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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固定资产 (2)

  绣花哪里真的敢杀人?一把刀劈下去,女婿跑了,女儿瘫倒在地,她胸前的一口恶气,实在没出撒,刹那间,只见那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绣花歪倒在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地嘟囔:“你这傻孩子啊——”

  立冬和夏夏刚好从外面回来,碰到志刚从楼道冲出来。

  眼见志刚的赤脚,夏夏心里明白了个大概,她转头跟志刚说:“看着吧,家里且有好戏呢。”立冬不满道:“别总笑话人家。”

  立冬一把拦住志刚问:“怎么了,鞋也不穿。”

  志刚神色慌乱,只说:“借我点儿钱。”立冬从上衣内口袋掏出钱,志刚颤抖着拿了,又从一楼人家的窗台上偷了一双塑胶拖鞋,匆匆跑开了。

  进了家门,立冬和夏夏吃了一大惊。

  夏夏赶忙去扶瘫倒在地的千里:“我的妈呀,这是怎么了,老天爷,还有菜刀。立冬,赶紧把刀收起来。”

  立冬连忙去收刀,又把绣花扶上沙发。

  “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说,非得动刀动枪啊?这伤到人都得判刑。”夏夏大呼小叫道。

  绣花母女俩到底还是要面子的,外人当前,再这么闹下去,徒然被人家笑话,何苦来?索性也都见台阶就下,绣花首先自我解释道:“这个志刚,没大没小,不来点真格的他不知道我的厉害!”说着,抹了一把脸,起身回婵娟屋里去了。千里也不多说,去洗手间擦了把脸,也回了屋。

  夏夏和立冬见状,知道家务事不好多问,也就回自己屋,关起门来说话。

  夏夏出差回来,心情大好,好像完全忘了存折那茬儿事,逛了一天街。立冬心里有鬼,鞍前马后,全程陪同,不敢有半点怨言。

  立冬说:“我得给志刚打个电话,这黑灯瞎火的,他一个人……”

  夏夏抢白道:“你行了啊,他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啊,还怕人抢了去?你啊,就会瞎操心,该你操心的不操,不该你操心的,可着劲儿瞎惦记!有意思吗?唉,肩膀疼。”

  立冬知道夏夏又是想叫他按摩了,假意不理。

  “腰也疼。”夏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立冬心里惦记着存折的漏洞,只好先讨好夏夏。“来了来了,等我换好衣服,行吧?”

  夏夏立刻跑床上去做准备。趴好,脖子下面垫个枕头。

  夏夏小声说:“看到了吧,你说这地方还能住吗?一天到晚闹成这样,都动刀了,指不定哪天老太婆就冲进来把我也剁了。”

  立冬轻声呵斥:“别胡说,怎么会?”

  夏夏学立冬声音:“怎么会?怎么不会!她连女儿、女婿都砍,我看得扭送安贞医院电击治疗。”

  立冬道:“越说越离谱,躺好!”

  夏夏扭正身体,像一条带鱼。立冬一下手,她就忍不住痛,大叫起来。

  “轻点!”夏夏转头下命令。

  “够轻的了啊。”立冬偷笑。

  立冬慢慢帮夏夏揉按着。渐渐地,夏夏跟睡着了似的,立冬停了下来,夏夏又说:“别停。”立冬只好继续按。

  忽然,夏夏幽幽地问:“我们投点钱去炒股怎么样?”

  立冬立刻停止按摩,表示强烈反对:“上次不是说好不炒了吗?现在这个行情,我们又没经验,怎么又提这个?”立冬害怕夏夏提存折的事,凡是关于钱的他都反对。

  夏夏说:“我就那么一提,你激动个什么劲,是不是心里有鬼?”

  立冬假意敷衍:“我能有什么鬼?每天都老老实实的。”

  虽然嘴上敷衍,但立冬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他害怕夏夏看存折,那样他借钱给姐姐、姐夫的事就盖不住了。怎么办?怎么办?立冬手上不停地揉着按着,脑子里开始迅速地搜寻掩盖问题的方法。猛然,他笑了。先稳住再说吧。他一把抱起夏夏,夏夏乱叫:“你想干吗?”

  立冬坏笑着朝夏夏扑过来。

  窗外天黑透了,黄的白的灯光点缀了北京城的夜。它们是夜的眼睛,无声的,俏皮的,忽明忽暗。谁也不知道,它们保守着多少秘密。欢笑,哭泣,轮番上演,但这一切,在它们眼里,也只是寻常规律罢了。

  婵娟站在蒙特卡莱酒店的舞台上。

  “今天的晚会很精彩,也很成功。”婵娟看了一下手牌,继续说,“下面我们有请贾氏企业人力资源部主管贾瑞强先生再跟我们说几句。”

