,像行尸走肉。呵,说来也好笑,你说他到底看上了我哪点?漂亮吗?听话吗?还是因为像个没有灵魂的芭比娃娃?那些年,我逃跑过,打过他的耳光,砸碎掉他的古董,偷过他的商业机密转手给了他的竞争对手,出卖过他的行踪,挑拨过他跟下属的关系,甚至在床上我都会叫着你的名字……我做了很多很多事情,每一件都足够让他把我打入地狱。但是多奇怪,他还是那样,背着我帮我父亲敛棺下葬,帮我母亲转到疗养院,甚至帮我打发掉高绍南那帮人,他走到哪都带着我,做任何事都不避嫌,即使明知道我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甚至受了枪伤还让我帮他包扎伤口,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在他的伤口上再补上一枪。

  那真是一个狂妄之极的男人,我所有的手段和心机都是传承于他,他似乎很乐于在身边饲养着一只可以随时撕咬他的野兽,而不是一只温顺的猫。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凭借着这样一股恨意活下去。我想看见他到底是什么下场,会惨过我吗?会惨过我父亲吗?当恨这样的情感深刻到侵入骨髓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也已经渐渐想不起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以前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好像我应该就是这样,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恨意太浓重,甚至连灵魂上都被刻着陆东皓三个字。这样的生活,甚至不需要片段,不需要细节,仅仅只是味道,我都能轻易地辨识出来。他从来不说爱,也从来不说喜欢。但好像彼此已经习惯,当他一身血腥味的回来,我会为他提前放好洗澡水,当他一个眼神递过来,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你知道吗?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隐疾,习惯可以磨砺掉身上所有的刺,可以让你产生岁月安好的幻觉。你渐渐发现那股激越的恨的力量再逐渐地流失,消退,你开始学会微笑,渐渐地心里也在笑,他只会问我,你快乐吗?是呀,快乐吗?我居然不能给出否定的答案。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苏格拉底说人不能踏入同样一次河流。可是我,偏偏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前不久,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处心积虑想要报复的人竟然又一次找错了对象。跟十年前的场景何其相似。

  那一天我跟他吵了一架,他摔门而出,走之前撂下一句狠话,让我有多远滚多远。然后,进来了很多人,具体多少个男人,我不记得了。他们给我注射了神经类的药剂,是那种可以把感官功能放大若干倍的药物。所以,那种痛,直到现在,我都刻骨铭心。一开始是一个人,后来一个又一个,再后来……”

  “川子,不要说了!”景然抓住甘尚川的手,胳膊上青筋凸显,甚至连声音都变得有些走调,“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也被QJ过吗?”甘尚川挣脱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酒店的房间里,他们说这是陆东皓的意思,床边放着一本护照还有二十万美金。

  当时我想过很多种方法,拿这二十万去黑市买把枪,我先杀了他然后再自杀;我也想过花钱找个杀手,但想了很多种办法,每一种看上去都那么愚蠢,他是陆东皓啊,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所以,我去了法国找maro。之前我跟着陆东皓在马来西亚见过一次。Maro是我见过的最可能扳倒陆东皓的对手。可是,等我刚到法国,我才发现,我染上了毒瘾。那种神经系的毒素远比海洛因更容易上瘾,每每病发人就像是癫痫发作,而每一次发病都只能让我又一次经历之前经历过的痛苦。我在医院住了很久直到自己外表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直到花完身上所有的钱被医院赶出来为止。所以,当我真的找到maro的时候,我已经在贫民窟住了很久。

  呵,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现在想来,我真的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难怪maro一直以为我是个疯婆子。

  Anyway,至少我是一个能够带给他实际利益的疯婆子。我帮他从陆东皓手里抢到了东南亚的赌球权,然后他靠着在黑市上收敛的财富开始积聚自己的力量,最后终于把他那个继母扳倒了。然后,我跟他达成了一项交易。我帮他拿到东南区的军火和毒品流通渠道,条件是我要看着陆东皓死。”

  “然后,你就回国了。打听到了我也在S城,所以准备借我的手方便开展你的计划。”景然双眸一缩,触到了事情的关键。

  “一开始是这样的。”

  “所以在北京并不是偶遇,而是你蓄意制造的机会。所以你一口一句景哥哥,也不过是在演戏?”

  “随便你怎么想,我也很想生活就是演戏,因为总有喊卡的那一天。”

  “你就真的,真的,一点……也不念旧吗?”景然艰难的开口,明明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是这才发现那些所谓的真心也好,感情也罢,已哽咽在喉,难以开口。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叫你景哥哥,虽然现在听来总显得肉麻和些微恶心。因为你是我唯一还能相认的故人,纵然中间隔着长达十年的噩梦。我依旧固执地认为梦醒或者不醒,景哥哥这样的称呼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段过去,而是一段没有噩梦的曾经。”

  甘尚川的这番话,让景然起死回生。男女之间的言语,机锋,甚至是感情的收放起伏往往都在一念之间。

  “川子,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说了那么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川子,你听我说,我马上就可以让他们办取候保审,现在高绍南已经死了,没有人会再拿那些事情威胁你,造谣生事。我马上就会启动对陆东皓的调查,只要你同意转作污点证人,相信我,这场噩梦很快就会结束了。”

  “如果我说不呢?”

  “什么意思?”

  “其实我愿不愿意做污点证人真的重要吗?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你看光是在这里关了这几天,我都要发疯了,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其实都是很容易的事情不是吗?”

  “川子,你在怪我吗?你应该明白前段时间很敏感,我不可能来看你,也不可能不守规矩放你出来,这都是我的错。”

  “景哥哥,很早之前,我就学会了一件事,你可以怪老天,怪父母,怪自己,但千万不要怪别人。我又怎么会怪你呢?”甘尚川笑了笑,眼神和表情都透出一种诡异的无畏。

  甘尚川的案子再一次峰回路转,上面口风一变,下面自然就大门敞开,等甘尚川呼吸到高墙外第一口新鲜空气时,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气冷,小心着凉。”景然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甘尚川身上,顺手打开车门。看守所前面的门卫看着那辆车的车牌,即使不认识景然本人也知道那是个大人物。震惊地目睹着那辆车载着一个刚刚办理了取候保审的犯罪嫌疑人消失在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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