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简宁儿被他按在床上，心里只是簌簌发抖，罗志成闭着眼，缓缓道：“简宁儿，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简宁儿也闭上了眼，狠了狠心，罗志成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你是简晴的妹妹，对吧，你故意接近我，只是为了替你姐姐报仇，因为当初我替那个撞伤她的男人脱罪，害她郁郁而终，是不是？”

　　简宁儿紧紧闭着眼，眼角缓缓流下一行泪水，罗志成看见了，伸手替她抹掉：“何必呢，我不过是拆穿了你的谎言，何况你我并未真正发生关系，你并未受到真正的损失，有什么好哭的？”

　　简宁儿说不出话，罗志成睁开眼，眼眶湿润，他起身看着简宁儿：“你睁开眼看看我，你真的一直对我就是那样，骗我，算计我，也包括我的儿子，你只是在利用他，利用他接近我，我跟你提出结婚，也刚好是给了你机会，是不是？”

　　简宁儿不肯睁眼，泪水落得更凶了，罗志成俯下身在她唇上吻了又吻，简宁儿伸手抱住他，狠狠地抱住他，紧紧地想把他和自己都挤碎，揉成一团，再也分不开，却被罗志成挣脱了。

　　“你现在这样，又是为何，你明知道我已经拆穿了你的伪装，露出你的真面目吧，不要再骗我了，起码在现在，你和我都坦诚相见吧！”罗志成嘴里说着这些话，他的眼睛却禁不住湿了。

　　简宁儿转过身，把脸埋在罗志成的胸口，罗志成想避开，却被她双手箍住，一时半刻他也不想挣脱。罗志成心里对简宁儿还有一丝期望，他希望简宁儿开口否认，告诉他她并没有骗他，她是真的失忆无家可归，至于简宁儿这个名字，只不过是同名同姓而已。

　　可是，简宁儿在他怀里，轻轻地开口说：“你说的都对，我是骗你的。”声音紧紧贴他的胸口，震着他的心脏轻轻颤抖。

　　“你真的，是简晴的妹妹？”罗志成声音狂颤，控制不住全身的颤抖。

　　简宁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而这简单的点头，却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完成。她知道，这样一点头，她和罗志成，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但是她也明白，她已经不能再继续欺骗罗志成了，就算罗志成没有对她起疑，她也打算放弃复仇。

　　刚刚，在她决定把自己交给罗志成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了，放弃复仇，她要报复的，应该是那起车祸的肇事者，而不是罗志成这个可怜虫。

　　所以，当罗志成开口问她，她就再也不能对他说一句谎话，哪怕仅仅是为了留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

　　罗志成慢慢起身，穿好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那一瞬他没有回头：“过了今晚，你就走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们的婚礼取消，改天我会把离婚协议寄给你，你签个字就自由了。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两个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咔嗒”一声，房门关上了，也把罗志成关在了门外，简宁儿再也没有机会去告诉他，她有多么爱他。

　　第二天，简宁儿早早地起床，开门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罗志成似乎昨晚就离开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简宁儿一个人，不管她怎么喊，都没人应答。简宁儿觉得她的心被挖空了一块，空荡荡的有凉风从胸口灌进来，吹得她从头到脚都彻骨冰凉。

　　罗志成，从今以后你我形同陌路，不，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简宁儿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简宁儿真的走了。

　　罗志成再回到家里的时候，简宁儿已经带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包括他买给她的衣服、首饰，还有那件昂贵的婚纱。也许她知道，如果这些留在家里，罗志成回来看到会很生气，说不定要亲手丢出去。抑或她明白这些东西是罗志成送给她的，故意送给她的，所以她全部带走了。

　　把自己丢在沙发上，罗志成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一样提不起力气，他该怎么面对罗尹呢，难道告诉他，他最喜欢的妈咪是个骗子，不但骗了他爸爸，也骗了他。那个孩子怎么能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他还不满四岁！