  一位穿着贴身西装的男子,款款走上半椭圆形的舞台。

  他就是贾瑞强?婵娟心里嘀咕。要不是为了赚一场主持钱,她才懒得来什么贾氏企业主持什么年度晚会!玩都来不及呢。按理说,这种大企业都会找自己的员工来充当主持人,不会找她这种业余选手。不过,婵娟还是为自己能在十来个应聘者中脱颖而出感到骄傲,能被人当做专业的主持人,最起码说明她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了。

  贾瑞强在话筒前站定,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显出一些玩世不恭,他的头朝右偏了一下,仿佛是不自觉地看了婵娟一眼。婵娟当即就感觉到了那目光,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于是连忙去跟管现场的负责人说了一下,便匆匆去洗手间卸妆,她可不想让毅然看到自己花里胡哨的样子。

  在洗手间门口,婵娟被撞了一下,差点摔倒。

  “怎么搞的啊,注意点。”婵娟站在烘手机旁。

  “不好意思。”撞人者彬彬有礼,又问,“你是哪个部门的?”

  婵娟慢慢地抬起头,只见洗手池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淡天蓝色衬衫、打着淡绛色碎花领带的男人。她闻得到他身上古怪的香味。

  是刚才上台讲话的副总?贾什么强?婵娟神情有些恍惚。管他呢,只要别妨碍自己领钱就行。

  “特约部门的。”婵娟半开玩笑说。

  “特约部门?”

  婵娟一溜烟儿从人缝中蹿出去。

  贾瑞强拉住忙得颠三倒四的现场负责人雷军问:“主持的小姑娘是哪个部门的?”

  雷军满头大汗,笑着说:“临时请来的主持人啊!公司里实在没有能撑得起大场面的主儿,都缩手缩脚的,她也不贵,一场五百就够了。怎么,贾总对她是不是有点……”

  贾瑞强当即怒道:“胡扯!我正想问从哪儿请了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呢?!这是公司的年会,涉及公司好多机密的事情,请这么个外人来,泄露了商业机密,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雷军气弱:“是,是,是,是我失职。”

  贾瑞强接着说:“活动结束后把这个女人的基本材料送我办公室来!”

  雷军赶紧接茬表示决心:“请贾总放心,这次保证完成任务!”

  半个小时后,雷军敲响了贾瑞强的办公室门。

  “只有这些了。”雷军双手承上材料。

  贾瑞强装出不在意的表情,身体后仰,头靠在转椅的后背上,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三张薄薄的资料纸,翻开,三行字:马婵娟,传媒学院在校研究生,电话136XXXX8765。

  贾瑞强挑起眉毛质问道:“就这些?”

  “贾总,真的只有这些了。”

  “好了,不用解释,你可以出去了。”

  资料少吗?当然不少。手里薄薄的三张A4纸,对于贾瑞强来说,仿佛是整个繁华新世界。贾瑞强站起来,面对着落地窗,朝上看,头顶是乌泱泱的云,朝下看,脚底是华丽丽的夜,庞大的高架桥,来往车辆闪烁着白光、红光,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各种颜色撞出了都市的彩妆。

  贾瑞强抽出一支烟,点着了。他觉得心里空空的,需要住进一个人。

  走出贾氏企业的大楼,冷风吹来,婵娟浑身一紧。她赶紧系紧大衣,给毅然打电话:“活动完了,哪儿呢?”

  “还在自习室。”

  “快关灯了吧。”

  “快了,不过中午就在通宵教室占了位置。”

  “还要过去看会儿?”

  “嗯,想再看会儿,你什么时候到学校?”

  “你别管我了,快去看书吧。”婵娟本来想找毅然去KTV玩跨年。可她一听说毅然占了通宵教室的位置,心想算了,别耽误人家学习,以后有的是机会玩。

  婵娟一个人走在CBD(中央商务区)的街区,四周静静的,楼显得更高,巷口的风大得恨不得把人吹走。

  婵娟裹紧衣服,低着头,满怀心事地朝地铁站走去。在通泰大厦转角,她隐约看见一个人趿拉着拖鞋,朝大厦里走去。怎么有点像姐夫?婵娟想。她下意识地小声喊了一声:“涂志刚。”那人没理她,很快进了旋转门不见了。婵娟转而又觉得自己可笑。瞎猜!神经过敏,怎么可能呢?新年第一天,三更半夜,姐夫跑来这里干吗?肯定是看花眼了。婵娟一路跋涉到地铁站,搭车,回学校休息。

  其实,那个摸黑进大厦的黑影,正是志刚。

  说来可怜,堂堂一个大男人,新年第一天,就被丈母娘的一把刀生生砍出了家门!跟谁说,志刚都嫌丢人!志刚谁也不想见,谁也不能见。可他身上只有立冬给的六十多块钱,能怎么办呢?旅馆,住不起,何况他还没带身份证!朋友那,涂志刚也没脸去!去了肯定要跟人家解释,他怎么说?说自己骗丈母娘说有房子,结果被砍出来了?人家不笑掉大牙才怪!那就只能去办公室凑合一夜了。幸亏随身带着钥匙,不然,今晚只能露宿街头了。

