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有眼无珠

　　星期天的午后，美媚乘着休息又来到沈曼家，椅子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她正纳闷，还没等她坐下来，沈曼就指着小伙子向她介绍，“美媚，这是新来的邻居张华。老杜前几天搬走了，他住进了老杜那间。”

　　张华只是屁股抬了抬，又对美媚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

　　美媚想，这个人太没素质了，连站起来问声好都没有，哼，最基本的礼貌都不会。不觉地，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张华，他上身穿一件半旧的夹克衫，腿上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过时的尖头皮鞋，脸色灰暗，一副穷困倒霉相，一看便知不是有钱的人，脑门儿倒不小，她想，看这脑门儿倒像个聪明人，她想起了电视里土地爷大大的前额和他类似的形象，她不禁笑起来。

　　张华看美媚对自己有点儿嘲笑的声音，美女，笑啥？”他诧异地问她。

　　“你脑门儿那么大，像是聪明有学问的人。”美媚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她心里却说，呸，什么学问呀，看你那副寒酸相吧，一看就是个农村土老帽。

　　张华没有听出美媚具有嘲讽、奉承的话，倒有些自豪地把弯曲的身体挺了挺，“你看看，”他向沈曼投去得意的眼神，“你这姐妹眼光真准。”

　　沈曼倚在床头忍不住地掩着嘴笑起来，“是，你是研究学问的大教授，并且研究的课题还不小呢。”

　　美媚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遇到一条大鱼了，啊，大财神到了，她有点儿欣喜，但转念一想，不可能，她不禁又打量了一眼他那寒酸的形象，再说了，有钱的人能住到这么简陋的地方吗？又看见沈曼嘲笑他的态度，她不免又嗤笑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也甭笑我！我真是做学问的，不过，研究的课题嘛，不算大。”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你说说，你是做什么学问的？”美媚问。

　　张华出生在河南一个贫困农村，家境也不富裕，二十六岁的年华不算长，人生经历倒是十分丰富。从小在少林寺学过武术，会点拳脚和刀枪棍棒的功夫，曾经在他十三岁那年，在一部小制作的电影里扮演过一个会武功的小和尚，后来又上过几年的武校。他曾经发誓，一定要事业有成，功成名就，一直梦想着拍电影或者电视剧，渴望成为成龙、李小龙那样的大明星，可是这种明星梦一直未能实现，他认为，好男儿志在四方，为了寻求发展，他先后去过上海、广州、深圳，后来又来到北京，因为没有施展之地以及遇到一些就业的挫折，心里一度的不平和失落，使得他骨子里常常有些消极以及不正确的理念，并且人格中的思想常常偏离正常人的轨道。到北京五年以来，不是做杂工就是做销售，前不久刚刚辞去保健品业务员之职，现应聘为一家汽车销售，用他话说，维持生活，温饱度日。他常常在女孩面前自吹自擂，豪情壮志一番，以表达自己事业有成的决心和满足骨子里的那份虚荣。

　　此时，他摇头晃脑地唱着，“好男人呀，我是好男人，好男人他就志气大……”

　　美媚和沈曼看着张华的表情以及不雅的嗓音笑个不停。待他停下歌声，“你是好男人吗？”美媚讥笑着问他。

　　“那当然，都说我是个好男人，”张华呲着一口黄牙，“俺是好男人，当然是好男人。”他不经意地就把他那地道的河南话带了出来。

　　美媚和沈曼又笑了一阵，“我问你，”美媚问他：“好男人是有标准的，你怎么称得上好男人呀？”

　　“你外表看着忠厚老实，给人印象不错，只是……”沈曼在旁边插话说。

　　张华哈哈笑起来，“不光是外表吧？”

　　“实话说，还差点儿，”沈曼说：“比方说吧，你把垃圾到处乱扔，这一点就不太好，还有，你晚上睡觉老打呼噜，声音大得我都睡不着觉，那天晚上我敲敲你的门，你还骂了我一句，还有……”沈曼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她住了口。

　　美媚想，从小事上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素质和人品，这哪是好男人做的事呀，人模狗样的还说自己是好男人，哼，真会王婆卖瓜！看来，只有走近一个人，才能够对他真正的了解和明了。

　　“你再说，都说出来，”张华不以为然地对沈曼嘿嘿笑了笑，“你不就是想说我是个恋足癖吗？”

　　沈曼厌恶地斜睨了一眼张华那变态的模样，她真是感到有些恶心，她要撵他走，从此再也不与这种人来往，可是，作为邻居，她又怕得罪他伤了和气，毕竟，自己还要在这里住下去。想起那次她和老杜的事，心里就不舒服，后来她听说了不少邻里间对她的传闻和谣言，她非但没有得到同情，还说她靠年轻色相主动勾引老杜，老杜半夜能跑进她的屋，不是她的错还能是谁呢？她不知道这是老杜吃不着葡萄而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所为，还是好事者自行传播的小道消息，反正她的被冤枉直到现在也没有被昭雪，一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气愤难平。那曾经恼人的老杜走了，如今又来了一位让她揪心的过客，她常常想，过眼云烟，人间沧桑，他们不都是她身边匆匆的过客吗？脚正不怕鞋歪，那激起的浪花，如何也不会掀起惊涛骇浪。这次她可吸取了从前的教训，她想，还是忍着吧，谁想侵犯她也都是徒梦一场，不就是听他几句胡说嘛，邻里住着，还是和气相处，少些事端为好。