　　“可恶！”罗志成一拳砸在玻璃茶几上，那张曾经承受过尹老太太两巴掌的茶几，终于抵不住罗志成的拳头冲击，从中央开始裂开，直到碎裂成片。就好像他和简宁儿，破碎了。

　　破碎了。罗志成任由手上的伤口一滴一滴地流血，就好像他的心一样，痛到流血。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此重视简宁儿，尹翎死后他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致，什么样的女人在他面前他都视若无物，可是简宁儿，她以一种凛冽的气势冲到他的生活里，让他不得不直视她耀目的光芒，他一点一点地被她吸引，慢慢爱上她，甚至找借口跟她假结婚，想跟她在一起。罗志成甚至想真的要了她，让她离不开他，慢慢也爱上他，可是，事情的真相却是如此不堪。

　　原来，她一直都在骗他。其实早有怀疑，只是一直没敢确认，直到昨天，他实在忍不住想要跟她发生点什么，可是在最后关头，他还是没忍住，说出了他的猜想。他不想不明不白地要了她。可是，她居然承认了，连骗一骗他都不肯，连哄骗他都懒得费劲。她已经累了吧，再也不想面对他这样一个永远也无法战胜的对手了。

　　罗志成自嘲地笑了笑，他很明白自己的本事，凭简宁儿，是不可能将他扳倒的，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任何人都不会。

　　但是，只要她肯继续骗他，他就肯心甘情愿地把自己送到她手上，任她予取予求，哪怕是被她送进监狱，只要她想，哪怕是毒药他都甘之如饴。可是，她不肯继续骗下去了，宁愿揭穿这血淋淋的真相。

　　罗志成又拿酒来喝，他把家里所有的酒都搬到沙发前，一瓶一瓶打开，一瓶一瓶往嘴里灌，灌得太猛，酒从他的嘴角流出来，洒在他的衣服上。他随手一抹，又使劲往嘴里灌酒。

　　罗志成是被电话吵醒的，当他睁开眼睛，过于耀眼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疼痛，眼泪又要流下来，却被他硬生生忍住了。从现在开始，他要回到没有简宁儿的生活，他要想好应付儿子和父母的借口，还要继续去事务所打拼他的天下，他绝不能因为简宁儿的离开就这样倒下，任由人欺压。

　　“喂？”罗志成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电话那端愣了愣，马上回过神开始大呼小叫：“老师，你快点来事务所，有个检察官带了搜查令说要来清查事务所！”

　　“什么？”罗志成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别急，先稳住，我马上就来！”

　　罗志成开着他的老奔驰飞速到达事务所的时候，一张黑脸率先闯入他的视线——居然是郑秋寒！

　　此时他正冷着一张脸指挥着那些检察员：“你去搜那边，你去搜这边，罗志成的办公室在那儿，不要漏了任何角落，他最狡猾，说不定会把文件藏在废纸堆里，不要忘了仔细翻查。”

　　罗志成下了车，慢慢地晃了过去：“哟，老同学，好久不见，怎么今天这么悠闲，来我这里玩，还是，你是来请我吃饭的？”

　　郑秋寒皱紧了眉，双手环胸看着罗志成：“罗志成，有人举报你敲诈勒索，我是奉命来你这里搜查，不要嬉皮笑脸胡言乱语，乱攀关系对你没什么好处，还是乖乖配合争取宽大处理才是。”

　　徐思静在一边簌簌发抖，此时见郑秋寒针对罗志成，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勇气冲上前来：“你说谁跟你攀关系，郑秋寒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你，你以前来求我们老师帮忙的时候那叫一个低声下气，如今翻脸不认人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到的举报，我只告诉你，别太嚣张，跟我们老师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罗志成见她越说越激动，忙上前拦住她：“好了好了徐小姐，你是大家闺秀，何必跟这种白眼狼一般见识，没得降低了身价。像这种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别看他现在趾高气扬，他嚣张不了多久的。你放心，我是不会被他这种人怎么样的，顶多请我去检察院喝杯茶，喝完了照样完好无损地放我回来，你信不信？”

　　郑秋寒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指挥着手底下那些检察员搬文件，找资料，搜证据，把个好好的律师事务所搞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徐思静看着眼前从未经历过的一切，不是不害怕的。罗志成揽着她的肩都能感到她正在颤抖，正想打发人送她回家，她却忽然抬起头直直盯着罗志成：“老师，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说你有罪，只要你不承认，我就相信你没有罪！”