  他迷迷瞪瞪坐车来到单位,走到大楼门口的时候,他仿佛听到有人喊他,风太大,那声音很快被刮散了,他站了一下,赶紧钻进大厦去了。

  志刚以前也经常加班,可他从来没加班加到这个点。志刚走进电梯,电梯的灯啪地一下自动亮了,志刚一惊,困意全消,他按下了20楼,电梯门关上了,一路上行。

  电梯门开了,志刚感到很疑惑,公司的灯还亮着,一盏坏了的灯嗞嗞响,像香港电影里的鬼片场景。他慢慢地打开办公室的玻璃门,蹑手蹑脚往里走。

  “谁!”远处格子间里猛然探出一颗头。

  “哎哟!”志刚忍不住叫了一声,以为自己遇到了鬼!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孙大富正在他眼前。

  “你怎么还在?”志刚惊魂未定。

  孙大富从格子间走出来,手插在口袋里,上下打量了志刚一番,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加班啊,我还想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志刚一时语塞,只好胡乱答道:“我刚好路过哦。”

  孙大富右手摸着下巴,反复摸索着他那点胡根,皱着眉头说:“老兄是穿着拖鞋路过哦。”

  一句话问得志刚无语了。

  “老兄不要紧张,夫妻吵架也是常有的事情,床头吵架床尾和嘛,过不了几天,保管就好了。”

  涂志刚唔了一声,有气无力。家丑被竞争对手看个透亮,他没法不气弱。

  “不要紧,新年新气象,走,去我家住一晚,没关系的。”

  “不用不用。”

  “还跟我客气啊?”

  “真的没事。”

  “那好,老兄在这凑合一晚,放心,我不会透露出去的。”

  说完,孙大富得意地走出办公室,剩志刚一个人在办公室。

  一个人,一盏灯,一整夜,够他受的。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立冬心里清楚,得赶紧把存折上的窟窿补上。

  后海的酒吧里灯红酒绿,立冬跟朋友雷军诉苦。

  “就两三万,把窟窿补上,过几个月就还你。”

  “两三万,你都没有,我哪有?我一小职员,还刚跳槽,一个月一个月按揭还房贷,身无分文,要不是你找我,我根本不出来,现在啊,出门就是钱。”雷军能说会道,他曾是立冬的同事,后来嫌待遇差辞了职。

  “唉,是都挺难。”

  雷军见立冬为难,灵机一动,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保管你借钱到手。”

  “快说!”

  “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子。”雷军嬉皮笑脸道。

  “哎呀,救火的时候,什么这个那个的,只要不抢银行,不犯法,就得上啊!”

  雷军努努嘴:“那边高台子上的那桌女的看到没有?”

  “看到了啊,一群女的在喝酒,怎么了?”

  “穿黄色衣服的那个,”雷军忽然捂嘴,“是我们公司老董的大小姐。”

  立冬又朝那桌探了一眼,特地在黄衣女的身上停了几秒。黄衣女好像发觉了,微微抬了一下头。

  “你小子门清儿啊。”

  “我现在在她弟弟手下干,不摸清楚底细能行吗?不过她不认识我。”

  “嗯,千金,怎么了?”

  “千金花钱没谱啊!”

  “你的意思是?”

  “聪明人。”雷军打了个响指。

  “那不行。”立冬当即说。

  “哎呀,我跟你说,最快的就是找她借了。”

  “可不认识怎么借?”

  “就是让你现在去认识啊!”

  “算了算了,我要回家了。”

  “人家大小姐真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也就这个时候这个点,人才出来,才能碰到。瞧见没有,外面那宝马,我跟你说,只要认识了,成朋友了,你张口她就借给你。”

  “凭什么?说得轻巧,她又不是搞慈善。”

  “你这种长相她认可的啦,你得知道自己的优势,就你这长相、身子骨,不用白不用。”

  “你啊,就是没正经,我再从别处想想办法。”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暴露的靓女走过来,朝立冬说:“帅哥,有空到我们桌坐坐?”看那样子,没准是鸡。

  立冬刚要说话,雷军抢着说:“可以啊,美女贵姓?”立冬打断:“美女不好意思,我们要走了,要不下次?”美女扫兴而归。

  雷军诧异道:“你干吗呀你,送上门的艳遇不要?!”

  立冬拍屁股走人。雷军踉跄着跟出门,服务员阻拦道:“先生,你们共消费138元。”

  雷军无可奈何道:“这小子,每次都跟我来这套。”他掏钱付了,慌忙跑出去,道:“尹立冬,不是说好AA嘛……”那黄衣女人淡淡地朝窗外望了一眼。

  回到家,夏夏刚洗完澡。

  立冬问:“志刚回来了?”

  夏夏道:“他是你什么人啊,那么关心,有那时间怎么不多关心关心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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