　　美媚有些不相信地瞪大两眼，她能够理解男人对女人的胸部和臀部感兴趣，但不理解还有男人对女人的脚感兴趣的，这让她对张华更加的鄙夷以及费解，还有些想了解他的兴趣和愿望。

　　“我不就是喜欢女人的脚嘛，我就这癖好，”张华一双色眼直盯着美媚的脚，“哎，美女，你穿多大码的鞋？看你的脚还蛮好看的呢。”

　　美媚看他那副色相，她转了转眼珠，“本人的脚也称为第一美脚，你想观赏一下吗？”说着，美媚把她那双高跟鞋抬起来往前伸了伸。

　　“好，太好了！”张华看着美媚的脚露出贪婪、异样的喜色。

　　沈曼瞪了他一眼，“哎哎，”她忍不住地说：别那样盯着人家的脚，你不是鞋厂的也不是修鞋的，脚有什么可看的？”说着她又向美媚使了一个眼色。

　　“我就是对女人的脚感兴趣，在我眼里，那又白又嫩的脚太美了，简直是上天的杰作。我还专门爱画女人的脚，你们看看去，我屋里全是恋脚图。”他表情异常激动的两手比划着。

　　“啊！”美媚傻了眼了，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天下还真有这种变态的人，她看了看沈曼，沈曼阴郁地冷眼斜视着他。

　　“我的外号就叫‘恋足癖’，”张华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认为，人各有所好，有的男人对女人的大胸感兴趣，有的男人对女人的腿喜欢，还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臀部，可我就是对女人的脚感兴趣，你说我心灵欠缺、人格扭曲呀？”他看着惊大两眼的美媚，No，”他伸着手指摆了摆，这么想，您就错了，美女。”

　　美媚不知道面对这样的人还能说什么，难道我错了？我孤陋寡闻？要说自己也是开放另类型呀？美媚开始怀疑自己的潜意识和神经了，与尘世之缘二十五载，还是第一次目睹和亲听，以前也听说过有这种“恋足癖”的人，但是这种自我炫耀和自我标榜的人还是闻所未闻。

　　“美女，别瞪着我，”张华再一次请求美媚，“你人长得美，脚一定更美，能不能让我欣赏一下你的美脚呀？”

　　美媚向他挑了一个媚眼，“行呀，不过，我要收费的，观赏一次给多少钱呢？”

　　“钱？”张华笑着说：你咋就认钱呀？看脚还要收费？”

　　美媚除了想骂娘剩下的只是满脑子的空白了，“见你娘的鬼去吧！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免费，回家看你妈的去！”

　　张华看美媚急着两眼，“沈曼，你这姐们可不仗义了？”他有点儿害怕的表情，“好好，不让我看我走还不行吗？”

　　美媚冲着张华的背影嘲笑地骂了一句，“呸，变态狂！什么东西呀？想免费看我的脚，没门！”

　　沈曼看张华走了，她说：他这种人就是不正常，你可真行，给你钱你就真让他亲让他舔呀？”

　　“他要真给我钱，”美媚说：愿意亲就亲，愿意看就看，不就是一双臭脚嘛。”

　　“啊？”沈曼惊呼，“他不正常，连你也变态了！”

　　美媚横躺到床上，伸着懒腰蹬着腿，“妈的，世上之大，无奇不有。”

　　“哎呀，真臭。”沈曼一边把美媚伸过来的脚挪开一边用手扇着风。

　　“有人不嫌臭，真是怪了。”美媚呵呵笑着。

　　“这种变态的人，可别说他了，”沈曼说：喝瓶橘子汁吧，去火解烦的。”

　　美媚一个鳞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很快，她把沈曼打开的一瓶橘子汁“咕嘟嘟”地喝个精光。她摸摸肚子还是有点儿饿，忽然想起来，她的包里还有一包奶油蛋糕，她从包里拿出来放到床上，“来，一起分享。”

　　沈曼看着直摇头，“不吃不吃，会胖人的，我要减肥，决不吃高热量的食品。”说话的同时，她不自觉地往下咽了口唾沫。

　　美媚直撇嘴，“真是误区呀，越瘦的女孩越嚷胖，你一米六六才一百零几斤，比起我可瘦多了，我才一米六二就一百一十斤呢。”

　　“你肉长得结实看不出胖，”沈曼说：“你腰细，屁股大，蛮性感的。”

　　“你不是波霸吗？”美媚指着沈曼高高的胸脯，笑着说：男人就喜欢你这样的。”

　　“哎哎，干啥男人喜欢？女人干啥为男人活？难道女人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沈曼说。

　　“有些女人就是离不开男人，”美媚说：“这就是她们悲哀的源头，为了男人一味的牺牲和付出，往往贤妻良母型的女性结局都会很惨。”

　　“男人都是犯贱的野性动物，太容易得到的就不知道珍惜了，他们往往有时候视金子为粪土，视粪土为金子，或者拿萝卜当人参……”

　　“或者拿人参当萝卜，”美媚一边笑一边说：“你说的都是些有眼无珠的人。”

　　“唉，”沈曼哀叹一声，“好女人也不一定有人赏识，也不一定有好的命运呀，这就是命运的不公，不公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