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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年关难度 (2)

  绣花闻声忙冲进来,见志刚千里对峙似的站着,立刻明白了个大概,跟着就借题发挥,叫道:“吵就吵,你还动手了?!”对志刚要打不打的样子。

  千里不忍心,又拉住绣花哭道:“妈——妈——”她本意是想让绣花住手,哪知道绣花以为女儿受了委屈,更是火冒三丈,指着志刚的鼻子骂道:“你小子长本事了啊,在外头装狗熊,跟老婆动手倒有两下子啊!我看你是王八吃火钳,你还不知道咱家这两下子……”

  志刚本想辩解,但一见丈母娘这样子,自己即使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他弯腰把地上的碎瓷捡起来,静静地走出卧房门。

  绣花还在骂:“有本事摔东西!就没本事挣钱!我女儿嫁给你真是瞎了眼……”

  志刚走了,2047号房间的防盗门“啪嗒”一声响,锁心紧紧地嵌进了锁槽里。

  跟着,千里哇的一声哭出来。绣花丝毫没乱阵脚,骂走了女婿,再来安慰女儿,她笑眯眯安慰说:“哎呀,哭什么呀,为这种男人不值得的呀,真是王八掉进粪坑里,越扭陷得越深,一拍两散还方便些。”

  千里哭着道:“这下你满意了!”

  绣花不解,继续苦口婆心:“我还不是为你好。”

  千里一边哭,脑子里七八个念头在转,首先就是后悔,自己怎么能这样对志刚呢?在这座城市,在这个家,除了她,谁还能,谁又愿意与他站在一条战壕里呢?

  生活扭曲着人们,误会扭曲着生活,人们本身的扭曲,又促进了误会的产生。

  生活是一条直线,也是一种循环。千里真希望自己能跳出来,轻轻松松地过。但是,谁又能做到呢?“生活,是一团麻,还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这是千里去KTV常唱的一首歌。

  一辆车缓缓地开进校园,停在七号教学楼前,雷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确定是这个楼?”后座传过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确定,马上就下课了,都查清楚了。”雷军唯唯诺诺道。

  下课铃响了。后座的男人戴着墨镜,一动不动地透过墨色玻璃朝外看。

  婵娟抱着一叠卷子,跟着人流朝外走。保研成功后,她轻闲了些,于是便帮老师监考。

  “打。”后座的人嘴唇微张。

  雷军连忙拨通手机。

  婵娟接电话:“喂,哦,雷经理,有什么事你说。”

  雷军朝后看了一眼, 和善地说:“上次主持还有一笔尾款,周六你来公司拿一下。”

  婵娟疑惑:“尾款?不是现结了吗?”

  雷军道:“是还有一笔,之前没跟你说清楚。”

  婵娟爽快地说:“那好,那就后天见。”

  雷军挂了电话,扭头听指示。戴墨镜的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开车,以后留点心。”

  雷军唯唯称是。

  婵娟把卷子放到院办公室,又转去教学楼找毅然。毅然初试已经考完了,感觉还不错,现在正忙着准备复试。“监考完了?”毅然见婵娟探头进来,便跑了出来。

  “嗯。”

  “监得哪一场?韩国学生?”

  “是啊。”婵娟有点疲惫。

  “有作弊的?”毅然笑。

  “那还用说,个把总归有的,不过我看得严。”婵娟一本正经。

  “何苦哦,人家漂洋过海来学点中文也不容易。”

  “谁容易?你容易?还是我容易?都是必须打拼过来的呀。”

  “好好好。”毅然投降。

  “对了,你要不要去联系联系导师?我看好多人都在弄呢。”

  “联系导师?现在?会不会有点早?再说我也联系不上什么人啊,一个不认识,还是自己多看看书吧。”

  “还早?!你醒醒吧,这都晚了,总不能等到时候再找导师吧,现求菩萨现烧香?!你疯了!”

  “不用担心过度啦。”初试感觉还不错,毅然对复试信心满满。

  “你不听就算了,行了,你继续看吧,我回去休息休息,明后天还得抽个空回家看看,这两天家里三口子好像又闹起来了。”

  “闹起来?”

  “还不是妈对姐夫不满。”

  “你妈是有点嫌贫爱富。”毅然说话不过脑子。

  虽然婵娟一向也看不惯她妈过于爱钱,但是她说可以,别人说就不行。

  “什么叫嫌贫爱富?她还不是为我和我姐着想,男人要都像你和姐夫这样,那世界甭转了,干脆由我们女人来领导算了,废什么话!”

