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旁敲侧击

　　一夜的难眠令麦当当第二天起来时精神头很是不好。用鸡蛋揉了半天，在要迟到的最后一秒，终于跨出了家门。脸上仍是挂了两个黑眼圈。

　　没办法，麦当当只好带了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遮盖一二。上身穿了那件酒窝婚礼上的西装，也就是在那天，自己与马兰相遇的。西服里边搭配了一件白色紧身T恤，V领的设计露出他较好的身材。下身是一件随性地小脚牛仔，正式中带有那么一份不受拘束的利落。

　　他就像是一只要去比美的大公鸡，梳理齐整自己缤纷的彩色羽毛。昂首挺胸地迈向敌人的领地。因此，见到肖卤鸭的第一刻，麦当当就开始审视自己和对方，在心里做着评估。

　　头发，我方乌黑飘逸，敌方秃顶，胜。

　　身材，我方匀称有力，敌方啤酒肚，胜。

　　……

　　如此一番比对，麦当当奠定了自己完胜的局面。骄傲地抖抖自己的翎毛。肖卤鸭满脸热情地招待麦当当进门，看在麦当当眼里就是奸笑连连，不怀好意。

　　肖卤鸭本来要带麦当当去书房，麦当当却另有提议。“这次我们主要是采访您的家庭生活，不如就在客厅，反而更能体会出家的感觉。”

　　“看我，果然还是麦大编辑想法好，不愧是专业领域的。”肖卤鸭眯着绿豆眼，毫不吝惜地给他戴了顶高帽子。

　　上次做了杂志专访后，肖卤鸭店里的生意也更加红火了，络绎不绝的顾客使营业额又上涨了好几个百分点。尝到甜头的肖卤鸭自然极其配合这次的深入采访。连带着对麦当当的态度，自然也比上次不主动地接受采访时要热情得多。

　　可惜这对象拍错了，麦当当不为所动，心里甚至还挤出了一个鄙夷的冷笑。

　　肖卤鸭家的客厅在一楼，并不是气息冰冷的现代装修。墙壁，窗口和门框都是以木板包裹，暖洋洋的色调倒是使得整个室内具有了一股子温馨感。上次麦当当从热气球上下来就晕乎乎地去了书房，因此乍一见到这整栋房子的装修，觉得和肖卤鸭整个人都有一股违和感，他下意识地觉得肖卤鸭家就应该装饰得极具暴发户才对。这样想着，他在接下来的采访中也就问到了这个问题，当然他不管是笑容还是措辞都还是很具有职业道德的。

　　“看您家的装饰氛围高雅而温馨，是您亲自设计指导的吗？”

　　“哈哈，我哪有这个本事呀，都是我老婆自己倒腾的。承蒙麦先生看得起。”肖卤鸭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提到您的妻子牡丹，您的脸上就绽放开了同样的花朵，您一定很爱您妻子了？”麦当当这话问得有自己的私心。他紧紧地盯着肖卤鸭，心紧绷着。视线过于灼热，以致一旁拍照的同事都觉得奇怪。也就肖卤鸭粗人一个，神经大条，笑得有些腼腆。“我们不比你们文化人，这个爱字说不出口来，不过夫妻之间嘛，也没有红过脸，基本上都是我听她的，都一起过了这么些年了。”

　　麦当当先松了口气，跟着笑呵呵。端起肖卤鸭特地让人冲泡的龙井茶互相客气地喝了。绿茶具有消暑功效，柔柔地浸润了干渴嗓子，也冲散了麦当当的一头热。

　　他松什么气呀，采访中回答的话能说明什么，难道人家还会回答“当然不爱了，这么多年对着同一张脸都腻死了”！

　　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麦当当压下乱七八糟的思绪，继续提问。“那在一起走过的这些年里。您做过最让她感动的一件事是什么？”

　　肖卤鸭的脸本就像喝醉了酒，这会儿似乎更有了猪肝红。一边回忆一边断断续续地讲出了事情。他是个粗人，讲述事情也像隔了夜的馒头，干巴巴的没有嚼头。甚至还有些颠倒，周围人却体会到他平淡白话中的脉脉情感。那悸动像泉水般慢慢浸入，点点滴滴，日久生情。

　　麦当当表面上展露微笑，还假装生硬地做了轻轻鼓掌的动作。其实心里不为所动。先入为主地厌恶敌对，让他觉得肖卤鸭整个人虚伪极了。这些话语他一个字都不信。他觉得在肖卤鸭这种满眼金钱利益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暴发户心里，感情？那是什么？怕是还不如一件奢华的服饰来得实在。

　　嫉恨让麦当当在心里用各种恶毒的语言吐着槽。

　　中途采访休息时，就有员工往来找肖卤鸭汇报工作，麦当当发现肖卤鸭的漂亮妻子牡丹一直都没有露面，他们就坐在客厅，也没见过她，可见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露面采访也就算了，竟然连房间都没出。这在麦当当眼里俨然就是牡丹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有什么了，心情苦闷不愿理睬对方。作为一个浸润在小说的狗血世界中的文艺青年，麦当当几乎不费力气地得出了这个结论。这完全是他男人的第六感所致。

　　心里便如针扎了一下似的，尖锐的疼痛向全身弥漫。不是致命的伤痛，却一直持续着。每每在你要忽视这个小伤口时，突兀地跳出来提醒你，这扎在心尖上的伤痕。

　　麦当当连笑容都变得勉强，脸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般僵硬。可是在周围肖卤鸭与手下欢乐轻松的氛围中，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扯着嘴角，如提线木偶般微笑。

　　“似乎并没有看到尊夫人。”他只得跟肖卤鸭谈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尽管他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可能挖了他墙角的情敌搭话。

　　“内子身体有些不适，在房间里休息。”

　　麦当当立刻适时地送上自己的关心，尽管心里觉得自己也够虚伪。之后，才又开口：“虽然这样可能有些冒昧，但不知道明天您夫人能不能一起出席访谈？毕竟是对您家庭环境采访，可以的话，我们还想照些你们的合照。”

　　肖卤鸭很豪爽，“当然没问题，她身体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能美美地上杂志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休息过后，因为各人员都有了一定的契合度，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快到午餐的时间，大家肚子都在催促的缘故。总之，接下来的工作进展得很快。与肖卤鸭握手告别后，提着他热情赠送的鸭子，麦当当和杂志社的同事踏上了归程。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麦当当依然很有骨气地将他送给了同事，语曰“我不爱吃鸭子”，顺便还收获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与顺利进展的工作相对应的，是麦当当依然没有进展的感情生活。他一如前几天一样地纠结着。却没有想到，在明天命运又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他还没从上一个巴掌中回过味来，就又被狠狠地甩了另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