　　罗志成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一向被他无视的徐思静居然有这样的勇气，面对这种场面还能说出如此相信他的话。徐思静，当真敢爱敢恨，如果简宁儿像她一样就好了……罗志成手下一紧，捏得徐思静皱紧了眉头，却没有喊痛。

　　“对不起徐小姐，我不是故意的。”罗志成歉意地安慰徐思静，徐思静摇了摇头：“没关系的老师，我没事。老师，我相信你，我会一直支持你的，你千万不要屈服也不要放弃，我们都支持你！”

　　罗志成摇头苦笑，这些小助理平时被他压榨惯了，此时见他失势，庆幸还来不及，怎么会继续支持他？

　　徐思静见罗志成这样，大急，回头唤了一声：“你们都在干什么，刚刚不是还嚷嚷着要相信老师吗，现在老师来了，你们怎么就哑了？”

　　罗志成惊讶抬眼，那些大男生一个个羞涩地看着他：“老师，你放心，我们不会背叛你的，绝对不会抛弃你不管。老师平时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相信老师不是那种人。老师，就算真的定了你的罪，拼尽我们的全部力量也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真是感人啊！”罗志成才想对这些助理说些什么，就被郑秋寒的冷笑打断了，“可惜你们也就到此为止了，罗志成，我们的搜查就到此为止，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我想协助调查这种事，罗大律师应该很乐意配合才是。”

　　阳光下郑秋寒的脸黑得发亮，晃得罗志成眯起了眼：“那是自然，郑大检察官亲自来请，罗某怎敢不从？”

　　尾声

　　电视里美艳的女主持人还在不停地播报新闻，罗氏父子却都没有心思再听。

　　那天罗志成跟着郑秋寒去了检察院，郑秋寒让他在会客室等着，他抱着那一大堆从罗密欧律师事务所搜来的资料钻进了办公室，直到晚上也没出来，罗志成就在会客室里发呆，想简宁儿，想他们的初见，想她的傲气，想她捉弄他的小伎俩，连有人给他送来了食物也顾不上吃，他怕他会忘记她，也许以后在监狱里的漫长生涯，他不得不依靠对简宁儿的思念来熬过去，等到他重获自由，说不定他早已记不清简宁儿的模样，但是他永远会记得，有那样一个娇俏的女子，牺牲了自尊和骄傲，委屈自己为奴为婢来到他的身边，只为复仇。

　　当郑秋寒终于看完了所有的卷宗走到会客室，他看到的就是罗志成缥缈却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家伙已经被他带到检察院还会露出这样的笑容，难道他真的笃定郑秋寒拿他没办法吗？

　　郑秋寒的确拿他没有办法，因为那一堆文件资料里面，压根没有罗志成的犯罪证据，反倒是他帮郑秋寒破了多少多少悬案的证据。郑秋寒疑心罗志成把犯罪证据销毁了，却苦于找不到，而那些卷宗看得他面红耳赤，罗志成帮了他那么多忙，他却——也许他真的是一只白眼狼。

　　最终因查无实据，罗志成又回到了罗密欧，但是他迅速解散了那些助理，卖掉了房子和一切固定产，带着一大笔钱和他的家人迅速移民到了法国。

　　简宁儿一直杳无音信，直到昨天晚上才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他，说今天要来见他。他有很多话想问她，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他的邮箱，又是如何知道他来了法国巴黎，可是如今，那架承载他所有痴心爱恋的飞机，坠毁了。

　　“爸爸，妈咪还会回来吗？”罗尹哭红了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罗志成。罗志成哽咽着把他抱紧：“会的，她一定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好了，擦干眼泪，今天是你到学校报到的日子，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时间，老师们一定都在等着你呢。你乖乖地去上学，爸爸去查你妈咪的消息，好吗？”

　　罗尹虽然伤心，但是很懂事地点了点头，罗志成帮他穿好小西装，背好书包，开着车来到早就联系好的一家小学。

　　牵着罗尹走进校门，罗志成想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学校门口，正直直地站着一个俏生生的人影，那人影是如此熟悉，这几年他不断地在脑海重温她的身影。

　　罗尹则早已飞奔了过去，大声喊着：“妈咪！”

　　好吧，他的小女奴，既然如今你自投罗网，那我就没必要客气，照单全收！

　　完