  毅然知道婵娟脾气来了怎么劝都没用,赶紧躲进去用功。

  两人每天晨昏相互发短信打电话联系,

  周六,婵娟去贾氏企业拿了主持的尾款。结款的是个老会计,方头大脸,眉毛很浓,人还算和善,就是总盯着她看。盯得婵娟心里有些发毛,她赶紧拿起信封朝包里一塞,也不多说,走为上策。搞定了钱,婵娟特地拐去学校小超市,买了两袋越南黄龙绿豆糕——千里最爱这口,口感细腻,又甜。说来也巧,这东西只有婵娟学校的合作超市里卖,每次只要顺路,婵娟总会带一些给姐姐。

  “妈!姐!”婵娟进门就喊。

  立冬刚好要出门,撞见婵娟,便打了招呼。婵娟见他慌慌张张的,心血来潮,随口打趣道:“哎哟,尹大哥,这大过年的,一个人慌慌张张去哪呀,我可是夏夏姐的坐探,小心着点儿,噢。”

  “见个朋友。”立冬嘿嘿一笑,心里有事,没心情开玩笑。

  婵娟转了一圈,见她妈在厨房操持,便跑过去。

  “妈——”她一把抱住老妈的脖子。

  绣花支持不住,“哎哟,这今天是犯了哪门子疯病了,亲成这样,是不是在外面又惹事了?”

  “我能惹什么事?”婵娟嘟着个嘴,从包里扒拉出两袋子绿豆糕,“喏,这是孝敬您老人家的,越南小黄龙绿豆糕,口感特别好,您尝尝。”

  绣花喜滋滋的,把手在水龙头底下冲了一下:“好好好,我尝尝,今个也来享享口福。”

  “你跟姐又怎么了?”婵娟切入正题。

  “就知道你买东西是糖衣炮弹!”

  “别别别,两码事,我的亲娘呦,戒备心能不能不要那么强呀!”

  “你们姐俩啊,是穿一条裤子的。”

  “那还不是你生的?”婵娟犟嘴。

  “小东西找死是吧。”

  婵娟一把搂住绣花撒娇。“哎呀,你就对姐夫宽大处理嘛。”

  “去去去去,”绣花像狮子狗抖身上的水一样把婵娟抖开,“你搞搞清楚哦,这次是他先动手的。”

  “姐夫动手了?不信。”

  “不信?哼哼,你去看看厨房簸箕里的碎杯子,我都没丢呢,就是他摔的!当初结婚骗我说有房子,现在过日子开始学会摔杯子了,我呸!”

  婵娟见绣花火气上来,赶紧灭火:“我的亲娘,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过日子,和和睦睦最重要,开心最重要,现在有的住,有的吃,你还求什么呀?!”

  绣花道:“你这疯丫头,你是被洗脑啦?还是吃了耗子药啦?我求什么?我一把老骨头我能求什么,求来求去,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姐,连个房子都没有,在这个地方,以后你们可怎么办呦。”

  “蒜瓣!凉拌!驻京办!没什么怎么办,车到山前必有路,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人家,就好好管好您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行行行,我跟你明说了吧,你妈我也不是什么势利眼的人,不是说你妈光盯着钱,光认得钱,那成什么人了?我就是看不惯他姓涂的那个窝囊劲!而且,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结婚没彩礼,哦,说有房子,我就同意了,结果呢,是借的!我都蒙在鼓里。工作赚不到钱,送个礼都送不好,这样的男人,要他干吗?!这又不是农村,要男人还能出个劳动力,干干体力活,那也算一样,你说这大城市,地没地要种,煤气又是通到家里的,煤气罐子都用不着扛,上班有公交车,下班有地铁,走出去有饭馆,走进去有超市,样样方便,个个畅通,就是一点不好,就是都要用钱买。总说他姓涂的有能力,能力体现在哪?有什么能力?难道是床上的能力?我看哪,床上的能力都没有!这不,你姐一直怀不上。你姐总打圆场,说现在不想要,我约摸啊,不是不想要,是根本要不了,估计还是男方的问题。”

  “我的天哪,这种事你都说得出口,你怎么知道的?你在姐和姐夫房间装摄像头了?老天爷,我被雷到了!”

  “你甭问,小孩子知道什么,我也就是猜,我吃了这么多年的盐连这点经验都没有吗?”绣花被婵娟笑得发窘,只好故作严肃化解尴尬。

  这时,千里推门进来了。

  周末她还得去学院里加班开会,作年终总结,讨论明年的科研教学计划。今年院里有好几个大的科研项目,千里有可能会参加。不过,即使在开会,她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志刚。闹过后,志刚一直住在同学家,千里主动打电话给他,让他周末回来吃饭,家里煲老鸭汤。志刚唔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千里听了心疼,她其实心里也明白,男人需要鼓励,女人需要奖励。像她妈那样一天到晚打击志刚的自信心、积极性,志刚只会一天天消沉下去。可是,一边是生她养她的亲妈,一边是疼她爱她的老公,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怎么办呢?愁!

  即便如此,千里还是要强颜欢笑。

  “娟回来啦,又有什么喜讯?”千里立刻恢复状态。

  “喜讯,我们都在等你的喜——讯。”

  千里大窘,打发她道:“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学好了。”

  “她不是不学好,是替你着急——”绣花拔长调子。

  “皇后不急宫女急,瞎急!”千里一边说,一边拉婵娟进屋。

  姊妹俩挨着床沿坐下。

  “妈跟你说什么了?”千里问。

  “没说什么啊,还不是你和姐夫那点事儿……”婵娟故意拉长声调。

  “别没正经啊,为你姐夫的事,我都快愁死了。”

  “愁,为什么愁?只要你还爱他,一切愁都不是愁。”婵娟轻描淡写道。

  千里的心震了一下,她想不到婵娟嘴里会讲出这么意味深长的句子。她一直当她是小孩子,看来她错了,婵娟已经长大了。千里在内心揣摩着婵娟讲的这个句子,是的,她还爱他,但婵娟只说对了一半,正是因为有爱,才有了顾忌,有了种种烦恼和牵绊。

  “爱不是那么简单的。”千里一字一句。

  “爱怎么不简单?要我看,爱很简单。”婵娟轻快地说。

  “好了好了,跟你小孩子谈什么爱不爱的。”

  “姐,坚持你内心想坚持的,我永远支持你。”婵娟坚定地说。

  千里探过头,抱住了婵娟,她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后背,庆幸自己有这么个善解人意的妹妹。

  “我和你姐夫遇到麻烦了。”千里说。

  “麻烦?”婵娟从床头罐子里拿了一颗怡口莲,放进嘴里,边嚼边问。

  千里刚要开口,绣花就伸头进来打断说:“老大老二,家里五香粉没有了,你们谁去买点回来,社区外面的市场里就有。”千里说一起去,婵娟知道姐姐有话要说,便开心地跟千里出了门。

  下了电梯,千里长吸了一口气,说:“前一阵,就是元旦的时候,我跟你姐夫去他领导家送礼,碰到一个人?”

  “谁?”婵娟浑身打了个激灵,立马来劲了。

  “孙大富。”

  “干什么的?哪儿人?”

  “就是你姐夫公司的,是我们的老乡。”

  “还是老乡?多大年纪?”

  “跟我同龄。”

  “行了,姐,你别卖关子了,快揭秘。”

  “你记不记得,读中学的时候,有个胖子经常在我们家门口转悠,追我追了好久?”

  “好像有那么个人。咦?难道,就是他?!”

  千里点点头。

  “太寸了吧!你的备胎,十年之后,当了正牌老公的领导,哈哈,有意思。”

  “注意,什么备胎,说得那么难听。”千里眉头微蹙。

  “那估计这位孙先生心态有点微妙变化是正常的。”

  “正常?”

  “很正常。”

  “怎么说?”

  “他结婚了没有?”

  “早结了,都离了。”

  “都离了啊,那就更能理解了,更正常了。”婵娟俨然心理专家。

  “哦?”

  “你想啊,你当年的备胎,现在成了你老公的上司,他心里肯定不服气啊!他会想,看,当年不选我,现在选了个老公,还不是当我的下属?所以他特别想证明自己,想证明你当年不选他,是错误的。而且,他又离婚了,是单身,所以呢,没准他还有横刀夺旧爱的意思呢!”婵娟捂着嘴笑。

  “一派胡言!”千里正色道。

  “怎么叫胡言,人之常情。”婵娟打趣姐姐。

  “这个孙大富,也可恶,还跑到我们家来了,跟老太太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咱妈对他满意得要命,还劝我跟你姐夫离婚!估计就是看到这位‘乘龙快婿’,动心思了。最近妈频频找志刚的茬儿,志刚好的一面她不说,专拣缺乏的一面说,这不成心吗?”千里急得说话都快了。

  “哎哟,都到这份上了啊,那得赶紧的,别让妈越陷越深,得挽救她老人家。”

  “挽救,怎么挽救?咱妈现在,说句难听的,”千里声音忽然收小,“比那茅坑里的石头都硬,都顽固,食古不化!一说,她就跟我吵!我算服了,拿她没辙。”

  “我跟你讲,像咱妈这种,你跟她讲道理根本没用!她比你还会说呢,她就是没赶上好年代,没读过什么书,但凡她多读点,她比你还像大学老师呢,那小知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说起来唾沫星子到处乱飞!所以……”

  “所以啥?”千里抢着问。

  “这个所以嘛,因为所以,科学道理。”婵娟摇头晃脑。

  “别贫,快说!”

  “跟咱妈,是只能摆事实,不能讲道理。”

  “还讲啥道理,我听说志刚他们公司现在有个项目,挺赚钱的,哪天把他叫到家里来,说道说道这事,没准能给志刚干干,也不错。”

  婵娟说道:“不如这样……”

  婵娟如此这般地跟千里言语了一番。

  千里也说好,说到时候依计行事。

  一年四季,雕刻时光里的人总是满满当当。木质系的装潢,蓝花格子桌布,八角灯罩里透出黄光,显得温馨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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